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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众人皆醉我独醒

自然,老夫人并没有怨怪克图的意思,因为她非常清楚,克图并非胆大妄为,而是为了父亲的安全!

克图既知老父功力尽失,如容云腾闯进楼中,尽管老父已是手无缚鸡之力,也决不会目睹云腾逃遁!

设若老父挺而阻拦云腾,云腾在不知内情下,必将全力出手,那时老父岂能逃得杀劫,必死无疑!

老夫人想到这样的事态发展,自是不会去深怪爱孙,但她却是深深自责着,怨恨着!

自责她个人的失策,自己只顾徒逞怒火,一心想尽除四煞,否则的话,只要早半步接应,哪会有此事发生!

现在,她怎么也来不及挽救了,眼见爱孙即将丧命云腾歹毒的掌力之下,不过经此延宕,长子却已可无忧!

老夫人在自怨自责,陡起杀心,一声断喝,拐杖出手,掷向“千手书生”和“满天花雨”及杜云!

接着人自空中疾射而下,双掌提聚十成真力,击向云腾的背后,她是想,爱孙纵然惨死,云腾也难逃生!

哪知就在老夫人杀心陡起,拐杖像怒龙般脱手打出的刹那,怪事突然发生,使老夫人几乎惊呼出声!

原来她自忖必死的爱孙克图,在随随便便一翻右掌,与云腾掌力相抵之下,非但无伤,且已获胜!

云腾毒掌凌虚击出,目睹克图竟也扬掌相抗,不由暗中冷笑,因他深知掌力相触之后,克图将要落个什么下场!

于是他哈哈狂笑两声,道:“螳臂当车,汤克图,这是你自己找死!”

话声乍止,双方掌力业已接实。

岂料在一声震响之下,汤克图动也没动,云腾却突觉心腹震动,血气上涌,被迫连连退步!

他身后并非平地,而是下斜的梯阶,况杜云与他相距仅有两级阶梯,杜云身后,还有两个人,怎有退步的余地!

适时,老夫人扔出去的拐杖,已如怒龙般飞到,“千手书生”和“满天花雨”不防有此,立被击中!

六十足斤的寒钢拐杖,在老夫人全力出手下,其重何止加了十倍,这两个匹夫,双腿立折,惨号坠落梯下!

杜云侥幸,因有“千手书生”和“满天花雨”挡在身后,未遭波及,但却已吓了个亡魂丧胆!

杜云正在心惊胆裂之际,恰好云腾与汤克图对掌落败,暴退的劲势,完全加在了杜云的身上!

杜云未料此变,一个立足不稳,被挤下了“天梯”。他立足之处,距地面五丈有奇,坠落时已失平衡!

他虽然挺腰沉气,仍然稍迟,是故足踝跌伤,奇痛难当,坐在地下一时竟无法站起身来!

俗话说:恶有恶报,设若未报,时辰未到!

此一俗话,有它的哲理在,天下事若碰到了巧,是在在巧合,巧合得令人目瞪口呆,虽眼见而不能相信!

人若倒了霉,再碰上倒霉下的“巧合机遇”,那就会令人哭不得,也笑不得了,现在的杜云就是这样!

好端端被挤下了“天梯”,没有摔死,跌伤足踝而难以起身,虽说倒霉,可也算得是幸运!

设若他早半刻被挤落的话,正好挨上老夫人的飞杖,必将和“千手”、“满天”一样,断肢而死!

但他虽然幸逃死劫,只是活罪还没受够,巧而又巧,那打落“千手”和“满天”的拐杖,在“天梯”一滚而下!

更巧的是,那拐杖粗大的一端向下,恰正砸在他那受伤肿胀的右足踝上,立将一只足踝砸了个粉碎!

这种硬伤,天王老子也受不了,杜云厉号一声,身子蹦起丈八高,蹦起时人已昏迷,再落地自是动也不能动了!

云腾对掌败北,身形后退,将杜云挤下了“天梯”,其内心所感受到的惊凛骇讶,并不下于坠落地下的杜云!

他正定不定主意,究竟是进是退,老夫人已施展“云鹏九旋”的身法,自半空中扑到!

云腾以掌法名震天下,老夫人当年在武林之中,亦被称为一掌可判生死的“生死婆婆”,正是好对手!

云腾仰望云空,眼见老夫人飞扑而下,势如雷霆,不敢接招,眼光向右方一扫,冷笑一声,腾身而起!

他此时立处,距巨窗仅只数尺,距地面却足有五丈五尺多高,右墙头,则近在两丈以内,他下定走的决心!

右墙头上有十二名汤家家丁把守,六名箭手,六名刀手,可是此时此地,云腾已再不顾忌及此!

他乘老夫人“云鹏九旋”飞身下扑的刹那,顿足腾身而起,恰和老夫人交错而过,中间有丈宽之隔。

老夫人没有想到,云腾竟会不战而遁,她此刻已使出全力,又为下扑之势,若想空中折转相追,绝不能够。

云腾在接近箭、刀手一丈之内之后,已无所惧,身形加速,凌虚发掌,人随凌厉的掌风,扑上右墙!

箭手们虽是准备不懈,但强弩制远难防近,况云腾全力发出的劈空掌劲,也非箭手们所能抵御,顿被云腾欺到近切!

刀钩手却不管这些,六钩齐出,六刀并下,别看这些功力刚刚入门的壮汉们,蛮力发招,却霸道无伦!

六柄刀,由正面分向左、右肩臂、头顶、胸腹、左、右双腿削到,六把钩,则由后面照顾双臂两腿和后心!

若在平地,休说是六个略谙武功的壮汉,就是六名武林能手,云腾也不会把他们看在眼里,挂在心上!

但是此时云腾双足尚未踏上墙头,即便是双掌再发劲力,至多也只能震死四名,而他自己却依然要挨上两刀两钩!

刀是厚背的砍山刀,钩是有倒须的绊马钩,乖乖,两刀要掉一臂一腿,双钩搭上后心右臂,当然这样还要不了命,不过却比没了命更窝囊!

寒光闪!刀钩下!

云腾一声怪啸,身形向左下方一沉,五刀斩空,五钩无功,但左方一把长钩,却到了云腾的右肋!

云腾冷哼一声,伸手捋住钢钩,猛力向前一拖,他就借这一拖之力,飞身而上,越过了刀箭手!

这名钩手,怎禁得住云腾贯注真力之一拖,当被拖下了高墙,自六丈高处,带着一声绝命的惊喊,摔了下来!

老夫人适时已再次腾身追到,相距云腾也不过丈五左右,以二人的轻功造诣来说,云腾仍难逃脱!

但当老夫人正将跨向高墙的刹那,目睹家丁由六丈墙头坠落,迫得她改变追敌初衷,先将那名家丁救下!

经此延误,云腾已经去远,老夫人深知追亦不及,正自怒恨没个发泄处的时候,瞥目看到场中那群匪徒!

匪徒们蠢不畏死,虽然目睹杜云昏死,四煞丧命,云腾逃亡,却依然向“金汤阵”猛攻不已!

汤家的“金汤阵”,堪比“丐帮”的“七巧劲”和“少林”的“金刚大阵”,是故匪徒们仍未能越前一步!

不过严列阵式与众匪徒拼搏的汤家老少,却也只是能紧守而不退罢了,还谈不到伤敌解困!

群匪久攻难进,汤家老少亦逼之不退,顿时恼了未能追得罪魁云腾的老夫人,她怒眉竖成双剑,冷哼出声!

接着,大步奔向业已昏死地上的杜云身旁,俯身将她那六十斤重的寒钢拐杖抓起,向群匪掷过去!

突然,老夫人又瞥望了“天梯”一眼,似乎想起了一件事来,当地正步,扬声向天顶的克图道:“你下来,和珍丫头手合力,帮帮几位叔叔!”

克图应声由“天梯”顶端顺梯跳下两丈,方始纵落地面,老夫人看到这里,不知何故忽又把眉头皱起!

珍姑娘听到老夫人的吩咐,双剑一顺,已经加入了战圈,她的功力,胜过克图,群匪立觉压力大增!

克图仗剑才待也扑入阵角,老夫人已唤止他道:“你先过来!”

克图似知老夫人因何召唤,立刻趋前,道:“奶奶有何吩咐?”

老夫人道:“适才在‘天梯’之上,你是怎敢和云二老贼对掌的?”

克图道:“孙儿也正为此事奇怪……”

老夫人怫然不悦,道:“对掌的是你,得胜的也是你,你奇怪个什么?”

克图道:“奶奶有所不知,对掌并非孙儿所愿……”

老夫人哼了一声,道:“哪个问你愿否来的?我只问你怎敢出掌!”

克图道:“云老贼意图闯入楼中,孙儿唯恐惊扰了父亲,正想以家传剑法中的‘飞龙三剑’,和他一拼!

“讵料就在孙儿挺剑欲攻的刹那,耳边忽然起了话声,孙儿知道这是‘传音入密’的上乘功力……”

老夫人神色微微一变,道:“不必说这些,只说人家话是怎么说的!”

克图道:“孙儿当时听到那传声说——火速放下宝剑,出掌作势,我助你一臂之力,保胜不败!”

老夫人哦了一声,道:“没听出这传声之人是谁?”

克图道:“那时您老人家,正和四煞中仅存的那一个动手,传音指示孙儿的,当然不会是您了,但我们汤家……”

老夫人瞥望了正在拼搏的敌我双方一眼,道:“说要紧的!”

克图道:“孙儿当时认为是阿爷回来了!”

老夫人道:“现在知道不对啦?”

克图道:“是的,要真是阿爷已归,怎能容云老贼逃生!”

老夫人眉头一扬,道:“好了,此事稍待再仔细说吧,现在上去助阵,奶奶我实在懒得和这群小毛贼动手,你却不必留情!”

克图答应一声,飞身扑到搏战场中,挺剑就攻!

“金汤阵”多了两个生力军,汤家老少开始在玄妙的配合下,将“金汤阵”的范围拟展了开来!

“看呀!那个老头没跑得了,又回来啦!”

这声突如其来的呼叫,惊动了敌我双方,老夫人首先抬头注目,其余在场的人,也皆仰头张望!

只见那业已逃出高墙多时的云腾,就像遇上了“鬼挡墙”(俗传,夜行失迷,左右前后久行,始终不离原地,即是遇到了鬼,故曰“鬼挡墙”)一般东西南北的乱纵乱逃,怪道的却是越逃越近!

注目再看,原来有个雪白的影子,以闪电般迅捷的身法,处处阻在云腾的面前,但并不出手,只是不容云腾逃走!

老夫人暗暗心惊,她成名已四十多年,武林中,任何高超的轻功身法,她都见识过,但今天却叫她更加叹为观止了!

那白影,竟能自南至北一闪十丈以上,快过闪电流星,快到使地上这多高手,谁也看不见白影的手脚!

老夫人之所以暗惊着,是因为现在敌我双方,以她的功力最深最高,她曾提聚功力注目细察,竟也没能看清白影的动作!

自然,对白影的模样,是男是女,就更看不出了!

白影似是存心要云腾好看,越逼相距“养心园”越近,云腾显已奔逃至累极的地步,边纵边道:“朋友,你这算什么意思,若是汤家之友,索性将老夫擒住,若非汤家之友,何苦如此相逼……”

白影根本不答云腾的话,仍然挡在云腾的前面,这样片刻之后,云腾已经再没有退路了!

珍姑娘和傲霜,此时都跑到老夫人身旁,这两个丫头,满脸露出羡慕的神色,尤其是珍姑娘,一张樱口,兀自就无法闭上。

珍姑娘轻身功夫很高,今日见到这白影的神乎其技,再想想自己之所能,简直成了小孩子的游戏啦。

因此她不由对老夫人道:“奶奶,武林中真有功力这么高的人?”

老夫人喟叹一声,道:“奶奶也是生平第一遭看到,不由你不信!”

傲霜自语道:“这个白影子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抓住那个坏老头,却老是挡在坏老头的前面?真奇怪!”

老夫人看了傲霜一眼,道:“你不懂武功,自然想不明白!”

珍姑娘却道:“孙女可懂武技,也想不明白!”

老夫人道:“珍丫头,按这白影的功力来说,要是打算把云老二擒住的话,你看是不是会很费力?”

珍姑娘摇头道:“一点也不费力!”

老夫人道:“那他为什么不擒住云二呢?”

珍姑娘看了老夫人一眼,道:“孙女和霜妹,正是要问问奶奶您这内中的原故呀!”

老夫人一笑道:“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自也包括了武林中事在内,因此一位被人称为武林高手的人,并不只是仅仅因为他的功力精深!

“换言之,这人必须对武林中一切规矩,以及各派各门的禁忌,都很透澈,那才配被称之为高手……”

话未说完,珍姑娘却又迫不及待的问道:“奶奶,这和白影不下手擒下云腾的事,有关系?”

老夫人颔首道:“当然!”

傲霜对武林中一切的事,皆甚热衷,也开口道:“这一定很有道理!”

老夫人道:“不错,譬如这白影子吧,他不下手将云腾擒住,有三个原因,这三个原因,在在和我们汤家有关!

“第一个原因,白影子是对我们汤家表示,他并非是我们‘武林汤家’的朋友,并且更不认识我们汤家的人!

“第二个原因,是告诉我们汤家,他和云腾也并没有仇恨,但却厌恶云腾的为人,所以不容他逃脱。

“第三个原因,他要按照武林的规矩行事,在我们汤家地区内,他非常客气并尊重我们,才不代我们擒人!”

珍姑娘似是已经懂了,点了点头。

傲霜却突然开口道:“原来有这么多的表示,万一我们不懂的话呢?”

其实,这正是珍姑娘想问而没敢问出口的话,傲霜年轻,又非武林中人,故而毫无顾虑地问了出来。

老夫人很高兴傲霜能够发出疑问,于是道:“假如我们不懂,我们就不配称为‘武林世家’,也就是说,汤家自此,将在武林中除名!”

珍姑娘道:“这么严重?”

老夫人正色道:“比读书人要维持‘书香门第’,还要困难!”

傲霜却道:“奶奶,什么叫‘除名’?”

老夫人道:“就是再也不算是武林中人的意思!”

傲霜道:“我们本来是的话,谁又能更改?”

老夫人道:“不是能否更改,二是非改不可!”

傲霜摇头道:“真难弄懂这个道理!”

老夫人道:“武林中人彼此时有来往,假如我们连这些都不懂,立刻被其他门户所卑视,此后再有武林集会,就不会邀约我们了!

“久之,我们自然而然,就被挤除于‘武林’之外,因此遭到‘除名’,乃是一种奇耻大辱!”

珍姑娘喟吁一声,似是承认作为一个“武林世家”后代的不易,傲霜却小脸一紧,不相信的问道:“这么说起来,武林中的规矩很严吗?”

老夫人道:“这种无形的拘束,有至高无上的威力!”

傲霜道:“奶奶,那么武林中的事,也都很合乎道理了?”

老夫人皱眉道:“我听不明白你这句话的用意所指。”

傲霜小脸一红道:“孙女是说,武林规矩这样严格,一丝都不苟,那所行所为的事,也都是十分光明正大的了?”

老夫人颔首道:“正是如此!”

傲霜一指高墙上,图逃未能如愿,尚在挣扎的云腾,和圈中那一群暂时停手的匪徒们道:“那他们怎敢这样没有规矩?”

老夫人一笑道:“他们并非武林中人!”

傲霜讶然道:“他们也会武技呀?”

老夫人道:“不错,但是会武技的人,并不完全属于武林之中!”

傲霜道:“这多怪!”

老夫人道:“会武的人,普通有两种……”

话刚说到这里,云腾已被那白影迫到墙边,前进不得,设若后退,则势将坠落于“养心园”内!

老夫人瞥见这个情形,急忙对傲霜道:“以后有时间再谈这个,现在你和珍丫头站远些!”

话锋一顿,老夫人扬首对白影道:“老婆子感念阁下仗义之德,老婆子一家,愿守武林规矩,敬候阁下将云腾迫下高墙之后,再动手擒人!

“事了,设若阁下不以我‘汤家’门户低贱,老婆子别无所敬,愿扫径恭迎阁下,以识寒荆!”

老夫人话刚说完,那白影突然一展衣袖,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劲力,击向云腾,云腾不敢接架,顿被迫下了高墙!

老夫人陡地朗朗说道:“多谢阁下,请暂留侠驾,待老婆子亲迎!”

话落,老夫人拐杖一举,奔向刚刚脚踹实地的云腾,一言不问,拐杖挟威,迎头砸下!

云腾此时早已累得脱了力,拐杖砸到头顶,他竟躲也不躲,反而把胸膛一挺,冷冷地说道:“老夫认栽,汤婆子你砸吧!”

老夫人倏忽收回拐杖,退出丈外道:“你当老身这样不懂规矩,解剑!”

“解剑”之意,并非叫云腾解剑动手,而是说,接纳了云腾的认败服输,令云腾解剑受缚!

云腾既知战亦必北,只好含恨解剑,老夫人上前封了他的穴道,汤俭趁势沉声对杜壮等人道:“尔等如何?”

杜壮看看大家,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丢落手中剑,众匪亦纷纷将手中兵刃扔落地上,汤俭示意诸弟,欲待上前也封死群匪的穴道,梯顶上适时出现了汤正,轻喝道:“二弟不得妄行!”

话声中,汤正自“天梯”上缓缓踱了下来,对杜壮道:“杜朋友先去看看令兄,他足踝已碎,应即救治!”

杜壮出乎意外的一怔,道:“多谢!”

接着飞身到了杜云身畔,立即动手封了杜云的穴道,并取出良药,开始为杜云包扎伤足!

老夫人暗中点头,大为赏识长子的宽厚气度!

对次子汤俭的狭窄心胸,则不无隐忧!

突然,老夫人记起了高墙上的白影子,抬头处,却已不见踪迹,心中不由得怅然若失!

傲霜突然跑了过来,拉着老夫人的衣袖,道:“奶奶,那个白影子没走!”

老夫人闻言一喜,道:“在哪里?”

傲霜道:“他闪进了‘武楼’顶上的天窗啦!”

老夫人心中一惊,道:“你看得很清楚?”

傲霜刚要接话,汤正已趋前接口道:“霜儿说得不错,孩儿也一直注意着他!”

老夫人双眉紧锁,沉思半晌才道:“把所有的人带到厅里,待茶,等我回来发落!”

汤正应是,老夫人含笑抚摸着傲霜的小脸,又道:“好孩子,奶奶今后更要疼你了!”

然后拐杖一顿,冲天而起,扑上了“武楼”!

汤家很难得打开的后门,在天光将明时打开了!

汤正四凶弟,送出了几十个江湖豪强!

这些人,仍然带去了兵刃,而杜家兄弟,更多了个担架软床,抬着足踝已碎无法挪步的杜云!

云腾也在其内,不过他和别人有些不同。

别人,功力依旧,心头疑影已消,个个含羞带愧,对汤家的宽厚仁义,心中俱有所感!

唯有云腾,失去了功力和兵刃,他是罪魁祸首,老夫人仅仅将他仗以为恶的功力废掉,其实已很仁慈!

这些人,出得汤家的后门,谁也不和谁招呼,尤其是谁也不理睬云腾,各自走各自的路。

刹那,已走得一人不剩,只留下云腾单独一人!

他走不快了,一身功力尽失,半生英名尽毁,目下和普通人一样,只好一步一步的慢慢向前走!

天亮的时候,他才走出了三里路,却已觉得很累了。

路旁树下,有块备供行人歇足的石头,他上前坐了下来,牙咬得直响,他没有悔愧满腹是恨!是怨!

突然,树后转出一个人来!

吓得云腾一跳而起,几乎惊喊出声!

谁知那人悄声的开了口,道:“二弟,没人追踪你?”

云腾这时也看清了此人,竟是他那大哥云飞!

云腾这下可有了出气的对象,厉声道:“滚!滚得越远越好!”

云飞一愣,道:“二弟,是我呀!”

云腾大叫道:“滚!我不认识你!”

云飞双眉皱起,道:“二弟你怎么了?”

云腾霍地转对云飞,怒吼道:“我不怎么样,我这不是还好端端的活着吗!”

云飞叹息一声,道:“二弟想必是在汤家受了气,埋怨愚兄……”

话没说完,云腾已又哼了一声,道:“受了气?谁说的,人家待我是‘恩重如山’,我云老二这辈子要是还能活几年,这份恩我是非报不可!”

云飞冷眼看出,二弟双目含泪,咬牙切齿,想是在汤家受的委屈不小,事已至此,只好低声下气道:“别埋怨,其实我是去了……”

云腾又自接口沉声道:“你去了?你的魂去了,夜袭汤家是你的主意,到时候你却来个避不露面,很好,从今后……”

云飞不能再让云腾胡说下去,叱道:“你给我住口,俗话说,上得山多终遇虎,这算得了什么,想想看,自从咱们兄弟成名江湖,才栽过几次!

“你当我没有去,告诉你,我去过了,只因碰上了个蒙面的白衣怪客,幸乎丧命,所以……”

云腾这才明白内情,长叹一声,道:“算了,此仇只有留待……”

云飞一拍云腾的肩头,道:“这才像话,走,此仇总有报雪之日……”

云腾摇摇头道:“将来只有靠大哥去报了,小弟已被那汤家的老贼婆,用‘隔空寒穴’指法,毁去了一身功力!”

云飞大惊失色,始知云腾遭到了最悲惨的命运,他无可安慰云腾,沉思刹那,恨声道:“二弟,我答应你必报此仇!”

云腾吁叹一声,道:“难,那白衣人的功力太高了,名姓门户也不知……”

云飞接口道:“但汤家却跑不了,总有一天,我必杀他们个鸡犬不留,尤其那老贼婆,我决不会放过她的!”

接着,他扶起云腾,低头,顺沿大道,缓缓行去。

“武林汤家”,昨夜虽然经过一场搏战,皆未安歇,但今晨依然按照往常的习惯,在“养心园”共进早点。

不过今晨,看得出来,汤家老老少少,个个神色肃然,人人都一言不发,很快的用着点心。

当家人们将一切撤掉,换上香茗之后,老夫人目光扫视众人一眼,长叹出声,又喝了一口茶,低沉的说道:“你们可知道,昨夜一战,几乎使我们汤家除名武林?”

汤正肃然起立,然后俯首道:“是孩儿的错。”

老夫人摇摇头道:“这不怪你,不过你在潜修本门绝传之技失败后,应即禀陈为娘才是,即便没有昨夜之战,你岂能永藏这种危险的秘密?”

汤正道:“孩儿妄为,致真气错逆,功力尽失,其所不敢向母亲禀陈者,乃恐惹母亲忧烦,则孩儿就更不孝了……”

老夫人道:“如今你就能称为‘孝’嘛?”

汤正无言以答,老夫人接着对大家道:“老头子恰在日前外出,正儿又适巧功力尽失,昨夜倘若云飞老儿也到,今朝我们就休想能在此团聚了!”

“云飞老儿此次竟未接应乃弟,实出老身意外,先尚不解何故,但在那白衣怪客出现后,老身终悟原因。

“又昨夜设若云腾不是疑心忒重的话,恐怕图孙儿也必被那老儿掳为人质,我汤家也一样难免一败涂地!

“这是老身调派失误,不怪你们,但事实上不能不使老身为之凛然,那白衣怪客,委实可算我汤家的一大恩人!”

说到这里,老夫人话锋一顿,又道:“你们都知道,谁是云飞老儿兄弟的靠山,昨夜彼等惨败,此仇必将难忘,今后汤家只怕没有安稳日子过了!”

汤俭躬身道:“母亲后来可曾见到那白衣怪客?”

老夫人长吁一声,一指克图道:“让业孙儿说吧!”

克图站起,道:“昨天下午,奶奶告诉我说,夜间可能有场罕见的搏斗,令我在‘武楼’中躲着,不要外出。

“我在武楼无法安睡,只好看书,心却静不下来,听到外面战事已起,门已上锁,又出不来,真急死人。

“后来外面打斗停了,我正要出声呼喊请人开门,突然白影一闪,自楼顶天窗中飞下来一个人!

“这人一身白衣,蒙着脸,看到我之后,笑了一声,对我说了句‘借个光,走个近路。’就从后窗一闪而去。

“我正在发愕,奶奶随后由天窗中跃入,问我有没有看到白衣人,我对奶奶说了,奶奶就追了出去……”

老夫人接克图的话锋,说道:“我追出去之后,已失怪客的踪影,不过……”

突然停下话来,不再说下去。

等了好久,仍未见老夫人开口,汤重不由问道:“母亲是说‘不过’什么?”

老夫人一字字有力的说道:“不过不过我却另有发现!”

克业问道:“请奶奶说出来听听……”

汤正瞪了克业一眼,克业连忙住口。

老夫人已接着说道:“我直追出宅外很远,仍未看到那白衣怪客,但当我返回的时候,在我们院外,却看到了云飞!”

众人泰半惊咦出声,老夫人哼了一声,道:“云飞隐蔽着身形,似是十分害怕着什么,不敢进入我们汤家,因此我才明白,那白衣怪客必是早已警告过云飞,然后才又助我汤家一臂之力,将云腾截回的,我几经思索,认定那白衣怪客,尚在我们汤家家中!”

此言一出,人人震惊,彼此互望,作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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