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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巴结贪官 暗通款曲

卢君义微微一笑,说道:“这一类的事,曹大人比我在行,念慈兄,劳累你和香老哥讲一讲。”

曹孝欠身道:“遵命。”转面对香浩然道:“香堡主明鉴,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朝中官员,太平粮吃久了,都抱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宗旨,冷云飘虽说在江湖上横行无忌,却没有犯下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大案,地方官也就一支眼睁,一支眼闭,谁也不想找麻烦。如今却不同了。”

香浩然道:“但不知有何不同呢?”

曹孝道:“如今齐王氏聚众作乱,于川陕一带攻城掠地,而白莲教徒于两湖河南一带地方结纳绿林,散布谣言,据闻也有大批细作潜来直隶山东一带,冷云飘为北地绿林巨擘,齐王氏岂有不勾结他的道理?”

香浩然嗯了一声道:“曹大人说的齐王氏就是王聪儿么?”

曹孝点头道:“正是。王聪儿的丈夫姓齐,乃是白莲教主,被官兵擒杀,王聪儿替夫报仇,兴兵作乱,官府文书上的齐王氏,齐寡妇,王聪儿都是一个人。”

香浩然道:“曹大人讲得很清楚,请往下讲,香某洗耳恭听。”曹孝道:“自古有言,治乱世用重典,不管冷云飘是否和齐寡妇有勾结,朝廷都放不过他。”

“有道理。”香浩然道:“理当如此。”

曹孝又道:“和中堂日理万机,自然无暇理会江湖上的事,但和相选贤与能,将这件事交托一位才华出众的高人,从今以后,绿林朋友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香浩然忙问:“曹大人,这位高人是谁?”

曹孝笑道:“这得请卢大人作答,下官不敢乱说。”

卢君义笑道:“主其事者是一等侍卫欧阳云从,不过老哥和我交情不同,我不忍骗你,欧阳云从其实也是听命行事,真正发号施令的是他如夫人白氏。”

香浩然摇头道:“这么大的事会让一个女流之辈来主持,实在出人意料。”

卢君义笑道:“香老哥你怎能小看了女人?古往今来,女人能干的多着呢!你想和相是何等人物,他挑选出来的人还有错吗?”

“那是,那是。”香浩然道:“这位白夫人令人佩服,几时烦老弟代作人情,让老哥哥拜识一下这位人间奇女子。”

卢君义笑道:“不瞒老哥说,小弟和诸位大人此来便是奉了白领主之命,领主要小弟拜上老哥,铁机堡的精英务须珍惜,夫人日后要仰仗老哥哥之处甚多,老哥手下健儿,也和夫人的子弟兵一样。”说着摸出一个信封,双手递过去。笑道:“这是夫人要小弟转交老哥的。”

香浩然接过手来,拆开信封一看,里面是一张大额银票。

卢君义道:“夫人说微仪万两,请香老哥代夫人赏给手下健儿,表示夫人一点心意。”

香浩然甚为感动,说道:“夫人太看重我香浩然了。”

他把银票交给常志远,吩咐他到帐房换取白银万两,按名册分派给堡中武士,又道:“你要和大家说清楚,这是白氏夫人慰劳各位弟兄的,大伙儿要记住夫人的恩德。”

常志远道:“堡主放心,我会公平分派,交代清楚。”

常志远退下以后,香浩然道:“请卢老弟回复夫人,香浩然得夫人看重,必有所报。从今以后,我这十二铁机堡就是夫人的别业,十二铁机堡的五堂弟兄就如夫人亲兵一般,请夫人不要见外。”

卢君义道:“兄长放心,小弟定将此话带到。那么夫人盼望老哥不要截杀花惜春的事?”

“当然遵命办理。”香浩然道:“黄采贤弟,你立即把铁字令牌交给常志远,要他赶去撒回巴明义和朱学扬两堂的弟兄。”

卢君义一竖拇指,说道:“老哥真是识时务的俊杰,有决断,能收能放,叫人佩服。”

“老弟台过奖了,”香浩然道:“我这个人只要一倾心服人,那就一定忠诚到底。”

卢君义低声道:“老大哥,和相引你为知己,如今又结交上了白氏夫人,敢说前程似锦,无穷富贵从天而降,又何必在江湖上争强斗狠呢?这不是你我这种聪明人所为。”

“对,对极了,”香浩然道:“愚兄我闯荡江湖大半生,历尽艰辛,才挣下这么一点局面,细想起来真是没有意思。幸亏交上贤弟这样的知己,真是三生有幸。今天你们就别回去了,夜晚你我弟兄尽情一醉如何?”

香浩然以七六高龄,奔走权贵之门,虽然他出手大方慷慨,众人当面都奉承他,其实在背后人人讪笑,骂他老而无耻,不知自量,可怜而又可憎。

但卢君义却真正和他谈得来。卢君义出身世家,相貌堂堂,仗着心机灵巧,手段圆滑,周旋于王公贵人之间,也颇有几分名气。

卢君义看出和坤真正喜欢香浩然。除了如君得宠之外,香浩然出身江湖,有一种江湖好汉的豪气和爽直。

卢君义很明白,和坤是个大淫虫,香浩然也是个老淫虫,然而香浩然毫不掩饰,固然他也是奉承和坤,但不像别的人那样卑躬屈节,因此和坤越来越喜欢他。

和府中仆役婢女,不下数千余人,步兵统领衙门,几乎都成了和坤的家奴,整个巡捕营,上自统带起,全都等于是和府的家丁。

卢君义就对和坤说过:“这一班人只能当差听用,却不足以护卫中堂大人。香浩然手下死士众多,他又是中堂亲戚,中堂大人结以恩义,这些人都会替中堂效命,至死不渝。”

这一来和坤对香氏“父女”越发宠爱。

香浩然虽是小人,却很懂得待人用人,得了什么珍玩,会留给卢君义,每次留卢君义痛饮,必定命姬妾陪伴,因此卢君义也由衷感激,不顾一切地帮他。

香浩然十五岁入江湖,投入大盗小尉迟吴奇手下,跟着吴奇打家劫舍。后来吴奇被官府斩杀,香浩然以吴奇门人弟子的身份继统其众。

直到他三十五岁那年,遇见了清凉山的年轻高僧无极禅师,无极禅师道:“施主杀孽太重,沉沦苦海,如何是了?”

经过无极禅师开导之后,香浩然的凶性收敛了许多,在他四十岁那年,遣散徒众,建立十二铁机堡,买田置业,想改邪归正。

这以后香浩然娶了吴奇的小女儿为妻,生了二子一女。他非常尊敬无极禅师,经常接他来十二铁机堡“供养”。

无极禅师对他说:“阳光普及,不照阴遮之地;佛法无边,不渡不信之人。施主虽然有心向善,奈何你不读书,不信佛,无学养,无智慧,江湖习气太重,好色贪财,如何会有好下场?而公子小姐跟着你,耳濡目染,将来必定不是好人。”

香浩然对无极禅师是言听计从的。

刚巧那时他的原配吴氏病故,香浩然便托无极禅师引介他长子香腾入武当门下,次子香飞入少林门下。

武当派收了香腾,但少林派却因香浩然出身绿林,不敢肯收香飞为徒,令香浩然大为气恼。

无极禅师亲自领着香飞到峨嵋山见明心上人,明心上人说:“此子骨格清奇,生具慧根,应是金马玉堂人物,老衲以为他应学文习武,双管齐下,学文为明理,习武为防身,不必身入江湖了。”

明心上人引荐香飞认峨嵋李大户为义父,改名李香举,数年之间入学中举,作江油县令,由于为官清正廉明,颇得器重,旋升任沪州府知府。

但是,香腾和李香举回十二铁机堡探望老父时,都看不惯香浩然所作所为。香浩然姬妾成群,往来的多半是江湖人,粗鲁不文,言不及义,武当是名门正派,香腾哪里看得惯这些叔叔伯伯呢?

李香举就更不用说,他身为朝廷命官,维护善良。而乃父往来的多半是恶霸土豪,不法之徒,两弟兄都劝香浩然疏远这批人。李香举道:“这些人如在孩儿治下,决计不能姑息,爹爹和他们往来,久后必受其累。”

香浩然认为这两个小子负义忘本,混帐已极,拍着桌子大嚷:“香腾,你这小王八蛋,我要去找你的师傅问问,武当派是怎么教徒弟的?回来打老子的翻天印?李香举,要不是老子托无极禅师引你到峨嵋派,你能够读书识字,改姓归宗。你能够做官?如今居然看不起老子,异日便会看不起皇上,两个小混蛋都给我滚!没有你这两个畜牲,老子会活得自在多了。”

香腾道:“爹爹,孩儿们是替你老人家设想,你已是七旬高龄,姬妾内宠达二十余人之多,红颜白发,将来会出毛病的,于你老人家声誉也不好嘛!”

“放你的狗屁!”香浩然怒冲牛斗:“姬妾内宠是你们该说的吗?她们个个都陪老子睡过觉,人人都是你们的娘,都是你们的长辈。老子当年干土匪强盗的时候,也知道长幼有分,上下有序,你们两个臭小子居然管起老子和你娘床第之间的事来了,简直岂有此理,莫名其妙。”

李香举道:“爹爹息怒,大哥是替你身体担心。我们的二十三个姨妈之中,有的比三妹还年幼,你老人家七十多了,旦旦而伐,身体如何吃得消?”

香浩然哈哈大笑:“这个你们就不用替老子操心了,莫非你们以为老子不行,要找你们代劳吗?”

他的三女儿香夜来在旁,忙道:“爹爹,你瞧你说些什么嘛!”香浩然一拍胸膛:“好叫你两个小畜牲得知,你爹爹人老心不老,干起那件事来,敢说是老当益壮,不信你问你们的这些姨娘们,有哪一次老子不是搞得她们娇啼婉转,求饶乞怜,叫爹叫娘的!”

香夜来忙推两个哥哥:“快走快走,再劝下去,还不知道老头子会说些什么出来。”

正因为这两位公子“逼”他,香浩然决意要做点出色露脸的事给儿子看看。

拜师学艺是来不及了,要弄个比知府更大的官来过过瘾是有可能的,也好叫儿子看看:“老子做官也比你做得大。”这才进京花钱找门路,巴结上了和坤。

由于他慷慨豪爽,不但令和坤刮目相看,更和卢君义结成知己,如今又结交上白氏夫人,虽然还没有做成官,可是心头那股恶气已经消除了一半多了。

且说花惜春、冷云美等一行人,在林家屯匆匆吃过了午饭,花惜春便催促上路。

辛青道:“二当家,此去离铁门坎不远,说不定铁机堡的人会在前面埋伏,是否先派人探路好些呢?”

花惜春道:“也好,但探路的人不宜太远了。”

“是,二当家。”辛青道:“唐藩、曾浩,你们两个走前面,不要超过十五丈,还有,要步步留心,多半会有点子等着咱们。”

“旗主放心,”唐藩道:“误不了事。”

两人策马先行。

辛青又道:“赵章、彭玉,你二人分左右护轿,我和二当家在轿前,小媚和张护旗在轿后,其余弟兄随在张护旗身后,一有变故,各人奋力拒敌,总以护轿为第一要事。”

一行人缓缓出了屯,唐藩和曾浩这两位内堂执事,真的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片刻也不敢松懈。

约莫走了两三里,看看来到一座树林。

花惜春道:“辛青,要出毛病就在此处,你信不信?”

“二当家说得是。”辛青道:“这是一处最适宜打埋伏的好地方。二当家,咱们是遇林莫入呢,还是闯进去?”

花惜春道:“在树林里动手,双方都可以藉树木掩护,否则对方人多,使用暗青子招呼,我们在林外反而吃亏,辛青,你们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走吧!”

这座树林不小,树木枝叶茂密,小轿进入林中顿感荫凉。

正走之间,弓弦响处,几枝羽箭钉在树上,前行的唐藩坐骑中箭,那马匹负痛腾跃,将唐藩颠下马来。

曾浩大叫:“二当家,有埋伏!”

花惜春喝道:“辛青、张富、小媚,先搜附近的树上,全体下马!“

花惜春口里说着话,人已腾空而起,星莹剑洒出点点寒星,早有两人从树枝上跌下来。

张富、辛青一人杀一个,小媚杀一人伤一人,远处树枝上隐伏的人也纷纷跳下树来。

辛青喝道:“不要追杀,护轿要紧。”

这时前面的唐藩、曾浩也退了下来,拔刀出鞘,分列两旁。前面人影幢幢,在这阴暗光线之下,看来有如鬼魅一般。

来到近前,才看清现身的二十余人。发先两人都是一身黄衣黄裤,黄腰带,黄帕包头,鬓簪英雄花,胸前用红线绣一支手掌。背后有七八人是黄上衣,黑头巾,黑裤黑靴,其他的都是一身蓝色劲装。

花惜春笑道:“在下花惜春,向列位大哥请安问好。”

“不敢当。”左边那个中等身材,目露精光的中年人抱拳道:“我们一直在这里恭候二当家,总算等到了。兄弟巴明义,这位是我的伙伴朱学扬,我们代表手下兄弟向二当家请安致意。”

“不敢当”花惜春道:“原来是十二铁机堡的两位堂首,血手判巴堂首,两世刀朱堂首,我们一向少会,不过二位堂首威名远播,花某倒是久仰了。”

朱学扬身材高瘦,面孔冷冰冰的,一直没说话,这时才抱拳道:“二当家客气。”

花惜春笑道:“二位堂首,花某急于回山,所以没向贵堡主投帖拜候,请问香老堡主和黄采黄堂主还好么?”

“多承挂怀。”巴明义道:“我们老堡主和黄堂主都托福,而且也很想念二当家。”

“是么?”花惜春道:“我这个后生晚辈承两位前辈挂念,真是受宠若惊了。”

朱学扬冷冷地道:“二当家,你怎么不问问我们弟兄的来意呢?”

花惜春笑一笑,说道:“朱老哥,你们在这林中八面埋伏,开弓发箭,这来意还用得着问么?不是想取我花惜春项上首级,难道还想请我们吃喝一顿不成?”

巴明义仰天大笑,但声音里却全无笑意。

他“笑”罢之后,方道:“二当家言重了,我弟兄再怎么自不量力,也不会狂妄到如此地步。二当家的首级岂是那么容易取的?再说冲着你这“毒心血刃”的外号,江湖上要取二当家首级的人多不胜数,又何必我二人自告奋勇呢?”

花惜春点点头,说道:“巴老哥的话未尝无理,只不过你这么一说,又把我给搞糊涂了,二位摆出这般阵仗,不是要我的性命,又是为了什么呢?”

巴明义道:“二当家,贵我双方,本来各行其是,互不侵犯。你们铁衣社在燕子崖替天行道,威震长城内外,我们十二铁机堡自限一隅,不敢和贵社争短论长。在江湖上混日子,像我们这样,就不说是窝囊吧,也就算很知道进退了。二当家,你说是不是?”

花惜春点头道:“巴老哥太谦,请往下讲。”

这时在花惜春背后的辛青便向轿夫暗使眼色,示意他们放下轿子。因为辛青估计一旦要突围时,冷云美决不能再乘坐小轿,必须以一人背负,自己和张富、小媚以及四位内堂执事舍命保护,或者可以突围而出。

他趁花惜春和对方对答之际,便悄没声息地退了下来,把自己的打算向张富和小媚说了,并命他二人悄悄告诉其他人。

那边巴明义朗声道:“前几日我们朱雀堂堂首做了一票买卖,被二当家伸手拦了,护堂弟兄伤亡在二当家剑下的有好几人,三万两银子被二当家拦路劫去,这事不假吧?”

花惜春点头道:“千真万确,半点不假。原来巴老哥今天是为找场而来。”

巴明义笑笑,说道:“二当家,找场我们不敢,我二人和常志远一样是铁机堡的堂首身份,常志远招惹不起二当家,我们又怎敢朝二当家剑锋上碰?不过人要脸,树要皮,二当家不给我们台阶下,就算我们提着脑袋和二当家周旋,那也说不得了。”

花惜春想了一想,说道:“我明白巴兄的意思,但不知要如何方能令巴兄不提脑袋和我周旋呢?”

巴明义道:“第一,每个伤亡的弟兄,酌量赔偿,合共一万八千两白银。”

花惜春道:“那天张富伤一人杀一人,我杀了几人却记不起来了,才赔偿一万八千两,倒也不算贵。第二呢?”

巴明义道:“当时那趟买卖是三万两银子,盼望二当家能吐出来,以表诚意,全部四万八千两,化除一场干戈,二当家以为如何?兄弟则以为并不过分。”

花惜春点头道:“合情合理,的确不过分。”

巴明义和朱学扬对望一眼,两人心里都有点不相信,花惜春岂是那么容易说话的人吗?

朱学扬道:“难得二当家体恤下情,但不知银子几时交割?”花惜春道:“银子随时皆可交割,铁衣社一向不会赖帐。只是一件,刚才巴兄说人要脸,树要皮,是与不是?”

巴明义道:“不错,是我说的。”

花惜春道:“巴老哥或者没有想到,你提的条款非但不苛刻,而且十分宽大,可是你用的方式却错了。”

朱学扬对巴明义道:“老巴,如何,花二当家岂是那么容易说话的?”

“不是这意思。”花惜春道:“巴兄这一番话,应该派人到燕子崖铁衣社总堂,和我们冷大哥说,那么贵堡就占住道理了。更好的方式是托另一位够份量的江湖前辈,或者和冷大哥有交情的朋友出面讲和,冷大哥一定会答应,那才是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方法。如今二位率领人手包围了我们,这时候提出任何条款都是迫我做城下之盟。只要我一点头,贵堡的盘子是挣回来了,我们铁衣社的盘子又往哪里放呢?”

巴明义道:“这么说来,二当家是拒绝了?”

花惜春闭一闭眼,心平气和的道:“巴兄,我对付贵堡朱雀堂之举,是奉命行事。姑不论此举对不对,但因此一来,贵我双方已经有了仇恨,如果今日我们再来一场争斗,日后就更难化解,这对你我双方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吧!”

朱学扬低声道:“老巴,他说得也有道理。”

巴明义也低声道:“如果就此撤兵,咱们又输了一个回合,老堡主不跳起来才怪。”

朱学扬道:“这一干了起来,正如他所说,咱们和铁衣社的梁子就解不开了。”

“这个……”巴明义皱起眉头,也着实委决不下,犹豫半晌,方道:“老朱,叫弟兄们准备冲杀,咱们干了。”

朱学扬道:“这样做合适么?”

“你想看看,”巴明义道:“咱们这样灰溜溜地回去,别的三堂,会怎么看咱俩?虎头蛇尾的事咱们不能做,干脆轰轰烈烈的干上一场,强存弱亡,各安天命好了。”

朱学扬比巴明义想得长远些,而且他也看得出花惜春态度诚恳。心想,回去和香浩然商量,找人和冷云飘交涉,日后各限疆界,和平共处,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朱、巴二人平素颇有交情,巴明义多半听朱学扬的,但此时巴明义一心要战,朱学扬却拦阻不住。

朱学扬靠近一步,低声道:“老巴,你听我说,此时一交了手,日后就难以善后了,还是忍一忍的好。”

“不行。”巴明义横性发作,说道:“花惜春已经令常志远脸上无光,抬不起头,如今又把你我二人踩在脚下,日后咱们十二铁机堡还能在北六省道字号报山门吗?老朱,咱们干,是好是歹,我认了。”

这时对面的花惜春已察觉巴明义跃跃欲试,心知难以善罢,便道:“巴、朱二兄,我花某一番苦心,不蒙二位接纳,那也无可奈何。二位想单挑,还是群战,敬请示下。”

朱学扬忙上前一步,说道:“二当家,我来领教二当家的绝世剑法。”

朱学扬不想双方杀伤人命,以致日后无法收拾,所以想单独和花惜春一决高下,纵然落败,也比大家混战,伤及无辜要好得多。

不料巴明义却道:“老朱,你要和二当家单打独斗,未免自不量力,若是你输了,岂不挫了锐气?弟兄们,随我冲杀,上!”拔出插在后腰上的判官笔,直取花惜春。

他手下的帮众见堂首拚命,也都呐喊一声,一拥而上。

这时朱学扬再怎么不想动手也不成了,只得钢刀一指,喝道:“霍刚、雷同、陈淮久、龙离,你们率众进攻那乘小轿,杜远、安伯阳,随我去助巴堂首。上!”

顷刻之间,树林里杀声震天,这座古木参天、风景优美、鸟声悦耳的树林,便成了一片修罗场。

巴明义使一支特大的精钢判官笔,配合他二十年苦练而成的血刃掌,却也颇具威力。判官笔挑、点、划、压,笔影中飞出一片掌影,还真不容易对付。

巴明义本来的绰号叫“银笔判官”,后来大家发现他真正夺命伤人的秘密武器原来是他的血刃掌,这才把他的外号改为“血手判”。

血刃掌是一种怪异的功夫,练成后整支手掌尤如精钢,足可洞穿牛腹。

花惜春自恃剑法凌厉,满以为几招之内便可将对方收拾下来。

谁知巴明义一抢上来,探掌出笔,数招之后,便一味近身贴靠,右掌突转赤红,一掌劈下,花惜春挥剑一挡,“叮”的一响,竟发出金石之声。

巴明义手掌一翻,便来抓他的剑锋。

花惜春的星莹剑虽非宝刃神兵,却也是百炼精钢铸造,堪称吹毛断发,锋利无比,巴明义的肉手剑锋相撞,居然安然无事,花惜春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心想道:“血手判巴明义在十二铁机堡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堂首,不料他一身武功如此之精湛。

花惜春被巴明义一轮抢攻,虽然未露败象,却也腾不出手去照料别人。

朱学扬和他手下的左右锋将杜远、安伯阳,本来冲上来想帮巴明义战花惜春,这时见巴明义和花惜春战成平手,便转而进攻张富。这时铁衣社方面的两名内堂执事赵章、彭玉也冲了过来。赵章接过杜远,彭玉接过安伯阳,六个人分成三对,奋勇拚杀,谁也顾不得谁。

这时霍刚、陈淮久、龙离早已和辛青杀成一团。

那一百多铁机堡帮众如潮水似的直冲小轿,小媚拔出短剑,和唐藩、曾浩拚命抵挡,这时候那五名铁衣社的帮众和三个轿夫都拔出短刀,拚死保护冷云美,奈何铁机堡的人杀不胜杀,唐藩、曾浩等人渐渐落下风。

花惜春本来以为三五招便可摆平巴明义,其余的十几个铁机堡硬手,辛青、张富足可抵挡得住,那时候自己一剑纵横,只要杀伤十余人,对方自然气馁,事情就好办了。

他却不知道巴明义在十二铁机堡中名气虽然不大,却是数一数二的好手,武功和无相神手黄采不相伯仲。他更没想到巴明义的血刃掌坚愈精铁,一时之间,花惜春几乎应付不来。

就在这短短的盏茶工夫里,张富已被朱学扬逼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朱学扬外号“两世刀”,他在这柄短刀上的造诣要较紫鳞刀张富高的多。张富平时随着花惜春,与人争斗尽是花惜春去对付厉害的对手,剩下的才由张富料理,真真正正避重就轻,今日遇上朱学扬这样的好手,出手又狠又快,五六招下来,张富就几乎喊了天。

辛青的武功比张富高,一柄短柄月牙斧尽走短路子拚杀,加以他身形灵活,果然似一条凶猛的黑豹。

奈何围攻他的四个人也不是省油的灯,霍刚是巴明义的堂副,雷同是巴明义的前锋将,陈淮久是朱学扬的堂副,龙离是朱学扬的前锋将,全是惯于浴血拚杀的硬汉。

若是单打独斗,辛青可以克住任何一人,以一敌二就吃力得很了,以一敌三,只能勉强支持,以一离四那就只有挨刀的份。

这一仗下来,辛青已受了几处刀伤,换了别人早就倒下来了。

可是黑豹辛青为人坚毅无比,他只要剩一口气也决不退缩。反而小媚拚斗得十分出色,小媚的武功只比一般执事之流略高,但她机灵聪明,临敌应变非一般人所能及。她人的杀着并不多,却能充分应用,一口短剑上下翻飞,再加上她身形灵活巧快,很刺伤一些人。

再拚下去,花惜春渐渐占了上风,但辛青已万般危急。

忽然听得小媚一声高叫:“辛青哥,我来助你。”

她一滑步便到了雷同身后,一剑横削,雷同急忙跃开,她反手一肘捶打在龙离胸前,跟着一腿踢在陈淮久腰上,辛青趁势隔开霍刚的单刀,一个跺子脚踢在霍刚腰间,四人纷纷退开,辛青总算缓过一口气来。

这时候十一条人影扑入林中,清一色红巾红裤。

龙离叫道:“来者是火骑会的哥们么?”

那领头的人道:“十二铁机堡的弟兄们稳着点,兄弟是火骑会的毒蜂子陶雄,奉命前来助阵。”

巴明义道:“陶雄哥来得正好,你们随意挑选对手,能宰谁就宰谁,让我们见识一下火骑会的厉害。”

陶雄哈哈一笑,说道:“这位不是辛青辛当家么?怎么落得如此狼狈?哈哈!还有一个美人儿帮着你拼杀,这是怎么回事呀?”

辛青哼了一声道:“姓陶的,三年前我们有过一掌之仇,不过改日我们另讲另算,今天你不要在这里插上一脚。”

陶雄狞笑道:“辛青,你就认命吧!叫这个女的走开,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小媚呸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耀武扬威?和我们铁衣社结梁子,你是嫌命长了吧!”

陶雄和他手下十名杀手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小媚怒喝道:“叫你们笑去,你们哭的日子在后头呢!”

陶雄笑得打跌,说道:“我的小美人,你有没有十五岁呀?倒不如你站过来,待你的陶雄哥哥把这位辛大头领摆平之后,你跟我回去,做我的小星。”

“呸呸呸!”小媚向地上连吐口水:“小星?还有大月亮呢!真是不知死活。”

“大月亮也行呀!”陶雄嘻皮笑脸地道:“小妹子,你确实是干杀手的好材料,等你陶哥哥夹磨你一段日子,包管你今后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杀手。哦!小妹妹,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呀?”

由于陶雄这十一名火骑会杀手来临,铁机堡的人都住了手,只剩花惜春对巴明义,朱学扬和张富这两对还在厮杀。

朱学扬发觉大家停了手,不觉大怒,喝道:“霍刚、陈淮久,你们看什么热闹?”

霍刚忙道:“是,我们就动手。”对陶雄道:“五哥,你请歇着,等我们来。”

陶雄伸臂一拦:“慌什么嘛?他们是砧板上的肉,横切顺切由得我们,煮熟的鸭子还飞得上天不成?”

朱学扬想腾出身去指挥,刀法一紧,“推窗望月”、“铁牛耕地”、“关平献印”,一派进手招式,张富踉跄后退,眼见就要丧命。

突然之间,寒光闪耀,一剑似从天外飞来,“叮”的一声挑开对手的弯刀,剑光再一闪,朱学扬“哎哟”一声,左手捂肩,跳到一边。

张富摇摇欲倒,忽然身后伸出一支手来扶住他。

这支手如霜之白,如玉之润,是一支非常美丽的手。

张富转面看时,扶住他这人是一位年轻道姑,高挑身材,削肩细腰,桃腮粉面,柳眉星目,极其美貌。张富几疑身在梦中,忙咬一咬舌头,痛得“哎呀”一声,可知并非作梦。

他身旁响起个银铃般的声音:“张富,还记得我么?”

张富掉头一看,惊叫道:“你!你是梅姑娘,你怎会在此?”

梅凌波笑道:“在北京我打了你,在此地我救了你,咱们算扯平了吧!”

这时巴明义和花惜春也停了手。

花惜春见了那年轻道姑,忙过来施礼:“见过师叔。”

那道姑含笑道:“你认得我?”

那边陶雄见这两个女的突然出现,而且梅凌波一出手就伤了朱学扬,情知来了劲敌。煮熟的鸭子眼见就要飞掉了,不消说对面这个小美人也带不回去了,不禁怒火上冲,喝道:“朋友,火骑会和铁机堡在此办事,不相干的人最好别插手,免得后悔。”

这时巴明义正在替朱学扬包扎肩上创伤,闻言便低声骂道:“他妈的,简直是喧宾夺主,自高自大。”

朱学扬也低声道:“还该加一句,不知死活,如果我没看走眼,来的是红粉秀士梅凌波,那个年轻道姑虽然不知她是谁,但花惜春称她为师叔,咱们还惹得起吗?火骑会凡事认第一,就让他们认去吧!”

这时霍刚、陈淮久都跑了过来,陈淮久道:“堂首的伤不碍事么?”

“轻伤而已。”朱学扬道:“梅凌波剑下也算留了情了。”

霍刚道:“二位堂首,咱们该怎么办?请示下。”

朱学扬抢着道:“刚才陶雄不是叫你们不要慌吗?火骑会的哥们既然要露脸逞威,咱们何必阻人高兴呢?”

陶雄见巴明义站在一旁不做声,也明知他们想看自己的笑话,越发火起,便道:“这位姑娘,与火骑会结怨实属不智,望你明哲保身。还有这位女道士,你是出家人就更不要淌这浑水,我是为你好。”

梅凌波笑对那道姑道:“二妹子,你怎么说?”

那道姑脸上笑容始终未减,轻声道:“你知道我不惯与人耍嘴皮子,更不惯和人争吵,你出手打发了吧!”

“那还不容易么?”梅凌波笑道:“我只怕宰了这十一个人,你又会埋怨我心狠手辣,罗嗦几天,我可受不了。还是你自己动手吧!”

那道姑打了个稽首,朗声道:“列位施主,蜗牛角上争雄论强,何殊于虫蚁相争?须知乖戾致异,和气致祥,列位施主就此罢战如何?”

陶雄冷笑一声:“说得好轻松话儿。”他暗中以手探怀,极快地取出一个黑漆圆筒,叫道:“伙计们上,把这两个雌儿给我乱刃分尸。”

那十名杀手暴应一声,只见红影闪动,寒光耀目,分两翼冲杀上来。

但见那道姑娇叱一声:“施主,你敢使阴毒暗器,未免太狠毒了。”

只觉白光一闪,陶雄便坐倒在地上,那毒蜂针筒也扔得老远,叫道:“我把你个臭道姑,敢伤陶五爷,哎哟!哎哟!哎哟!”

他才“哎哟”三声,那十个红衣大汉已躺了一地,人人都身中两剑,一剑伤在右腕,一剑伤在左腿,没有人看清那道姑如何出的手。

就连花惜春、巴明义这样的高手,也只看见她身形闪了几闪,她那白穗绿柄的长剑依然好端端的背在背上,好像根本未拔过剑一样。

巴明义一吸嘴,雷同、龙离过去扶起陶雄,雷同道:“陶五哥,你忍着点,马上给你上药包扎。”

陶雄泪流满面道:“哎哟,痛死我了,是好的留下姓名来,哎哟,哎哟。”

就在这时,鸾铃声响,三匹马驰进树林,当先那人正是玉面温侯常志远,背后跟着徐魁和包松。

常志远跳下马来,举目一望,跌脚道:“哎!都怪我来迟一步,怎会搞成这个样子?哦!梅姑娘也在此,还有花二当家。”

梅凌波道:“常志远,你是来助战的吧?”

“那怎么会呢?”常志远举起手中铁牌,说道:“明义、学扬,堡主的铁牌令在此,堡主听了卢君义相劝,下令释兵罢战,和铁衣社化除敌意。”

巴明义生气道:“既有此意,怎么此时才赶来,你们早在干什么去了?”

常志远咳了一声道:“都怪卢君义说话不爽快,绕山绕水绕了半天才说到正题,真他娘的害人不浅。”

这时那年轻道姑便插口道:“往者已矣,来者可追,贵堡主肯罢兵息战总是好事,别的也就不必计较了。”

花惜春道:“师叔说得是。”

"什么,师叔?”常志远这一惊不小,这个道姑显然比花惜春还小几岁,怎会是他师叔?

梅凌波笑着摇头:“花惜春,你二师叔一双纤纤玉手,天下闻名,你怎么见了面也认不出来呢?”

那道姑横了她一眼:“又嚼舌头了。”掉头对花惜春道:“我姓燕,叫明珠,道号玉绳子。徐芸仙是我大师姐。”

梅凌波笑道:“你二师叔美号‘素手飞霜’,还有玉绳是星辰的名字,并不是玉石做的绳子。”

众人听说这年轻道姑便是当代剑术名家燕明珠,都是既惊讶,又钦佩,而且燕明珠笑语盈盈,看来脾气甚好,都有好感。

巴明义命霍刚、陈淮久率领部众将死伤弟兄运回堡去,然后上前赔话。

花惜春道:“事已过去不必再提,你我身在江湖,都是身不由己,谁也怪不得谁。”

这一次除了冷云美、花惜春、张富、小媚四人而外,人人都带了伤,好在没有一人丧命。

花惜春邀约梅凌波、燕明珠同去燕子崖。

梅凌波道:“我来京理由,其实是找明珠,是你那个薛静柔和桐香丫鬟怕你有危险,我瞧她们主仆愁眉不展的,十分可怜,才拉了你二师叔赶来,至于去不去五龙山燕子崖,我无所谓,你问你二师叔吧。”

燕明珠摇头道:“不去了,大师姊再三嘱咐,今年师父的寿辰要大大热闹一番,我得先赶回去。”

梅凌波“哎”了一声道:“丽婵姐的生日还早呢!你急什么嘛?”

“不是那样。”燕明珠道:“下个月是随园主人袁先生八十一岁寿辰,严蕊珠大姐特地来青园和师傅与大师姐商量贺寿,到时我们都得去。我怎能不早点回去呢?”

梅凌波道:“就是那个喜欢收女徒弟的袁子才吗?你们怎么和他往来呢?”

燕明珠杏眼一瞪,佯嘲道:“你说话小心点。”

梅凌波道:“道路传言,都说袁子才老尚风流,他的朋友赵翼写信骂他,有两句是‘结纳当道权要,虎交咸称诗伯;勾引良家妇女,蛾眉尽拜门生。’你们和他往来,岂不坏了青园四凤的名头?”

燕明珠摇头道:“你积点口德吧!袁先生才高学广,俗人蜚短流长,他哪曾放在心上?大师姐未学剑之前,老早便是随园弟子,对子才先生知之甚深,她和严蕊珠二人号称袁门仙珠。梅姐,你是俗人之见,不足与高士共语。”

燕明珠说到末两句时,故意摇头摆脑,作老学究状,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燕明珠刚才以极快的身手伤了火骑会十一人,除了常志远和徐魁、包松以外,人人亲眼见到,心中都是既敬且畏,此时见她平易近人,而且天真烂漫,童心尤存,都想亲近她。巴明义、朱学扬二人也执意要相送一程。

于是一行人舍了轿马,缓缓而行,一路随意谈笑。

梅凌波非常喜爱小媚,一路上携着她的手问长问短,问她喜欢什么,爱吃什么,又借小媚的短剑来看,摇头道:“这口剑太平常,我去找一柄好的送给你。”

小媚说自己未拜名师,武功不济,梅凌波马上说:“我教你好了。”

众人在铁门坎寻了间店房打尖用饭。花惜春等人要护送冷云美回山,饭后立即起程。

梅凌波道:“今天我和明珠一早赶路,也真个乏了,我们在此住一夜,明天再动身南下。”

花惜春等人动身后,巴明义便来相请:“梅姑娘、燕仙子,上房已经收拾安排妥当,茶水也准备好了,二位早些歇息吧。”

燕明珠道:“巴当家,这怎么敢当呢?”

巴明义陪笑道:“姑娘们出门在外,总有不方便的地方,我辈理当效劳。”

梅凌波道:“三位当家是回十二铁机堡么?”

巴明义笑道:“我们三个先赶回去,留下徐魁、包松在此听候使唤。”

梅凌波笑道:“这不必了吧?”

常志远道:“应该的,应该的。姑娘是他们的恩人,他们能为二位跑跑腿,办点事,非但心甘情愿,也唯恐你们不接受呢!”

这时包松跑了过来,说道:“梅姑娘、燕仙子,你们的坐骑已经洗刷干净,喂过了料,又换了新蹄铁,请二位放心。”

燕明珠很是过意不去,梅凌波双手一摊,笑道:“他们要对你好,你推也推不开呀!”

朱学扬笑道:“时候不早,我们告辞了。”

三人立起身来,重重抱拳。

巴明义道:“常兄和梅姑娘是第二次见面,我和朱学扬却是初次拜识燕仙子和梅姑娘,我们在无意中结识高人,可谓终身之荣。”

燕明珠忙道:“巴当家太言重了。”

朱学扬道:“我们巴大哥说的是实话,像二位这样的身份,如非机缘合,我们弟兄三人平时想巴结也巴结不上呀!”

“这更不像话了。”燕明珠道:“你我同是江湖一介,这等推崇,反而使我汗颜,今后切不可如此。”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巴明义道:“梅姑娘、燕仙子,此去金陵盼多保重。山高水长,后会有期,我们弟兄拜别了。”三人出门上马,渐去渐远。

梅凌波和燕明珠站在店房门口相送。

燕明珠道:“血手判的名号,我也仿佛听到过,以为他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魔王,想不到会如此热心谦和。”

梅凌波笑道:“那得看对什么人,江湖中人最敬重真才实学的好手,你有十分本事,便赢得人家十分的敬重。虽说江湖上腥风血雨,但却很少口是心非之徒,江湖豪士自有其可爱可敬之处。”

暮色四合,燕明珠和梅凌波并肩立在门前默默无言,似有无限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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