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49200000006

第六章 隔墙有耳

奇门开碑手陶摩驰奔之际,听到身后有人追赶上来,回头一看,原来燕山一雕宇雄和忽虎两人,连忙高声问道:“那个小女贼解决了没有?”

燕山一雕呼呼地答道:“点子呢?给追丢了,大家都没命。”

陶摩听宇雄顾左右而言他,心知这眼高于顶的“乾坤三旋”,定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冲出骆珊的箫网的,否则怎么会这样没有好气,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差点栽在她的“嫦娥奔月”呢?遂也不点破,伸手指着前方,答道:“点子刚刚转过山坳,真没想到这厮轻功了得,而且似乎越跑越快!”

燕山一雕“哼”一声,叫道:“不必多言,有我们三人在,他就是插翅也难飞。”

江之琳没命地狂奔,回头一看,不见敌踪,心下自然欢喜,很感谢那两条腿儿,其实两下距离,也不怎么远,只是为山坳挡住而已。他心中纳闷不已,偌大一个终南山,怎么只有这几个人而已?难道那批牛头马脸的好手,还聚集在绿玉谷,等九茎芝出土吗?

半空中突然扬起一声梵唱:“我佛慈悲!”音韵细柔飘扬,袅袅不绝,荡漾在山谷之间,声音里不着一丝烟火味,显出唱诵者心中清澄无虑,一尘不染。

江之琳正是惊弓之鸟,心头一震,连忙四下寻找眺望,只见一缕灰色身形,像仙鹤一样,由远处山峰上展翅下来,一泻千里,捷如殒石流星。

这灰影在黛色的山岩上,不论借力处是树梢,是乱石,脚尖点踏之间,似行走在平坦大路,又平稳又迅速。

这手“千里传音”气功和“碧落垂带”轻功,分明是个厉害无比的高手,江之琳睹之心寒,绝望想道:“如果又是一个魔头上门,我命休矣!”

须臾之间,灰色人影已落到前面树梢,身形比寒蝉还轻,临风不动地凝立在枯枝上。

来人是个布衣芒鞋的妙龄尼姑,垂眉肃立,宝相庄严,绝似身坐莲台。

江之琳一眼认得这妙龄尼姑乃是在洛阳龙门阁见过一面的萧尼。还听骆珊说过,她年龄比自己祖父还大,乃是正派中的好手。

难道德高望重的萧尼也会觊觎自己?

这时候,奇门开碑手的喊杀之声,已清晰可闻。

江之琳横剑而立,前有萧尼,后有追兵,将如之何?同样是死路一条,但在萧尼的眉目之间,有一种圣洁的美丽,是他不愿跟她为敌,不敢跟她抗衡的,那是跟“天”一样的崇高,一样的伟大的,人可以跟“天”争吗?即或“天”将不利于自己。

江之琳宁愿跟魔鬼交手,遂毅然决然回头,静等金国走狗们追上来。

萧尼莞尔微笑,心动身随,也不见她如何作势,法体像落叶,因风而起,轻飘飘地飘飞十数丈,挡在江之琳和奇门开碑手之间。

奇门开碑手宛如看到末日来临,任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竟如稚年幼童,期期艾艾说道:“老神仙……”

这使得其余之人,包括江之琳在内,大吃一惊,若非亲见,岂肯相信?

萧尼说道:“你敢是托庇在金环尊者翼下,忘了永不开杀戒,永不入江湖之誓?”

奇门开碑手强作笑颜,打拱稽首说道:“岂敢,只是……”

生长在塞外的忽虎,铜铃眼一翻,想道:“这个没有毛的雌儿,是什么货色?当今之世,武功以金尊国师第一,我们日京小王爷第二,我第三,哪有别人说话余地?”手中虎头杖“砰”地一声,直捣萧尼中胸,还哇哇吼叫了一阵,示意奇门开碑手等动手!

金尊一路的武功,以力大无穷见称,这一杖“猛虎出山”,真有挑山掳岳之劲,哪知萧尼轻轻斥声:“狂徒敢尔!”禅珠不疾不缓一转,稍为碰了虎头杖一下,即以正宗内家卸力功夫,把忽虎神力消弭于无形,这还是出家人心地慈祥,不然以她这等内家好手,使出“隔窗灭烛”功夫,早把忽虎五脏六腑震碎!

忽虎以为自己中邪,排山倒海的一棍,竟如泥牛入海,了无消息,他对自己武功名列“天下第三”万分自信,当下横移一步,虎头杖扫击,使出“横扫千军”,坚韧阴柔兼而有之。

燕山一雕两人见事已如此,也顾不得对方是什么人,劲贯双臂,闪电般扫出连环三掌!

奇门开碑手胆气一壮,忘了十年前自己跪地求饶的情形,心一横生出侥幸之念,如能偕三人之力把这臭尼姑除掉,岂非一功?亦加入战团。

江之琳见状,以他的心性,万无让萧尼吃亏的道理,也不想想自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亦想去帮助武功深不可测的萧尼,长剑一削,剑浪陡生,飞跃而前。

萧尼袈裟袍袖一扬,一股柔如春风的力量拂向江之琳,一边说道:“好孩子,你让开点。”

江之琳吃这柔风一扫,胸前为一阵无形的墙往后推,不由自主斜飞两丈,才平平稳稳落地,奇怪是一点痛苦也没有,使他惊奇得俊目发呆,愕在一旁。

奇门开碑手三人暴喝四起,手底下功夫使到十分,一招一式雷霆万钧,威力莫测,无奈对手乃是武林中的奇人,在杖影掌风中穿梭来去,有时如盘石屹立,纹风不动,任是震山裂岳的蛮力也撼不动,有时如轻絮飘飞,身随掌风而动,比一根羽毛还轻。

四团人影,走马灯似地奔驰,工夫一长,奇门开碑手等三人宛如在迷魂阵中困住,渐觉心浮口燥,尤其是燕山一雕,他以“乾坤三旋”,纵横此地,如今却连萧尼袍角也沾不到,岂不冤苦?

萧尼始终不出伤人,只是一味闪挪,突然如山岳屹立,说声:“去罢!”却仍不出手。

忽虎、陶摩、宇雄等三人,好不容易看清敌人好端端站着,不约而同倾出全力猛搏,结结实实打中萧尼。

江之琳惊叫一声,不明白萧尼在干什么,只听“砰”地一声,人影纷飞,三个北地高手被反弹之力,抛飞一丈多远,或滚或翻,狼狈不堪。

而萧尼屹立不动,只是衣袍起伏不已,像是麦浪。

“去罢。”萧尼平静说道:“贫尼一甲子来,未开杀戒,今天亦不想破例,你们去罢。”

这几声平平静静道来的“去罢”,含有无穷慑人的力置,震人心弦,奇门开碑手等三人,真个垂头丧气去了。

江之琳连忙趋前施礼,打算申谢,萧尼垂眉合十,示意他不必言语,只自问道:“小檀樾是否食下九茎芝?”

江之琳像偷嘴的孩子,被长辈发现,害羞地承认。

萧尼唱了一声佛,叹息说道:“缘由天定,也是我那徒儿没福。不瞒小檀越说,老尼徒儿百花仙子,根架奇秀,就是筋骨弱了些,老尼此番不远千里而来,就是要采得九茎芝,为她培基固元,可巧昨日上山,途遇故人天山派掌门封国夫人,化一昼夜为她降伏‘心魔’,来迟了一步,宝物已经有主。”

江之琳除了为百花仙子抱歉一番之外,还能作什么?却又想道:“这百花仙子,是否就是东方狄说过,跟白希龄……”

萧尼严肃地说道:“万望小檀樾善体上天好生之德,养义宅仁,贫尼看小檀越脸有戾气,今天定开个杀戒!”

江之琳大吃一惊,暗叫道:“好厉害!她怎么知道我在谷底杀过人?”心下一阵惶恐,脸上自然显露出来。

萧尼眼如电光,看了他一眼,又道:“小檀越乃性情中人,当知老尼心意。此外老尼尚有一言忠吿,你虽得到九茎芝,但祸福未知。大凡初服此物,红光透顶,奇香不散,一时辰后,芝精沁入骨脾,其状又如常人。此后每逢朔望,芝精依时发作,昏昏沉沉宛如病入膏肓,除非以本身真火将它火化,或内家好手聚火为你开关,你最后终会因真力不胜芝精,而昏迷不醒人事,甚或有生命危险。可惜老尼无法为檀越效力,真是惭愧,你知是为了什么?”

九茎芝如此厉害,江之琳可还不知道,惊惶之余,胡乱猜测,想道:“定是为了我曾经杀了人,写在脸上,被她知道了,才不肯帮助我……”

萧尼继续说道:“皆因你是辛山老农的传人!檀越方才要助阵,那剑式是‘耘田大九式’对也不对呢?”

江之琳此时对萧尼的武功,固然是五体投地,就是这份眼识,也不得不叫人佩服,所谓行家眼藏利剪,她竟在乱军之中,溜了一眼,就识得自己的门路了,当下点头称是,并称:“后辈并非辛山老农嫡传。”

原来他们江家,自国初以来,并非显达,出仕时为庙堂柱石,告老后是富甲一方的士绅,乐善好施,很为人称道。有一回,天旱成灾,灾黎遍地,江之琳高祖大事布施赈济,辛山老农那时犹是稚童,曾蒙其惠,二十年后,特以成名剑招“耘田大九式”志谢,作为士宦人家防盗健身之用。后来辛山老农年老隐去,在江湖中并没传门下,于是留传在汴梁江家的“耘田大九式”就成了鲁殿灵光,成为他这一派武技的一系了。

萧尼道:“江湖中虽没人知晓,但辛山老农确有嫡系的门人!而且还与老尼师门有点宿怨,代代纠缠不已,每二十年竞技一次。当今掌门是矮叟朱汝,十七年前老尼还见过一面,近年听说移居西方,你可前往拜见,他见你根格秀拔,又得奇缘,定会正式列为门墙,说不定三年后在青城山上与我徒儿对阵的,就是你。”

江之琳听罢,眼睛都眯了,他作梦也没想到辛山老农真有传人,而且有名有姓,叫作矮叟朱汝,如此说来,只要蒙其收录,不难头角峥嵘,出类拔萃,连忙向萧尼道谢,指示迷津之德,并且请教矮叟朱汝仙居何处?

萧尼道:“小檀越休得客气,你亦曾因不忍于心,为老尼解过危。可惜贫尼亦不知矮叟结卢之处,可能在西夏也可能在回疆。”

江之琳略感失望,但一想有志者事竟成,说什么也要找到本门至尊,又听萧尼提起,阴风断魂刀出言无状的事,马上记起骆珊来,顿时五内如焚,急忙将金尊喝钱冰。骆岩三人因事争夺自己这个“菜人”的事,和盘托出,并道:“有位敝友,为救鄙人,为金人困在前面山后,虽说金人志在夺宝,不会对敝友不利,但豺狼之心,不可不防,不知大师肯否与鄙人前往解危?”

萧尼见这少年焦急之情,溢于词表,问道:“这位贵友,是否就是龙门阁里食鱼的那位姑娘?”

江之琳红着脸承认,心下错愕想道:“她怎会知道?”

萧尼心下一面不免有些感慨,为徒儿百花仙子叫屈,偏不幸钟情那个铁石心肠的白希龄,一面又暗生一惊,这三个老魔头竟都来了,遂道:“那位姑娘,老尼自然前去看看,她也为我出力过的。小檀越则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老尼方才虽惊退陶摩等人,但若金尊、钱冰、骆岩等一来,也难稳操胜券。”

江之琳持意一同前去,无奈萧尼闭目摇首,知道若非事态严重,这老尼定不会这样,只得怏怏作罢。

萧尼双手合十,掉头就走,只见她步履宛如常人,但在眨眼之间,已去数丈之遥,江之琳呆呆站着,目送她的背影,心里在打糊涂主意:“我何不蹑手蹑脚跟着去?”

他心念甫动,前面的萧尼,虽然没有回头,却比听到、看到还灵,说道:“小檀越不要执迷不悟,若是有缘,定会相见!”

江之琳无奈,只得默祝上天庇佑骆姑娘,万般无奈下山去。

各豪客上山争宝,除了干粮、兵刃之外,其他随身衣物和银两,都寄存在山下客栈,江之琳也不例外,他装干粮的包袱早在断魂崖上分手了,但没有银两,可不好走路,所以下山第一件事就是战战兢兢赶回客栈去。

客栈里冷冷清清的,一同投宿的好汉外出还没回来,江之琳匆匆赶回房间,取过衣物,吩咐坐在椅上打盹的店小二清账。

“白希龄和东方狄两人,虽是萍水相逢,但交情并非泛泛,似不便不告而辞。”江之琳忖道:“但这次祸事全是自己贪吃惹出来的,眼看要成为天下群雄追逐的猎物,我怎能拖累他俩呢?”

于是,他向店小二借来文房四宝,写一张字条留下,说明自己有事先行一步。写罢,倏然抬头看见门外终南的青山,在朔风中若隐若现,怔怔想道:“真是‘栗’然见南山。想想现在有了多少人在山上逐鹿,而我就是那可怜的‘鹿’!”不觉掷笔一叹。

不久,这个年青人,打马上道,西行求见本门至尊,在一年将尽之时,作惶惶亡命之客,往西奔向宋夏交界的边城固州。

一路晓行夜宿,幸保无事,使得江之琳暗自纳闷不已,倒想没有事故,反而不好似的。

这日,暮鼓时分,炊烟袅袅,一轮红日,冉冉落向天际,照着固州城外宋夏对垒的古战场,大地白雪皑皑,睡在地下的枯骨当不知寒吧!

江之琳入得城来,胡乱投宿,被引到一间薫黑了的客房,当他放下行李时,忽听得邻房嘻嘻哈哈的,是一对男女的浪笑。

边城的客栈,没有内地那样考究,隔室的木板因陋就简,只那么一点点薄,还有破洞,漏光滟滟,声音隔室可闻,任你是非礼勿听之徒,也不得不听,江之琳只好望壁兴叹道:“这样下去,我今夜不必睡了。”

邻室又起了声音,男的道:“师妹,这些日子们真惨,一个劲儿东奔西跑,会少离多,今夜非大战三百回合不可!”

女的娇笑道:“别说得这样的,师父知道了,又要呷醋!”

江之琳一听,惊道:“这成了什么话?难道师徒有暧昧不成?”

邻室那个男的又说话了:“又不是在我们天山,师父再没工夫来呷这个醋!这些日子,她心烦得很,眼巴巴跑到终南山去,满以为九茎芝唾手可得,不幸碰到那个人老貌娇的臭尼姑萧尼!师妹,幸好你不在场,那时我真的股颤心跳。你不知道,师父十年前曾犯在臭尼姑手下,立誓永世不入中原,一个不好就得脑袋搬家!”

江之琳听到“九茎芝”、“萧尼”等字眼,心下明白这两个活宝乃是什么路数,连忙竖起耳朵,一字不漏地听下去。

女的问道:“我才不信,凭你们两个还奈萧尼不得吗?”

男的道:“我也是这样想!偏偏师父厚着脸皮叫声老姐姐,说:‘你是干净人,一甲子来从没见过血腥,又不祭什么旗,何苦找我开刀?’你想气人不气人?”

女的道:“我知道萧尼这老狐狸耳根最软,她真的就此高抬贵手?”

“也没这么便宜。”男的笑道:“师父见她沉吟不语,又道:‘我确曾立过重誓,永不入中原,只因“心魔”难却……’你想想,这‘心魔难却’四字,说得多么好!”

女的拍手笑道:“我知道了,萧尼一听师父谈起佛法,马上着了魔,一定这样说:‘封国夫人,你有什么心魔,说来给我听听?’师兄,对不对?”

她师兄也乐了,似乎拧了她一把,害得他师妹吱吱叫,赞叹说道:“偏你是鬼灵精!怎么知道的,那萧尼正是这样说,师父就说啦:‘老姐姐,举世之下,也只有你能为我降伏心魔,你知道近十年来,武功很有进境,尤其练成佛家“大乘伏虎心法”,自以为天下无敌,嗔念不除,善心难萌,所以才破戒重入江湖的。’”

女的笑得打跌,说道:“师父真有一手,把‘湿婆经’里的‘尸陀心法’,硬说成‘大乘伏虎心法’,还加上佛家两字,这样一来,萧尼该没招架了?”

她师兄道:“可不是吗?萧尼心甘情愿的垂眉盘膝,准备为师父降伏心魔,这臭尼姑也真的厉害,一打坐不打紧,身形竟冉冉而起,悬空五尺,比师父还高一尺,我一边为师父护法,一边胆战心惊!”

师妹可说话了:“没有用的东西,一向干活儿时,横冲直撞,还当你真有万夫不当之勇,现在可没大工夫,就吓坏了胆两次!”

她师兄骂道:“你敢骂我,等会吃过饭,看我饶你!”接着似乎有所动作,大概是呵痒之类,弄得作师妹的娇喘不已,一边叫道:“别闹了,接着呢?”

男的果然停了手,说道:“还有什么接着呢?两人就斗法一昼夜,萧尼乖乖地只挨打不还手,心里还自以为正为师父降伏心魔呢。”

江之琳听到这里,心头火直冒,他原听萧尼说过曾为故人天山掌门封国夫人降伏心魔,还以为是桩庄严肃穆的事,哪知是个骗局,不禁为天下的好人叫屈。

邻室的娇娃又说了:“我就不信,萧尼不还手,师父还斗不过她?”

“谁说斗不过?萧尼狼狈不堪,黄豆大的汗珠居然出现在这浸淫上乘心法一甲子的内家好手额上,再加师父‘黑雀砂’源源而出,喷在她头上,真成了佛头着粪!”

“那么师父怎么会败兴而返呢?”

“因为弄不死她呀。师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始终无法致她于死命,从中午到傍晚,从傍晚到深夜,以至次日中午,子时将到,那就是九茎芝要出土的时刻,师父开始焦急了,无奈正斗到酣处,欲罢不能,谁先抽手不干,谁就遭殃,同时一分一寸把力量削减,待到事毕,子时已过,你说倒霉不倒霉?”

“我想如果我也在场,合我们师徒三人也许能克奏肤功。”

“这也难说,更倒霉的是,九茎芝抢不到,连‘菜人’也没份!”

江之琳陡然一惊,说着竟已扯到自己身上,就更留意了,起了好奇之心,想道:“我何不从墙壁隙缝窥看这对天山派的宝贝,是何长相?”才走两步,忽然想起,不知他们现在的状态,见得人见不得人,遂停住了脚步,正在踌躇之间,忽听邻室娇娃说道:“怎么就是没份,我们匆匆西返,不就是蹑着‘菜人’来的吗?”

江之琳吓了一跳,想道:“我还想侦察人家呢,原来他们一路蹑着我来。”

幸好男的答道:“坏就坏在不知‘菜人’是谁!本来那天二、三百人迂回寻路,走到断魂崖的深渊,已经将近傍晚了,发现飞天蜈蚣和飞天蝙蝠已经断气多时,一个身中金剑,这是他们的自家暗器,已经够离奇了,另一个似为内家罡力所伤。有人说是寒穴雨冰钱冰一路的家数,有人说是陆地神仙游一锷所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江之琳放下心头大石,独自暗笑,错到哪里去了?正点子就在你们隔壁,猜钱冰的人到底有点眼力,我那“三元会一”,本来就有一半是钱冰的小戈壁飞云绝沙掌,猜陆地神仙的人,可会害了我,有一天他找上我来,怪我冒他的名借刀杀人,这罪可真担当不起。

邻室娇娃说道:“师父怎么说的呢?”

她师兄答道:“绝不是钱冰,因为后来大伙由密径上崖来,钱冰正跟金环尊者和白马庄主骆岩较上劲,也不可能是那假神仙,他杀人一向敲碎天灵盖的!”

“那么又是谁呢?”

“师父说,除了金尊等三人之外,再也没人知道,可是他们为了独得‘菜人’又不肯明说……”

“我知道了。”女的说道:“师父飞鸽传书招我来此地,说是正蹑着‘菜人’,实是蹑着三个魔头,而这三个魔头又蹑着‘菜人’!”

“师妹真是冰雪聪明,一猜就中!可是也没这么热闹,不是三个魔头,而是两个,金尊往东追去,往西的只有骆岩和钱冰两人。”

江之琳听罢,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独邀天宠的就是自己,这件事已因三魔头各怀异志,没有向天下人宣布,以后行动还不会太不方便,忧的是钱冰和骆岩竟跟着自己西来,他们为什么不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呢?

这时已是掌灯时分,旅店里的店小二在甬道里摇铃走过,拉着嗓子叫道:“客人,用饭啦——”

邻室的少年对他同伴说道:“咱们快快进餐,然后嘛——”

他师妹问道:“然后怎么了,我倒不明白,你说给我听听看!”

作师兄的哈哈大笑:“师妹,我急,难道你不急?明儿师父一到,我又得去陪她,那多乏味。”

“呸!”他师妹说道:“别灌我迷汤了,谁知道你在师父面前又怎么说我?”

“啧啧,你竟也吃起师父的醋来,仔细她知道了,剥你的皮!”

“…………”

“…………”

江之琳听不下去了,心想还是到饭厅去等着,好看这对活宝的庐山真面目,遂故意解下长剑,以免招摇,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

饭厅堂高壁宽,但陈旧不堪,再加冬日天黑,灯火又不明,非常阴暗,有点像是墓穴。

岁暮天寒,旅客不多,大半已经落座就序,靠壁角将到阴暗的角落,坐着一个五短身材,面目黝黑的黑衣青年,他眉目分明,英气勃勃,两眼半张半开,似欲遮盖那两道慑人的神光,嘴角微掀,似乎随时准备冷笑出来。

当江之琳步入饭厅时,这少年偶然掀开眼皮,顿时两道冷冰冰的电光射向身来,使得他顿生三分凉意,想道:“好亮的眼睛!想不到固州竟是卧虎藏龙之地,这少年分明是个内功已臻佳境的好手。”当下装出毫不在意,另寻个阴暗角落坐下,等候天山派的一对活宝出现。

不久,一对二十四、五岁模样的男女,嘻嘻哈哈从内间走出,男的素白一张俊脸,略呈白惨,眼色阴鸷不驯,神光四射,身穿一袭白锦狐长袍,腰间的鲜红英雄带上,挂着一柄古意盎然的宝剑,猿臂环勾在女伴的蜂腰上。女的高头大马,体态丰盈,一双水汪汪的眼珠儿,春意荡然,勾人心魂,生似娇弱无力地倚在师兄肩上,搔首弄姿,手中弄着一条绣花帕。

他俩肆无忌惮,在大庭广众中勾肩搭背,并不畏人,食客们为之侧目,他们却似没有知觉。

江之琳有点作呕,想道:“不知他们师父封国夫人又是何形状,大概是个半老徐娘吧?”

店小二端上菜肴,却还可口,各人努力加餐,这时旅店门口,突闻马蹄声得得然,显示又有迟到的客人来临了。

“好冷!”新来的客人迈步走入门里,鼻孔喷出两道冷气说道。众人抬头一看,来人背插大刀,脸孔上有块状疤痕,步履稳定,显然是江湖中人。

江之琳瞥了一眼,吃惊暗道:“阴风断魂刀万元!”

阴风断魂刀万元目光傲然四射,只一眼就认出江之琳,两道眼光死瞪着他,显出又惊又喜的样子,引得在座诸人都把眼光射向江之琳来。

角落上的黑衣少年,也张开眼皮,两道慑人的神光,宛如实物,盯住江之琳……

同类推荐
  • 铁面夫心
  • 中华英雄
  • 鹤舞神州
  • 盗尸艳遇
  • 七种武器

    七种武器

    七个不平凡的人。七种不可思议的武器。七段完全独立的故事。长生剑第一章 风云客栈第二章 天上白玉京第三章 杀人金环第四章 长夜未尽第五章 僵尸第六章 好亮的刀第七章 卫天鹰的阴影第八章 第一种武器孔雀翎第一章 五刺客第二章 浪子泪第三章 双双第四章 命运第五章 故人情重第六章 不是结局碧玉刀第一章 江湖少年春衫薄第二章 顾道人第三章 血酒第四章 月夜钓青龙第五章 天公作美第六章 诚实多情环第一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第二章 暴雨荒冢第三章 杀人的人第四章 盘问第五章 密谋第六章 密室秘谈第七章 暗杀第八章 厮杀第九章 仇恨离别钩代序 — 不唱悲歌楔子第一部 离别不爱名马非英雄一身是胆暴风雨的前夕鲜红的指甲九百石大米黯然销魂处第二部 钩黎明前后天意如刀侯门深似海霸王枪第一章 落日照大旗第二章 拳头对拳头第三章 饿虎岗第四章 王大小姐第五章 奇变第六章 六封信的秘密第七章 这一条路第八章 天才凶手第九章 百里长青第十章 解不开的结第十一章 魔索第十二章 大宝塔第十三章 断塔断魂第十四章 魂飞天外拳头第一章 愤怒的小马第二章 三个皮匠第三章 初遇狼人第四章 战狼第五章 夜战第六章 恶战第七章 疑云第八章 迷失第九章 太阳湖第十章 狼山之王第十一章 别无去路第十二章 杀人者死第十三章 轿中人的秘密第十四章 尾声
热门推荐
  • 决斗
  • 牡丹园

    牡丹园

    初春天气,夜风仍带着隆冬留下的寒意。万里乌云,蓝天如洗。蝉噪林愈静,月明星反稀。好一个春寒料峭的静夜。洛阳城外牡丹园的洗心阁中,此刻却燃着一支红烛。阁中一张八仙桌上,摆着四色细点。一侧炉火熊熊,上面放着一个锡壶,壶水已滚。一个头梳双辫,身着靑衣,十五六岁的女婢,蹲在炉侧,望着壶嘴中冒出的热气。一个长发披垂的白衣少女,端坐在一张木椅上,脸上笼罩着一片愁云。忧愁,掩不住她天生丽质,那是个很美的姑娘。占地十亩的牡丹园,除了洗心阁上这两位姑娘之外,再无别人。洗心阁的门,突然被人踢开。一个全身黑衣,二十四五的年轻人,手提着长剑,缓步行了进来。
  • 银剑恨
  • 十三号杀手

    十三号杀手

    彭方亮是峨嵋俗家弟子第二位掌门,行事公正不阿,而且维护本派声誉和弟子的利益颇力。是故极受同门敬重,就是全顶上的尼姑,对他亦执弟子之礼。彭方亮今年刚届五十岁,生了三子两女,长子彭增光已二十五岁,与同门师妹汪香萍相爱两年,如今决定成亲。汪香萍的父亲汪济林也是峨嵋俗家弟子,乃彭方亮之师弟。彭汪两家素有通家之好,如今结秦晋之好,乃广发请帖,大宴群雄,是故近日来,到峨嵋山庄来的各地英雄好产源源不绝。峨嵋俗家弟子颇多,是以难免良莠不齐,同门师兄弟当中武功亦颇为参差。不过彭方亮的武功和威望一样,在同侪中,数一数二。大喜是在五月廿一日,今日已是五日...
  • 合成
  • 粉红钻石
  • 怪侠古二少爷
  • 玉辟邪
  • 奔雷小剑
  • 梵音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