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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桥断疑无路,峡道变通途

那个大湖四面高山,北面一条瀑布从山上奔泻下来,不太大,南面一条水道流进另一条峡道内,那条水道又分成若干支道,纵横在周围的田地中,显然是用作灌溉之用。

水深不过膝,南面那条水道虽然宽阔,以这个水深与水流的缓慢,实在不能够行舟,而大楼那边亦没有什么小舟。

目光转到大楼上,非常突然的,沈胜衣看见了楚湘云。

相距虽然有一段距离,但他仍然能够看见楚湘云的憔悴与无奈。

楚万里亦自一旁转出来,遥遥看见,又转了过去,他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沈胜衣当然看不出,也想不透。

回看湖畔周围,楚万里的人因为看见最后的一道飞桥也给烧断,而且是由已方的人动手,哪还会不明白已经被放弃吗,又那还不大乱。

他们原是希望再支持一会,大湖那边的人冲过来,里应外合,将来敌歼灭,所以一个个方才奋勇应战,现在崔无命倒下,高杰在那边下令烧桥,又哪里还有什么希望,也自是无心恋战,一个个边战边逃,有机会立即逃跑。

赵老大的人当然越战越勇,在山口那边也留了人,先以暗器截击,再用兵器。留在湖畔的人武功原来就比不上湖中大楼那边,虽然全都是亡命之徒,大都很久已没有与人动手。

敌人来得突然对他们的心情原就影响甚大,尤其是看见对方人多势众,出手又狠辣,若非寄望湖中大楼的援助,他们也不会那样拚命。

楚万里平日给他们的种种好处,当然也是他们卖命的一个原因,现在楚万里显然表示不要他们,自是逃命要紧。

一个人如果一心要逃命,无论反应身手都会变得没有那么灵活,在截击下,几乎十个人就有八个倒下来。

这一乱,赵老大等人的杀伤力发挥得更尽,而用暗器的机会,也更在兵器之上。

他们尽歼楚万里的人,飞桥的火势仍未火,再检视了战场一遍,随即向湖畔聚来,这一战,他们也损失了四分之一的人,剩下来的也有半数是负伤。

赵老大却仍很安慰,这个伤亡数字,到底比他估计的少很多。

他快步走到沈胜衣身旁,道:“现在我们大可以专心对付在湖中的一伙了。”

沈胜衣道:“事情有些奇怪。”

赵老大道:“你是说他们将飞桥烧断?”

沈胜衣道:“这已是他们唯一的通道,要烧该由我们来烧,在不能够攻进去,又恐防他们冲出来的情形下。”

赵老大点头道:“他们要守着这道飞桥该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除了连弩外,还有楚万里这种高手,这道飞桥烧断了,.他们如何离开湖中的大楼?”

沈胜衣道:“湖周围没有船只,大楼那边也没有,显然就只是以飞桥来往,大概他们不会以为将最后一道飞桥也烧掉,我们便永不能够攻进大楼去。”

赵老大道:“他们应该知道我们就算没有准备足够的干粮,湖畔的屋子里也有足够的粮食让我们支持下去,而且援兵一到,便会强行渡湖。”

沈胜衣反问,“路上你已经着人召集附近的军兵,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到来?”

赵老大道:“黄昏时候应该到客栈那边,就是夤夜赶路,也要明天正午才能够到达。”

沈胜衣道:“你召集得来的人当然会到来,绝不会因为福寿膏受楚万里的影响。”

赵老大道:“他们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只是在他们到来之前,楚万里的援兵说不定已到来。”

沈胜衣道:“若是有援兵,早就该到了,到现在还不见到来,那应该在颇远的地方,远水不能救近火,楚万里怎会不知道这道理,再说,到现在还不见有任何迹象。”

赵老大嘟喃道:“这的确奇怪,不成他们以为自困在湖中,才有好办法想出来。’’

沈胜衣道:“人在绝境中,脑筋的确会灵活很多,事情我却不以为这样简单。’’

赵老大四顾一眼道:“可惜这周围都没有渡河的工具,伐木为舟又不是适合的时候。’’

“大家已经够累了,而且目前的环境,又是这么奇怪,以我看,还是先派人稳守两边峡道,以防敌援,其他的留在湖畔,随时准备应变。’’

赵老大立即转身吩咐,同时吩咐各人准备一些简单的木盾,以便应付那些连弩。

沈胜衣仍然站在原地,看着那道在燃烧中的飞桥,却始终猜不透楚万里的用意。

湘云也仍然倚栏立在那边的高楼上,好像仍然在望着沈胜衣,一动都不动。

楚万里铜钟也似的声音就在这时候传来:“沈胜衣——”

他已经置身桥口,与沈胜衣隔着一道燃烧着的飞桥,看到的只是飞扬烈焰,却知道沈胜农仍然在飞桥的另一端。

沈胜衣淡然应道:“我本要跟你谈谈。”

楚万里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沈胜衣道:“你要战下去,先将无辜的放出来。”

楚万里大笑道:“你们那边很多都是无辜的,留下来没有?”

沈胜衣道:“大都已给留下来,我们也已尽了力。”

楚万里道:“我看你要我放出去的是湘云。”

沈胜衣反问道:“难道你不认为她是无辜的?”

楚万里道:“我看你不是秦百川那种人,要拿她来要胁我。”

沈胜衣道:“我们认识时日不多,你认为我是那种人我也不会怪你。”

楚万里道:“听说你是一个聪明人,可是你竟然提出这样不智的要求。”

“因为湘云是你的女儿。”

“不错……”

楚万里斩钉截铁地道:“任何人都可以放,就是我的女儿不可以,我若是将她放出去,哪里还有人服我,干脆降了你们算了。”

“你以为你仍然会有希望逃出这里?”

“这句话不是你这种人问的,你大概不会寄望从我的口中打听出什么来吧。”

沈胜衣稍作考虑道:“萧烈怎样了?”

“正在享受有生以来最大的乐趣。”

沈胜衣脸色一变,道:“你大概不会强迫他服食福寿膏吧!”

楚万里放声大笑:“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脑筋有你这么灵活的人,你是怎么想到的?”

沈胜衣沉声道:“楚万里——”他看似有很多话要说,但突然停下。

“说下去。”

楚万里催促:“怎么不说下去?”

沈胜衣道:“一个经营福寿膏谋取暴利的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我自然用不着大惊小怪,亦无须再说什么。”

楚万里道:“你要我将他放出来,就必须接受我提出来的条件。”

沈胜衣截道:“我们不准备接受任何条件。”

他回答得这样决绝,连旁边的赵老大也大感诧异。

楚万里笑问:“你不是萧烈的好朋友。”

“就因为是好朋友,我才知道他会希望我怎样做。”

沈胜衣接道:“若是因为我接受你提出的条件给放出来,他出来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反手一刀将自己的脑袋割下来。”

“他会是这样的一条好汉?”

楚万里笑声一顿,摇头接道:“你却坚信他是,我们这个人质这是没用的了,也亏我们竟还给他那么好的东西享用,来人哪——”

“弟子在——

高杰应一声。

“进去将萧烈那厮的头颅砍下来!”楚万里振吭呼喝。

赵老大在那边,听得清楚,忙道:“沈大侠……”

沈胜衣沉声道:“你们这么多人都可以死,为什么我这个朋友不可以呢?”

赵老大叹了一口气,沈胜衣接道:“这群人放出去,不久之后,第二个这样的地方又会出,经过这件事,要找到他们更加困难,也不知还有多少入受害。”

赵老大道:“萧大哥相信也会明白这一点,九泉之下……”

沈胜衣道:“这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也不要为这件事分心。”

赵老大点头,楚万里的语声又传来.“杀掉了萧烈,大家又可以痛痛快快的谈谈了。”

沈胜衣冷应道:“没有什么好谈的。”

楚万里道:“你们不能攻进来,我们不能攻出去,这正好打发时间。”

沈胜衣闭上嘴巴,楚万里接问:“是了,是谁引你们到这里来的?秦百川?”

沈胜衣没有回答,楚万里接道:“一定是他,这条老狐狸我早就应该想到不会那么容易死,可是杀他的是你这样的高手,目击那件事的又是我的好徒弟,叫我又怎能不相信?”

沈胜衣坐下来,眼盖垂下,赵老大知道沈胜衣心情是怎样的沉重,悄然退下。也没有理会楚万里那厮仍在说话。

“这条老狐狸现在只怕在一旁窥伺,看如何做一个得利的渔人,你们怎么不去将他找出来?”

楚万里接道。

没有人理会他.赵老大既然不作声,其他人当然更不会作声。

楚万里接着又说了几句话,仍然是毫无反应,也自觉没趣,终于闭上了嘴巴。

秦百川这时候果然在一座高山的树丛中监视着,看得很清楚,唯一不满的,就是听不到沈胜衣、楚万里的说话,却又不敢再接近,以免被发现,功亏一篑。

方才那一战看得他眉飞色舞,只道楚万里率众杀出来,便是两败俱伤之局,哪知道楚万里竟然下令烧掉最后那一道飞桥。

他居高临下,看得最清楚不过,就是沈胜衣方面突击成功,大楼那边的人冲过来。

双方仍然是势均力敌,也不以为楚万里的抢攻下,沈胜衣一个人能够守得住那道飞桥。

崔无命单独挑战沈胜衣已经令他很光火,心中大骂崔无命笨蛋,楚万里跟着所采取的行动无疑令他火上加油,只差点没有跳下去,他很快便冷静下来,可是到现在为止他仍然猜不透楚万里葫芦中卖的到底是什么药,而最令他奇怪的就是,楚万里并没有发出任何求救的讯号。

难道这个小予竟然就这样子耗下去?

秦百川绝不以为楚万里竟然会这样做,就算湖中大楼有足够的粮食,总不如沈胜衣方面补充的容易。

他冷静了一会不由又暴躁起来,拿拳头往头乱捶,又过了一会,终于离开了那丛树木,悄然往一侧移去。

难道那一阵乱捶,竟然给捶出了灵感,知道了楚万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火终于熄灭,视野越来越清晰。

沈胜衣这边,所有人都坐下来,非独肌肉、精神亦完全放松,准备应付最后的一战。

湖中大楼那边楚万里的人虽然并无异动,但早已一个个坐下来,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在养精蓄锐,以备作最后一击!

到现在为止,沈胜衣他们仍然未看出对方准备怎样出击,也所以,他们什么都不做,他们唯有作好一切应变的准备。

他们的耐性都非常好,否则也不会被选派做这种工作,只是这一次的等待有异于寻常,难免都有些疑惑,希望早些有一个明白。

凭栏外望的湘云终于转身离开,沈胜衣看在眼内,有点儿惆怅。

这个善良的少女又将会有那些遭遇?沈胜衣自然猜不到,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帮助她。

还有萧烈,这个一接到双鱼令立即千里赶赴,为朋友不惜两肋插刀的好汉现在又怎样?

沈胜衣仰卧地上,闭着眼睛,看似很安静,事实心中波澜翻涌,虽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面临这种环境,但看见自己的朋友,以及这许多无辜的人遭遇到不幸,还是很感慨。

时间也就在这样安静中消逝。

正午,阳光普照,立竿见影。大湖就像是一块大镜,亮得夺目!

一群鸽子突然从湖中大楼飞起来,每一只的腿上都系着一个金铃,“叮当”作响,合在一起,令人听来有些心惊魄动。

沈胜衣闭着的眼睛立即睁开,在他旁边的赵老大同时嚷道:“看那些鸽子!”

“该是信鸽,奇怪到现在才放出来。”沈胜衣站起身子。

赵老大摇头道:“总不成到现在他们才决定通知什么人到来增援?”

“也许是一种暗号。”

沈胜衣目光追着那一群鸽子。“这附近必然还有他们的人!”

赵老大道:“那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才通知他们?”

“那些人不会太多,是可以肯定的,否则他们早已召来与之前后夹攻,至于现在才召集,想是他们将要采取的行动必须在这个时候才能够配合。”

“那是说,那些人就在附近了。”

沈胜衣道:“那种守望的石塔在周围的山上也许还有,那些人只怕到现在仍然未知道出事,但彼此之间必定已有默契。”

赵老大嘟喃道:“难道在这个时候,他们就能够以少数人发挥大多数人的力量?那是药力发作,抑或是什么武器?”

沈胜衣沉吟着道。“传说中的确有些药物能够将一个人的潜能激发出来,而且使之神智丧失,悍不畏死,但只是传说,即使有数量也不会太多.否则,掌握那种药物的人早已可以为所欲为。”

赵老大道:“这也不错。”

沈胜衣目光更远,追着鸽群投向瀑布那边,与之同时,湖中大楼那边楚万里的人亦忙碌起来,纷纷将大楼四面的墙壁拆去。

赵老大目光一转,说道:“那些墙壁,看来都是木造的,难道他们竟然是以此为舟,渡湖向我们J攻击?”

沈胜衣道:“只怕不是攻击。”

目光一转,突然道:“吩咐各人小心水道连接的那边峡道。”

语声甫落,一连串霹雳声响突然传来!

那都是在瀑布那边的山上响起,回音激荡,撼人心弦,非独赵老大,就是沈胜衣亦为之一呆。

也就在霹雳声巾,瀑布那边的山泥一片片剥落,山石连串滚下,轰轰发发,然后那条瀑布迅速变大,一道水墙跟着在山上出现,倾泻下来,有如万马奔腾,声势凌厉,夺人心魄。

沈胜衣、赵老大这才明白那边山上亦有一个什么大湖。

正午可能就是水位最高的时候,一看见飞鸽讯号,潜伏在那之上的楚万里的人立即将火药引爆,炸开堵塞着的堤坝,让堵着的水倾泻下来淹没这个盆地。

赵老大立即大呼。

“小心那边峡道!”

他的声音完全被水声掩盖,只有身旁的几个人听到,他也没有再叫,挥手示意,随即向那边峡道奔去。

沈胜衣早已掠出,他已考虑到楚万里等人渡湖的可能性不大,从而联想到那条水道,也考虑到楚万里可能利用那边瀑布来增高水道的水位,可是那种声势仍然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与霹雳声响同时,楚万里的人亦纷纷将木壁抛进湖里,那些木壁显然都是由小舟改装,一拆下便可以使用,每舟六个或五个人不等,舟落湖面,所有人都迅速跃下舟中,甚少失误。

绝无疑问全都心中有数,早已作好准备!

十多个女人从楼中奔出来,惊慌失措,都没有人理会他们!

在楚万里眼中,她们都是可以随时放弃,不必珍惜的一群,但她们却显然到现在才明白!

水位迅速升高,水道两旁与湖四周迅速积水盈尺,赵老大等人脚步再也稳不住,水位再高,更不由一个个浮起来。

沈胜衣身形极快,抢在水流之前,但一瞥之下,亦知道很难在水位升到淹没整个盆地之前,赶到水道那边,立即放弃弧形的路线,转向山那边掠去。

上了山地他才再掠向水道那边,身形如箭离弦,一落即起又再射出。

楚万里等人所乘的小舟亦有如箭射,射向那边水道,一叶紧接一叶,最前面的一叶就立着楚万里而湘云亦倒在舟中。

话尽管怎样说,楚万里到底是很疼爱这个女儿的,最后关头,还是留在身边。

楚万里手执长竿,操舟如飞,很快便将其他小舟远远抛在后面,那些人却并不惊恐,在他们眼中.楚万里只是替他们开路,他们也自信赵老大的人,一定追不上他们!

赵老大的人四面八方赶来,.但全部浮在水里,他们在训练中虽然兼及水性,但如何追得及那些小舟,守在水道两侧的人亦一样起不了多大作用。

楚万里操舟长竿当枪使用,小舟过处,向他射来的暗器轻易被他拨落,长竿吞吐,一连刺杀倒四人,每一竿都正中眉心。

那四个赵老大的人当场丧命,尸浮水上,楚万里回竿再拨落几枚暗器,一吐又杀一人,小舟已然射进了峡道内,异常平稳。

赵老大留了两个人守在峡道两面山壁上,行准了暗器立即飞蝗般袭下,楚万里袖一卷,暗器反射而回,那两个赵老大的人第二把暗器还未出手,便已给卷射回来的暗器射中,惨叫声中,倒坠下来。

楚万里身手反应固然敏锐迅速,这两个人的存在亦早已在他眼中,有备而来,以这两个人的武功又如何留难得住,他甚至已算准了这两个人出手的时间。

再前,当然畅通无阻,峡道也很平直,小舟的走势自是更迅速。

跟在后面的小舟看见守在峡道上的敌人,被楚万里解决,立时发出了一声欢呼。

每一叶小舟之上都有两个捧着弩箭的人,以弩箭射住了赵老大的手下,赵老大这时候已变了游着过来,一面嘶着声大叫,却也看出他们的人很难完全截下楚万里的手下,空自心急。

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峡道这边,不知道湖中大楼那边这时候又有一叶小舟从大楼底下穿出来,向相反的方向划去。小舟上烂泥般倒着的是萧烈,操舟的是高杰,虽然是逆流,但亦很快的向山那边接近。

下了小舟,高杰随即将萧烈背负起来,往山上攀去,没有入发现他,山上也没有人阻截,他从这边离开,比楚万里那边更轻松,更安全。

这当然完全因为赵老大等人的目标都集中在楚万里身上,也当然这只是一叶小舟,高杰是一个很忠心的人,虽然在这个生死关头,也一样不会背叛楚万里,

所以这样做,无疑是出于楚万里的主意。

楚万里这样做当然有他的目的。

沈胜衣的轻功在赵老大等人之上,这时候也已施展至极限,,仍然迫不上楚万里那叶小舟,来到峡道边缘,楚万里一叶小舟已去远。

第二叶小舟跟着进入峡道,小舟上六个楚万里的手下一个被暗器射中,倒毙舟中,其余五人有顾前,有顾后,却没有留意上方!

到他们惊觉,沈胜衣已一只兀鹰也似,头下脚上,俯冲下来。

两枚暗器立即向沈胜衣射去三股兵器亦扬起来,暗器射空,剑光过处,两颗人头飞上了半天。

沈胜衣手往旁边峡壁一探一按,身形正好翻落在舟上。

那个手拉连弩的立即发射,却被沈胜衣挑起了舟上的一具尸体挡去,那个人亦被尸体撞出了舟外去,沈胜衣人剑紧接欺前,剑刺入了另一个人的眉心,那个人一声惨叫,身子亦飞出了舟外。

舟上只剩下那个手持长竿,控舟前行的人,他一手持竿,一手持刀,一刀才劈出,身上便吃了一剑,沈胜衣再一剑削开了他握着长竿的手。

那叶小舟失去了控制,立时向峡壁撞去,沈胜衣及时将长竿抓住,抵在峡壁上,使小舟转回原来的方向继续前行,那刹那舟首距离峡壁已不到半尺,一转之际,舟身仍然不免碰上,直擦得舟身木屑横飞,“吱吱”作响。

后面一叶小舟这时候已追上来,一见这情形,兵器齐动,两个手执连弩的紧接挤向前面,只准备双弩齐发,十四支弩箭将沈胜衣射过对穿,那个控舟的亦尽量腾出空位来。

峡道并不宽,水流又急,控舟的不得不小心,到那两个手执弩箭的准备好,才全力操舟,追向沈胜衣。

也就在这下子,一连两条尸体从沈胜衣的小舟中飞出来,迎向后面追来的小舟,操舟的惊呼未绝,尸体已撞至,闪开一条,第二条终于撞向面门,虽然没有将他撞翻,身手不免一乱.,那叶小舟立时失去控制,撞向旁边峡壁,舟首当场碎开,舟上的无不随同翻倒水里,一个更撞在岩石上,只撞得脸膛爆裂,血肉模糊。

那叶小舟一转,横搁在水道中,后面一叶小舟紧接荡来,收势不住,惊呼声中撞至。

横在水道中的小舟给撞得一断为二,撞上来的小舟亦翻倒,舟上人纷纷坠水。

第三叶小舟又至,操舟的只恐撞上水道中的同伴,不由大乱,左闪右避中难免又倒翻,然后第四叶小舟,乱成一片。

沈胜衣一叶小舟转了一个弯已看不见后面的情形,但仍然听到撞击的声响,还有惊呼声,知道后面的人已给截下,暂时不能够追下来,放心操舟追前去。

小舟过处,水花激溅,其快如箭。

他虽然第一次操舟走在这种环境下,但他目光锐利,身手何等敏捷,内力充沛,虽然以这种速度前进,每遇到弯角,总能够及时避开,继续追下去。

那条峡道两旁峭壁插天,鬼斧神工,也不知道哪一年哪一日裂出来,但水道显然经过人工修整,没有岩石阻挡,也没有淤塞的地方,畅通无阻,舟上只有沈胜衣一个人,自是更加轻便。

一阵急赶狂追,再转一个弯,遥遥已看见楚万里那叶轻舟。

楚万里背着身子,但舟上的两个弩箭手却看在眼内,一个脱口道:“沈胜衣!”

楚万里应声回头,看见果然是沈胜衣追来,心头一凛,轻声喝道:“弩箭伺候!”

那两具连弩已经向着沈胜衣,一个弩箭手应声拨动机括,七支弩箭一齐射出,相距到底是远了一些,沈胜衣尚未进入射程,弩箭力道一尽,纷纷坠进水里去。

楚万里看在眼内,斥道:“不要紧张,等他接近,看准了才发射。”

两个用弩箭的应声知道,那个已发射的忙将第二批七支弩箭装进盒子里。

湘云这时候从舟中坐起来,叹息道:“爹,你何不……”

“住口!”

楚万里一声断喝,长竿连点,小舟保持一定的速度,继续前进。

那两个用弩箭的手下心情给楚万里一喝亦稳定下来,紧扣连弩,对准来路,只等沈胜衣接近便双弩齐发,将之射杀。

沈胜衣速度却慢下来,与楚万里那叶小舟之间,保持一定距离,他当然知道那种弩箭的厉害,在平地倒还容易应付,在这种环境之下又要兼顾那叶小舟,一个不小心,不难就伤在弩箭下,那即使没有生命危险,又能够追下去,未必就再应付得了楚万里这种高手。

那两个弩箭手已算准了距离,.只道沈胜衣很快就接近,看见沈胜衣慢下来,不由暗骂,精神也更加紧张.再转一个弯,眼前的水道既平又直,接近百丈,楚万里仍然保持原来速度,一面连声道:“小心,小心——”

片刻间,舟行一半,沈胜衣那叶小舟突然快起来。

不出楚万里所料,他果然是利用这种环境追击,楚万里脑后仿佛长了眼腈,沉声道:“看准了才射!”

沈胜衣那叶小舟迅速进入射程,长竿连点,小舟一快,再快!

那两具连弩终于发射,十四支弩箭带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声集中射向沈胜衣,在这种情形下,沈胜衣剑用得再快,要将之完全接下来,也是一件没有可能的事情.

楚万里却在这刹那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沈胜衣若不是有绝对的把握,绝不会冒险赶下来,甚至已推测到沈胜衣准备用那一种方法闪避,只是他连声“小心”之下,,少吩咐了一句。

也就因为少吩咐了那一句,两具连弩同时发射,并不是一先一后,所以他叹气。

与之同时,沈胜衣连人带竿一个“铁板桥”,仰倒在小舟中。

前面的水道那么平直,他根本不用担心小舟会撞上峡壁或者什么,既然已作好准备,身形自然轻盈,那一倒小舟的前进绝对不会有任何影响。

弩箭带着惊心动魄的声响一齐在他的身上射空,最低的那支与他的身子也有半尺距离,他的身子随即弹起来,手抓着遗留在舟上的两柄长刀,疾掷了出去。

虽然用手,那两柄长刀在他掷来,不下于机簧发射,那两个弩箭手惊呼出口,一个的头颅已随同刀光飞起来,另一个刀入胸膛,身子倒撞在湘云身上。

湘云脱口一声惊呼,沈胜衣入耳惊心惊心,他手中还有第三刀,已准备掷出,一见湘云在舟中,只恐误伤,再也掷不了出去。

楚万里即时转身,两具尸体被他的长竿挑得飞起来,凌空撞向沈胜衣,长竿再落,小舟少了两个人的体重,再加迅速,向前飞射。

沈胜衣闪身让开一具尸体,以长竿挑飞另一具,脚下小舟不由慢下来,他长竿落下时,才又一快,在后追下,小舟仍然是那么轻快,他的心情却沉重起来。

看到湘云的同时他也看到了湘云眼中的泪珠,他完全明白湘云的心情,却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湘云的眼泪终于流下,楚万里看不见,只顾催舟,他只知道有湘云在后面,沈胜农的刀很难再飞出来,可以全心全意操舟前行,而只要出了峡道,他便绝对有信心摆脱沈胜衣。

转弯,再转弯.转入另一截不太长,但也很直的水道,眼前豁然开朗,已经是峡道的出口。

小舟飞快,一下便出了峡道,楚万里身形陡然蹲下,反手楼住了湘云,与之同时,小舟已凌空,射进了空中。

峡道的出口,赫然是一道不太高的断崖,水道变成一道瀑布倾泻进一条小河里。

小舟凌空向河面落下,湘云脱口惊呼,楚万里却是意料之中,竹竿先在河面一贴,卸去了大部份的力道,小舟随即“拍”的激起一蓬水花,平稳的落在河面上,顺流往前荡去。

沈胜衣那叶小舟随即亦从峡道穿出来,收势不住,一样凌空,这当然在沈胜衣意料之外,也算他反应敏锐,目光及处,身形已离开小舟。

那叶小舟半空中翻侧,斜插向河边石堆,霹雳一声,四分五裂,沈胜衣若是随同这一叶小舟飞落下去,后果实在堪悲。

他若是受伤,楚万里一定不肯错过这个杀他的机会,那刹那,他亦不禁为之心惊魄动,虽然楚万里去得的地方,可以肯定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可是他那叶小舟转进最后一截水道的时候,已看不见楚万里那叶小舟,楚万里是否已经离舟一旁跃开仍然是一个问题,而小舟射入空中,更给他一种下临无底,难免粉身碎骨的感觉。

他惊魂甫定,半空中长竿先落,插进河里,身形借力斜里纵出,掠下河边,目光一远,一凝,突然惊讶地发出了一下叫声。

楚万里不是惊讶,是惊怒,那叶小舟才荡出十丈许,他的竹竿便插下,将小舟固定在河中。

前面不远的河道上,赫然横着一株粗大的树干,横跨两岸,也正好挡住了小舟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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