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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峡谷成魔窟,大侠勇探险

看到了青儿的尸体,沈胜衣更沉默,在尸体旁蹲下来,目不转睛。

赵老大等了一会,才问:“沈大侠可是认识她?”

沈胜衣道:“她是楚万里的心腹楚一刀的女儿,叫青儿。”

赵老人疑惑地嘟喃道:“莫非双鱼塘昨夜出了什么事?”

沈胜衣道:“这一带,敢动双鱼塘的主意的只有水绘园秦百川一伙。”

赵老大还未开口,沈胜衣已接上道:“杀青儿的绝无疑问是一个内家高手,以一支竹枝能够发挥这种威力的以我看只有秦百川、楚万里二人,秦百川已给杀死了。”

“那是楚万里!”

沈胜衣目光一转,又道:“双鱼塘也没有厮杀过的迹象,否则死的,也不会只是一个青儿。”

“但楚万里何以要杀她?”

“若是我推测没有错误,她想必要将知道的秘密告诉什么人……”

“什么人?”

赵老大追问。

“萧烈!”

沈胜衣沉吟道:“她该是一个好女孩,萧烈既然救过她的命,看见萧烈有生命危险,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一顿一叹,又道:“这个老小子,我早就应该考虑到他不会有这个耐性,既然连青儿也瞧出来,楚万里又怎会瞧不出?”

赵老大接道:“楚万里要在这里杀他,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这一带我们都已经找得很彻底.可是并没有什么发现。”

“也许楚万里有更好的办法处置,又或者他是与青儿接触之后,发现了什么才追踪前去,出了双鱼塘。”

赵老大点头:“我们留在双鱼塘附近监视的人可惜都因被出卖来能与他取得联络。”

沈胜衣道:“若是我早一些知道楚万里与福寿膏的事有关,通知你们,在监视方面应该会做得好一些,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错误,被楚万里将人完全杀掉,从容撤走。”

赵老大道:“我们其实也太着重形式,做妥一切才给司马大人一份报告仍然不迟。”

“就当作是一个教训。”

赵老大苦笑点头,他们原都是大内锦衣卫,受命于粉侯白玉楼,专责追查福寿膏的来源,虽然间亦有死伤,却从未有过这·一次伤亡的惨重,他们也事实从未考虑到在他们当中竟然会出现叛徒。

太着重形式,与行动同时做一份报告给上头,以致消息这么快走漏,也的确值得他们检讨一下,虽然未必每一个地方都有江北流这种叛徒,但防患于未然,总胜事后追悔。

沈胜衣接道:“他们箅来走了并没有多久,只是我们一些线索也没有,无从追下去。”

赵老大目光一转,道:“宋五来了,说不定在江北流身上迫出了什么线索来。”

“江北流事前也不知道双鱼塘楚万里与福寿膏有关,他的消息也是由府衙中一个叫林成的人送出去,而他平日所抽的福寿膏亦是由林成供应,据他说,他曾跟踪过林成,知道他时常在丰盛号米铺出入。”

宋五从江北流身上迫问出来的也就只是这些。

他接问:“我们要不要搜一搜丰盛号?”

赵老大摇头。

“慢一步再说,我们目前最重要的是要知道楚万里一伙往哪个方向去。”

宋五道:“到目前为止,可是一些发现也没有。”

赵老大转问:“沈大侠意思……”

沈胜衣道:“若是东南西北四路追下去,纵然有所发现,未必能够联络得上,而实力分散,不难又有一次大伤亡。”

“最理想当然是能够确定楚万里的去向。”赵老大苦笑。

“我们难道就留在这里等侯萧大侠的消息?”

沈胜衣尚未答话,那边一阵人声嘲杂,几个赵老大的属下拥着一个老乞丐走来。

那个老乞丐一面走一面嚷道:“我这把年纪什么也……也不怕,不给我十两银子,休想我说半句话。”

一个赵老大的属下随即快步走到来禀告道:“这个老乞丐有萧大侠的消息,却一定要我们给他十两银子才说。”

沈胜农、赵老大相顾一眼,一齐迎前,那个老乞丐又嚷道:“萧烈说好的,他先给我一两银子,消息带到来,再收十两。”

赵老大看看沈胜衣:“沈大侠觉得这个人怎样?”

沈胜衣道:‘‘不是练家子,应该没问题罢。”

老乞丐一听目光转向沈胜衣,又嚷道:“你就是沈胜衣大侠,那个萧烈就是要我找你,他有话对你说,吩咐过告诉你。”

沈胜衣道:“他怎样说?”

老乞丐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一双手,沈胜衣将十两银子抛到他手上,他才道:‘‘萧烈叫我告诉沈大侠,楚万里一伙人向西南方移动,在瑞虹桥那儿他会再有消息留下来。”

赵老大插口问道:“没有了。”

老乞丐一摊双手,沈胜衣接问:“那个萧烈是什么样子?”

老乞丐双手一比道:“很高大,有胡子,拿着一柄好大的刀子,缚着个铃子,走起路来

“叮当叮当”的,怪吓人的。”

赵老大立即道:“那是萧大侠。”

沈胜衣沉吟不语,老气丐看着他又问:“你们是不是有些事要我做?给我钱就成了。”

赵老大挥手。

“这儿没有你的事。”

老乞丐嘟喃着转身,步高步低的往外走去,赵老大转顾沈胜衣,方要问,沈胜衣已道:“这件事有些奇怪,但我们还是要追上去

赵老大一怔,道:萧烈既然在追踪,似乎没有理由拿着那柄刀“叮当”招摇。”

沈胜衣接道:“可是这个人,一向就是粗心大意,

那位老人家看到的说不定真的是他,我奇怪的也只是楚万里竟然不在意,让他追下去。”

赵老大道:“难道要找一个适当的地方,才对付他?”

宋五接道:“或者这根本是一个阴谋,楚万里设下陷阱,故意要他引开我们的注意,将我们诱到错误的方向去。”

沈胜衣淡然一笑,道:“我们也还是非去不可。”

萧烈这时候已过了瑞虹桥八里,在一间卖小食的小店内歇下来,一面找东西裹腹,一面借来纸笔墨,匆匆写了一封信交给小店的老板,留下五两银子,请小店的老板找个人送到双鱼塘交给沈胜衣。

他一路走来,直苦于不知道如何与沈胜衣取得联络,到现在,才考虑到双鱼塘的入既然已准备天亮之前完仝撤出,这时候应该已没有人在,而沈胜衣亦应该有些消息,到双鱼塘一看究竟的了。

昨夜他赶到后塘那边,果然就看见一些人分别作各种的装束,正在将一包包的东西放进不同的器具内,相继起程。

他却是没有考虑到何以这么重要的事情在进行当中,周围的警戒竟然这么松懈,而他听到的秘密又竟然这么多。

楚万里也的确是他的好朋友,若不是好朋友,又怎会对他的性格如此了解。

最后动身的一批人是楚万里,萧烈不知道那是否最后一批,但看见楚万里也在内,如何还还禁受得住,亦随后追了上去,追到现在.看着楚万里一伙进入前面的一间茶楼,他才躲进这里来。

这也是他的第一封信,第一次送出的消息,也是说,在双鱼塘那边沈胜衣收利的消息绝不是他送出的了。

难道那也是一个阴谋?

楚万里一伙那边离开茶楼,萧烈这边亦立即动身,远远地跟往后面,头上一顶白范阳笠子压得低低的,很难看到他的面目。

就像这之前,楚万里一伙全没理后面的情形,只是前走。

一个他这样城府深沉的人,若不是已作好安全措施,又怎会走得这样放心,萧烈一路上却没有发觉什么不妥,这当然址是由于他大意,也因为他对楚万里的陌生。

他们虽然是好朋友,但只是一般的所谓好朋友.也只是萧烈一厢情愿。

这也是满腔热血的侠客的悲哀。

萧烈这边去远,那个替他送信的小二,便从一角转出来,萧烈是看着老板吩咐,看着小心将信接下,匆匆出了店子才放心追踪下去。

他当然想不到这间店子也是楚万里所有,那封信根本不可能送到沈胜衣手上。

一个头戴草笠农人装束,赶着一条牛的人也就在这时候从旁边草堆后转出来,目送那个店小二走进店子里,笑了笑,继续转过那个草丛,走向楚万里烈、萧烈所去的方向。

这个人无论怎样看也像个农人,就是胡髯也弄得糟糟的,再加上那条牛,使他看来更加像。

那双手也虽然被称为“魔手”,表面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在大部分江湖人的意念中,也只是以为,所谓“魔手”,乃秦百川的外号,想到“魔手”,也会想到秦百川这个人。

秦百川这个人现在更已在楚万里一伙的脑海中消失,甚至楚万里本人也不例外。

连高杰的话也不相信,他还有什么人的话能相信?事实他也听不出高杰的说话有问题。

高杰事实也没有说谎,只是秦百川装得实在像。

无论装死人,装农人,他都能够掌挺到其中窍要,萧烈根本就不能够与之相较,而楚万里一伙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萧烈身上,对他的追踪自然更方便。

可是,他仍然不敢大意,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小心的人,何况这已是他最后的饥会。

沈胜衣,赵老大一伙到达瑞虹桥的时候,果然又有消息送到面前。

送消息到来的是一个老苍头,也是一个老老实实的人,所以才会老老实实的等候在桥头上,一到沈胜衣出现,要赚那十两银子当然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他仔细地打量了沈胜衣一遍,然后才走近去,那个请他送消息的人,听他说,竟就是萧烈。

萧烈的胡髯与那柄挂着金铃,不住叮当作响的大刀,诚然是一个很明显的标志。

这一次的消息除了楚万里一伙继续往西行之外,还告诉沈胜衣楚万里在附近有不少店子,遍布眼线,行动务须小心。

这也是沈胜衣最感奇怪的地方,在他的印象中.,萧烈并不是一个这样仔细的人,楚万里若是遍不眼线,他能够不被发现,已经是奇迹,居然还知道楚万里在这附近有很多的店子,叮嘱沈胜衣小心。

“我实在很怀疑这个人是否萧烈!”沈胜衣这也是心里话。

赵老大并不认识萧烈,却也绝不怀疑沈胜衣的话,只是奇怿,“除了萧大侠,还有什么人会帮助你?”

沈胜衣道:“应该就没有了,再说,他们何必冒充萧烈,又何不留下姓名?”

赵老大叹了一口气,道:“我原是有些怀疑,会不会是侯爷另外派人来协助我们,但仔细想一下,侯爷平日虽然喜欢开玩笑,一旦做起正事却认真得很,果真派人来,必定先知会一声,要我们迅速联络上,正如沈大侠这一次的到来。’’

沈胜衣亦道:“这却也不像楚万里的陷阱,他没有理由,引我们追到他们的巢穴去,官府的力量有多大,他亦应该知道,若是他有足够的力最跟官府对抗,也根本不用连夜逃出舣双鱼塘,”

唯一而又最合理的解释,这仍是楚万里的诱敌之计,将他们诱到错误的方向去,但他们亦只有追下去,也当消息是绝对的准确,行动上更加小心,以免惊动楚万里在附近的暗桩。

十里外,秦百川再次停下,是因为楚万里、萧烈等人都停下来,也因为他又找到了一个老实人。

他出现在这个老实人面前的时候,已经是换了一身行商的装束,腰上还多了一柄挂着金铃,不住“叮当”作响的刀。

一直到那个老实人答应了他的请求,收下了银两,愿意替他将消息送到沈胜衣手上,他才放心开,随即在隐蔽处将刀包裹起来,背上,再小心检视一番,没有破绽了,才走进一间小店子,找些东西裹腹。

他并不着急,在更早之前他已经看出楚万里是故意诱萧烈追下去,绝不会让萧烈将他们追失。

虽然他不知道楚万里这样做的目的何在,却乐于替萧烈完成传送消息的工作,也乐于看见沈胜衣及赵老大率领官府一伙拚命。

现在他不错只是一个人,却绝对有信心在楚万里倒下后代之而起,再闯天下。

楚万里方面,始终没有发觉秦百川的追踪,对于萧烈的行踪却了如指掌,萧烈所送出去的消息也全都被他的属下截下。

以他目前的力量,就是他不亲自出手,扑杀萧烈也不是一件怎样困难的事情,而湘云又已被先送走,无论他采取什么行动,都没有任何顾虑,可是他仍然只往前行,继续诱萧烈深入。

没有人知道他要怎样,高杰、崔无命也·一样不知道,他们却都很明白楚万里的为人,从来都不做没有用的行动,而若是不喜欢说,没有人能够从他的口中问出半句话来。

他们却也并不急,就是等,亦无须等上多久的了。

笫三天早上,楚万里一伙进入山区,午后,转入一座森林.

一条碎石小径绵延在森林中,两旁古树参天,浓阴满地,虽然阳光普照,走在这条小径上,给人的仍然是阴森森的感觉。

萧烈借着林木掩护,继续追前。

小径的尽头是一个山峡,两旁峭壁,笔直如削,走在其中的峡道,弯弯曲曲,三人并肩勉强可以走过,从道口往内看,也不知这条蛱道有多长,又是通往什么地方。

楚万里一伙也就这样的走进这条峡道内,萧烈在后面看得很清楚,亦继续走近。

到他来到峡道口外,仍然不见有人从内闪出来,也听不到任何声息,他略考虑了一会,还是追进去。

峡道长得出奇,萧烈小心翼翼,一步步走来,那种长的感觉自是更甚,从下面往上望去,壁峭于仞,天空只剩一线.两面峭壁像随时都会倒下来。

峡道内一样听不到任何声息,死寂一片,楚万里一伙走进了这条峡道之后,无声无息,便仿佛已从人间消失。

再前行,突然一阵鬼哭神号,沙土飞扬,萧烈虽然知道有急风吹进峡道内弄出来的声响,仍然觉一阵 惊心动魄,也不由更加小心。

一路上却是非常平静,并没有什么不妥,萧烈早就已习惯了这种平静,但因为路狭弯多,还是不由自主的步步为营。

那到底走了多远转了多少个弯,萧烈也没有在意,只是不住地往前走,不住地转弯,一直到转一个弯,眼前突然开朗,慌忙缩回去。

那一个弯转过,赫然就是峡道的出口,萧烈等了一会,探头再往外望,只见前面一个大水潭,连接着峡道出口,水潭当中一块块巨石突出水面,隔七八尺一块,连接峡道与潭对面碎石小径。

那条小径又是夹在参天古木中,望不到尽头。

潭面平静如镜,树木倒映,一片碧绿,小径那边,不见人影,楚万里一伙也不知已走了多远。

萧烈又等了一会才出来,到了潭边忍不住蹲下半身,掬起几捧潭水狂喝了几口。

潭水清冷带着水香,几口喝下来,萧烈精神大振,再伸一个懒腰才拔起身子,往潭中的一块巨石跃去,几 个起落跃到中央那块巨石,身形才落下,“哈哈”一声便从后面传来。

他一惊回头,后面潭边的一块巨岩上,赫然坐着一个人,也就是他的好朋友楚万里。

楚万里笑望着他,面上一些恶意也没有,那刹那,他却是不由心头怦然大震。

与这同时,他脚踏那块大石突然一翻,往潭里沉下去,这非独意外,时间拿捏得尤其准确,他心头一震随又一沉,一个身子随即倒栽进水里。

他一声惊呼,猛提一口真气,一个身子便要硬硬往上拔起来,也就在这时候,几个人水蛇一样从潭底的石缝中窜出来,最接近的两个一探手,抓住厂萧烈的两脚的足踝,猛一拉,将他拉进了水里,他有点身不由己。

这又是意料之外.他一口真气虽然已提上来,但潭中并无着力之处,所以很轻易便给拉下来,同时不由得连喝了三口水。

他的反应也不慢,立即伸手去拔刀,可是那双手才握上刀柄,手腕脉门,便已给一双手抓住,一点儿气力也使不出来,另一只手亦同时给另一个人扣着,这时候他的眼睛已能够适应潭里的环境,能够在潭水中视物,一见左右扣着他双手的竟然是崔无命和商杰,不由一阵绝望。

崔无命看见他向自己望来,笑了笑,左手顺臂而上,连封了他好几处穴道,高杰也不慢,相互接一个招呼,架看萧烈从潭里冒出,并将萧烈放在潭边的一块巨石上。

楚万里这时从巨岩上跃下来,衣袂飘飞,御风飞掠潭面,落在萧烈身前。

萧烈盯着楚万里,一声不发,楚万里在他的身旁坐下来,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老弟,路上如此平静,你难道不会觉得不妥?”

萧烈冷笑道:“好像我这种老实人,又怎会想到这许多?”

楚万里叹息道:“你却是已知道我不是老实人,那就应该小心防备才是。”

萧烈怔往;他的确虽然已知道楚万里有问题,心里仍然是当楚万里跟以前一样。

楚万里接道:“你实在不适宜在江湖上行走,你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萧烈大笑道:“这是因为姓萧的一直都没有交错朋友,只有这一次例外。”

楚万里若无其事,道:“一次都已经太多,这个时候老弟你还能够笑出来,我也不能不佩服。”

萧烈道:“你知道我在笑什么?”

楚万里反问:“莫非就是笑自己有眼无珠么?”

萧烈一怔又大笑。

“也不枉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总算瞧得出我的心意。”

楚万里淡然一笑,道:“水绘园一事之后,你应该离开的,那最低限度,还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偏偏老弟……”

萧烈道:“我就是要看看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楚万里道:“到现在你还未知道,若比较起来,沈胜衣的运气还是好得多。”

“这小子,他已经知道是什么回事了。”萧烈不由又大笑起来。

“这小子,果然有几下子。”

楚万里道:¨他真的有几下子,非独击杀了秦百川,而且还从秦百川口中套出了我的秘密。”

“秦百川?”

萧烈诧异地问道:“他不是从我的消息找到了线索,打听出来的。”

楚万里反问:“你以为你的消息能够送到他手上?”

萧烈怔住,楚万里接从袖中取出七封信,在萧烈 面前展开,萧烈看在眼内,终于变了面色。

前后他一共发出了七封信,现在却会全都出在楚万里手上。

“是不是还有第八封?”

楚万里接问,神态虽然没有丝毫揶揄的表示.但萧烈却有这种感觉。

“没有第八封,”‘萧烈冷笑:“我也只得一条命!”

楚万里道:“我只是要你知道,你已经完全孤立,没有人能够帮助你。”

萧烈道:“我找到来这里,根本就没有准备活着离开。”

楚万里笑笑,道:“我若是要杀你,也不会诱你到这里来。”

萧烈不能否认这是事实。

“你的武功不错在我之上,且诡计多端,要杀我的确很简单,用不着这样麻烦,我就是要知道,这到底目的何在?”

楚万里笑问道:“你是不足很想知道我到底在干什么?”

萧烈道:“难道你竟会告诉我知道?”

楚万里道:“到这个地步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必要对你隐瞒事实。”

萧烈道:“这你说,只要你给我一个清楚明白,你就是拿我怎样我也不怪你。”

“这是你说的。”

楚万里又笑起来了。

看见楚万里这笑容,任谁都会心寒,萧烈也不禁有些心寒,有些后悔,一个念头尚未转过,楚万里已戟指向他点至。

“你一一 ”

萧烈一个字方出口,眼前便一阵天旋地转,昏迷过去。

楚万里接把手一挥。“送他到药室。”悠然站起来。

崔无命跟着站起身子,笑说道:“老大到底找到了人了。”

高杰接道:“难得他甘心情愿,真是事半功倍。”

楚万里大笑,萧烈若是听到这大笑声,是必更加后悔。

萧烈当然不知道经过多久才恢复知觉,恢复知觉之后,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是卧在一张华丽的绣榻上,身边还侍候着四个少女。

那四个少女的样子并不难看,只是每一个都形销骨立,单薄得就像是给风一吹,随时都会飘飞天外。

她们的皮色也都像白纸一样,毫无血色,一面如痴如醉的神情,仿佛在醉梦中。

萧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看着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否也在醉梦中,他想坐起来,也这才发觉手脚都扣着一个个皮圈,每一个皮圈都裹着铁弹子,正压在他手脚的每一个穴道上,使得他一点儿气力都用不到手脚上,随又发觉口部亦扣着一个皮圈,不由他不张开嘴巴。

楚万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一阵恐惧的感觉即时由萧烈心底冒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珠帘声响动,两个少女将珠帘分开,楚万里当中走进来。

“姓楚的一一”

萧烈说得虽含糊,仍能将话说出来:“你这是干什么?”

楚万里含笑走到绣榻旁边坐下,一手搭在皮圈上道:“这叫做捆仙索,是我累积多年的经验,制造出来的东西,无论内力怎样深厚的人,给这个捆仙索扣上,气力是怎也用不到四肢上,只得听由摆布的份儿。”

萧烈怒道:“我是想知道你,要拿我干什么?”

楚万里缓缓应道:“无论干什么,你亦只有接受,不能拒绝。”

萧烈火笑:“难道死也不成?”

楚万里摇头:“除非我要你死,,否则就是不成。”

“以我的内力修为,要自碎心脉还不简单?”萧烈又大笑起来。

楚万里淡然接道:“你可以试试,看一口真气能否提到心脉去。”

萧烈不由自主吸气,运气,哪知道一口真气,才提到腰腹,便已自行消散,一而再,再而三都是这样,一脸笑意立时循住,也这才发现腰腹间亦扣着三个同样的皮圈。

楚万里叹息又道:“到这个时候,你还是这样粗心大意。”

“姓楚的——”萧烈待要骂,却又知道从何骂起。

楚万里随即抬手·扪,殊帘开处,四个少女两个拿着一张小几子走进来,另一个捧着一个锦盒,还有一个则捧着一支管状的东西。

萧烈目光及处,露出诧异之色,楚万里抬手一招,那个捧着锦盒的少女飘然走到绣榻旁边。

楚万里笑笑吩咐:“打开让这位萧大爷瞧瞧是不是上品。”

少女应声将锦盒打开,在她将锦盒打开之前,萧烈已留意到盒面上刻着的三个字,目光也落在锦盒内,脱口叫出来:“福寿膏!”

“不错,是福寿膏。”

楚万里笑接道:“服之添福添辱,飘飘欲仙,不知人间何世,乃天地间至灵至妙的灵丹妙药。”

萧烈瞪着楚万里,“哪儿来的?”

“种出来的。”

楚万里又笑笑。“由罂子粟提炼福寿膏,说易不易,说难不难。”

萧烈追问道:“你暗里一直就是干这个勾当?”

楚万里笑应道:“中原只此一家,别无他店,所以价钱方面,随心所欲,一本万利。”

萧烈再问:“秦百川跟你争的其实就是这买卖?”

“没有比这更赚钱的生意了,难怪他眼红,一心要据为己有。”

“那么湘云她……”

“湘云是无辜的,也完全不知道什么回事,我虽然心狠手辣,也难免世俗亲情。”

萧烈冷笑。

“你也知道这是件坏事,不想湘云知道她所爱的父亲是个坏蛋?”

楚万里微喟。

“其实我早就该告诉她,省得现在麻烦,秦百川也没那么容易将她抓起来。”

萧烈道:“湘云若是你们的一分子,行动上当然会小心得多。”

“可惜就不是。”

“可惜?”

萧烈眼瞪得更大。“我方要说你还有人性.原来你到底还是个畜生。”

楚万里笑容一敛又绽开,萧烈接骂道:“亏你还叫什么赛孟尝要广结天下英雄好汉。”

楚万里道:“赛孟尝是你们叫的,若非广结天下英雄好汉,这一次的事情又怎能够如此轻易得两位帮助解决?”

萧烈怒骂道:“可恨沈胜衣这个小子一向聪明,也会上这个当。”

楚万里道:“这完全是老弟你的情面,要不是老弟大力帮忙,我未必请得到他来。”

“该死!”

萧烈嘟喃一声。

楚万里反问:“难道你认为救湘云出来是一件坏事?”

萧烈一怔,转问道:“小沈是怎样发现你的秘密的?”

“他本是受粉候白玉楼之托南下协助追查福寿膏的来源。”

萧烈点头道:“白玉楼是他的好朋友,这也实在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楚万里接道:“他们是得到一些消息,知道崔无命与福寿膏一事有关,又知道崔无命在这附近一带出没。”

萧烈道:“崔无命可没有给他抓住。”

“就是抓住了也不会将秘密泄露。”

楚万里笑笑:“是秦百川倒在小沈剑下之前说出来的。”

萧烈脱口道:“他是必从秦百川口中知道很多秘密?”

楚万里摇头:“秦百川却是绝对不知道这地方所在,否则也不会花那么多气力将湘云抓去要胁我而不作其他行动。”

萧烈如同当头浇一杓冷水,楚万里接道:“我们也暂时不准备离开这地方,甚至会在这留上一年半载。”

萧烈冷笑道:“有钱也不准备去赚么?”

楚万里笑道:“反正这生意没有人跟我们竞争,这地方也很不错,人伙儿都不用为衣食担心。”

萧烈道‘:“你们留着的福寿膏最好也不会变坏。”

楚万里道:“这个你不必过虑,我们之中很多都对福寿膏很感兴趣。”目光说着一·转。

萧烈目光顺着一转,这才留意列那些少女的目光都落在那个锦盒的福寿膏上,全都是垂涎欲滴的表情。

楚万里目光回到萧烈脸上,又一笑:而且,我们还准备拿来州招呼我们的客人。”

萧烈一见楚万里笑容,不禁毛骨悚然,脱口道:“我算不算你们的客人?”

“当然算了。”

楚万里笑得更开心:“若非客人,哪有这般舒适。”

萧烈叫起来:“我才不吃这……他妈的福寿膏。”

楚万里摇摇头,道:“老弟,这只怕由不得你了。”

接着吩咐那些少女:“你们还呆着干什么?还不来侍候客人?”

那些少女应声上前,捧着管子的那个接将管子放进萧烈的口内,萧烈口内勒着皮圈子,要闭口也不成。

另外两个少女接将萧烈扶起来,后面那两个也接着坐到榻上,双手落在萧烈后背,轻轻的替萧烈推拿。

这一推拿,萧烈不由自主地吸气,呼气,那支管子立时发出厂一阵的咕咕声响。

萧烈虽然没有吸着什么,但这样子呼吸下来,不由魂飞魄散。

楚万里笑接道:“最初你也许觉得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很快你就会大感必兴趣,非此不欢,乐此不倦。”

萧烈面色铁青,大骂道:“你简直不是人,是个畜牲。”

楚万里毫不在乎,反而悠悠道:“要骂,你现在就好骂了.我这样侍侯你,很快你就会畜牲一样跪在我面前,像奴隶一样服从我,只求我给你福寿膏的了。”

萧烈冷笑道:“你这是做梦。”

楚万里道:“比你更倔强的人我也看过,结果还是向我低头,你么?”他只是笑,没有说下去。

“楚万里,你有种就将我杀掉!”萧烈叫起来。

“我若是要将你杀掉,也不会这样麻烦,将你弄到这里来。”楚万里摇头,“我也不会将你嘴巴上的皮圈子松开,以防你来个嚼舌自尽,白费我一番苦心。”

萧烈听得这样说,一颗心不由l沉下去,楚万里接道:“这福寿膏抽下去之后,难免有飘飘欲仙,想入非非的感觉。”

萧烈的脸色又一变,楚万里目光转向那些少女,她们已经准备好一切,装上福寿膏,一个个随即宽衣解带,将衣衫完全脱下。

萧烈只看得血液喷张,待要偏开脸,那知道前后左右都是如此,索性将跟眼睛闭上。

“怎么?连看的胆量也没有?”楚万里笑问。

萧烈睁眼道:“我只是不要这些不知羞耻的女人污了自己的眼睛。”

楚万里笑顾那些女人道:“你们也都听到了。”

为首的笑应:“那他越是不要我们做的事,我们便越是要做得彻底。”

萧烈怒喝道:“你们敢?”

那个女人立即移步上前,将胸膛压上萧烈的面庞,一面格格的笑道:“有什么事是我们不敢的?你看着好了。”

萧烈力避不开,破口大骂:“你们知不知道羞耻……”

那个女人笑接道;“羞耻什么还是不要说了,总有一天你要求我们。”

楚万里随即伸手一拍萧烈肩膀:"老弟,你也莫要嫌弃,她们虽然不太漂亮,身子也单薄些,,但都精通房中术,每一个都能够令你很快乐。”

萧烈闷哼道:“你胡说什么?”

楚万里自顾接道:“她们也都甚善解人意,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所需要,绝不会让你苦候,也无须吩咐。”

萧烈道:“我才不需要她们,你最好就叫她们滚出去。”

楚万里笑道:“这倒是奇怪了,你平时不是为了要得到女孩子的欢心费尽心机,现在完全不用你伤神便有这许多女孩子侍候,怎么反而不高兴!”

萧烈方要说什么,那支管子上的福寿膏,已然烧好,在他身后的少女随即又推拿起来,不由他不吸下去,楚万里看着萧烈吸下了第一口.才站起身,大笑着接道:“不久你就会享受到她们的好处,你活到这个年纪,还是到现在才知道男女间的乐事,别的老朋友虽然知道,却是不懂得如何替你安排啊,你应该很感激我才是。”

一个少女也就在这个时候解开了萧烈的腰带,萧烈嘶声大叫:“楚万里——”

后面的话还未接上,又已吸下一口福寿膏,楚万里笑应道;“我也很想知道这个福寿膏配合女色对个高手的影响。”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一面举步往外走去,一面又说道:“这若是成功的话,我座下何愁无人可用。”

萧烈缓过一口气,忍不住又大叫:“楚万里——”

楚万里一把将珠帘抄起来,回头道:¨什么时候你愿意向我效忠,我再跟你好好的谈谈。”

语声一落将手松开。

一直到珠帘声歇,也没有再听到他的声音,萧烈双眼瞪大,目眦迸裂,两缕血丝缓缓顺着而面颊淌下来,他看着那道珠帘静止,仍然不见楚万里现身,便知道完全绝望。

虽然不知道自己将会变成怎样,但这样被迫做自已不愿意做的事情,已经够萧烈痛苦的了。

萧烈的中伏被擒,秦百川看在眼内,他没有走狭道,反而远远地绕开,攀上高山上。

山势虽然陡峭,以他的身手,还可以应付得来,也就翻山越岭前进,走进了那些险峻山岭,居高临下,正好看见萧烈从峡道中走出来,随后进了楚万里布下的陷阱。

他知道,楚万里的巢穴必然在附近.否则绝不会等到现在才采取行动,距离那么远,他当然听不到楚万里的说话,也不知道楚万盟生擒萧烈有何打算,却仍然能压抑得住这一份好奇心,没有追下去。

楚万里的巢穴既然就在附近,以后的,应该就是沈胜衣一伙的事情,他乐于坐收渔人之利,唯一还要做的,就只是将沈胜衣一伙诱到这里来。

所以他原路离开,回到附近小镇的客栈,跟着画出一张详细的地图,教人送到沈胜衣等人停留的地方。

那是在数十里外的一间客栈,沈胜衣一伙早就到达,他们也知道一路上都有楚万里的暗桩.,所以仍然是分批行动,保持一定的距离。

沈胜衣、赵老大与四个大内高手始终是第一批到达,每次他们到达约定的地方,送消息的人都已在等着,这一次却是例外,笫五批的人到了,才有一个乡农找来。

他们没有查问那个乡农,以他们的经验,又怎会看不出那又是临时找来的,除了送消息之外便什么也不知道。

这一次送来的只是一张地图,绘画得很详细,树林、峡道、水潭一一写清楚,水潭旁边甚至标明小心陷阱,可是那些字仍然小孩子写的一样。

送走了那个乡农,沈胜衣、赵老大、宋五三个便回去房间,仔细研究那张地图。

越看沈胜衣的神色便越凝重,赵老大看在眼内,奇怪道:“是不是地图有问题?”

沈胜衣道:“地图,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画这张地图的人。”

… 赵老大恍然道:“萧大侠不是一个这样仔细的人。”

沈胜衣点头道:“我们虽然不知道那个地方跟这张地图的是不是一样,但从这张地图看来,画的人非独谨慎小心,而且还工于丹青,虽然是革草勾勒,笔气纵横,已见功力。”

“萧大侠不懂写画?”

“连看也不懂,可以肯定,这张地图绝不是他画的,而且以图中所见,显然就是楚万里等藏身所在,也所以设置了陷阱,事实地势亦非常凶险,易守难攻,既然已到了地头,他又何须再画什么地图送什么信?干脆到这里来跟我们会合就是。”

“这倒是不错。”

赵老大目光又落在地图上:“不过书画的人也应该是与我们认识的。”

沈胜衣道:“画得出这张地图的人竟会写出这种字,实在难以令人置信,若非我们所认认识的人,又何须故意如此?”

“我们其实早就在怀疑的了。可是到现在仍然想不到是什么人,甚至不知是敌是友?”

“不会是楚万里。”宋五插口道:“他绝不会这样笨将我们诱到藏身的地方才采取行动,那就算他有绝对的把握,难道就不怕我们中途将消息泄露出去?”

赵老大沉吟道:“既不是朋友,又不是敌人。莫非就是敌人的敌人,故意诱我们找到这里,好让我们跟楚万里恶战一场,坐收渔人之利。”

“除了秦百川,楚万里还有什么对头?”

沈胜农亦自沉吟,心头猛一动,嘟喃道:“不会吧。”

赵老大迫问:“什么不会?”

沈胜衣道:“一直与楚万里作对的就是秦百川,这个人有魔手之称,固然也是丹青妙笔.但他已倒在我剑下,死了的人总不会复活吧。”

赵老大想想道:“你是否亲眼看着他已死去?”

沈胜农目光一闪,摇头道:“当时的环境的确很有问题。”

赵老大笑笑道:“一个不能够确定死去的人.就是复活也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沈胜衣嘟喃道:“难道当时除了我们二人之外,还有其他人在一旁窥伺,被他发现了,不得不装死”

赵老大接道:“我们且就当这个人是秦百川,要做一个得利的渔人好了。”

宋五道:“那么说,萧大侠只怕已经出事了。”

赵老大道:“就是出事相信也是这一天半天的事情,甚或这两三个时辰之内。”

沈胜衣道:“他的确应该就是一直跟在楚万里等人后面,,否则给我们消息的这个人大概也不会想到冒充他,可是我们竟然完全收不到他的消息。”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行动早已落在楚万里眼内,将他送出去的消息完全截下来。”

“以他的粗心大意,诚然很难不被楚万里发现。”

沈胜衣的手指忽然落在地图上的水潭中,嘟喃道:“这个陷阱……”

赵老大道:“设置在水潭中,不容易发现,送这张地图给我们的那位朋友,只怕是看见有人掉进陷阱中才会这样清楚。”

宋五插口道:“那掉进陷阱中的莫非就是萧大侠?”

赵老人苦笑道:“应该就是了,追踪楚万里的,除了给消息给我们那个人,就只有他一个。”

沈胜衣忽然吁一口气,道:“这也好。”

赵老火点头道:“不错,楚万里是若是要杀他,无须诱他到那儿的陷阱,目的当然在生擒他,不管楚万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要他未死,我们就仍然有希望将他救出来的。”

沈胜衣接道:“楚万里这次未免太失策,若非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萧烈身上,要跟踪他们又不为他们发觉,相信没有这么容易。"

“他们以为解决了萧大侠便成,哪知道后面还有一个萧大侠,将消息不停地送到我们手上,让我们得以追踪下去。”

沈胜衣道:“这个人,相信已考虑到我们已怀疑他的身份,知道他并不容易做一个得利的渔人,但他若真的是秦百川,却已没有他选择的余地,他能够利用的人,相信就只有我们了。”

赵老大目光一闪,道:“我们却是应该怎样做?”

沈胜衣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当前之急,还是先探清楚楚万里那儿的情形,要取胜,也必须在胜后能够保持相当的实力,莫要给那个渔人轻易·一把抓去。”

赵老大道:“这个当然,.现在已经太晚,黑夜不好赶路,就是赶到上,已接近天亮,不容易掩饰行踪。”

沈胜衣道:“那既然是楚万里的藏身所在,守卫森严是意料中事,在未能够确定一切采取怎样的行动之前,不宜惊动他们。’’

赵老大接道:“我们的人也还未齐集,这样好不好,我们在这里,歇宿一·宵,明天才动身。’’

沈胜衣没异议,道:“小心一些总是好的,何况楚万里一伙之外,还有另一伙潜伏着的敌人。’’

秦百川到底是否只是一个人事实也不能够太肯定,甚至那是否秦百川在他们来说仍是一个疑问。

好像福寿膏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有兴趣的相信不会只得秦百川一人,除非就只有秦百川才知道这个秘密。

秦百川这时候正将那柄挂着金铃的长刀抛进急流中,“叮当”金铃声响,在急流中渐渐消逝,他随即在急流旁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

这地方本已偏僻,这时候更加静寂,可是他的心 却像急流般,非独不能够平静下来,而且奔腾得很远。

能够做的,他都已做了,现在,已是他等候收成的时候了,令他忧虑的只是他能够得到多少,最理想当然是拥有楚万里全部的财产,沈胜衣与官府一伙,全都在这一战中尽丧,让他能够安然将所有拿走,再收拾残局,创一番事业。他却也知道,这一战下来他可能一无所获,楚万里等虽然不知道他的存在,沈胜衣方面必然已起疑心,作好'安排。在那张地图送出了之后,他便已考虑到那地图给画得太详细,亦检讨到这一路之上的所为,已经是引起了沈胜衣的注意,他冒充萧烈,实在是破绽太多。

这应该是老早就注意到的事情,在地图送出之后他才注意到,除了当局者迷,急功心切之外,大概没有其他的解释。

反省下来,他忽然觉得成功的希望实在非常渺茫,也感到了孤单,到这个地步,却也已不是他一个人的能力所能够改变。

唯一他还能够做的,也就只有等待。

火还没有亮沈胜衣等人使已分批先后离开了歇宿的地方,他们有按照地图绘画的路线前行,反而远远地绕开去,这不是他们怀疑那张地图的真实性.而是他们考虑到楚万里在藏身所在的附近,必会作好种种安全的措施,一个人经过,未必会引起他们的怀疑,那么多人,无论装扮的怎样,亦一定会受到注意。

他们不希望打草惊蛇,引起楚万里的警戒,招致不必要的伤亡,甚至功亏一篑。

研究过那张地图之后,他们选择了另一条路,绕了一个大弯,穿过那片树林,翻山进去。

峡道易守难攻,若是中途惊动了楚万里的人,后果不堪设想,而他们选择的路线虽然难走,他们自信都能够应付得来,沈胜衣的身手不待说,赵老大与所属都经过严格的训练,他们也带备了足够的工具、药物、兵器、暗器。

攀山固然不容易,穿过那片树林更困难。

他们花了四个时辰穿过那片树林,翻过那片山岭,却两个时辰也用不到,在日落之前,终于来到了群山的另一面。

居高临下,他们清楚看到了地图上绘画的那块盆地,盆地一侧的那个水潭,与及水潭前面不远的那一片树林却看不出树林中的情形。

树林后又是小岭,亦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赵老大细看了一会,转顾沈胜农道:“这个盆地虽然秘密,却不像藏人的地方。”

沈胜衣目光停留在那一片树林之,道:“除非那一片树林是假的,否则以它生长的情形看来,那之下似乎不可能建有太多的屋子。”

赵老大道:“这也不像是我们要找寻的地方。”

“你是说罂子粟?”

“不错,他们若是在这里制造福寿膏,周围似乎便该种有罂子粟,总不成那是从外面运进来。”赵老大摇头:“那不是太麻烦?”

宋五插口道:“也许这只是楚万里藏身的地方。”

沈胜衣道:“楚万里若是要藏起来,随便到哪儿都可以。天下之大,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用不着跑到这种地方。”

“这也是不错。”赵老大目光一闪:“莫非那一片树林之后另有道路通往别的地方?”

沈胜衣道:“那边群山之中就是有另一条峡道亦足为奇。”

赵老大笑道:“这是说,那个人给我们的地图还是不够详细。”

沈胜衣道:“大概他认为将我们引到这里来,已是仁至义尽,以后的事情,应该由我们去解决,他可管不着。”

赵老大点头道:“也该到我们动动脑筋的时候了。”

沈胜衣点头道:“这也好,最低限度我们可以很快就知道那个人的实力有多大。”

“对,这附近除了禁卫森严外,又的确已很接近,那个人到此为止,实力应该是单薄得很,我们大可以全力去对付楚万里。”

“这人会是谁?”赵老大在嘟喃。

各人都静下来了。沈胜衣目光即时一寒,道:“你看,有人出来了

赵老大等人虽然一直就卧伏在岩石旁,听说仍不由自主的身子一缩,而且很仔细地往前看去,希望看清楚敌人是准?

那是两个青年人,从那片树林中走出来,各提着一个桶子,走到水潭边,打了一桶水,便向树林那边走回去。

看来这是他们日常工作。

赵老大看着他们走回树林内,才道:“若是我没有猜错,他们该是打水烧饭。”

“这也是时候了。”赵老大随而又说。

沈胜衣道:“那他们是否在树林中,很快便会清楚的。”

他们都在等候.

事实上沈胜衣等人也没有等上多久,树林中便升起了一缕炊烟,也只是一缕,赵老大等了一会,仍不见有第二缕升起来,才道:“树林中的人看来并不多,他们用膳的时候应该就是我们动手最佳的时候.但必须迅速,以免他们有示警的机会,惊动其他人。”目光接落在沈胜衣面上。

沈胜衣道:“我走一趟。”

赵老大道:“我们两个人,也将有个照应。”回头吩咐道:“我们示意你动身,才好动身。”

二人随即往下攀去,借着山石掩护,不敢大意,也不是直落至底,而且斜斜地绕向树林那边。

水潭左右都是一大片平地,毫无遮掩,他们若是直落,经由平地到树林那边,很容易被人发现,现在虽然是麻烦一点儿,反而安全很多。

赵老大的身手并没有沈胜衣的敏捷,但因为受过严格训练,.懂得利用随身准备的工具与及环境,仍能紧跟在沈胜衣身后。

他们来到地面也正好就在树林边缘,沈胜衣身形接动,掠了进去,凌空未落,右手霍地一探,抓住了旁边一件树干,同时一声:“小心!”

赵老大在树林边缘,正要掠进去,闻言身形一顿,探手按着前面那株树,另一双手随即扣住三枚暗器。

沈胜衣也就抓着那株树干,虚悬着身子,赵老大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他脚下面的草树丛中,一条绳子横过,离地不到半天,再望前,隐约可以看见一条条同样的绳子在草树丛中纵横交错,仿如一个洞。

那些绳子只有线香粗细,纵横在草树丛巾,若非目光锐利,不是极小心谨慎的人,实在不容易察觉。

沈胜衣也总算察觉得及时,并没有踩在绳子上,他放目四顾,摇摇头.目光由下而上,又细看了—会,才伸手示意,虚悬的身子接往上一翻,掠上了树上,赵老大一个身子随着亦往上拔起来。

那边树林中的小径上即时又走出了一个青衣人,挥手大叫道:“饭已烧好了。”

峡道那边的两块巨岩后应声冒出了两个人,左右跃下,向树林那边奔了过去。

赵老大看在眼内,不由捏了一把冷汗,他们在山上虽然居高临下,并没有发现这两个人,也幸好这两个人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沈胜衣往外看了一眼,身形接又展开,一只大猴子也似向炊烟升起的方向揉去,不太快,很小心地由一株树移到另一株树。赵老大.看准了他着足的位霞,跟他移动。

树林中草树丛生,到处都索着绳子,也都是离地半尺,看似随便索来,杂乱无章,但细看之下,不难发觉分成一组,而一组与另一组之间,又有绳子相连,每一组当中赫然系着几个铃子,一经牵动,是必铃声大作,一组接一组,远传开去。

守卫在林中的人一听铃声,知道有敌闯入,即使力量不足以抵捎,亦可以将消息传出去,让其他地方的人小心或来援助。

这片树林不算小,若是完全由人来防守,没有百来人只怕不易兼顾得到,牵上绳子自是省事得多,却也有牵上绳子的缺点。

那些绳子到底是要沾上才能够牵动铃子示警,好像沈胜衣、赵老大现在这样从上面跨越,便完全起不了作用,而且还使他们行动更方便,有绳子的地方就不会有人埋伏监视,实在令他们少担心了很多。

那些树也都很高大,枝叶茂盛,这对于沈胜衣二人的行动,也当然方便不少。

绳子尽头便是那条小径,也只有从那条径进入才不会触动那些绳子铃子,而监视那条小径当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那一共是十个人,驻守的位置固然不同,用膳的时候就会集中在小径旁的一座石屋子里,一个个都是獐头鼠目,不类正人,所用的兵器无一相同,腰挂有两个豹皮囊,还有一双豹皮手套,从豹皮囊悬挂的位置看来,那显然是用毒药暗器的好手。

沈胜衣来到石屋旁边那株大树上,他们却仍然没有察觉,那若非他们的听觉不太好,就是沈胜衣太小心,身子也太轻盈。

赵老大不敢像沈胜衣靠得那么接近,只是在沈胜衣身后两丈远左右的树上停下。

石屋里不住传出碗筷声响,还有说话的声音。

“我说啊,头儿未免太紧张,哪里会有人找到这儿来,昨天那个姓箫的,还不是头儿要拿活的故意诱他追到这儿来的。”

除了萧烈,还有哪个姓萧的?楚万里既然是知道他在后追踪,又怎会让他的消息得以传出去?沈胜衣完全肯定给他们消息的人绝不是萧烈。

另一个声音随即道:“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万一真的疏忽了给跑进什么人来,就是给湖那边的人拿着,头儿怪罪下来,我们不好受的。”

“可不是。”又一个声音接道:“明天就是我们当值的最后一天,这个时候出漏子?”

“那你两个还不赶快将饭倒进肚子里,回去峡道那边看稳。”

“干脆拿饭到那边吃就是了。”

众人随即一阵哄笑,说尽管说,他们还是不相信会有人找寻到来,也可以想象得到,这个地方一直以来都非常平静,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故。

沈胜衣一面听一面看。那些人所处的位置与及遇袭可能作小的反应都算准,也考虑清楚了,才向赵老大示意,接手一指石屋的正门。

赵老大点头示意明白,从树上揉下来,将一柄刀咬在口里,双手各扣暗器.朝向正门那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沈胜衣一直到赵老大第八步踏出后身形才动,一支箭也似离开那株树,从石屋的窗子疾射了进去。

赵老大一眼瞥见,由衷佩服,若非艺高人胆大,如何敢这样闯进去,更不敢怠慢,纵身疾扑向正门。

屋子里的十个人耳听衣袂破空声响,立即有了反应,而反应最敏锐的不出沈胜衣所料,正是那两个身系豹皮囊,看来擅用暗器的人。

他们手中都拿着碗筷,也立即将碗筷掷掉,伸手去拿暗器,就在这刹那,沈胜衣的剑已刺到,刺进了左面那个的眉心,在右面那个的手摸在豹皮囊上之前,一脚将他踢飞了了去。

也就借这一踢之力,沈胜衣身形倒翻着地,在着地之前,左手长剑已脱手,追掷向他踢出的那个人。

那个人给踢飞丈外,身子一滚而起,双手已满扣暗器,还未掷出,沈胜衣的剑已掷至,穿透他的胸膛,将他钉在地上。

沈胜衣同时也拔出了旁边一人腰间的长刀,闪电般劈出,一连劈倒了两人,反手一刀扎进刀主人的胸膛,同时弃刀倒退。

两柄钩镰刀即时斩至,斩了个空,用刀那个人暴喝转身,正要扑上,沈胜衣已将剑拔回,立即扑回,闪一刀,杀一人,再闪一刀,将攻来那个用钩镰刀的也斩杀剑下。

十个人眨眼倒下了七个,剩下的三个一个手执缨枪,从后面袭向沈胜衣,还有的两个却夺门而出。

第一个才冲出便给三枚暗器打的倒飞回来,三枚暗器两枚正中要害,当场倒地身亡。

第二个怪叫,一声,立即转向窗户那边扑去,与之同时,沈胜衣的剑已然将来枪削断,接过断枪,掷向那边窗户。

那个人一脚才踏上窗栏,断枪已掷进后心,惨叫一声,倒翻下来。

赵老大咬在口中的刀同时在手,劈进了用枪那个人的背心,那个人枪一断立即倒退,虽然闪开了沈胜衣长剑的追击,还是要丧生在赵老大刀下。

沈胜衣旋即转身,在他的后面,赫然还有第十一个人.那是一个中年妇人,两手油腻.围着一条蓝布裙子,捧着一碟菜,显然是在厨房里烧菜的,一张脸已给吓得发青,身子不住在发抖。

赵老大一眼瞥见,连忙急喝一声:“剑下留人。”

中年妇人应声手中那碟菜迎面向沈胜衣飞去,双手一探一翻,数十点寒芒紧接分射向旬沈胜衣赵老大二人。

她本来是一副可怜相,这刹那却变得有如一条母老虎,凶悍得惊人。

赵老大就是看见她可怜才大叫留人,这一个突变,实在是意外之极,看来是难逃那一把暗器的袭击,幸好沈胜衣虽然停手并没有因而疏神,那个中年妇人手一动,他已经闪身让开,那刹那人剑倒翻而回,及时将射向赵老大的暗器挡下,身形接从赵老大头上翻过,窜出门外。

中年妇人暗器一出手,身形便展开,看来虽然有些肥笨,但亦能利用这个身材滚蛋般从窗口滚了出去。

才着地,她手中便多了一支烟花火炮,火折子一晃,方待燃起来,沈胜衣人剑已天马行空般飞掠至,剑削向她拿香烟花火炮的右手。

中年妇人连换七个变化,都不能够摆脱沈胜衣那支剑的威胁,再一个变化,那支烟花火炮便给齐中削断,断飞的一截正好落在火折子之上,立时爆炸开来,爆出了一蓬火花。

中年妇人不由惊呼急退.正好迎着穿窗而出的赵老大,当头一刀,斩为两片。

赵老大接一脚,将那个中年妇人踢翻,正好将那半截烧着的烟花火炮压熄。

沈胜衣身形却往上拔起来,落在瓦面上,贴着瓦面细听一会,再拔起,掠上了那瓦面之上的一株大树的树梢。

放目望去,周围一片平静,他仍然蹲在树梢上,又静候了一会。

与之同时,赵老大又掠进石屋子内,搜索了一遍,到他出来,沈胜衣亦从上跃下。

“屋子内没有人。”赵老大目光接转到那中年妇人的尸身上,摇头道:“我看她可怜,谁知道她的J武功绝不在那十人之下.险些要沈大侠伤在暗器下。”

沈胜衣微笑道:“莫说赵兄长年在禁宫中,就是我这个老江湖,也被她骗过。”

赵老大又摇头。“还不是小弟那一句剑下留人所累。’’

沈胜衣道:“很多女人都是这样的,看起来甚至弱不禁风,可是凶起米,比三个男人加起米还要凶得多。’’

赵老大叹息道:“这个女人我也只以为是烧饭的,那知道除了烧饭还懂让得杀人,而且是个暗器好手。”

沈胜农道:“幸好她还不算漂亮,否则那一把暗器就连我也未必招架得住。”

赵老大失笑道:“一个既漂亮,又懂得烧饭的女孩子,岂非是我们男人,梦寐以求的伴侣。”

沈胜衣道:“那你以后选择伴侣要小心了,除了看她的表面,还得看她的内心。”

赵老大目光再回到那个中年妇人的尸体上,道:“如此说来,我还得向她道谢。”

沈胜衣转问:“屋子里可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东西。”

“有福寿膏与吸食的工具,从数量看来,离目的地应该很接近的了。”

沈胜衣点头道:“那你去通知你的人下来,走小径,我到前面去探探。”

赵老大一声:“有劳——”踏着小径往林外奔上,

沈胜衣亦踏着小径往前行,那个中年妇人既然要烟花火炮做讯号,附近一带应该就没有其他人,可以放心走前去的了。

虽然如此,他仍然小心翼翼,随时准备应付突然发生的变化,江湖道险,他能够享负盛名,活到现在,与他的小心,不无关系。

小径两旁的地上已没有张着绳子,这片树林占地如此之广,要张遍绳子实在不容易,也没有这种需要。

小径的尽头赫然又是两面高山夹着一条峡道,沈胜衣看到的只有数丈长的一截,他没有走进去,反而往山上攀。

山坡长满了树木,以他的身手,攀起米更轻松。没多久他便上到了顶,放目望去,山势蜿蜒,那条峡道亦是蛇一样蜿蜒其中,还在七八个弯角之外,赫然左右建有两个石塔。

那两个石塔依山势而建,骤看来就像是两块大岩石,这样子建在峡道两旁,显然就是用作监视之用。

洗胜衣细看了一遍,知道一个人绝对难以同时解决两座石塔中的守卫,而石塔两旁是否还有其他设置,亦因为山石所阻,没法看到。

再看天色,已接近入夜,他也没有再前探,原路退回去。

回到树林下的小径不久,赵老大已带着所属赶到来,他们虽然人多,却没有弄出多人声响,一个个脚步起落极之小心,绝不是寻常一般可比。

风吹林木萧瑟,自是将那些儿声传开去,看到沈胜衣,也不用赵老大示意,分两边散开去。

赵老大与沈胜衣低声商讨一会,随即吩咐各人在林中歇息,到入夜之后再采取行动。

那是半个时辰之后,以沈胜衣、赵老大为首,所有人分成了两拨,五个一组的往上攀,每一组与另一身组之间,都保特相当距离。

沈胜农、赵老大为首的一组所带的都是好手,无论和石塔内外的一共有多少人,他们都必须尽可能同时将之击杀,若是做不好给走脱了,或给叫起来,惊动了所有人,便据险而守,而最后的一组首先要做的就是退回去,堵断了峡道的出口,以防里头的人由峡道冲出来,腹背受敌。

每一个石塔都有四个人,高山上入夜风寒,他们都躲在石塔内,部分还在抽着福寿膏。

这种东西绝无疑问可以使一个人更服从,只因为非此不欢,但抽上了这种东西之后.一个人非独会变得更软弱,而且会变得更懒惰,除非有人看管着,否则要他们忠于职守,确是一件很难的事。

他们武功虽不错,遇上沈胜衣、赵老大这种高手,又是看准了才突袭,那还不全都倒下。

这一次沈胜衣、赵老大都留了活门,那都是正在 狂抽福寿膏的人,形销骨立,意志也薄弱得多,一迫 便将话迫了出来。

两座石塔之间的距离不到两丈,赵老大一跃即过, 与沈胜衣这边得到的口供印证无误,并没有立即采取 行动,只是吩咐去休息。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又是黑暗中采取行动,未免太冒险。

他们追查福寿膏以来,不错一直都是在冒险,可‘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是决定的一战,最后的一战,对方的人数又是两倍于他们,一个处理不好,他们非独会全军覆没,福寿膏也会再为祸天下,一直以来的努力便都白费,楚万里自是会更加小心,再要对付他就更加困难了。

采取行动最理想的时间当然就是拂晓,那最低限度他们可以看清楚山下的情形,而那个时间,一般也是睡得最好的时间,除非他们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否则在他们进行第一次袭击的时候,应该不会惊动多少人。

只要第一次的袭击成功,以后的事便会简单得多,再说,他们翻山越岭,辛苦了一天,体力消耗了不少,也实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拂晓,高山上有雾,山下亦是一片迷蒙,沈胜衣赵老大仍然是分成两路,拥着浓雾攀下去。

这边并不太陡峭,下面是另一个盆地,一个更大的盆地,当中一个湖,周围平坦,种满罂子粟,阡陌纵横,屋子分成东南西北四栋,有如四座庄院。

湖当中亦有一座建筑物,相连四道飞桥,那种结构就像是水绘园中的水明楼,只是湖面宽阔,,气势远较水绘园的池塘为大。

飞桥正向湖滨那些屋子,那些屋子其实也就是建在飞桥通道的两旁,要攻进湖中那座大楼,必须经过那些屋子,再经过那道飞桥,也是说,只要控制了那些屋子,便等于控制了那座大楼的通道。

沈胜衣他们第一步的行动当然是那些屋子,下了山,随即由两路分成四路,分别袭击不同的四栋屋子。

从石塔那两个守卫的口中他们已知道在那儿的大都是亡命之徒,但也有不懂武功,专职种植罂子粟的农夫,还有从外面掳来的良家妇女.可是都没有明显的分别。

赵老大也实在看不出那个险些要了他的命的中年妇人外表与一般人有什么分别,所以他们最后的决定,还是除了小孩子之外,稍为有疑问的妇人也将之扑杀。

“稍为有疑问”这句话实在很值得斟酌,他们却没有第二个更好的办法,沈胜衣也一样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这之前袭击那座石屋子他也已做到心狠手辣。

他痛恨这种人,在他的朋友中,并不乏因为迷上了福寿膏,变得卑鄙下流,他也曾经尽了心,希望能够令他们改变,但都失败。

白玉楼是他的好朋友,他们也已经不止一次合作,这一次,却几乎完全是他主动,正好白玉楼已经在进行着,找到了有关崔无命的线索,也就请他南下走一趟。

对付一个崔无命,实在没有用到沈胜衣的必要,只是合作下来,白玉楼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这个人的运气实在很不错,很多看来既麻烦又复杂的事情到了他手上便会变得很轻松简单。

武功高强,轻验丰富,江湖上的人面广,当然有很大的关系,但有些事情却不是只凭这些就可以解决得来的,除了运气好之外,白玉楼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这一一点沈胜衣也不否认,正如这一次,他只是路过应萧烈之请,助楚万里一臂之力,哪知道,因而找到了福寿膏的首脑,根据地。

解决了楚万里是否就能够根绝福寿膏的供应?那些吸食福寿膏的人也是否就因为再没有福寿青吸食恢复正常?沈胜衣虽然不清楚,却知道毁了这个地方,最少可以避免更多的人受剑到福寿膏的毒害。

他不想杀人,也不喜欢杀人,但权衡轻重,只有狠心辣手将这些人中的渣滓杀掉。

决定了的事他很少会改变,所以在小屋中连杀多人他仍然能够保持冷静,所以赵老大才没有倒在那些暗器之下。

他曾经是一个很成功的杀手,具备了一个成功的杀手应有的条件,这所以变成了一个侠客之后,与一般的侠客总有些不同,要做的远比他们做的彻底。

赵老大也因为石屋的事大受刺激,作出来的决定也因此狠很多。

他们走过的地方尽是罂子粟,那到底可以制造多少福寿膏想来不免令人心寒。

拂晓的浓雾自是有利于他们的袭击,他们的时间也配合得很好,差不多同时采取行动。

在杀人同时,他们还腾出人将带备的火种撒在飞桥上点燃起来,飞桥是木造,再加上那些火种一一发不可收拾,四道飞桥迅速变成了三条火龙,只有沈胜衣那边的一条例外。

将飞桥烧断,等如截断了湖中大楼的援兵,解除了腹背受敌的危饥,但也得要留下一条以备作进攻之用,那一条也就由沈胜衣把守。

飞桥宽不过半丈,要从沈胜农的剑下闯过去谈何容易,沈胜衣也就在连杀数人之后直上飞桥,守在飞桥正中。

与火起同时,袭击已进行,那毋宁说是屠杀。屋子里的人很多,睡梦中惊醒,连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便被击倒。

赵老大那一伙配备了足够的武器暗器,也发挥了最大的杀伤力,而分配得好,敌我分明,更就是占尽了优势。

楚万里的人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敌人从哪里来, 甚至连那一个是敌人也有些胡涂,混乱中难免伤亡惨重,然后每一个人都变得有些疯狂,变得就像一群野兽。

赵老大那一伙也没有例外,他们大部分原属侍卫, 一向都是负责一些比较艰苦残忍的任务,在训练中原就是以悍不畏死为目的,能够完成训练被派到宫廷去的,大都有异于常人,鲜血对他们的刺激也远比常人要大。

所以他们的人数虽然少,但因为骁勇善战,又先 声夺人,反而稳占上风。

楚万里的人不少涌到飞桥那边,一见飞桥被烧断更混乱,沈胜衣那边,能够冲到沈胜衣身旁的人已不多,能够闯过他剑下的人当然一个也没有

杀声震天,在湖中那座大楼的人除非是聋子, 则又怎会不被惊动?

二三十个青衣人随即涌出来,各执连弩,守住了四面桥头,崔无命也出现了,远远看着沈胜衣,终于策杖走上了桥头,一身青衣,迎风飞舞。

沈胜衣没有移动,按剑静立在原地只等崔无命走近。

楚万里当然也给惊醒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冲出二楼寝室的门外,凭栏望去,随即绕着走了一转,看到 那着火燃烧的三道飞桥,竟然笑了起来。

没有笑声,他虽然笑容满面,眼中一丝笑意也没有,这一笑到底是表示什么,没有人会知道。相信只有他才知道。高杰急步大呼找来,看见楚万里在笑,不由怔在那里。

楚万里笑着目光落在高杰面上,道:“我已经一再吩咐小心,叮嘱他们加倍戒备的了,他们却完全不当作一回事,竟然连敌人闯进心腹之地也了无所觉,是不是很可笑。”

高杰苦笑道:“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敌人这么快就找到来。”

楚万里道:“他们一直很服从,我原以为他们立即就会采取防备措施。”

高杰道:“这是他们的错。”

楚万里摇头道:“是我的错,我应该考虑到他们虽然服从,但因为沉迷于福寿膏,骨头已变得很软,已变得很懒惰,必须要一再催促,事情才会做得很好。”

高杰道:“他们的确不应该服食福寿膏,那会有什么结果,他们应该知道。”

“不能怪他们。”楚万里笑道:“日夜对着那些福寿膏,日子久了,难免就会迷上,非此不欢,不能全怪他们。”一顿转问道:“你看我们应否去抢救?”

高杰道:“三道飞桥已经被烧毁,还有的一道守着沈胜衣,在我们冲过去之前,他们能够活下来的相信已经不多了。”

“你是说不值得?”

“弟子认为我们现在准备如何撤退。”

楚万里微一颔首。“应该准备的早就准备好了,只是看机会。”

高杰目光一转,摇头道:“弟子却是想不透什么地方出错。”

楚万里道:“我们不该这样回到这里来,’’ 一顿一叹:“为了一个萧烈,太不值得。”

“师父意思是,除了萧烈,还有人追踪我们?”高杰皱眉道杰:“可是我们一路上.都已小心,萧烈并没有与任何人联络,若是连萧烈也不知道有人接应,似乎又没有可能。”

“不错,那若是是沈胜衣方面的人,亦有理由让萧烈孤身犯险,这么长的一一段路,又怎会完全萧烈联络?”楚万里又笑起来。“你现在知道什么是意外了。”

高杰只有苦笑,楚万里接道:“看情形沈胜衣他们已经到来一段时间,若是追踪萧烈到来的,除非他们要看着萧烈送死,否则绝对没有理由不将萧烈截下来,而萧烈若是知道已通知到沈胜农,被我们拿起来之后,也不会那样子,我绝对肯定,他表现的真的完全绝望,并非装出来。”

高杰道:“以师父看,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楚万里道:“似乎就是一个不属于他们的人.一路跟了来,将萧烈与我们的行踪通知他们。”

“这样做对那个人有什么好处?”

楚万里沉吟着道:“若是他一直就觊觎我们的买卖,又或者与我们有深仇大恨。”语声突然一顿,沉默下去。

高杰道:“这只有一个秦百川,可是他已经死了。”

楚万里迫视着高杰,道:“你虽然看见他中剑堕进水里,并未能够肯定他已经死亡,事后我们亦没有看见他的尸体。”

“可是沈胜衣……”

“秦百川这种人也会装死,莫说沈胜农,我这个一向自认为颇了解他的人,岂非也一样在这时感意外。”

“可是……”高杰欲言又止。

“这不错有些巧,也许……”楚万里缓缓地道:“当时你藏得不太好,被他发觉,将计就计,非独中止了我们的追杀,也趁我们将他遗忘的同时,反追踪我们。”

高杰道:“那来的应该是他的人,怎会是沈胜衣与官府一伙?”

“若是他还有人,就不会那么快露面,你好像都忘了。”

高杰惶然道:“弟子……”

楚万里挥手道:“你不必自责,好像秦百川这种老江湖,玩起手段来,我这个做师父的,也不免头大如斗,何况你这个做徒弟的。”叹了一口气,才接道:“我们也是胜利冲昏了头脑,以为水绘园化为灰烬,秦百川自难逃一死。”

高杰嘟喃道:“这样做对他有何好处?”

楚万里道:“他当然是希望能够做一个得利的渔人,万不得已时,也希望能够拾一些便宜,再不成,看着我们被毁灭,亦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高杰咬牙切齿的道:“这个老匹夫,除非他不现身……”

楚万里淡然道:“没有现身的必要他是绝不会现身的,目前我们也无须理会他。”

高杰道:“那我们现在。”

楚万里负手踱了回去,道:“叫崔无命准备将飞桥烧掉,以免沈胜衣带人冲进来。”

高杰一面转身一面道:“这样冲进来,他是不要命了。”

楚万里摇头。“这个人武功好运气好,我们的运气又正在变坏,还是不要惹他为妙。’’

高杰点点头,转身奔出,到转角处,突然一呆,停下来。

楚万里目光一寒,忽然问:“是不是崔无命跟沈胜衣打起来了?”

高杰回头苦笑,楚万里叹息道,“我早就叫他必须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杀手,除非我许可,否则万不得已也不要私自跟别人拚命,可是他都忘记了。”

高杰正要说什么,楚万里已接道:“这本该治他一个不服从命令的死罪,但沈胜衣既然已动手,也就不必我来动手了。”

“我们……”高杰说话到了口又咽回去。

楚万里自顾道:“高手相斗,胜负指顾间事,他现在也许还未面临死亡,但你一叫他便非死不可了。”

一叫崔无命难免就疏神,在沈胜衣那种高手之前,的确已足以致命。

高杰想想道:“那弟子这就去下令烧桥。”随即翻过栏干跃下去。

湘云也就在这时候从那边门户走出来,看看楚万里,没有作声。

楚万里日光一转,微笑道:“沈胜衣来了,这个地方也快要完了。”

湘云垂下头,楚万里接着道:“你当然不希望看到他死在我拳下,也不希望我倒在他剑下。”

湘云惶然抬头,摇头,楚万里又道:“我虽然是一个坏人,到底是你的父亲。”

“爹一一”湘云的眼泪流下来。

“别哭一一”楚万里仍然有笑容:“我现在正在想办法,尽量避免这种事发生,希望成功。”

湘云道:“你何不……”

“降了他们?”楚万里摇头。“你爹是这么骨头软的人?”

“到这个时候……”

“你还是不明白我。”楚万里负手踱了下去。

湘云看着她父亲的背影消失,只有流泪。

崔无命一直走到沈胜衣身前一丈处方才停下,一个大汉即时冲上飞桥,冲到沈胜衣背后,看看崔无命,大吼一声挥刀向沈胜衣当头斩下。

沈胜衣半身一转,剑一划,拦腰将那个人斩为两截,剑上的余力接将那两截尸体撞飞出丈外,飞堕进湖里。

崔无命并没有乘机偷袭,看着那个大汉堕进湖里才道:“他若是知道我绝不会配合他的攻势,也许就不会这样勇敢了。”

沈胜衣道:“我就是不杀他,你也会杀他的。”

崔无命道:“当然,你虽然是个有名的侠客,我还是有些怀疑你会不会乘机偷袭我,而且有这样的一个夹在当中,实在不很方便。”

沈胜衣道:“我事实也不能肯定会不会偷袭。”

崔无命道:“江湖上所谓光明磊落的侠客的确未免多一些。”

沈胜衣道:“的确是多一些。”言下之意感慨之极。

崔无命说的是他,他却想起了楚万里,崔无命当然听得出,却冷笑道:“你也承认你这个侠客不怎样光明磊落的了。”

沈胜衣道:“我只知道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决斗,对他们这种人,也无须理会什么江湖规矩。”

崔无命有些失望地道:“看来我是来错的了。”

沈胜衣道:“你不会是过来要跟我公平地一较高下。”

“本来是的。”崔无命半转身子。

沈胜衣道:“现在无论是不是,你也不用回去了。”

崔无命道:“杀了你又如何?”

沈胜衣道:“那你回不回去,都与我无关。”

“不错一一”崔无命冷冷一笑。“我姓崔,崔无命!”

沈胜衣道:“我这次南下原是来找你的,有关你的事我很清楚。”

“这更好。”崔无命仍然半侧着身子,“有关你的事我知道的虽然不多,但相信已经足够。”

沈胜衣道:“你可以动手了。”

崔无命道:“这其实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决斗地方。”语声一落,转身,出杖,毒蛇般刺向沈胜衣的咽喉。

沈胜衣出剑如闪电,封杖贴杖削前,崔无命及时抽杖,再刺出,他的身形变化很快,与杖势配合得非常紧密,人与杖已混为一体。

杖一动,破空声便急响,尖锐刺耳,夺人心魄,不下于萧烈那柄刀的铃声,他同时撮唇发出一下下尖啸声,这到底是他故意如此,是一种习惯,还是真的有此需要,当然只有他才明白。

沈胜衣完全不受破空声尖啸声影响,他的神经经过这些年来的磨练,已坚韧得有如钢丝一样,他却也没有再出击,只是留心着崔无命的杖势身形变化,好像要找出其中破绽。

崔无命连攻百杖,看见沈胜衣仍然只是躲闪封挡,冷笑道;’“我这条鬼杖变化无穷,你只管看下去。”随即一声尖啸,攻势更急劲,接近疯狂。

沈胜衣仍然只守不攻,再接百杖,突然反攻,左手剑有如一道电闪,刹那间从杖影中刺进,杖影立时一敛,崔无命一声惊呼,倒跃了开去,胸膛鲜血激射。

沈胜衣这才道:“变化无穷不等于没有破绽,你也未能够做到杖势不重复。”

崔无命一手捂着胸膛,突然问:“你曾经做过杀手?”沈胜衣道:“所以我能够这样冷静,等到可以出剑的时候才出剑。”

崔无命道:“楚万里应该告诉我的。”

沈胜衣道:“我看他还不知道你要这样跟我拚命,这个时候我也绝不以为他会让你这样做。”

崔无命火笑道:“我虽然奉他为首,却从来不以为应该由他来支配我的生死。”

沈胜衣道。“一个杀手往往总是这样的,虽然为钱卖命,生死仍然希望能够由自己来决定。”

“你也懂!”崔无命大笑,鲜血从口中飞洒,突然长啸一声,身子凌空拔起来,一只大蝙蛹也似举杖当头向沈胜衣插下。

沈胜衣同时拔起身子,削出了一剑,“刷”的杖在剑光中而断,崔无命咽喉又多了一道血口,一个身子风车般飞转,飞堕进湖里。

水花激溅,飞桥那边楚万里的人一声惊呼,高杰的厉喝声同时响起来:“烧桥!”

沈胜衣身形落下,放目望去,飞桥那边楚万里的人已在高杰的指挥下撒下火种,放火燃烧。

与之同时,另外的一拨人已然将飞桥与湖中大楼连接的部分分开,那即使火势再大,也不会波及大楼。

沈胜衣没有冲过去制止,那边准备了连弩,除了楚万里、高杰之外,是否还有其他高手也不能够肯定。

并不是他一个人所能够应付得来,而且他守在桥上,目的只是要不让湖中大楼的人冲出来,现在飞桥烧断了反而省事。

只是没有了这道飞桥,湖中大楼的人自然冲不出,他们的人要攻进去也一样麻烦,但他们在解决了湖畔的敌人之后,仍可以将之包围起来,再看如何将之解决。

唯一顾虑的就是湖中大楼的人这样自绝生路,会不会另有生路?沈胜衣考虑到这个可能,不由仔细地打量了那个大湖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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