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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两虎相斗

午后不久,高陞老店内的活动更频繁了,狐鼠们不断将消息传入,方门主已掌握了情势的发展。

第一批十一名高手外出,店内留下的人已经不多了。

她藏身在街尾的一处小巷口,可以清晰地看到店门外的动静。

仍然是京华秀士领队,有十名高手同行。这些高手她全认识,里面有四名杀星。

人多势众,她真不敢冒失地发动袭击,大白天在市街,也不能挥刀舞剑,当街格斗血流五步。

“看样子,他们发现什么了,需要出动重要人物来硬的,会不会是发现罗远了?”她心中忖度,颇感兴奋。

想起罗远,她心中很乱。罗远要她远走高飞。要她走凤阳北返京都,她怎能割舍?随从已安全脱身传讯,用不着她亲自回京禀报。

她的一颗心,全投注在罗远身上了。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人知道罗远的消息,九幽门是追踪罗远而来的,居然茫无头绪。她想从九幽门的人口中,讨取罗远的消息,算是白费工夫,算盘打错了。

“罗远,你这头鹰现在何方?”她喟然低唤,忧伤地叹息:“你知道我在想念你吗?罗远,罗……远……”

抹掉眼角的泪水,她绕小巷抄捷径赶到街口相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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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势波诡云谲,各方的关系非常微妙。

九幽门南下发展的目标,是并吞武道门,取其地位而代之,策划两年费尽心机。但这只是在暗中进行的阴谋和打算,对外并没透露口风,更没宣布与武道门为敌。两门之间本来就没发生过任何冲突,天南地北井水不犯河水。九幽门本来就是少为世人所知的秘密组织,两者之间没有利害冲突,两门的工作方式不一样,虽则牟利的目标相同,对象却不相等。

瑞云谷事故充满血腥,各方死伤惨重,假冒武道门阴阳使者这些人,虽然最后与九幽门的人会合,等于是承认假冒的主导人是九幽门。可是,九幽门并没明白地宣布,因此两门的人即使碰头,也不能不管三七二十一拔剑了断。

出了街口,京华秀士折入北行的小径。他们这次是步行,可知所要前往的地方并不远。小径通过一段田野,里外小径左侧,是一座三家村。路口建了一座草亭,四周槐树围绕,是村童游玩的地方,村老们也在这里纳凉话家常。站在草亭内,可以消晰看到街口的动静。

草亭与及两侧的槐树下,共有六位气概不凡的中年人,或坐或立像在聊天,但目光一直留意街口往来的人群,看到京华秀士十个人,看到他们折入小径。

看到草亭附近目迎他们的人,京华秀士一点也没感到意外,甚至看清了五湖游龙的面貌,也没感到诧异。

第一家农舍院门的门柱上,悬了一面代表武道门的旗帜,与在城西南郊树林所发现的旗一模一样。

“诸位果然在这里亮旗号,幸会幸会。”京华秀士神气地入亭,向那位含笑背手相候的中年人,抱拳行礼打招呼:“在下陈……”

“呵呵!京华秀士陈士秀,九幽门三位副门主之一,久仰久仰。”中年人回了礼,主动接口:“我,武道门的弟兄,追魂浪子武起凤,天涯五浪子之一,小有名气的绑匪小头头。”

“本门对贵门的人才,有颇为正确的资料。贵门的组织简单但非常有效率,不设名目皆以兄弟相称。武兄在贵门的地位甚高,但不知这里是否还有地位更高的人?在下诚意求见。”

“本门的人皆兄弟相称,地位是一样的,仅在分配工作时指定某人负责主事。这里,目前我就是主事。”追魂浪子向坐在亭栏上的同伴一指:“他,飞虎朱强。他的鬼面具只有在作案时才戴上。陈老兄应该有他的资料,所以贵门派人冒充他,在大宁集出乖露丑,有意抹黑他的形象;他很不高兴,所以急于赶来以真面目,会会贵门的假飞虎是何人物。”

“哦!那位假飞虎,是敝门的人吗?”京华秀士不理会飞虎朱强的凶狠满怀敌意的目光,笑容可掬修养到家,说起谎来神色从容。

“不是吗?”追魂浪子也圆滑地不作正面答覆。

“他招供了吗?”

“呵呵!即使是真招实供,也不见得是真实的。”

“说得也是。连亲眼所见的事,也不见得是真实的。所以,武兄不可能拿出令在下心服的证据来。就算假飞虎在这里,在下三句话就可以揭他的底,证明他不是本门的人,武兄信是不信?”

“呵呵!在下那能不信?假飞虎也不在这里,我并没见过这位仁兄。诸位坐,这里凉风习习,风景也大佳,正是聊天打发无聊的好地方。”

“武兄是主事人?”京华秀士不肯坐亭栏。

“对,是这里的主事人,有好几位弟兄接受我指挥,有关这里的,如事不关乎重大,我作得了主。陈老兄有何指教?”

“谈谈你我两门的事……”

“呵呵!两门之间的事,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是吗?谈些江湖……”

“谈江湖大势也好呀,昨晚袭击在下的人,是不是武兄主事?用石灰布网设袋,真够狠够毒够绝,进入网袋的人,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机会发挥。”

“呵呵,陈老兄,我坚决拒绝你老兄的指控,否认你所说的每一句话。”

“阁下……”

“拿证据来。”追魂浪子含笑将大手伸出。

“武兄似无诚意商谈。”京华秀士脸色一变,时青时白神情尴尬。

先前谈及假飞虎朱强,他就曾经说过,追魂浪子不可能拿出令他心服的证据来。摆明了证据是靠不住的。现在追魂浪子反而向他要证据,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想强辩也说不出口。

“说话要负责任的,陈老兄。”追魂浪子也脸一沉:“我连你要来谈什么也一无所知,你有何目的也不曾表白,怎能一口咬定我没有诚意商谈?我怎知道你要谈什么?我一介武夫亡命,如果要谈经世文章,免谈,你是秀士,谈经世文章你内行,我大字识不了一箩筐,怎么谈?”

“谈两门今后相处之道,如何化干戈为玉帛,你愿意谈吗?”京华秀士只好说出来意。

姜是老的辣,斗机智他还真占不了上风。

“好事呀!”追魂浪子恢复和蔼的笑容:“有人假借本门的名义,在岳州作案。把瑞云谷布成天罗地网,引诱天下各地群雄前来看他们兴风作浪。本门琐务烦忙,弟兄们散处天下各地,那有闲工夫前来查看真相?所以并没介意。但不介意并不表示本门就此置之不理。所以派人前来查明底细,却来晚了一步,十分遗憾。最后终于知道是贵门蓄意挑起,周详计划所施的阴谋,委实于心不甘,所以你在这里,我在这里,你等我,我也等你,就这么简单。你要谈什么?可否先说明贵门策划这计划的理由和目的?我在听。”

“你知道本门的底细?”

“我该知道吗?”

“到底知不知道?”

“从前不知,现在知道一点点。”

“该知道本门背后的撑腰人来历吧?”

“本门无能,不知道。”追魂浪子冷笑:“就算你们的撑腰人是当今皇帝。那又怎样?咬我鸟。”

追魂浪子忍不住心中火发,所以口出粗话,这个鸟字不是指飞鸟,读谐音,指男性的生殖器官,最令人难堪的骂人话。

“咱们打算把贵门引出来。”京华秀士居然不介意粗俗的骂人话:“南北两门结合联手,做一件惊人动地的不世大功业。”

“哗!壮举,壮举。”追魂浪子也居然不感惊讶,说的话嘲弄味十足。

“贵门出没如神龙,天下的江湖朋友,仅知道武道门是天下第一门。谁也不知道贵门的根柢,二十年来在江湖叱吒风云,威震天下。咱们曾经暗中派了高手,遍搜荆山山区,毫无所获,因此不得不用计把你们诱出,以便商谈联手合作的条件,绝对于你们有利,保证你们不会后悔。”

“呵呵!你们数千里迢迢,浩浩荡荡南下,沿途被你们裹胁的人,都曾经听你们说过同样的话,你们所设下的阴谋,毒得令人做噩梦。”

“武兄……”

“阁下,快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要用这种连小孩也不会相信的理由,向咱们这些横行天下二十年的老江湖行骗。你们肚子里有些什么牛黄马宝,咱们一清二楚,要干什么,开门见山,有话你就讲,有屁你就放。”

“你……”

“他娘的!事已至此,我实在不明白,你们怎么还能厚着脸皮要求商谈,我算是服了你。你们走吧!平安地来,也可以平安离去。”

“可否请贵门主赐教?”京华秀士仍不死心。

“不行!”追魂浪子说得斩钉截铁,简单明了。

“姓武的……”京华秀士要变脸了。

“阁下,不要妄想来硬的。”追魂浪子倒飞出亭,举手一挥:“你们那些狰狞面目。咱们早就看清了,已有完全准备。你还不明白,我们也在利用白花蛇,引你们出来暴露阴谋面目吗?”

“你不要不识时务。”京华秀士出亭,气氛一紧。

“呵呵!你们的真面目又露出来了。”

“我这些人都是……”

“都是死士,我知道。你看,我那些人也是不要命的亡命。”

三家农舍里,陆续出来三十余名男女,每个人除了身上所佩带的兵刃外,手中各有一具两尺半大,奇奇怪怪的筒形物。

领先的人是苏若男,手中有一具红色的怪筒。她穿了青劲装,曲线玲珑健美亮丽。在大宁集,她是罗远的臂膀,联手契合圆熟,击溃慑魂天魔一群实力超过五倍的高手,对应付混战经验丰富现在,她的人数也比对方多四五倍。

“咱们是有备而来。”追魂浪子声如沉雷,接过一位弟兄递来的黑色筒状物:“这些武器中,有水,有火;有金,有土,五行几乎齐备,专用来对付号称不怕水火刀兵的超绝高手。水是蚀骨液,火是雷火,金是梅花神弩,土是石灰轻雾,上吧!着你们到底是不是不坏金刚,看谁埋葬了谁。”

京华秀士大骇,火速偕同伴后退,在人数上就居于绝对劣势,怎敢逞强来硬的?

白花蛇所供给的消息是正确的,武道门的确有人在这里落脚。但在人数上却打了折扣,消息上说这里只有武道门地位相当高,属于首脑级的九个人或十个人。

来十个高手对付十个,应该可以稳操胜算。但十比五十,胜算就微乎其微了。

更糟的是,对方有水火金土极为可怕的武器,这些玩意没有任何血肉之躯所能抵挡得了的,十个人一照面,保证可以变成十具可怖的烂尸。

看到苏若男出现,京华秀士如大梦初醒。当初方门主第一次见到苏若男,立后便下令要活捉,他以为门主看上了苏若男,心中大不以为然。他同样对苏若男产生欲念,他也有权获得这个健美亮丽的女人。

原来门主已对苏若男生疑,活捉的用意是想求证苏若男的身分。他们以为计谋失败,没能如愿将武道门引出,其实武道门的人已经来了,只是看出情势不利,不再现身转为暗中活动,他们却毫无所知。

苏若男,五湖游龙都是武道门的人。

八极雄鹰,也可能是武道门的人。

“你们拒绝商谈,拒绝联手合作,将后悔嫌迟。”京华秀士徐徐退走,狠狠地瞪了苏若男一眼:“如果你们肯改变心意,不想毁灭,可以来找我,你们知道我住在何处,我等你们回心转意。”

“你放心,我们会找你的,找你好好亲近亲近,看你们能横行到几时。”追魂浪子再举手一挥,苏若男一群人重新退入农舍。

“武道门与九幽门,必须有一门在天底下消失。”飞虎朱强也大声说:“下次相逢,我活你死。”

武道门是很讲道义的,示威之后任由对方退走,对方表示是诚意而来的,可以平安地退去,除非九幽门先发动攻击。

京华秀士懊丧地退走,吃掉武道门这批人的打算落空,好在能概略摸清对方的虚实,此行并没完全失败,知道武道门有备而来,所有的人皆感到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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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街口还有百十步,路旁的大树后,踱出剑已在手的无双玉郎,狠瞪着垂头丧气走在前面的京华秀士。

“你们怎么啦?像是斗败了的公鸡。”她嘲弄地说:“你们千方百计要找武道门的人,加以歼除并吞,怎么见了面毫无动静?没看见你们动手,条件谈拢了?”

京华秀士正为了此行失败而愤怒激忿,愤火终于爆发了,咬牙切齿拔剑上前,虎目中似要喷出火来,原来英俊的面孔,因愤怒而肌肉呈现扭曲,英俊潇洒的形象完全破坏了,简直就像一头发威的饿狼。

“泼妇,你投向咱们的仇敌武道门了?”他先用话套牢,反咬一口以便理直气壮:“你对得起你老爹?你对得起本门的弟兄?对得起门主……”

“你简直无耻!”无双玉郎也怒不可遏,提起她老爹,她就愤怒得情绪失去控制:“你们丧心病狂,恩将仇报陷家父于不义,你还敢提?你和方门主如此迫害我、伤害我、侮辱我,居然敢说我对不起你们?你这狼心狗肺的猪狗不如畜生,亏你说得出口,你根本就不是人,狗也比你通几分人性,呸!鲜廉寡耻的畜生,我一定要杀死你,一定。”

“我不杀死你,我要你生死两难,你对本门还有可观的利用价值,你不能死。”

京华秀士被骂得火冒三千丈,把心一横,不再脸有愧色,而且开始勇气百倍。没有愧色心中没有歉疚的人,是会产生勇气的。

声落剑发,剑出灵蛇吐信,第一次勇气百倍地抢先进攻,迸发的剑气彻骨生寒,横定了心全力卯上了,走中宫无畏地抢攻。

无双玉郎也颇感意外,一剑封出。

这瞬间,她看出惊兆,幸好已修至收发由心境界,封出的剑及时转移出三分劲道,由直角封架改为斜角度移力扭推,身形化不可能为可能,借势急旋从相反的方向卸力移位。

“铮!”双剑斜交火星飞溅中,猛地激发剧烈的气旋,狂风激荡呼啸有声。

两人的身影倏然闪动,快逾电光石火。

是京华秀士的神魔爪,攻击的主力在左手,剑只是佯攻的诱着,剑先了刹那攻出,神魔爪在双剑接触时悄然急抓,甚至更快些,劲道后发先至。

但一抓落空,仅抓中无双玉郎的虚影,实体已反旋而至侧背,剑光流泻,喷出满天雷电。

变化太快太突然,反旋的方位角度皆不可思议。

一声惊叫,京华秀士斜冲出两丈外,全力逃出剑下,但慢了许多。

左背胁连中四剑,难怪把他推送出两丈外,刺破了衣衫,但毫发不伤。

两名中年人及时扑上抢救,及时阻上无双玉郎赶上加上两剑。速度太快,像两道电光破空,一左一右夹击,剑起风雷劲道万钧。

无双玉郎已来不及封架,身形疾升一闪即逝,登上了丈余高的横枝,像是用幻身术。

又两名爪牙斜掠而至,暗器穿枝而上。

一眨眼,无双玉郎已幻现在三丈外的另一株大树下。

“留下!”喝声似沉雷,两名杀星到了,双刀一上一下划出眩目的光弧,刀气似簌簌天风降临。

无双玉郎身形未稳,马步无法落实,居然能冲霄而起,剑一振手一抖,双脚一放一收,穿枝直上梢头,再凌空而起,飞落两株大树的空隙。

“铮铮!”她仓猝间崩开掠地欺近的两剑,其中一剑是京华秀士的。

人影三分,她的身形再次飞腾而起。

“耗尽她的精力,要活的。”几乎被反震摔倒的京华秀士厉叫,暗暗心惊,这一剑已用了全力,势在必得。居然仍被震开,怎能不惊?

可是,十一个人已经分散,每个人堵截的方向都不同,每个人估计的方位也有异,不可能在同一期间围攻,下面可以围堵,上空却无法封锁,阻止不了无双玉郎,飞腾穿越,一两个人根本缠不住她。

她远飞出五六丈外的一株大树,竟然轻如无物单立枝头,剑隐肘后单足踩枝,姿势美妙不像是有体重的人,成了妖怪化身。

“你也会胆怯怕死。”她向三丈下树底的京华秀士说:“弄件乌龟壳躲起来。我会找机会攻你的四肢五官。你早晚会落单的,我不急……”

四个人影穿枝疾上,她却飞跃而起,轻灵飘逸地平射,然后巧妙地斜向飞降,头下脚上插入另一株大树的枝叶间,三两闪动在枝叶摇摇间,消失了踪迹。

“她会飞。”一各中年人摇头苦笑:“咱们只能望树兴叹,谁能像她一样。像小鸟般在枝头飞翔跳跃?必须找绝地困死她才有希望。”

“她在家恢复豪门千金身分时,闺名就叫董春燕。”一名杀星说:“从小在后花园树林练轻功,八九岁就身轻似燕,在树丛间滑翔跳跃。据说巧燕穿枝这种身法,她可以在穿越柳枝时,中途转变三次穿向,所以她的侍女都戏称她为迎春飞燕。咱们这些人如想和她比轻功,这辈子毫无胜她的希望了。”

“我会折了她的翅膀的,哼!”京华秀士悻悻地一跺脚,领先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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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门的弟兄倾巢而至,情势恶劣。九幽门只剩下二十一个人,不再分两店住宿,全集中在高陞老店,不敢再三三两两外出。

武道门是绑匪强盗,全是些亡命高手,在大街行刺杀人毫不介意。不怕受到江湖英雄好汉的非议。三两个人在外行走,被水火金土怪兵刃一击,很可能一击三中,在劫者难逃。

形势逆转,九幽门失去主动出击的优势。还有两条路可走:死守待援;或者乘夜撤回瑞云谷。

人集中在高陞老店安顿,立即举行紧急会议,策定行动计划,以及今后的行止。每个人都知道情势对他们不利,一个个心情沉重。

追杀八极雄鹰,与他们在瑞云谷暂建山门的事,没有多少关连,不在建山门的计划内,目的全是为了死去的爪牙报仇,也要永除后患,以免八极雄鹰日后至瑞云谷闹事,影响九幽门的威信。

瑞云谷计谋的目标是武道门,武道门却不中计,自始至终不曾现身干预,计谋落空,人人感到失望。所付出的代价太大,目标却不见踪影,两载策划的心血白费了,仅获得一千五百两黄金,得不偿失。

现在,武道门竟然意外地出现,可能全门的弟兄全到了,却远在瑞云谷三百里外,所呈现的强大实力,让九幽门远出巢穴外的少数人手望尘莫及,主客易势,实力相去悬殊,处境可危。

正在计议,派在店门把风的人,匆匆闯入会议厅,脸色显得不正常。

“启禀门主……”这人不安地行礼禀报:“瑞云谷续派的人赶来了,恐……恐怕不……不太妙。”

“什么不太妙?”方门主倏然离座。

“好……好像没……没有几个人,座……坐骑驮着人,正……正在出城,快要到了。”

众人脸色大变,会议不宣而散,纷纷抢出直奔店门,气氛一紧,像是灾祸临头。

一长串健马缓缓沿街向店门外的广场接近,真正骑在马上的人没有几个,都是权充牵马夫,牵了鞍上搁了用布裹了的尸体。

马上马下活着的人,也只有十八名,尸体却有十二具,触目惊心。有五个人腰与手裹吊着伤巾,真正健康完好的人只有十三名。

慑魂天魔是军师,急于了解情况,抢出驻马场,劈面拦住领队的人。

“杨堂主,怎么一回事?”老凶魔看清马上驮载的是尸体,倒抽了一口凉气嗓音都变了。

“骆军师,你……你们把咱们害苦了。”杨堂主惨然长叹,一面拴坐骑一面说:“上一个信使,也是最后一个信使,从你们这里带讯回瑞云谷,说你们正在南阳寻觅八极雄鹰匿藏的地方。”

“是呀,那又怎样。”

“天啊!八极雄鹰却在你们后面。”

“什么?你是说……”

“他……他杀得我们好惨。”杨堂主忍不住掉眼泪:“我的二弟三弟全……全完了。”

“哎呀!他……”

“他在中途埋伏等我们。一早我们从唐县动身,走不了五六里,一面山一面水,他堵在路中弹不虚发,掉下河的人连尸首也无法捞取。你看,就剩下这几个人了……”

这一批赶来参加搜捕八极雄鹰的人,共有四十二名,比衔尾穷追的第一批人多十个,实力却比门主亲领的第一批人差,那禁得起八极雄鹰堵在绝地里痛宰?结果是活的还有十八名,死的尸体十二具,其他十二个人,被打下河尸骨无存。

一阵好乱,一个个咬牙切齿。

尸体暂寄在文殊寺,以后再处理。

店外有不少人看热闹,沸沸扬扬议论纷纷,其中有武道门的眼线。无双玉郎也杂在人丛中,可能已听清杨堂主的叙说,她离开时显得兴奋万分,脸上愁云尽散,总算知道有关罗远的消息,不胜雀跃。

“快来啊!我等你。”她心中狂喜地欢呼。

她盯牢九幽门的人;表面的理由为的是京华秀士,其实为的是罗远,这理由不足为外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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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人出了街尾,走上至三家农舍的小径,百十步外,就是无双玉郎怒斗京华秀士的树林。

苏若男走在前面,五湖游龙与飞虎朱强,反而走在她后面。可知她在武道门的地位相当高。

她们是目击京华秀士十一个人撤走,在树林与人发生激烈的搏斗,远在一两百步外,仍可看到有人在枝头飞翔腾跃,剑气冲霄,极感诧异。

苏若男第一个想起的人是罗远,她知道罗远的轻功超凡绝俗。可惜人影起落闪没太快,太远了也看不真切,无法辨认是不是罗远。

她的少女芳心,早就投注在罗远身上了。双方不打不相识,相识便进一步发生感情,罗远在她的心目中,简直就像庇佑她的诸天菩萨。在引七子三佛入山追逐期间,在山林莽野中历险共患难,两颗心的距离更为拉近。她已把罗远看成可以倚赖寄托的伴侣,没看出罗远有意无意间与她保持距离,她在做一厢情愿的美梦。

她心中狂喜,带了四个人绕道奔向树林,却来晚了一步,恶斗已经结束了。

她不死心,冒险在南关附近打听消息,想得到必定白费劲,九幽门的人根本不会透露任何口风,也没有九幽门的人在外走动。

终于,她看到狼狈赶来的残兵败将,大喜过望,罗远果然平安脱离瑞云谷,走上这条路来了。

“这就怪了。”她在树林上步,四面察看:“他在唐县截杀九幽门后续赶来的人。那么,不久前在这里,与京华秀士一群人交手拼搏,轻功超绝的人又是谁?”

“确是可疑。”五湖游龙也提出疑问:“咱们已可完全确定,九幽门在这里,咱们是他们唯一的敌人,又有谁敢向他们挑衅?一比十一,这个人到底是何人物?应该不可能是八极雄鹰呀,只有八极雄鹰,才有应付他们可怕高手围攻的能耐。”

“我一定要找到他。”苏若男懒得去猜是什么人:“我们欠他多了。本来不该把他一个人留在瑞云谷的。”

“门主知道他应付得了,所以匆匆撤走,以免增加他的不便,事实证明他果然平安无恙。凭他的身手,足以来去自如。我想,他会来的。”

“所以我要找他呀?”

“你不怕他知道你的身分?”

“他对咱们武道门也没有反感呀?”

“靠不住。”五湖游龙大摇其头:“他根本不屑管咱们武道门的事。如果他知道你我都是武道门的人,在大宁集他就不理会我们了。你再三向他表示,武道门不会做违反江湖道义的事,替武道门辩护。他一直就不肯置信。直至幽冥使者揭发假阴阳使者的身分,他才完全释疑。他并非对江湖事毫无所知,对武道门难免有成见,或许真的没有反感。也绝不会公然帮助我们。”

“这……”

“你最好另带几个人接近他,别让他知道你是武道门的人。”

“唔!值得一试。”她欣然同意:“我还真的心甘情愿值得做他的侍女。”

“呵呵!做大小姐做腻了。”五湖游龙打趣她:“你是有福不知道享呀?”

“啐!你少给我贫嘴。”她更脸红到脖子上了,举步急走以掩饰窘态。

她不但甘心做罗远的侍女,甚至心甘情愿做罗远的女人。罗远戏弄她时,她气得发疯。在桐柏山历险时,她就有弄假成真,想做罗远的女人了,经过一连串的风波,她希望做罗远女人的念头更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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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府城很小,周围六里多一点点。从东门口至西门口,四方城的直径仅有一里多而已。

城小,街道却宽,可通车马,因此街宽而街道少,分区毫不复杂,只有小巷的名称稍复杂些。东南西北四大街,加上府前街和府后街,简单明了。外地人进了城,一问便知身在城的那一处角落,不至于迷失跑错地方。

天黑城门关闭,断绝城内外交通。三更夜禁开始,平民百姓一律不许在街上逗留,犯禁被捉住,不被枷号示威,也将被打二十记刑棍。

城外包括门外四关,是没有夜禁的,因此旅舍大多数集中在城外,旅客赶不上宿头,半夜到达也可以找得到客店投宿,在城内就无法自由活动了。

城外的街市,以东关外与南关外的街市最繁荣,夜市直维持至四更初,半夜仍有零星旅客抵达。

九幽门的人不敢零星在外走动,夜间外出更为危险。因此天一黑,高陞老店九幽门的人戒备森严,谁也不敢冒险外出走动。打听消息,全靠地方蛇鼠供给。

白花蛇脑满肠肥,武功还不配称二流,称三流已经相当勉强了,那敢夜间在关外的市街走动?

他的内堂外堂两总管,管理陈家大宅的内外事务,两人的武功算是第一流的,比宅中的护院保镖高明些,一年到头里里外外奔忙,是白花蛇的得力臂膀。

在江湖称英雄道好汉的,武功一流也只能算小有名气的人物,与那些大师级的高手名宿相比,不啻小巫见大巫,见面就矮了一截低了好几级。所以,京华秀士一进陈宅,就成了太上皇;京华秀士的武功是超拔的。

主外的大总管叫双尾蝎陶如山,曾经与京华秀士打过交道,指出元妙观夜间埋伏袭击,是某些仇家的嫁祸阴谋,替白花蛇辩护,表示清白与陈家无关。

指挥蛇鼠打听消息,是双尾蝎的责任,他自己也马不停蹄在外奔波,废寝忘食累得要死。为了陈家的安全,他必须使尽所有的神通。

傍晚时分,南关外市街闹哄哄,抵埠的旅客不断涌入,车、马、轿、驴挤满街,客店食摊酒坊人满为患。

双尾蝎带了两名打手,在太白酒坊占了一桌,不许别的食客接近,豪霸的气概十足,忙了一整天,累得浑身尘埃,汗臭刺鼻,晚上还得走动,无暇赶回陈家大宅歇息进食。

酒菜上桌,先狼吞虎咽半填肚皮,再慢慢喝酒,一面喝一面发牢骚怨天尤人,对那些外地来的英雄好汉,少不了又咒又骂满口粗话。

偏偏有人不识相,不在乎他这位本城爷字号人物。五短身材姜黄脸的一个小伙子,在不远处的一桌狠盯着他,那亮晶晶的健康明眸,被他看成是故意轻视他的可恶目光,用目光耻笑他正在走霉运。

“赶他出去,狠狠揍他一顿,可恶。”他向右面的打手叫吼:“最好丢在马粪上。”

“总管,不必。”打手比他冷静,大概不需劳心:“有人要对付他,咱们可以隔岸观火。”

果然不错,近走道一桌的四名大汉,突然分两路走向那位小食客。

一声轻笑,小食客像老鼠般窜出门外一闪不见。四大汉衔尾追出,也一闪不见。

“客官,酒……酒菜钱!”两名店伙计也怒叫着追出,把小食客和四大汉看成吃白食的。

“那是什么人?”双尾蝎怒问。

“高陞老店那位秀士的打手。”打手泰然自若:“他们看出那小鬼可疑。”

“可疑就动手捉?他娘的!他们是这样办事的?未免太不上道了吧?”

“这就是他们办事的手段。”打手冷笑:“所以就凭一点点可疑征候,就打上门来胁迫老大爷,这那像闯道的英雄人物?简直就比强盗还要横蛮卑劣。”

“狗屁!他娘的!”

又有不识相的人找上他,走霉运的人祸事会接二连三,所以说祸不单行。

这位不识相的大汉又高又大,脸色苍黑虎目湛湛,穿得褴褛像个干粗活的伙计,伸出的大手呈现有力的线条。这种人,是天生的打架好材料。

“嘿嘿嘿……”大汉发出一阵怪笑,在对面拖出长凳大马金刀落坐:“陶爷,你他娘的替别人跑腿,还真勤快呢,怎么啦,脸色不太好,冲了那位太岁啦?”

左右两打手倏然站起,手要伸出揍人了,但手刚伸出,突然僵住了。

大汉手中,有取自桌上的盛酒锡壶,双手一合一张,酒壶成了湿泥壶,搓、揉、拉、捏……最后成了碎屑,像沙子般漏满桌面。酒,似乎早就干了。

锡壶带软性,没错,但想以一双肉掌,像捏泥人似的搬弄,谈何容易,双手毕竟不是火炉,那能熔掉锡壶?性软,更不可能碎成细沙。

两打手感到大热天,居然浑身发冷。这双手如果在他们身上捏弄,会有何种结果?

双尾蝎更是心胆俱寒,张口结舌如见鬼魅。

“你……你是谁?”他终于鼓起勇气问。

“我?我认识你,但你不认识我,其实也不屑认识我;你我是活在不同世界里的两个人。我认识你好几年了,你却从来就没正式瞥过我一眼。总之,你陈家的人很坏,而且非常毒,但那不关我的事。”

“你……你要怎样?”

“我要知道这几天所发生的事,看你所说的,与我所打听到的,到底有何不同,何处有异。”

“这些事情……谁都知道……知道……”

“我刚到,我不知道呀,最重要的是,你为何替那些外人充眼线当打手,有必要吗?”

“不知是……是那些个天杀的仇家,玩……玩弄借刀杀人的毒计,把……把我坑了。我……我不甘心,也……也将计就计,利用他……他们帮我查……”

“这里不便,借一步说话,咱们另找地方谈。叫你的人会账,准备走。”

“我……”

“你如果不听话,我一个指头,就可以把你们三个人弄死,连仵作也查不出死因。呵呵,听说过射天指吧?连天上的星星也可以射下来,我就练成了这种指功绝学,三丈外的人,一点就死。”

“我……我跟你走。”双尾蝎快要崩溃了。

三丈外一点就死,未免吹牛夸大得离了谱。但双尾蝎并不认为是吹牛,精神陷入即将崩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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