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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智救无辜

夜深沉,全庄死寂。

宾馆的内房中,霍然熄了灯火,躺在床上沉思,思路导向被掳的六个孩童身上。

神枪太保的条件很简单,简单得令魏庄主无法“简单”办得到。

在与魏庄主见面算老账之前,神枪太保不会先把人质杀掉,六个孩童,是胁迫魏庄主的凭借砝码,砝码一去便失去平衡,魏庄主会破釜沉舟拼个玉石俱焚,不会有所顾忌任由宰割。

杀掉人质,是灭口的最有效手段。

三天的期限,用意就是把魏庄主逼疯,见面时就可任由摆布了。

所以先期救出人质,是扭转危局的唯一良策,不然见面之后,魏庄主必将上天无路,除非能硬下心肠,目击六名孩童被杀而无动于衷。

这里的仇恨,不关他的事,但他能完全置身事外吗?至少他想离开就有困难。

他能眼看六个孩童被杀而无动于衷?答案是肯定的:他不能不管。

思路回到他练武的目的上,他在自问:“练武仅为了强身自保,筋骨强健多活几年?”

他师父逍遥修士,以及指导他练功的红尘邪怪,从来就不曾灌输给他这种自私观念,所以要他离家外出在天下历练,不至在世间白活一场。

练武如果纯粹为了健身与自保,实在用不着浪费一生大半精力,投入苦练的非人生活里,那种苦练的“苦”,绝不是一个资质平凡的普通人,所能承受得了的。

规律的生活,注意饮食卫生,清心寡欲(指人生的欲望),奉公守法,同样会活得如意,活得健康。

世间活得最久,最长寿的人,没有一个是所谓练武的人,练武人反而死得最快,而且短命。

运动(练武也是运动之一)伤害,会促使上了年纪的练武人痛苦地活。

内家接近玄门流派的人,最大的愿望是修炼成神仙,据说神仙可以不死,但谁也没见过真的有人成了仙。

如果见到,那一定是在庙堂的神龛内,不存在于莽莽人间世,只存在于人的欲望梦境中。

他一跃而起,开始穿衣拾掇。

拉开房门,一个人扑入他怀中。

“天啊!这么冷的天,你在等我?”他紧拥着不住颤抖的姑娘柔声低语。

“大哥哥,你……你一定要去吗?”小姑娘哽咽的声音令人怜爱。

“是的,我一定要去。”他低沉坚决的语音坚强有力,“我不能坐视,我不是冷血的人,我会良心不安。这件事会成为我的梦魇折磨我一辈子,会因为我不曾为了这事尽力而受痛苦折磨。”

“我知道,你是我心目中的神的化身。你救我,也是这种心情,所以我仍然活着……”

“不要说这种话,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

“大哥哥,你一定要回来。”

“我如果不回来,魏庄主会照顾你。他曾经是横行天下的一代之雄,他有能力照顾你。”

“不,我等你,你……”

“我会回来的,你放心。”

“我会求神保佑你,你一定要回来。”

“是的,我会回来,因为我挂念你。”

“大哥哥,亲我一亲好吗?”。

他在小姑娘沾满泪水的娇嫩面庞,匆匆亲了一吻,再紧紧拥抱,轻拍小姑娘的肩背几下,松开拥抱,踏入茫茫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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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庄河的水好冷好冷,但他一点也不在乎,脱了个精光,夜裤鞋帽举在头顶上,无声无息游过。

之后,是十分艰苦的体能、韧力、技巧的大竞赛,长期的坚苦卓绝大搏斗,在一望无涯,平坦一无遮掩的麦地爬行,留意任何声息动静。

他必须神不知鬼不觉,远离南漳庄。

南漳庄外围,夜间必定有接近监视的伏桩,任何快速移动的物体,也逃不过静伏潜候的监视者耳目。幻形变化,只是夸大的形容词。

监视的人,也必定是行家高手,耳目之灵,不见得比他差,所以他必须特别辛苦些,以免打草惊蛇。

他并不怕有人拦截,怕的是打草惊蛇以后活动困难。

破晓时分,他已远出十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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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照料他们的女郎魏小芳,领了一位大嫂,替他们送来漱洗的热汤水。

小姑娘拉开房门,卓然俏立,眼红红地但没有悲伤的表情。

“芳姐,谢谢你。”她嗓音有点沙哑,接过热气蒸腾的水桶,“稍后带我去见庄主,好吗?”

“咦!你……你的气色……”小芳颇感吃惊。

“很差,是吗?我一夜没睡。”

“没睡?大冷天……”

“我在替我大哥祈祷,求神灵保佑他平安顺利。”

“哦!你大哥起来了?”

“他昨晚出庄去了,去设法救那六位小孩。”

“哎呀!”小芳惊得跳起来,扭头便跑:“我要去禀报庄主……”

“带我去,芳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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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地是一望无涯平坦辽阔,但视界并非一眼便看到天尽头,中间有一排排树木挡住视线,所栽种的榆、槐、杨、柳,一方面可作为田地的界限,主要却是为了作建材的木材来源。至于果林,效用更广。

因此,视界仍然是有限的,能藏身的地方也多,藏三五匹马轻而易举。

五匹马藏在果林内,有一个人看守,如果不入林察看,绝难发现不时踢蹄喷气的马匹。

看守马匹的人,全身裹在羔皮大袄里,风帽只露出一只眼睛,蜷宿在一株梨树下,不时抬头看看天色,起身走动活络筋骨。

晓色朦胧,动的物体就可以吸引人的注意。

这人在活动手脚,马座也不时在动,把一个黑影引来了,巨灵飘忽像鬼魅。

监视南漳庄的人,必须在天亮之前,远撤出十里外,避免庄中派出的搜索队堵住。

天将破晓,负责看守马匹的人,活动手脚之后便是检查坐骑,等候潜伏的人撤回。白天的监视人员由另一批人负责,撤回后便得返回藏匿的地方。

正在检查马匹的鞍具,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我帮你,老兄。”身旁的黑影说。

这人吓了一跳,反应甚快,疾退三步脱出危险圈外,一声剑吟长剑出鞘。

“什么人?鬼鬼祟祟,干什么的?”这人有剑在手,胆气一壮。

黑影是一个仅穿了夹袄的人,两手空空,一看便知是生活景况不怎么好的村夫,看不清面貌,黑暗仍未消逝,要站在切近才能看清。

是不是自己人,倒是容易辨认的,这人一看外型,再一听声音,便知道不是自己人,采取严密的警戒,扬剑待发警觉心甚高,反应迅速。

“帮你的人呀!你在这里守夜太辛苦……”

“去你娘的!你是南漳庄的人……”

喝骂声中,剑光疾吐,剑吟似风雷,一招乱石崩云骤下杀手,本来下垂的剑身猛然挑出、飞起、迸射,从下向上吐出铁雨钢流,吐出死亡的激光。

眼一花,运剑的手腕被抓住了。“叭”一声脆响,一耳光清脆响亮干净俐落。

黑影是霍然,辛苦有了代价。

他已经搜遍了东面和北面,附近十几里可能有人潜藏的地方,果然被他发现看守马匹的人,知道是贼人夜间临时聚会的匿伏处。他需要活口,要了解情势,活口最可靠。

“砰”一声大震,他把俘虏摔倒。

是一个身手非常高明的中年人,当然比他差了一大段距离,一耳光先把对方的神智打乱,再摔翻把身心的精力打散。

他想起受到魏庄主控制神意身心的绝技,进入他心智以搜求内心隐秘的经过,他为何不试试?

他曾经涉及这门心法,只是不曾使用过,欠缺实际的经验而已,也不怎么了解其中神秘的功效。

玄门修道人士,多少把这种心法作为修炼的附带功课,内则搜神探意,外则附在奇门遁甲技术中,牵涉的范围甚广,甚至与药物相结合,功效更彰。

舒散了这人的心脉激动,全身立即呈现松弛状态。

对方已陷入昏迷状态,天色也黑暗,不能用魏庄主那种温和而耗神的方法,他改用另一种方式对付这个人,各种技巧他都修炼过。

“你们来了多少人?”他用柔和低沉的嗓音问。

“五个。”死尸似的人,直挺挺地躺在树下,用稍发僵的嗓音回答。

“南漳庄可有动静?”

“不知道,大概没有。如果有,张老哥四个人必定有所行动。”

“沈标老大在何处?”

“可能在城里。”

“那六个小孩呢?”

“也在城里,由九幽狐几个人藏匿,以防北斗星君冒险抢救,安全得很。”

“九幽狐藏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听说在县前街西面的柴家大宅。那妖狐不屑和我们的人同行,沈老大也不敢差遣她们,除非与北斗星君交手,她们概不理会。辛苦的事咱们包办,她们只负责对付北斗星君和分三分之一财物。”

“哦!原来如此。我弹指三下,你就可以做你的事了,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弹指发声三下,他已经远出百步外了。

“城内的确最安全。”

他一面走一面自语:“魏庄主做梦也没料到,人质会藏在城里。这些杂碎还真有几分才干,策略可圈可点。我想,利用串乡队掳人,主意一定也出于这头九幽狐,我必须集中精神和她周旋。”

有案的强盗,打家劫舍劫持人质,居然藏在城里,难怪不怕魏庄主冒险救人。县城距南漳庄二十余里,谁会想到人质藏在县城里?魏庄主即使出动人马在四乡搜寻,也毫无所获白费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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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上耸起一座四四方方的城,颇为壮观。尤其是这座南宫县城,更为抢眼。

三丈高的厚实土城墙,城壕外面有防水堤,堤外又加建更厚的所谓重堤,够壮观吧!两重堤把八里周径的城墙围住,再也不怕被洪水冲垮啦!

这座城已经被水冲垮了好几次,每次都得另行觅地重建,人们谈水色变,发誓不许洪水再冲毁这座新建三十余年的新城。

新城地势高些,原址本来叫飞凤岗。

旧城在西门外略偏北三里余,目下仅有幸没冲坍的十几座房屋,洪济寺与普同寺,孤零零地仍在废墟耸立,但已破败不堪,大耳禅师所建的宝塔,像在与天比高。

南宫县不是商业城,以农业为主,但官道四通八达,算是颇为繁荣的城市了,旅客出入城门,很少引人注意,真可算藏匿的好地方。

霍然也是陌生外地人。他在西大街的一座小客栈投宿。他的旅游证件都是合法的,仅名字利用关系加以更改而已,旅行不受管制。

当天,他在城中游荡,留意县前街的柴家大宅。大宅,一定很大,至少比四合院更大,不难打听。

察看柴家大宅的格局,他心中有数。这种小地方城内的大宅,其实并不大,多了几座院子而已,比城外南漳庄那种大宅,差得太远了,片刻便可走遍每一角落。

前街后街他重新勘察了两遍,这才满意地回客栈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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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柴家大宅的西院内堂,灯光明亮温暖如春,取暖的火盆炭火甚旺。

主人是一位美艳的中年妇人,长裙短袄天姿国色,成熟女人的高贵风华极为动人,可惜脸色有点苍白,却不用胭脂掩饰。

另两位年华双十,打扮也极为出色的美丽少妇,美丽的面庞莹洁红润,透露出健康青春的神采。

另一侧的交椅上,是一位更年轻,更富青春气息,健美活泼神情流露的少女,穿了水蓝色绣云雷花边紧身劲装,胴体玲珑透凸十分惹火。

客人是三位年已半百出头的中年人,一个比一个健壮,一个比一个剽悍,相貌也狰狞,粗眉巨眼胡须戟立,凭长相和魁梧的身材,就可以把胆气不够的人吓得惶然走避,怪眼中的精光更具有慑人的威力。

为首那人腰间所悬的皮套袋中,盛有一根两尺二寸紫金套筒枪,必要时可以突然弹出,枪尖可以弹伸出一尺二寸,成了全长三尺四寸的致命金枪。

这位仁兄,正是曾经横行大河两岸的黑道之豪,一度曾经参加响马贼的神枪太保沈标。

他大部分人手,不分昼夜皆派往南漳庄,监视庄中的动静,用不着他费心。

主人九幽狐胡五姑,是他的好朋友,也是贵宾,请来对付魏庄主的主将。

北斗星君会邪门妖术,只有九幽狐可以匹敌。九幽狐邪术的道行极高,对付北斗星君绰绰有余。

其实九幽狐的武功,也比神枪太保高明。

神枪太保另有住处,带了一群党羽在东街一座大宅内藏匿,天黑才出来走动,把所得的消息告诉贵宾。

因为九幽狐爱洁,而且自视极高,不屑与他那些爪牙打交道,那些爪牙没有一个能让九幽狐几个女伴看得顺眼。

“沈老大,有何动静消息?”九幽狐喝了一口茶,笑吟吟流露出心中的愉快,“你像叼住了一只鸡的黄鼠狼,一定有好消息。”

“呵呵!狐狸才叼鸡,黄鼠狼咬鸡当堂吃。”神枪太保得意地大笑:“消息还不能断定是好是坏。一整天,南漳庄毫无动静,既没派人到县城报案,也没派人四处搜寻肉标的下落。毫无动静引人生疑,令人摸不清他的意向,不派人搜寻,我就捉不到活口,很可惜。”

“也许北斗星君真的害怕了,准备用七车金珠换回人质,所以毫无动静,你何必生疑?”九幽狐的估计相当乐观:“我另有主意,逼他死心塌地受你摆布。”

“五姑,你又有什么好主意。”

“你何不求周小妹助你一臂之力?”九幽狐指指明眸皓齿的美丽少女,“请她前往南漳庄走一趟,向魏庄主提出严厉警告,可以避免你和他那些亡命弟兄拼死,减少你那些弟兄的损失,岂不是上策?”

“胡前辈,不关我的事。”周小妹并不因九幽狐叫她为小妹,而称对方为大姐,却称为前辈:“我是跟来看热闹的,做一个旁观者,希望见识这个号称主宰人间生死,法术惊世的北斗星君,是否浪得虚名。”

“周小妹,你如果出面,对你日后声誉威望的提升,形势必定大好。”九幽狐说,“我对斗北斗星君并不热衷,他那些弟兄恐怕不会秉可贵的江湖豪气,和我们公平地了断,很可能明枪暗箭齐施,相当具有危险性。

“多事不如少一事,你出面轻轻松松便可解决,岂不皆大欢喜?一大群人混战厮杀,老实说不论输赢,所付出的代价一定不会小。”

“你的意思我明白……”

“你根本不明白。”

九幽狐抢着说:“江河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你老爹已取代了大河两岸的豪霸地位,老一代的豪霸不见得很甘心,北斗星君如果卷土重来,肯定会威胁你老爹的霸业。防患于未然,你就没想到为你老爹分忧?”

“这……”

“只要你提起你的身分,报出你老爹的大河苍龙名号,北斗星君如果没有卷土重来的打算和能力,必定心甘情愿接受你的摆布,想想看,对你建立威望有多大的帮助?周小妹,值得的。”

“算了,我得考虑。你们谈,我要歇息了。”周小妹知趣地告辞,她不想干预有关机密的事。

“你请便吧!”九幽狐无意挽留,“请不要接近后面的内院,弄乱所设下的禁制。”

“我对法术一窍不通,才不想自找麻烦呢!”周小妹向厢房走,“沈大爷,少陪。”

“周姑娘请便。”神枪太保客气地说,“后天是决定性的一天,希望姑娘仍在旁替在下助威,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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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请你姐妹明晚走一越南漳庄,探一探虚实。”神枪太保等周小妹一走,压低声音提出请求:“南漳庄一整天毫无动静,令人莫测高深,不知魏天枢这混蛋弄什么玄虚。我有点不放心,可别让煮熟了的鸭子飞了,珍宝没能索回,反而着了他的道。”

“不是我有意偷懒。”九幽狐明显地拒绝所求,“也许我的道行比他高些,但即使高两三倍,也不可能进去之后,他完全毫无所觉。一旦他发现警兆,那就打草惊蛇大费手脚了。”

“可是……”

“你还不明白吗?”九幽狐笑容消失了。

“明白什么?”

“你是杀人如麻的将军,他也是杀人如刈草的带兵指挥,一旦他觉得大祸临头无法避免,肯定会抛开一切,作宁为玉碎的打算,牺牲六个小孩,算得了,易地而处,你会为了六个不是骨肉的小孩,而甘心屈服舍弃一切吗?”

“这……”

“你不会,我也不会。”

“好吧!以后再从长计议。天色不早,不再打扰你们歇息了。”

神枪太保偕两同伴走后,九幽狐脸色有点不悦。

“他不派人前往窥实,居然要我们前往涉险,没安好心。”

她向两同伴说:“我们给他出主意,我们负责对付北斗星君,他坐享其成,而我你获三分之一金珠,仍想要我们闯虎穴龙潭,真是岂有此理。”

“师姐,金珠还没到手呢!”

右首那位右颊有颗美人痣的少妇冷笑:“有没有金珠,谁也不知道。你相信北斗星君是蠢材,会把金珠窖藏到现在吗?如果他将金珠买了田庄耕地,我们能把庄院田地据为己有吗?”

“师妹,不要泄气好不好?建庄院买田地,要不了多少钱。大乱之后十室九空,田地不值钱,一两车金珠,可买下一个乡镇呢!北斗星君是见过世面的人,绝不会为财而丢命的。”

“但愿如此……师姐,你听到什么声息吗?”师妹突然侧耳倾听,脸上出现警戒的神色。

“大家小心。”九幽狐双手齐挥。罡风乍起,灯火摇摇,四只烛台八支大烛,几乎同时熄灭。

厅堂一暗,充满炭火的暗红色微弱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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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然很懒,因为他欠缺夜间登堂入室,侵入陌生人宅院的经验,懒得偷偷摸摸逐室摸索,也缺乏耐性,干脆让宅中的人找他。

先登屋顶,向有灯光的地方走。

跳下西院的大院子,沿右面的长廊,向灯光隐约从窗缝透出的厅堂走去,不时伸手轻拍廊内侧的墙壁,意在吸引里面的人外出。

果然有效,一门厢房的房门,吱呀呀拉开了,冲出两名衣裙尚称完整,作侍女打扮的女人。

“咦!你怎么乱拍墙壁……你是什么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夜色暗沉,女人的问话像连珠炮,已经看出他不是自己人。

“我从前面的院门进来的呀!”他的嗓门大得很,“我是柴老爷雇的花匠老霍,西院的盆栽和后花园的花果,都是我照料的。春天到了,我得放勤快些。”

“胡说八道!你分明知道西院住的都是女流,胆大包天前来偷香的贼。”

“你说我是偷香贼?”

“不是吗?哼!先打你个半死,不怕你不招供认罪。”侍女恶狠狠地说,说打便打左手疾伸。

是爪功中颇为难练的燕爪,五指张开的弧度不大,抓住人五指像扣又像钩,将肌肉扣牢向内卷收,会把人痛得叫皇天。

另一手用的是鬼王拨扇,远距离的掴耳光手法。

左手扣住了,扣住了霍然的右手爪,十个指头同时发力扣牢,扣得死死地。

右手的一掌也落空,被霍然扣住了脉门。

侍女的反应超人,抬膝攻他的下裆。

他身形半扭转,侍女的膝盖撞在他的右腿外侧,像是撞在棉花上,不可能造成伤害。

一瞬间的接触,连续的打击又凶狠又阴毒。

“就算是偷香吧!你不漂亮。”霍然一扔手,侍女飞摔出院子,向另一个还没看清变化的侍女一指:“你稍标致些,来来来……”

侍女果然来了,纤指排空而入,可爱的纤纤玉指,指向他胸口的鸠尾大穴,要用点穴术擒人。

点在他的鸠尾穴上,奇准无比,力道猛烈,劲道用的是昏字诀。

“暖玉幽香抱满怀。”

他浑如未觉,似乎他没有可制的穴道,一把挟住侍女,一手扣住侍女的脑袋徐徐扭转:“看清了不过三五分姿色,不要,把脖子扭断算了,我要的是艳狐。”

“不……不要……”侍女尖叫,脖子如果扭转半圈,非断不可。

“好吧!不要,带我去找狐狸精。”他放了侍女,一把揪住背领向前推。

摔落院子的侍女,已被摔昏了。

“救命啊……”

侍女尖叫示警,被推着向前走。寒风一吹,冷得直发抖;也可能是害怕得发抖,脚下虚软拼命踹蹬,蹬的部位也是下体。

已经知道这两个侍女身手了得,不是普通的女人,他知道找对人了,用不着客气啦!对方攻势泼野阴毒,他也大为反感。

把侍女猛然推倒,揪住发髻拖着走。

踏上厅廊,具同样打扮的侍女从暗影中冲出,像一阵狂风,两支剑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幻化为两道电光,悄然扑出手下绝情。

他丢掉侍女,以更快一倍的速度,在双剑及体前的一刹那,身躯像已变形,竟然从刹那的空隙中钻入,危极险极地从右面贴上那位侍女的右侧,一把扣住剑攻下盘的纤手,向前扭身急翻。

有骨折声传出,侍女尖叫一声,被他的翻腾力道掀倒,仰面摔翻仰面朝天,握剑的右手肘骨被扭断了,剑甩出丈外。

似是同一瞬间,他双脚一沾地,鱼龙反跃立即仰面撞入左面侍女的怀中,身形扭转来一记大鹏敛翅,一肘撞在侍女的右肋下,挺身双脚沾地斜窜八尺,冲向厅门。

贴身攻击他经验丰富,与德州的城狐社鼠打架,拳打脚踢全是贴身拼搏,怪招百出,他从来就没输过。

不同的是,与泼棍们搏斗,游戏的性质高,所以不用内力用技巧,他的技巧几乎全从那种搏斗中,体悟出来的手眼心法步,泼棍们等于是替他喂招,比师父传授功效更高。

两侍女像是同时倒地的,说快真快。

举拳千招,不如一快;快,主宰了全局。

他这种和女人贴身相搏,在两支剑凌厉聚合中,走险行雷霆攻击有如搏命的搏斗技巧,确也让自命不凡的人心惊胆跳。

如果用上内力,一沾之下便生死立决。

他无意下重手,但仍有一个侍女臂骨折断了。

贴身相搏通常受力不重,但脆弱的部位极易受伤,速度大快变化激烈,谁也无法保证不会受伤或丧命。

迅雷不及掩耳,攻击的气势常可控制大局。

“砰”一声大震,他一脚踢倒了厅门,疯虎似的冲入幽暗的厅堂,火盆炭火的暗红光芒,对他的视线大有帮助,厅中的景象一览无遗。

厅中空空,桌上余茶尚温……

“哎……唷……”厅外侍女们的叫喊声震耳。

他取烛台点燃,出厅把四个侍女拖入,摆放在堂下,各在腰脊上拍了一掌,四侍女只能躺在地上叫骂,喊痛,动弹不得。

烛光明亮,他大马金刀地高坐堂上,自己动手斟茶,像是本宅的主人。

喝了第二杯,右厢门前出现一个美丽女人。后堂口,出现另两个:九幽狐和她的师妹。

三个女人佩剑挂囊,烛光下,一个比一个艳,高贵的风华中,另有一种不可侵犯的气势流露。这种气势,行家称之为杀气。

杀气好浓好烈,他悚然而惊,不能再大意轻敌了,拾起桌上拾获的连鞘长剑,小心地插牢在腰带上。他的目光,留神地注意三个女人的动静。

不但杀气浓烈,另一种妖异之气也十分慑人。

烛火摇摇,一阵阴风入厅,似乎火盆的热力随之消失了,气温陡然降低了一倍。

他突然敛下心神,正襟危坐,深深吸入一口气,虎目中幻现异光,像是猛兽的眼睛,眼神深邃、幽沉,却又隐透出冷厉、狞猛。

他知道碰上劲敌了,心神受到妖异的压力所震撼,汗毛直竖,气血的脉动加速、有力。

“你是南漳庄派来的人?”九幽狐怪异的嗓音,直贯耳膜撼动灵智。

呼出一口长气,他狞猛的目光松弛了。

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来捉狐狸的。”他也用低沉震耳的嗓门回答。

“回答我的话。”九幽狐用命令式的口吻压迫。

“你听说过炼魂修士詹清尘?”他仍然不直接回答。

“唔!听说过。”九幽狐眼神一动。

“中州双奇。”

“你提他们干什么?”

“我跟踪他们来的。”

“胡说八道,他们目下行脚江南。”

“信不信由你。他们追踪毒娘子和闹江龙,我跟在后面准备浑水摸鱼,必要时,助他们一臂之力从中牟利。一到这里,便发现这里有狐狸祟人,很可能与毒娘子这些人有所勾结,所以我来了。”

“一派胡言。说!北斗星君派你来有何图谋?”

“在下不过问旁人的事,只管维护我的利益。”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答非所问……”

“我已经告诉你了,你不肯听,故意曲解。一句话,我要捉狐狸。”

“是吗?你又是何方神圣?”

“在下姓霍,霍然,霍然而癒的意思,很好记。”他眼神一动。似有所觉:“我猜,狐狸不止你们三个。你,一定是九幽狐,我要捉你……”

“你去死吧!”

很不妙,三个女人六手齐动,异光满室,慑人心魄的声音四起,烛火剧烈地闪烁明灭不定。

他手忙脚乱,毕竟欠缺应付众多高手围攻的经验。

“啪!叭……叭啪……”四只茶杯,急剧地与四道晶芒接触。

案桌掀起,异物击中桌面的异声暴响。

双手左右拂拨拍抄,各种怪异的小物体在他四周飞舞。

脚一挑交椅,椅飞起、跳荡,一声巨震,椅和飞舞而来的一股黑气同时爆烈。

变化太快,他像发疯般手脚并用,身形闪转起落穷于应付。有些物体在他身前身后发出异响,纷纷弹落。他的衣裤,也不断出现裂缝和洞孔。

在原地应付招架,他实在很笨。

最后一声气爆,刹那间的暴乱倏然中止。

烛火摇摇,徐徐重放光明。

他的棉袄裂了几条缝,棉絮冒出裂口。下身的长裤也有缝有孔,幸好不曾流血。

“厉害!”他额上冒汗,狼狈万分,“你们都……都可以用元神御发法器,应该是不可能的,居然发生了,幸好要不了我的命。”

三个女人分列三方,把他逼在堂上。

三双冷电湛湛的凤目,全用怪怪的眼神,在他身上搜索,似想找出是否有严重的伤口,也意似不信他仍是完整的人,惊讶的神情写在脸上。

衣裤破烂,但人确是完整的。不完整的是桌椅,和所有的茶具。

“你也不可能。”九幽狐的话也显得怪异。

“也许是运气好,你们众多的法器,御发得大多,多而力分,我幸运地留得命在。狐狸,这不公平,倚多为胜,毫无成名人物的风度。”

九幽狐向同伴暗中打手势,剑出鞘杀气炽盛。

“不要再群殴了……”他拔剑。

剑光破空,激光暴射,汹涌的剑气压体,第一支剑眨眼即至。

“铮!”他愤怒地一剑封出,把第一支剑崩飞丈外。

身形在这瞬间下挫、斜转,“铮”一声崩开了第二支剑,光练横空,向第三支剑喷出。

总算脱离原位,第三支剑成为他反击的目标。

本来已经聚合的三支剑,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崩散,震散的剑气似隐隐风雷,金鸣余音袅袅消逝,聚攻的雷霆一击,刹那间瓦解冰消。

“铮铮铮”三声狂震,第三支剑的主人九幽狐,斜冲至厅口,脸上泛灰。

他来不及追击,九幽狐闪退的身法太快了,出乎他意料之外,截错了方向。

刚转正身形,第一支剑准确地破空而至。

这次,他不再硬封。

经验是从真实的生死搏斗中,累积而成的。他的悟性超人,知道该如何应付群攻急袭了。

剑身锋刃侧转,劲道内敛,毫无震力发出,“嗤”一声金铁切刮声传出,光临右肋的锋尖被他的剑错偏三寸,贴肋背而过。

扭身切入,左手探出擒人。

先前侍女用燕爪功对付他,他也会使用燕爪。

爪功有多种,功能与手法其实相差不远,巧立名目而已,龙、虎、豹、鹰、燕虽则各有所长,真正的分别于内功的火候,抓扣不牢,任何爪也造成不了伤害。

双方都快,攻击闪避快逾电闪,几乎都是用神意自行反射,看招出招根本无此可能。所以十之七八之所谓高手,急了就忘了招式,变成拳打脚踢无章无法的打乱架,不是比武功论英雄。

扣住了女人的右肩,却在收爪时手中一空。

女人的身躯滑溜、柔软,着指下滑内陷。

“噗”一声响,他的剑靶云头,在同一瞬间撞中女人的左耳门。

“嗤”一声裂帛响,女人的狐皮小袄与贴身衣衫,被他从右肩背撕裂。没能扣牢女人的右肩窝,仅扣住衣衫,女人滑脱爪抓,衣衫遭了殃。

剑靶云头撞中耳门,不死亦昏。

女人向后倒,他从女人的左侧一掠而过。

“哎呀!”第二个女人尖叫,剑没刺中掠走的霍然,几乎把仰面而倒的女人一剑穿腹,危极险极。

变化急剧,谁也看不清经过。

旁观者清,有人旁观。

一声怒吼,他身剑合一招化白虹经天,猛扑刚冲来的九幽狐。

身后同时响起一声娇叱,剑气压体彻骨生寒。

是第四支剑,他计算外的一支剑。

前后受敌,生死须臾。

尤其是身后的第四支剑,来得太突然,在计算中,他的对手只有三支剑,而且已经减少了一支。另一个女人急于救助同伴,事实上威胁已经解除。

可是,多出来一支剑。

他能击中九幽狐,背部的剑也能击中他。

生死关头,生死的价值已无暇衡量,唯一的行动是死中求生。以命换命作为代价的想法,他从不曾有这种念头,平时只注意锻炼在何种绝境中,用何种技巧死中求生。

虽则他从没在实际发生的凶险情势中,经历过这种磨练,骤然发生了,他发挥了求生的本能。

向下一挫,剑飞腾而起。

“哎……”九幽狐尖叫,砰然摔倒。

同一瞬间,飞腾的剑,被身后的剑击中,翻腾更为激烈,再次升腾。

同一瞬间,他身形再现,猛然疾升,双手一合一分,罡风似殷雷。

“砰!”第四支剑的主人,被凌空摔翻在堂下。

人影倏止,烛火暗而复明。

九幽狐是被他伏下时,贴地一脚扫翻的。

扶住女伴的女人,张口结舌惊呆了。

女伴的小狐袄与衣衫,破裂成数片挂垂在腰下,露出精赤的上身,胸围子的系带也断了,椒乳怒突。

第四支剑的主人,是那位周小妹,衣裙也碎裂肉帛相见,晶莹的胴体若隐若现。

他虚空的双手一合一分之下,周小妹的衣裤是被无俦的合分异劲所震腐碎裂的,所以不是撕裂,仍然留在身上,不至于成为裸体女人,比那位侍女衣不蔽体稍好些。

他远在内堂口,背部本来已有多处破裂的棉衣,共出现三个洞孔,一条裂缝。新添上的这三洞一缝,是周小妹在击中翻腾的剑后一刹那,所加上去的。

这位周小妹的剑术快速的程度,简直骇人听闻。

这件棉袄成了花子衣,彻底报废了。

有两处棉絮露出处,可以看到血迹。

他自己知道,受伤了。

估计中,侍女既然练成了肌柔如脂的奇功,情急愤怒一击,所用的劲道不能用至刚强压,所以他用的是阴柔的韧劲。

估计错误,周小妹所练的是刚性的内功,身躯没被柔劲强压萎缩,因此出现衣裤破碎的景象。

所承受的压力,也因为她身在空中,未能发挥全劲而减弱,护体的刚劲内功还承受得了,衣裤破裂而不曾受伤。

即使受伤,也不严重。表面上看,周小妹是胜家,击中他四剑之多,而且造成伤害。

骨子里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一比四,谁是真正的胜家,不能以被击中而论定。

不论徒手相搏,或者以兵刃交手,除非有一方使用游斗,不然绝不可能不被击中。问题在于是否承受得了,是否击中了要害。

交手接触快逾电光石火,没有人能看清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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