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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神剑降妖

对某一个人产生好感,理智的天秤必然会发生偏差。

对敌人产生好感,必然会发生大麻烦,一旦敌意减弱了,肯定会发生轻微或严重的伤害。

“我真的很笨。”

霍然站在灯光明亮的大厅自言自语:“应该断然处置的,或者及时采取行动。”

贝秋霞从厅内出来的,他以为对方的人已经到达了。

现在,他发觉贝秋霞是独自先行抵达的,利用与他打交道的机会缠住他,替随后赶来的人争取时间,当贝秋霞发出信号时,后续的人才进入大宅。

就在贝秋霞出厅的同时,大厅才受到包围。

如果早片刻离开,没有人能追得上他。

同时,争强的念头,也像怒涛般汹涌,他毕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夜袭亲兵校场,其实也是好强的意识所驱使的。

他敢无所畏惧地来南京活动,明知要面对无数强敌,如果情况发生便示弱溜走,那又何必来南京丢人现眼?

假使他对付不了这些人,而且事先逃走;那么,他还有勇气去找江彬国贼?去找无道皇帝,江湖朋友怎么说?无胆的吹牛英雄?

被贝秋霞有计划地拖住,替走狗们争取时间,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很笨,面对有好感喜欢的女人,敌我意识便减弱了,成了上了当的大傻瓜。

上了当便失去主动的好机,但他并不后悔。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剑垂身侧留心观察四周。

这种格局齐全的宽广大厅,有如一座大殿堂,有宽广的活动空间,可以尽量施展手脚,如果人手不足,根本不可能堵住所有的门窗出路。

江南式的厅堂,与北方的厅堂明显有所不同的,是门大窗多,而且大多数是高大明窗。

江南不像北方的气候酷寒,很少有门窄窗小的厅堂格局,尤其是那隔厢的排窗屏窗,毁窗而出轻而易举。

上面的绘花承尘,也隔阻不了高手破空出困。

他心中大定,定下神冷然肃立,虎目半闭,用心灵、用感觉、用经验,搜索内外的动静。

最先传出微小声息的地方是后堂口,飘出两个幽灵似的人影,几乎无声息,像是幻影而非实体,出现在堂上并肩屹立,冷然居高临下向他注视。

然后是厅门外人影幻现,两男一女也脚下无声,男的跨入两尺高的门限,女的则是跃起飘入的。

灯光明亮,烛台的火焰不曾摇曳……

他张开了虎目,移至右面的一根厅柱下,眼中神光炯炯,也冷然向前后出现的人注视着。

堂上的两个人穿青道常服,头上戴了代表高级道家权威的九梁冠,佩的七星剑装饰华丽,手中有颇带仙气与权威的白马尾拂尘。腰间有大型八宝乾坤袋,袋外侧有一排画了符篆的十二支小杏黄旗。

厅门内的三个人,一个戴了箍住高发髻的尺余高法冠,穿大红袍红色金栏大袈裟的活佛,手中转动着中型转轮藏,腰间另佩有尺余长的金刚杵,尺余长的镶金人骨笛,另有一把镶宝石柄的法刀,浑身有不少零碎。

另一位穿朴素的青僧便服,没披袈裟,顶门光光,戒痕闪亮,身材结实,手点一根禅杖。

女的徐娘半老,风华醉人,绿衫绿裙,粉面桃腮美艳而高贵。佩的剑也装饰华丽,鞘口三寸像是用珍珠嵌成的图案。

两厢的后面有声息,但不见有人现身。

所有的人皆不言不动,都成了石人。

烛火开始有了变化,开始小有摇曳,也似乎光度稍弱了些,可能是心理作用,其实光度并没改变。

气温逐渐下降,感觉中单衣不胜寒。

他的目光,转投注在堂上的两个老道身上。

两个老道年纪不小了,从道冠上的估计,应该是道官,品级如不是提点,就是正一;或者称大真人、高士。可是,穿道常服有点自贬身价了。

像堵住厅口那位活佛,可能是国师级的喇嘛,穿的红教法服就适合身分,至少品级不低于王法或佛子。

至于那位穿僧便服的朴素老和尚,很难辨别身分地位。

反正由江彬引进豹房,跟在皇帝边鬼混的人,身分地位绝不会低,至少应该是阐教,更可能是善世。

两老道的鹰目极为慑人,眼神好冷好冷,也锐利得像可透人肺腑的利镞,可彻骨裂肤的利刃,一触及这种目光,浑身会平空感觉寒流袭体,毛骨悚然。或者,像被僵死慑住了。

他一点也不受这种具有惊魂慑魄,可撕裂精神意志魔力眼睛的震慑,开始敛神内视,手中沾有血迹的长剑,徐徐升起锋尖。

那位长了一字眉,留了绺山羊胡的老道,阴森森地举步下堂,冷如寒冰的目光紧吸住他,在丈外冷然止步,拂尘轻拂了两下。

“你把我两个心爱的女弟子怎样了?”

老道发话了,一字一吐,每一声皆有如利镞,从耳膜钻向脑门,令人发生痛楚与晕眩感,但声音其实并不大,也不高亢,但震波却十分怪异,像是深压在地底九幽已久,突然从某处缝隙中迸爆而出的声音,带有诡异的鬼气,有一种诡异的劲道打击头脑。

他感到奇怪,倒不是被这种慑魄的声音所撼动,而是他联想到贝秋霞透露的讯息,与这老道的话所透露的用意,令他感到困惑。

显然,傅玉莹并没落在这些人手中。如果这些人掳走了傅玉莹,为何不用人质来威胁他就范?

老道反而向他质问女弟子的下落,那晚他自顾不暇,生死难料,那里会有闲工夫捉人呢?

贝秋霞见过傅玉莹,知道傅玉莹的底细,傅玉莹如果被捉,情势与局面可说已被这些人所主宰控制,老实说,他还没有周全的应付对策呢!

“金笛飞仙师徒,以及五通神那些人,都是大爷我的朋友,你把我的朋友怎么了?”他反问。

贝秋霞已经明白地说出,金笛飞仙那些人的遭遇了,人到达镇江,便不幸地进了网入了罗。

无穷杀机已从心底涌升,他等老道正确的答覆。

“处决了。”

老道慑人的声音更缺乏人味了:“这些危害治安的匪类,杀无赦绝不宽贷。”

“闹江龙难道不是匪类?”

他紧迫质问。

“他们已改过自新,替朝廷维持治安。”

“泗州水怪是参与在德州抢劫快马船众匪群之一。”

“他并没登船抢劫,替朝廷追缉匪盗将功折罪。”

“以匪制匪,你们的手段的确厉害。但金笛飞仙那些人,并没抢劫任何人,你们……”

“闭嘴!是你唆使她们来南京盗宝的。”

老道喝阻打断他的话:“你是主谋,她们已经招供,指证你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悍匪。”

“所以,你布下在天罗地网捉我。我想,你就是什么苍龙丹士了。”

“正是贫道。恶贼,你愿改邪归正吗?把贫道的两位女弟子交出,贫道网开一面……”

“你们的罗网已经布妥,不会开启任何一面。妖道,你还没问我愿不愿饶你呢!我那些朋友在泉下的鬼魂,正等我替他们报仇索命呢!”

“你这恶贼仅凭一点点匹夫亡命之勇,就敢大逆不道妄想盗劫朝廷珍宝?孽障罪该万死……”

拂尘一动,蓦地声如天风降临,无俦的暗劲潜流,有若怒潮爆发,罩住了扬剑屹立的霍然。

他飞退丈外,衣袂飞扬猎猎有声,宛若被狂风所刮,硬生生被涌退出丈外。

大厅似乎陷入风雨中,灯火摇曳明灭不定。

“咦!”苍龙丹士讶然惊呼。

估计中,霍然必定会飞摔出三丈外,甚至会飞掼在墙上成了扁鸭。

这一记神功猝然一击,足以将霍然的五脏六腑,震成一团烂肉,骨碎肉烂只留下将腐的皮囊,作为示众天下的警世死尸。

霍然仅飞退丈外,竟然能稳稳地屹立。

老道左手一抖,大袖飞扬。阴风再发,数道金虹破袖而出。

霍然的身影倏然幻没,出现在左面的大厅旁,五道金虹失去目标,回头反飞返回老道的大袖内。

“孽障果然有几分神通。”

苍龙丹士厉声说,插妥拂尘拔出七星松纹古定剑。

“道友,群策群力。”

另一老道在堂上高叫:“这孽障已练成元神分身遁术,隐现能在同一瞬间完成。道友的神通,仅能御神追逐他的精魄,而他的精魄已经不存在了,道友一个人以神逐神,蹑不住他的。”

这位老道的意思,是大家联手一起发动。

这是犯忌的事,大伤苍龙丹士的自尊,来的这些人中,都是身分地位高高在上的名宿,每个名宿都是身怀绝技狂妄骄傲目无余子的高手中的高手。

彼此之间为了争宠,本来就勾心斗角面和心不和,对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初生之犊,劳驾名宿出手已经自贬身价了,哪需要其他的高手名宿加入围攻?

“没你的事!”

苍龙丹士怒叫:“你们只须防备他遁逃,我要把他化骨扬灰……”

话未完,身形倏没,同时幻现在霍然身前。

糟了,身形刚幻现,伸出的剑还来不及挥动,抬起的左手也不曾升至出手的部位。

电光一闪,传出的异声如击金鼓,轰一声清鸣,电光没入苍龙丹士的咽喉。

电光是霍然发出的沾血长剑,他的左手爪五指,半屈半伸,所发出的可怕潜劲,已在苍龙丹士幻现的千瞬间,控制住妖道的灵智与肉体。

这是说,苍龙丹士幻现的同一刹那,已受到无俦的潜劲所笼罩控制,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间,苍龙丹士已成了网中的死鱼,发不出任何自救的神通,武功和道术,突然被束紧压缩,却又无法达到缩至极限,猛然爆发的境界。

这有如发招攻击,招式走空,余势已尽,真力来不及收招变招的情况相同,正是盛衰交替的最危险境界,那种力不从心的无力感会令人发疯。

剑击破护体神功的异响,证明苍龙丹士可能已具有降妖伏魔的护身罡气。

霍然的平凡长剑,竟然贯穿了苍龙丹士的咽喉。

一脚将苍龙丹士的尸体踹倒,他移位到了厅正中。

第一次下杀手杀人,他的心多跳了两下而已,没有丝毫自疚感,心底的杀机反而更为汹涌澎湃。

金笛飞仙师徒,以及五通神几个人的死,让他深感歉疚,这一剑代表他的内疚得到舒解,代表他勇往直前的勇气和决心,代表他来到南京的目的,不达目的绝不甘休,是他迈出翻天覆地的第一步,只有前进没有后退。

苍龙丹士的尸体刚应脚飞起,身后已罡风压体,无形的强劲压力像崩山般倾泻而至,无穷刚猛的潜劲撼动他的心魄,护体神功有骤然爆炸的现象发生。

兔死狐悲;苍龙丹士中剑的瞬间,其他的人不再理会身分颜面,不约而同发起攻击,已感觉出苍龙丹士凶多吉少,本能地出手抢救。

生死须臾,抢救无及。

绝顶高手行致命一击,速度快逾电光石火,即使站在一起的人,也来不及策应抢救,眼中看出危险,行动却跟不上神意。

霍然一声低叱,一招回眸反顾硬接身后攻来的潜力万钧攻击。

一声狂震,火星飞溅,罡风乍起,劲气迸爆直逼两丈外,传出慑人心魄的风雷声。

霍然飞震出丈外,脸色泛青,马步不稳,几乎挫倒在大柱下。

从后面攻击的人,是那位老和尚,禅杖佛冠式的杖头崩碎飞散,急剧挫退六七步,脚一软刹不住马步,仰面撞倒在壁根下挣扎难起。

同一刹那,霍然向下一挫,仰面便倒,剑贴着脸孔向上吐出,用的是双手。

躺倒时身躯仰面后滑,剑刺入高贵艳丽美妇的小腹,美妇的剑几乎擦他的发髻掠过,他下挫躺倒的速度如果稍慢一瞬,脑袋必定被美妇的剑贯穿。

美妇呃了一声,仆倒在他的身上。

他收左手抓住美妇的大腿一甩,美妇的身躯翻转向侧飞起,撞向冲来的另一名老道。

老道吃了一惊,闪身躲避出左手横挡,没料到剑光一闪,从美妇的身下吐出,贯入老道的右大腿外侧,贴骨穿透前后,肌肉两面开孔。

一声狂叫,老道一跳两丈远,再单足急跳几步,便到了大开的厅门口,右大腿鲜血泉涌。

霍然一跃而起,面对着挥动转轮藏,左手已拔出金刚杵的大活佛,藉跃势借力加力,手中沾满鲜血的长剑,幻化为光轮破空激射。

尺余长的金刚杵,恰好从大活佛手中飞出。

这玩意柄重尖轻,又笨又重,用来象征降魔驱鬼摆摆样子并不难,用来格斗可就唬不了人了。

可是,从大活佛手中发出,却形如活物,而且速度快得像一道异虹般挟风雷破空而至。

“铮”一声暴响,飞旋的剑靶与金刚杵骤然接触,剑鞘崩碎折断,金刚杵也翻腾着斜飞。断剑略为折向,旋转更急剧。

大活佛已来不及闪避,大吼一声,转轮藏慌乱地一抬,本能地格挡飞来的断剑。

轰然一声大震,火光眩目,烟火飞溅,转轮藏猛然爆炸,里面盛藏的喷火法宝,因猛烈撞击而自行爆炸,声响震耳欲聋。

大活佛浑身是火,狂叫着满地乱滚。

霍然斜冲出两丈外,砰一声撞破了右厢的大屏窗。

“救……我……”

美妇躺在地上,掩住小腹求救。

退至厅门口的老道,向反弹倒地的霍然奔去。

霍然精力行将耗尽,元气大伤贼去楼空,刚挣扎着站起,手脚发软眼前发黑,老道已狂风似的扑到,他已无力招架,手中也没有兵刃可用。

老道右腿肌肉受伤,仅行动有些不便而已。

“你得死……”

老道凄厉地喊叫,剑伸出了。

厅门人影冲入,一道电芒破空而至,奇准地贯入老道的背心,老道仍挺剑前冲。

撞毁的大屏窗有人钻入,及时抓住了霍然的后腰带向侧急拖。

“右闪……”

抓他的人同时急叫。

他本想拼余力反击,闻声精神一懈,呼出一口长气,任由拖他的人将他向右边拖出丈外。

老道从破屏窗冲出,砰然倒地。

进来了不少人,一位画了花脸,穿了劲装,曲线玲珑的女人,一剑刺破美妇的咽喉,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是……你们……”

霍然心神一定,踉跄站稳。

他只是脱力而已,电光石火似的极短期间,他连续攻击几个武功与道术盖世的名宿,不得不竭泽而渔全力施展,精神与肉体将近崩溃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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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群走狗涌入前宅的同时,十二位男女也从宅后远走高飞。

霍然仍有余力行走,但飞檐走壁得靠笑魔君助一臂之力,街巷禁止夜间行走,有治安人员巡逻把守,必须从屋顶脱身。

帮助他的人是笑魔君,危急问,用梭子镖毙了老道的人是飞天猴。

冷酷地杀死美妇的画花脸女人,是也会邪术的幽冥玄女。

飞天猴共来了十一个人,包括笑魔君和分水神犀。

笑魔君居然与飞天猴一群剧盗走在一起,颇令霍然惊讶。

这位老魔其实不配称魔,只是对好恶的表现态度十分激烈,被人戏称为魔,而且干脆以魔为绰号,哪肯与剧盗攀交情?

也许,老魔因爱女失踪,人孤势单急于找人相助,不得不与剧盗合作吧!

但霍然发现不时助他登高纵低的老魔,神情愉快笑容常挂,不像是担忧爱女安危,不得不勉强与剧盗合作的人,颇感纳闷,但不便询问。

飞天猴的同伴中,有人对南京的地形相当熟悉,不时降下黑暗的小街巷,窜走的速度甚快。不久,从一座大宅的后园跳墙而入。

宅内有几个人接应,而且派有警哨,行家一看便知是一处藏身的秘窟,大概是剧盗们的临时垛子窰。

有酒有菜,是恢复精力的最佳法宝,将近三更正,第一件事便是进食。

飞天猴只替陪主客的五位弟兄和朋友引见,其他的人在另一间小厅进食。

做贼的人最好隐起身分,知道底细的人愈少愈好,因此霍然不以为怪,他也不想进一步认识其他的人。

分水神犀和幽冥玄女都是陪客,老相好不需引见。

“老太爷,你怎么和这些家伙走在一起的?”

霍然一面进食,一面向笑魔君问:“我猜,这些家伙一定跟在我们后面来的。”

“哈哈!霍老爷,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们的行踪,完全在咱们有效的控制下。”

飞天猴大笑:“有恩不报非君子,有仇不报枉为人,咱们这些亡命,对恩仇特别重视。不论是恩是仇,跟在你们后面暗中照料,固然是道义在肩,同时如果没有你,咱们的仇也报复无望。因此,在下召集了不少人,只要你受到威胁,咱们就立即策应,够朋友吧。”

“狗屁!”

霍然笑骂:“怎么不说存心不良,跟在我们附近趁火打劫。”

“哈哈!这叫作公私两便。如果我们不是躲在暗中,怎会知道傅姑娘的下落?傅老前辈得到闹江龙是密探走狗的消息,等于是间接救了我们的命。本来我们一到南京,便知道他在南京隐身,本来要找他合作的,几乎一头撞进鬼门关,投桃报李,所以我们愿意为傅老前辈救回爱女。”

“哦!你们知道傅姑娘的下落?”

“他们知道。”

笑魔君笑吟吟地说:“他们藏身在暗处,不进行其他的活动,因此旁观者清,消息特别灵通,所以我信任他们。”

“人真被他们掳走了?”

飞天猴接口:“是被另一批人秘密掳走的,水西门秘窰的人并不知道。苍龙丹士是那晚袭击的司令人,他的人都不知道。这些替皇帝与国贼江彬卖命的走狗,彼此之间勾心斗角乱得很呢!”

“难怪这些人,再三否认掳走了我的人。傅姑娘被囚禁在何处?是否有立即的危险?”

“囚禁在中山王府,目下皇帝正在王府快活。”

飞天猴信心十足地说:“危险是免不了的,是否急迫就无法估计了。傅老前辈今晚动手抢救、袭击、救人、进退等等计划,都准备妥当了。你精力还难以复元,可以到预撤出城的地方,和我们负责策应掩护的人在一起,守住撤退的那一段城墙……”

“你是见了鬼啦!我哪需要等候恢复精力?”

霍然粗心大意,大感不耐:“我打前锋,把南京闹他个天翻地覆,要闹就闹大些。谁知道中山王府囚禁人的地方?”

“我知道,在后花园。”

分水神犀大拍胸膛:“用头我就可撞开囚牢门,我当先。”

“霍老弟,你去找皇帝,把皇帝身边的高手名宿与侍卫吸引住,救人的事,由分水神犀与傅老前辈负责。你如果吸引不住他们,救人无望。”

“小子,我们都策划好。”

笑魔君笑容依旧,毫不激动:“或者我可以和你一同去找皇帝,我相信配合你并无困难……”

“吸引那些杂碎的事我负责,老太爷你不必参与。”霍然傲然地说:“那些人奈何不了我,多一个人反而活动受到牵制。事不宜迟,略为协调赶快动身。”

他没发现有些人在暗笑,加快进食显得急躁。

救人如救火,他哪能不急躁?

姑娘失陷,他一直就心急如焚,傅姑娘成了他牵肠挂肚的焦点,我去傅姑娘,他才发现自己对傅玉莹的好感和关切与时俱增,魂牵梦萦,即使要他去跳火境以换回傅姑娘,他也将毫不迟疑往火炕里跳。

傅姑娘在他的心目中,比重已经和李秋燕小姑娘相等了,虽则他这期间所做的一切,皆为了李小姑娘的日后安全而奔忙。

时间宝贵,略加协调便分批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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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王府号称南京第一广厦,占了南城的一半。

府在南城的中央,东南是贡院(夫子庙)。再往东过秦淮内河,是最大的东花园。

目下东花园至贡院街的一段河面已列为禁区,码头河两岸泊满了皇家船只。

正德皇帝如果在中山王驻驾,经常在码头一带,带了一些护驾侍卫与佞臣钓鱼,所以码头后面那条小巷,当地居民改称为钓鱼巷。

这位皇帝喜欢渔猎(包括捉女人也称渔色),后来从南京返驾,终于在淮安清江浦积水池钓鱼翻了船,导致风寒入骨,病沉返京,不久崩于豹房。

王府距东花园仅两里左右,沿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码头看管船只的警卫同样多,任何百姓休想越雷池一步,犯禁者格杀不论,连官员往来也需携腰牌与通行证。

王府如果有警,而且恰好正德皇帝在王府,驻守码头区的警卫们,必定调出大半至王府戒备。

假使码头有警,王府的警卫也将派人赶来处理。

霍然打前锋,先行出发。南城一带的街巷他相当熟,不需飞天猴派人领。

他先出发,怎知道后面是否有人跟来?

三更末,王府灯火通明,警卫森严,除了巡逻的人,每个警卫皆各守岗位,没有闲杂的人走动。

每一处警戒区都是三人一组,组与组之间皆保持目视连络,任何一组出事,邻组皆能及时发现。

要想潜入如此警戒森严的地方,想闯入难似登天,但王府占地太广,数百栋各式各样楼房星罗棋布,里里外外处处栽有花木,武功超绝经验丰富的夜行人,处处皆有隐身的地形,接近并无困难。

黑影像幽灵,从西南角的房舍悄然潜入,外围的警戒毫无所觉。

只有一个更次活动,时间实在不够。

飞天猴选择三更末入侵,不像一个有经验见识的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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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水门附近的秘窰受到骚扰,住在王府的人怎能安枕?

议事厅内灯光如昼,里里外外人群你来我往,但没有人敢大声喧哗,以免惊动在内府住宿的正德皇帝。

先后已派出三批人前往缉捕凶犯,也先后传回令人心惊胆跳的消息,死伤之惨空前沉重,详细情形仍然无法知悉。

第四批高手派出了,朱(江)彬与十余名大员,仍在议事厅坐镇,在座的三十余名行动负责人,不断计议商讨对策,总计不下五十个人,一个个心惊胆跳坐立不安。

这些大员中,有一半是不三不四的便装人员,僧道俗俱全,有男有女,老少兼备,一看便知不是好路数。

江贼的住处有多处,白天他必须跟在皇帝身旁张罗,役使文武百官,由他的心腹在各地胡作非为。

夜间的宿处,通常在皇城的锦衣卫南镇抚司衙门,或者亲兵校场十二团营的军帐。

如无必要,他不在中山王府走动,原因是魏国公徐鹏举不买他的账,虽则徐鹏举并不敢激怒他。

自从亲兵校场营区受到袭击之后,他不敢再在该处住宿,为了积极准备将载珍宝的私有船只偷偷驶离码头,他不得不在中山王府委屈地住几天。

西水门附近秘窟的人,是他的最忠实走狗,负责策应运宝船偷越的重任,极为重要,居然受到不明人物的袭击,而且死伤惨重,他又气又急,激怒得快要发疯了,亲自指挥心腹爪牙应变。

第一次警讯传回,证实袭击的人是大爷霍然,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奸,气得暴跳如雷。

第二次警讯传来,报称派出的第二批人,进入秘窟便无动静,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了,眼线探哨不敢进入踩探,详情尚待调查。

派出的第三批人,正是大活佛与两妖道,五六个顶尖的高手名宿,怎么可能进去之后就毫无动静?

第四批人已走了许久,人数最多,所有的人等得心中焦躁,也心惊胆跳。

高坐公案上的江贼,不断地猛喝茶水,心中焦躁的人,常会感到口渴,喉间发紧,心跳不正常。

他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应付刺客有丰富的经验,今晚他的公案两侧,就有八名高手心腹拱卫。座后,有四个武功出类拔萃的人,保护后方的安全。

“这个活神仙苍龙丹士,到底在干些什么?”

他拍着公案怒叫:“那姓霍的泼贼,一到南京现身,便该立即围捕正法的,他偏要逞能,布什么鬼炼魂阵活擒问口供,反而损兵折将遗患无穷,让那泼贼闹到身边来了,像话吗,他真能干呢!”

“长上,也难怪老神仙逞能。”

堂下右侧长案的一个高瘦老人说:“那泼贼在码头闹区,傍晚旅客众多时光落店,派出大量人手围捕,不但惊动全城,而且成功的机会不大。老神仙布阵失败,可知这泼贼委实不易对付。”

“这泼贼既然扬言要来盗宝,为何四出骚扰?天杀的混蛋,他到底要干什么?”

“我认为他盗宝是假。”

“什么是真。”

“志在长上。”老人苦笑:“声东击西。”

“你认为袭击亲兵校场营区的人是他?”

江贼居然脸色一变。

“有此可能。”

老人加以分析:“冲入帐的刺客,使用铁手棍,伤人而不杀人,死的人是被另一群匪徒所杀的。长上该记得宋大人从太湖传回的详情,那泼贼的确伤人而不杀人,所以,很可能是他。负责调查的人,指称可能是宁王的密谍,恐怕靠不住。”

“可一不可再,他最好不要再来。”

江贼咬牙切齿:“我要将他化骨扬灰,剥他的皮做坐褥。你们记住,不要砍坏他的头,我要将他的头骨涂漆留来把玩,甚至用来做夜壶。当年围攻南京,把梁武帝饿死在台城的侯景,就是被湘东王萧绎,将他的头煮烂,漆了头骨用来把玩的,这泼贼胆敢……”

一声惨叫传入,打断了江贼的话。

所有的人,都变色惊跳而起。

“有奸细……”

狂叫声接着传入。

警哨声此起彼落,外面大乱。

十二个随从,迅速地拥着江贼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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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然怎知皇帝住在何处?

即使是大白天,要逛一趟中山王府,一天恐怕也无法走遍各处。

他像感光的飞蛾,本能地向灯光明亮处摸索,地形不熟,又不能先对付警卫,无巧不巧,被他摸到灯火最盛的议事厅。

江贼不是他今晚的主要目标,偏偏又摸至江贼的会议处所。

江贼应付刺客经验丰富,想得到必定碰不上头。

天色不早,时不我与。他必须吸引府前面的侍卫,策应到后园救傅玉莹的人,所以不再偷偷摸摸浪费时间,看到大楼前御林禁军屏列戒备的情景,便知道找到重要的中枢要地,很可能皇帝仍在里面,与大群美女会开无遮,通宵达旦快乐逍遥。

他气涌如山,从楼前不远处的上座花棚下窜出,劈面碰上右首花台一组三入警哨绕来,双方一照面,不远处灯柱的一串大灯笼光度明亮,警哨一看便知他不是自己的人,立即冲到。

他不再妇人之仁,剑猛然左右分张,风雷乍起,剑光如匹练,奇准奇快地划过两名警卫的咽喉,左掌同时吐出,用劈空掌攻击第三名警卫。

第三名警卫不知道他用劈空掌攻击,一面冲上一面拔绣春刀,突然发现他伸掌,本能地扭身略闪,反应出乎本能,极为锐敏迅疾。

掌劲远在丈五六外及体,重重地击中警卫的右肩,肩骨内陷,警卫斜退丈外,发出痛苦的凄厉叫号,非常尽职地用叫号声示警。

所有的警卫,都是按地势配置的,必定与邻近的两组保持有效的目视距离,任何一组发生状况,相邻的两组必可看到变化。

引起的混乱十分激烈,他奋勇冲向大楼前的石阶,挥剑硬闯左右分列的八名警卫刀阵。

剑不是闯阵的好兵刃,但在他手中,比刀的威力毫不逊色,冲刺砍劈剑使刀招,真有雷霆万钧的威力。

已开了杀戒,他心中的障碍已经排除,痛下杀手毫无顾忌,勇力与技巧精准圆熟,发招如获神助,一冲之下,八名警卫倒了五个。

冲上阶,里面的人才蜂拥而出,他排众直入,有若虎入羊群,所经处波开浪裂,一口气劈翻了十几个人,冲入广阔的宏大厅堂。

邻近的崇恩阁,也传出呐喊声,两个画花脸的人,一个用浑铁手杖一个用剑,来去如风,相互交叉掩护,见人就杀。

接近房舍,便投入一两颗纵火的青磷毒火弹,引火制造更大的混乱,一击即走四处乱窜,逐渐接近霍然活动的地区。

中山王府像被戳破了蚁窝,有些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种灾祸。

有几座房舍出现火舌,烟雾开始弥漫,家将、兵士、侍卫、帮闲,不但要拼命寻找刺客搏斗,还得拼命扼守皇帝的寝宿处,而且更需奋勇救火,全府鼎沸。

霍然是强攻,两个花面人采取游斗,居然在会合之后,配合得极为圆熟。

一旦两个花面人被可怕的高手堵住,霍然便立即赶到、切入,剑下无一招之敌,所向披靡,奔东逐北如入无人之境。

同一期间,王府东花园的警卫们,纷纷整队赶往王府赴援,码头区也派人前往王府守备。

三十余名赤着上身,身上携有各种物品的人,在分水神犀与飞天猴的率领下,一部分人登上两艘运宝船,砍翻了守船的人,架起桨驶离码头。

其他的人一部分向码头的警卫发起雷霆攻击。

一部分人分别纵火焚烧其他的船只,阻断了航道,不许船只追赶驶走的宝船,制造更大的混乱。

警锣声与号角声,震撼着沉睡了的南京城,全城开始戒严,像是乱世有贼兵犯境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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