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33200000021

第二十一章 桃花宝帐

不与对手保持接触,怎能掌握情势?

他必须主动与对方保持接触。艺高人胆大,他无畏无惧地进入溪口村。

他也扮成渔夫,穿了青灰的直裰灯笼裤,脸色略染深些,粗犷的气势掩盖了书生秀才气质,赤手空拳昂然进入唯一的小市镇。

市集已散,小市街恢复了宁静,但小店铺依然开门做买卖,小食店仍然供应酒食。

能成为市集的村落,表示不但是附近二十里内最大的村落,也是交通可以贯穿四乡的地方,也就经常有附近的乡民过往,并非与外界没有往来的封闭性村庄。

他感到诧异,怎么村里毫无动静?

看出有异,便得进一步打听。

他在一家铁器店前站住了,好奇地观察店堂的忙碌情景,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铁器店,有三家大门面的店面,店堂也是工作坊的一部分,内进还有大工场冶金炉。

看店堂的情景,便比他老家德州的任何铁器店都大,居然在这种小村中生存,他极感惊讶。

店堂便有三座炉,小伙计把风箱拉得呼呼怪响,炉中火焰熊熊,炭火炽盛。

店堂工场生产一些小铁器,大量的四角形长短船钉、桅杆橹桨用的环与箍、锄头、镰刀……

师傅们领着小徒弟,叮叮当当打制铁器,火星满堂飞溅,热气直冲店外,热闹得很。他入店傍在长柜旁,转身目光仍落在铁匠们的身上。

他对铁器相当熟悉,因为有一位老同年,是一座铁工作坊的少主人,读书之外也管理店务工场。

“客官想订制些什么器物?”

那位粗豪精壮的店伙,在柜内向他笑吟吟打招呼:“小店是全县规模最大,手工最精的铁器店。”

“呵呵!贵店打造杀生的器物吗?”他转身笑问。

有些铁器店专制农具,车具及日用小器物,拒绝打造武器。

武器包括刀枪箭尖,杀生器物不但包括刀枪武器,也包括菜刀、杀鱼小刀,甚至镰刀同样可以割断禽兽的脖子,有些不忍心杀生的铁器店,绝不打造或出售这种利器。

“本店无此禁忌。”店伙坦然说:“而且打造杀人的刀剑。”

“哦!贵店有铸刀剑的师傅?”

“呵呵!咱们这里是铸刀剑宗师故乡;往昔世间各地仍在使用铜刀铜剑,咱们吴越已经出现铁剑钢刀了。吴王阖阊的三千把宝剑,都是咱们的祖先替他铸造的,哦!客官想订制兵器?”

“有这个意思。”他信口答:“用健钢呢,抑或是用淋口?”

“呵呵!得看客官希望能用多久,作些什么用途以及运用的技巧而定。之外是能花多少银子,以及取件时间的久暂。”

打造兵器不简单,最重要的是韧性与锋口的硬度。古代的名剑干将莫邪、龙泉太阿,皆出自吴越的名匠之手,铸剑师天下无双。

健钢,指用灌钢法铸锻的技术,所谓千锤百炼,指的就是健钢法。将高炭分子均匀地灌入熟铁中,经过多次锤炼淬锻,便是所谓百炼精钢,也称为灌钢。健,表示强韧。

淋口,是指将生铁溶化,淋在预定的锋口上,高炭分子仅进入锋口一段加以淬锻,所以称生铁淋口,仅锋口是钢(当然并非真的钢),磨了几次就不锐利了。

两斤重的剑,仅淋生铁六钱至八钱,省钱省事,同样可以用来杀人砍人,能使用两斤剑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

一把淋口剑,比健钢剑便宜十倍。

进来一个瘸了右脚的糟老头,往他身边一靠。

“你这种人如果买一把宝剑使用,天都不会饶你。”

糟老头眯着老眼说,向店伙招手:“伙计,卖给他一根小铁棒,重量不要超过两斤就够了,千万不要把刀剑卖给他,以免他杀人如屠狗。”

“少管闲事好不好?”

他冒火地说:“你跟来干什么?阴魂不散吗?”

糟老头化装易容术非常高明,但一开口他便知道是笑魔君。

老魔父女曾经在码头,目击他用一根竹杖,击溃上百名高手密探,废了好几十个人的手脚,如果他使用刀剑,那还了得?老魔虽然绰号称魔,其实并没具有魔性,自承是邪道人物,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我也有权知道结果呀!为何不能跟来?”

笑魔君不理会他冒火,拖了他的手肘出店:“密探们扑了个空,人都化装易容躲在暗处,等候飞天猴那些悍贼出现。他们已经发现你了,可能正在打你的主意。走,找地方先填五脏庙。”

门外有一个小流浪汉,是傅玉莹姑娘,盯着他嫣然一笑,颊旁绽起笑涡十分女性化,扮成小流浪汉,实在不适宜,一眼便被人看穿是假货。

走了半条街,前面看到有酒旗子飘扬。

“留意小店门外的两个人,密探。”笑魔君一面走一面低声说:“把守住茶坊酒肆,便可发现可疑的人,这些家伙相当笨,忘了飞天猴那些悍贼是本地人,怎么可能在发现警兆时,仍在茶坊酒肆进出?”

“至少,可以等到你我这些外地人呀!”霍然其实并没真的冒火,他对笑魔君父女的好感,比对玉面天罡那些侠义英雄的好感多,虽然他已经知道,光临德州的炼魂修士一些侠义名宿,并不是替快马船保镖的鹰犬。

“只要你不妨碍他们的事,你目下是安全的的。一旦他们认为正事已经办妥,而有能力对付你,你就必须小心了。小子,你必须睁大眼睛,拉长耳朵,留意一切动静风色,以免一头撞入他们的天罗地网里。”

“我会小心的!”

霍然冷冷一笑:“在我没得到警兆之前,他们是安全的。”

“所谓警兆意指什么?”

“李小姑娘的安全。老魔,不要明知故问好不好?”霍然显得有点暴躁。

凡是牵涉到李小姑娘的话题,他都显得有点暴躁不安。

“好,不问不问。”

老魔领先进入酒肆:“有牵挂的人,活得是很苦的。”

“你烦不烦呀?”霍然尾随入店。

走在最后的傅玉莹掩口而笑,清澈的凤目中却有狡黠的光芒闪烁。

刚在近窗的食桌落坐。便进来了两位穿衫裙的女郎,在不远处落坐,举止却没有村姑味,倒像大家闺秀。

是贝秋霞和穿云燕柯玉洁,扮相不错,但面庞过于秀丽,瞒不了有心人,一看便知她们的来历。

穿云燕脸上有恐惧的神情流露,还真怕霍然反脸找她算西山袭击的账。

“我作东。”

老魔向来招呼的店伙说:“来几壶竹叶青,大盆鱼肉……”

“不要鱼,这些日子吃鱼吃腻了。”霍然接口:“要肉,我这条汉子无肉不饱。”

“客官得等候,鸡鸭得临时宰杀。”店伙脸有难色:“今天虽是集期,但鸡鸭已售光了。”

“只有鸡鸭?”

“小伙子,这里的人少吃牛羊。”

老魔说:“将就将就啦!江南人吃猪肉,这两年不知肉味啦!你也应该知道呀!这两年凡是有王法的地方,都吃不到猪肉。伙计,我们可以等,杀鸡宰鸭,红烧白切都可以。”

“他娘的!都是这个狗皇帝惹的祸。”霍然破口大骂,狠瞪了邻桌的贝秋霞一眼。

贝秋霞正替皇家效命,他大骂皇帝,显然含有挑衅味,也有意借题发挥。

“也不能怪这个皇帝狗屎呀!”

老魔大笑:“哈哈!他是天下的主宰,他高兴干什么就随意干,这是他的特权,天下都是他的。他们家姓朱,朱与猪音。他生肖属猪,天生的猪。所以,他去年颁下圣旨,禁天下养猪杀猪,猪都被放到山林里自生自灭,只有王法不到的地方,才有人敢养猪杀猪。要想吃猪肉……”

“必须等这个猪皇帝死了,下一个皇帝不属猪,才有吃猪的希望。”

傅玉莹也乘机发牢骚:“你们北方人吃牛羊,没有猪肉吃所谓。南方人以吃猪肉为主,这两年真是灾情惨重,真是岂有此理。”

如果贝秋霞真对皇室忠心耿耿,便该拔剑而起兴师问罪,鸣皇帝讥讽时政,是大逆不道的严重罪行。

她怎敢拔剑问罪?她禁不起霍然一击。

禁止养猪杀猪的圣旨,是去年春(正德十四年)颁布天的,雷厉风行,天下政令所及的地方,没有人敢违抗圣旨;不法之徒玩命亡命的人例外。

正德皇帝在闺八月动身启驾返回京师,九月在淮安清江浦积水池扮渔夫覆舟落水,得了大病。挨到次年(十六年)三月丙寅(十四日),死在豹房,结束了他三十一年罪恶的一生。

下一个皇帝嘉靖,幸好生肖不属猪,这才解除了禁止养猪杀猪的禁令,天下百姓这才重新有猪肉可吃。

其实,下这种荒唐圣旨的皇帝,正德皇帝不是第一个,有前例可循。

宋朝被辽国掳走的皇帝徽宗,生肖属狗,就曾经下圣旨禁止天下杀狗,因而引起大学的学生到皇宫抗议。

因为我国自古以来,牛羊猪狗都是家常的肉类主要来源,狗肉是大众化的肉类,并不认同狗是人类忠实的朋友,只是家畜之一。

论对人类的贡献,牛与驴才真是人类的朋友,牛与驴同样照吃不误。

傅玉莹乘机发牢骚,凤目也盯着贝秋霞跃然欲动。

“不关我的事。”

贝秋霞立即表明态度,脸上有友好的笑意:“今年清明节,皇上祭祖大典,搜遍京都附近,找不到一头猪献三牲,连鬼神也吃不到猪肉,人们还埋怨什么呢?鸡鸭同样是肉,对不对?”

“有道理,女人,我是愈来愈佩服你了,你的确能说会道才华过人,那个皇帝不重用你,确是埋没人才。”

霍然流里流气地说:“哦!你师父玄灵教主目下在皇帝身边,是不是替那个皇帝炼什么妖术?”

“这……”贝秋霞突然脸红耳赤。

皇帝身边有一大群怀有奇技异能的人,有所谓神仙、勇老道、和尚、喇嘛活佛……平时安顿在豹房和大将军府,出巡时带在身边做侍卫,人数上千,洋洋大观。结果,皇帝但没学到奇技异能,也没练成盖世霸王的勇力,也没修成仙活佛,只活下三十一岁便去见阎王了。

下一个皇帝嘉靖,更是修仙修佛走火入魔。

“你怎么啦?”霍然一怔。

贝秋霞不但脸红耳赤,而且羞态十分动人。

邻桌有两位食客,像一双老村夫妇。老妇满脸的皱纹,脸色苍中带青,半白的头发用青帕包住髻,看年纪已在花甲左右了,但老妇的一双明眸,却灵活清澈水汪汪。

“不……不关你的事。”贝秋霞回避他的目光,脸快要红脖子上了。

“我问你师父的事。”他追问。

“我……我拒绝回答……”

“见不得人的事?”

“你……”

老妇突然轻咳一声,吸引两方的注意,果然收到了预期效果,两桌的人齐向老妇注目。

“她不能答覆你,年轻人。”老妇找上了霍然,声调不像于老妇的口中,是年轻女人的嗓音。

“为何?”霍然笑问。

“因为她是一个还没开脸的大闺女,但是否可靠就不知道了。没开脸,并不能表示她没与男人鬼混。”

老太婆说这种话,百无禁忌毫不足怪,但听在少女们耳可就羞愧难当啦!

贝秋霞果然受不了,变色拍桌而起。

“不许激动。”霍然也拍桌而起,气大声粗:“老大娘,我知道你是谁了。可是,你的话我还没听懂,这与这位贝姑娘有关吗?”

“嘻嘻嘻……”

老太婆怪笑:“是否与她有关,她心中雪亮,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知道她师父玄灵教主替皇帝在做些什么,炼的是什么妖术。只是她说不出口,羞于启齿。”

“你知道?”霍然追问。

“我准备到南京,邀了一些人。”

“我知道。”霍然指指老村夫:“你在杭州把这头犀牛请到了,我以为你早就到了南京啦!”

“咦!你……”

“你是幽冥玄女,他是分水神犀。不要问我为何知道你们的底细,你所说的话我还不明白呢!”

贝秋霞脸色一变,脸上出现惊容,被幽冥玄女的名号吓了一跳,大概知道幽冥玄女的来历底细。

“我仍感人手不足,特地来邀请飞天猴合作的。”

幽冥玄女不再追问,坦然说明来意:“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却碰上了皇家的密探光临,运气不好。到南京劫宝发财,只是我附带的次要目标,真正的目的,是谋取玄灵教主替皇帝所炼制的一件宝贝。”

“宝贝?有意思,什么宝贝?”

“她知道。”

幽冥玄女指指贝秋霞:“只是她羞于启齿,她会羞死。”

“那你就说吧!”

“在大庭广众问,我虽然上了年纪,也不便说呀!由她说岂不更迷人些?反正这件宝贝,我一定要设法弄到手的。再见,诸位。”

两人猛地一掀食桌,跳窗溜之大吉。

三枚六寸扁针,速度虽快得目力难及,但仍然慢了一刹那,全贯入食桌。

“追!飞天猴的下落,全在这妖妇身上。”门外有人大叫大嚷。

贝秋霞与发射飞扁针落空的穿云燕,也跳窗追出,轻功惊世骇俗。

霍然手急眼快,拉住了正想追出的傅玉莹。

“不可!她的目标在你。”他急喝。

果然不出所料,三枚扁针在穿云燕出窗的后一刹那,从外面向窗内飞射,贯入对面的墙壁。

假使有人衔尾追出,三枚扁针可能全中。

“她怎知道我要追她们?”傅玉莹吃了一惊。

“因为你流露出敌意,她们已感觉出威胁。”

霍然说:“消除威胁的最佳手段,就是消灭具有威胁性的人,未雨绸缪,这是保护自己的金科玉律。”

“这……”

“这位姓贝的女人,妖术颇为高明,御神大法火候不差,可以意测对方的意念。你看她们不顺眼,她已经感觉出威胁了。我一个人,他们已经穷于应付,身边再多两个对他们怀有敌意的人,岂不更为危险?

“因此除去可能帮助我的人,等于是直接消除日后更危险的威胁。贤父女今后的处境,必定相当恶劣危险。”

“今后他们最好不要招惹我。”傅玉莹恨恨地说:“你认为这些密探,能等得到飞天猴吗?”

“不知道,我不了解飞天猴这个人。”

霍然苦笑:“但按常情论,他该已远走高飞了,双方实力悬殊,他不会笨得把所有的人投入断送掉?”

“你也打算等?”

“是的,等。有幽冥玄女这些人参与,大概不会等得太久,情势可能有变化,我得设法把泗州水怪弄到手,就没有我的事了,赶快填饱肚子,我要跟去看结果。”

酒菜终于送来了,话题自行中止。

有人留意他们的动静,并不打算惊动他们。

×

×

×

村南小山连绵起伏,林深草茂,不时可以发现几间农舍,都是些种山人家,几乎像遗世孤立的自给自足葛天氏之民,少与外界往来。

幽冥玄女与分水神犀出了村南,片刻间便消失在草木葱茏的山野里。两人并不急于脱身,有意让追赶的人盯牢,追的人速度惊世,他俩也不慢。可是,他俩忽略了其他的人。

追来的贝秋霞轻功之佳,并不下于穿云燕,在追出村之前,警讯信号已经发出了。

在村外埋伏的人,也无意及早将逃走的人拦住,当然也可能拦不住外逃的人,或者外逃的人恰好从空隙中撤出,因此不见有人现身相阻。

幽冥玄女与分水神犀自以为得计,认为自己了不起,来去自如,大意地引贝秋霞两女远追。

不久,山区各处隐隐传出铜哨的清鸣。

八方合围,小山的草木丛中人影飘忽。

×

×

×

这是有计划的包围、堵截,应变的准备相当充分。

发现目标,埋伏的人快速地包抄挺进,由紧蹑追逐的人担任中枢,包抄的人按地势先急进,两面一抄,最后向中合围,定可将目标围住。

可是,谁也弄不清对方的实力底细,只按自己的计划行事,也没在计划中,将意外计算在内,反正发生情况就立加处理,按计划反应行动。

宋大人的计划,是针对飞天猴而策定的。

幽冥玄女与分水神犀的出现,是意外的情况。

霍然的出现,也是意外。

再完美的计划,也会因意外的情况出现,而成为失败计划,想完全控制所有的情势,是十分困难的事,任何意外皆可改变情势难以收拾。

在林深草茂的山区,摆脱追逐的人并非难事。善于紧蹑追踪的人,也难以完全掌握目标的动向。

视野有限,包围搜索如果人手不足,谈何容易?宋大人有五艘船,其实能真正出动的人手,绝不会超过一百,搜山林效果有限。

好在贝秋霞与穿云燕轻功超绝,紧迫追逐术也极为高明,能准确地掌握猎物的动向,不时发出只有自己人才明白意义的铜哨声,显示所处的位置,引导从两侧超越包抄的人向猎物集中。

幽冥玄女的轻功非常了得,分水神犀就差了一段距离了,远出七八里外,进入茂密的树林,向西南急走,以山峰定向不至于迷失。

“只有两个鬼女人追来,正好把她们弄到手?”分水神犀气喘如牛,不想再走了。

“不,那妖妇厉害,已获玄灵教主真传,我奈何不了她们,把她们引到聚会处,就可以好好摆布她们了。我们一定要弄清密探们的计划,活口是最可靠的消息来源,半途动手即使能和她们缠斗,但绝对捉不住她们的。不要三心两意了,引她们来追是上策,快走。”

“你知道这个妖女?”

“上月我在南京活动,就见过她师徒二人出入宫城,所以知道她的底细,她的出现我大感意外呢!她竟然随这一群秘探现身在太湖现身,同行的人恐怕还有比她高明的高手在,所以必须将她诱出,希望能把她弄到手。凭你我两人之力,奈何不了她的。”

“你在南京……”

“是前往探底的。”

幽冥玄女坦然说:“发现保护皇帝珍宝的高手甚多,所以才远走请你们共襄盛举。看来,咱们找飞天猴相助的希望成空了。咱们多日来找不到他的踪迹,原来他有了困难躲起来了,难怪咱们白费工夫,浪费了不少时日。”

“既然那猴子不在,咱们何必与找他的密探发生冲突?何不到别处去找他?”分水神犀对向密探挑衅不以为然。

“也许他会在密探附近看风色,咱们可以利用机会找到他呢!到别处去找,更无希望。”

“你向妖女所提及的宝贝,到底是什么?你真为了那件宝贝而到南京盗宝的?不是为了珍宝?”分水神犀提出疑问,脚下也逐渐乏力。

“叫桃花帐,或者天罗帐,也称乾坤帐;主持炼制的人,正是玄灵教主。主要的目标,当然是皇帝搜刮的珍宝,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把桃花帐弄到手。”

“那是什么东西?”

“这……”幽冥玄女扮成老妇,脸上依然变了颜色,表示脸红了,所以颜色加深了些。

“到底是什么宝贝?”分水神犀不懂,不死心追问。

“反正是一种法宝。”

幽冥玄女支吾其词:“用帐的人,不但外魔不侵,连鬼神也远避,有如布下天罗,帐内自有乾坤,凡人更休想接近伤害帐内的人,甚至可辟刀兵水火。你不懂,别问好不好?”

“有这么厉害?”

分水神犀大感吃惊,也意似不信:“那个皇帝夜间睡在帐内,岂不是稳如泰山,任何刺客也休想伤得了他?”

“没错,刀兵水火,鬼神妖魔,皆伤害不了帐内的人。”

“你会炼制吗?”

“知道炼法,但……”

“你也可以炼来使用呀!”

“天下间除了皇帝之外,没有人拥有炼制的器物。”

“什么?”分水神犀大惊小怪:“皇帝不是人?”

“只有皇帝才有这种能力。”

幽冥玄女用冷冷的语音说:“皇帝是特殊的人类,拥有特殊的权力,天下是他的,他有权支配。他在扬州遍刷处女和寡妇,用一万零四十四个处女的落红,才能炼制神鬼不侵的桃花帐,他能办得到,其他的人能办得到吗?”

“简直狗屁!”分水神犀大骂:“这算什么玩意?你们炼妖术的人,都该下地狱。”

“你……”

“能破解吗?”

“你的意思是……”

“把帐内那个皇帝宰了。”分水神犀火爆地说。

“你真笨。”幽冥玄女嘲弄地说。

“什么意思?”

“皇帝不可能一天到晚,抱着几个美人躲在帐内,你想宰他,在帐外宰岂不比入帐宰容易?老实说,你根本没有机会接近桃花帐三丈以内,便会粉身碎骨,信不信由你,不信的人肯定会遭殃。”

“这……”

“快走,有人跟来了。”幽冥玄女警觉地一掠三丈。

分水神犀一咬牙,强提精力撒腿飞奔。

×

×

×

正德皇帝在扬州,遍刷处女真有好几万个,用一万零四十四名处女的落红,染制据说可以御千女而不泄的桃花帐。落红每一组以九九圆阵排列,共一百二十四组。

下一个皇帝也恶劣。嘉靖皇帝在宫中,常年养了五百童男五百童女,死了随时补充,集合童男女的尿液,炼成秋石(尿碱)服用,据说吃了可以长生不老。

虽是荒唐已极,不怕尿碱中毒,而且的确坐了四十五年皇位,是大明皇朝在位久长排名第二的皇帝。

吃童男童女的尿液积碱求长生,普通人真没有勇气尝试,恶心之至。

他十五岁登基,坐了四十五年皇位,活了六十岁。六十岁其实算不了长生不老,不吃童便的人,同样可以活到六十岁,甚至活得更久些。

睡在一顶血迹斑斑,有如点点桃花的帐内,也并非什么愉快的事,也不是正常的人所能忍受得了的,虽则血经过药物炼制,不会发臭不会氧化变黑。

幽冥玄女说得对,只有皇帝才能有此能力。

那时的扬州真有五六十万人口,搜劫一两万个处女轻而易举,数万御林军与边军,挨家挨户按名册捕拿,一个也跑不掉,比捉羊还要容易,这比侵略邻国捕捉女奴容易得多。

幽冥玄女发觉因说话而慢下脚步,被后面追逐的人拉近了距离,心中一急,火速加快脚步飞掠而走。

果然不错,贝秋霞与穿云燕,分枝拨草窜走如飞,快要跟上了。

左方不远处,霍然与傅玉莹的速度更快,飘忽如魅形影难辨,穿枝拨草所发的声响极为轻微。

他俩一直就在幽冥玄女与分水神犀左近出没,乍起乍停极有耐心地紧蹑在附近静候变化。

看到赶上来的贝秋霞穿云燕,他们立即向侧方远撤三二十步,保持用听觉追蹑猎物,因为视觉已派不上多少用途了。

“何不先把这姓贝的两妖妇弄到手?”傅玉莹一面急急潜行,一面低声提出意见。

“弄到手干什么?”

霍然笑问:“他们同样不知道飞天猴的下落,捉来毫无用处,而且,我没有帮助幽冥玄女的兴趣,双方都会妖术,我乐得清闲,坐山观虎斗对我有利。”

“你真的不怕妖术?”

“多少知道一些窍门。”

他说得相当谦虚:“你如果想对付会妖术的人,由于你对妖术并无所知,所以首先便觉得心虚,那就毫无希望了。所以首先你必须信心十足,定下心神敛神内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在她施术行法之前一举摆平她。如果能用暗器,那就更妙。”

他等于是面授机宜,增强对方的信心。

“如果一击不中呢?”傅玉莹追问。

“跑呀!不要死要面子硬挺,打了就跑。除非你已经陷入预先布妥的阵中,不然一定可以一回气跑出了百步外,任何妖术也无奈你何。用飞剑在百步外取人首级,毕竟这种人比凤毛麟角更稀少。会飞剑的人,也不会为祸人间。”

“你会吗。”傅玉莹笑问。

“废话!我欠学。如果会,干脆就祭起诛仙剑,把那个皇帝宰了岂不大快人心?桃花帐绝对保护不了他。真正能保护皇帝安全的,是他那些侍卫,以及他网罗的上千个具有奇技异能的勇士,活佛、老道、和尚,所构成的重重警戒网,而非借妖术便可保万全。”

“你仍然要到南京?”

“对,仍然要去。我去,并非为了向皇帝行刺,只要让他知道,世间仍有向无上权势挑战的人。他能搜刮天下财富美女,我也能打他的财宝主意。”

“你对这些密探……”

“如果不影响我的安全,我袖手旁观,一旦影响我的安全,他们将发现日子难过。唔!铜哨声有异,他们有所发现了,咱们赶两步。”

两人脚下一紧,盯牢前面贝秋霞两女的背影掠走如飞,保持在侧方三五十步距离,小心地不让赶来策应的人发现。

贝秋霞后面跟来了五个人,窜走的声息瞒不了他。

×

×

×

七个人盯着前面山坡下的农舍,眼中有警戒与高兴的神情流露。

山坡下有小溪流,有小径,有种果蔬的农地,和两家孤零零的农舍。

可以看到在外面游荡觅食的家禽,两头不住吠叫的黄犬,但看不到人踪,绝不可能是空宅。

所追逐的幽冥玄女与分水神犀已经不见踪影。

贝秋霞仍是主事人,她在密探中地位甚高,冷静地用目光在农舍与四周观察,眼神不时在变。

“人躲在屋内?”五个策应的中年人雄壮威猛,为首的中年人向她问。

“没错,在屋内。”她沉静地说:“但屋外的角落另有人藏匿。”

“还有其他的人?”

“对,这里是他们落脚的地方。”

“哦!我们找到他们的巢穴了?”

“是他们故意引我们来的。”

她冷冷一笑解释:“那两个人以为我们只派有几个人追赶,所以故意将我们引来,打捉活的主意,目标在我。”

“好哇!那就让他们如意吧!我们这就进去吗?在下先上。”中年人跃然欲动,相当兴奋。

“不,信号表示有变,不知发生了何种变化,等后续的信号传到,或者等策应的人到来再说。”她反对立即动手。

“可别让他们看出不妙,四散而逃。”

“不会的,他们不可能了解我们的策略,正在眼巴巴等我们闯进他们的陷阱里。我敢打赌,这个幽冥玄女,现在一定高兴得心花怒放,认为我一定会闯进去找她,闯进她的天罗地网捉活口。她知道我的底细,所以不敢在半途和我动手相搏,要利用埋伏对付我;匿伏在这里的人有周详的防变计划。”

“小姐的意思,要等我们的人到齐之后再发动?”

中年人兴奋的情绪消失了:“我们七个人,居然不敢闯进去,怕他们的埋伏。”

“我不想有人漏网。”

贝秋霞冷冷地说,不理会中年人的不满:“而且传来的有变信号不明朗,我不希望影响其他的变化。”

铜哨的声号,只能传达简单的讯息,不可能像传话一样,把变化详细传出。

隐隐传来间歇性的哨音,三短一长,没有变化的迹象,可知仅传递一种情势的讯息,后续变化如何,得等哨音改变才能知道进一步的变化。

“好吧!我们就等好了。”

中年人无可奈何地说,神情仍然流露出不满:“反正我们得听你的,你负责成败。曾经受过痛苦挫折的人,行事小心谨慎是正常的反应。”

中年人的话,说得不怎么难听,但已经露骨地表示,讽刺她一而再栽在霍然手中,行事胆小怯懦。

痛苦挫折四个字相当令人难堪,小心谨慎四字也有反讽味。这些话在一个自尊心强的人耳中,具有高度的爆炸性危险。

“你认为我们七个人,就可以对付得了他们?”贝秋霞果然被激怒了,她本来是自尊心强的美丽高傲少女。

“我们候命进退,对方如何强大,与我们无关,千军万马刀山剑海,都撼动不了我们。”中年人傲然地说,明白表示是只知军令的标准军人。

“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埋伏?”

“反正农舍藏不了多少人。下令是你的事,由你决定,料敌估计,是你的责任。”

“好,我们进去。”贝秋霞冒火地说,长身而起领先向农舍举步。

一声刀吟,中年人拔刀昂然迈步。

×

×

×

七人屹立在农舍前的晒谷场,片刻仍不见有人外出,宅门紧闭,毫无声息。

“似乎咱们非破门而入不可了。”

中年人向贝秋霞说:“人躲在里面用暗器袭击,咱们冲进去,最少有一半人被摆平在里面,相当危险。”

“幽冥玄女这个女人我不了解,听绰号便知道会些神通,何况她知道我的底细,必定是我道中人。”

贝秋霞的话,是说给屋子里的人听的:“所以,很可能在屋内设了歹毒的禁制,配合暗器威力倍增。”

“但如果不进去,就无法捉住她们了。”

“对,非进去不可。她们以逸待劳早有准备,而我们不能在此和她们干耗。”

“那就交给我好了。”中年人拍拍胸膛。

“好,那交给你们处理。”

“遵命。”中年人举手一挥。

两个中年人向屋侧走去,一个捡拾草屑做引火物,一个取出火囊中的生火用具:燧石、火刀、竹管盛藏的纸煤、点火的细布筒。

火囊是军用的生火用具,是一个尺二见方的革袋,内层是防水油绸,共有三副生火用具,比江湖朋友所用的火折子大,但十分可靠,用具也大些,原理则完全相同。

军中的火囊有专人携带,除了四种必要的工具之外,另有所谓阳燧,也就是匾圆型的琉璃镜(凸镜),以及小型的钻燧(钻木取火工具)。这种负责生火的人才,甚至可利用水滴作凸镜取火。

里面的人无法藏匿了,中年人摆明了要用火攻,火一起,哪能不出来,焚烧三两家农舍小事一件,必要时他们有权焚村。

另两名中年人,也开始制造火把。

“把他们烧死在里面,不太好吧?”贝秋霞口气似乎不以为然,其实无意阻止放火。

“他们又不是傻瓜,怎肯在里面等候变烤猪?”

中年人大声说:“在下不想进去和妖阵玩命,我不信他们宁可被烧死在里面。”

这一招果然够狠够绝,击中对方的要害。

果然不错,门开处,冲出幽冥玄女、分水神犀、两名中年人。

四面八方人影纷现,从屋角与草木丛中,共出来了九名男女,围住了广场。

十三比七,幽冥玄女在人手上多了一倍。

“你们这些官府的混蛋,比咱们这些不讲王法的人更狠更毒,无所不为,老夫算是开了眼界服了你们。”

分水神犀愤怒地说:“连我这种杀人如儿戏的匪盗,也不会随随便便任意放火焚屋。该死的混蛋!你们到底是那一种狗王八?”

“对付你们这些悍匪,不狠不毒行吗?”

中年人狂笑:“哈哈!你就是有名的悍匪分水神犀杭大海,杀人越货血案如山,想必是飞天猴的匪党,我要你投降,不然要你的命,你出来。”

“胡说八道!我们是来找飞天猴合作的……”

“那你得死!咱们上!”中年人沉叱,挥刀直上。

五个人五把刀,形成绵密猛烈的刀阵,一涌而上。既然不是飞天猴的人,没有要活口的必要了。

穿云燕一声娇喝,六寸扁飞针漫天飞射,双手连发,势如满天花雨。

贝秋霞长剑幻化为青虹,剑一起风生八步,全身涌起轻雾,霎时风吼雷鸣,人与剑已混而为一,虹影经天,猛扑扮成老妇的幽冥玄女。

幽冥玄女一声怪叫,黑雾涌发,黑雾中突然升起一个丈余高的狰狞鬼物,像传说中的阴司鬼王,手中的托天叉金光耀目,立即与青虹纠缠在一起。

四周的人纷纷外移,被阵阵风雷异鸣惊得惶然走避。

十三比七,十三个人一照面间,便倒了五个,有三个是被五把刀一冲错之下毙命的。另两个根本来不及交手,远在三丈外被飞针击倒了。

估错了对手的实力,就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两处斗场是两种光景,泾渭分明互不相关。

分水神犀的分水刀,缠斗为首的中年人,势均力敌保持平衡局面,两把刀攻击极为激烈勇猛,传出的金铁交击声极为急剧,短期间谁也休想取得决定性的优势,其他几对也实力相差不远,地面已先后倒了三个人。

幽冥玄女与贝秋霞这一对,形成另一处斗场,烟雾腾涌,各种怪异的声光乱人神智,风吼雷鸣走石飞砂,可怖的怪异影像此现彼隐,在广场的北端树木竹影中飘忽不定,没有人能发现两个女人真正的身影在何处。

这是一场极为诡谲的缠斗,双方的人皆不敢接近策应相助,外行的人也被异象惊得魂飞魄散,连观看的勇气都消失了。

不久,局势终于明朗化了。

五个中年人仅有一个倒下,穿云燕居然用剑加入刀阵,配合得倒也有章有法,仍然具有五个人的五方阵威力,逐渐控制了全局。

幽冥玄女的人,仅剩下五个了,被五方刀阵所困住,无法统合联手应付,脱不了身,唯一能支撑的人是分水神犀,这位老悍贼能缠住主阵的中年人,分水刀的攻势依然凌厉猛烈,甚且不时能抢救陷入危境的同伴。

但独木难支,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似已注定了全军覆没厄运。

危急间,蓦地长啸震天,十二个村夫打扮的人,在长啸声中冲近农舍。

“住手!”沉叱声有如一声春雷,震耳欲聋。

十个人,投入任何一方,都可以在顷刻间收拾残局,足以从容清除已经精疲力尽的人。

激斗的双方,都不知道来人是谁的同伙,各怀戒心,警觉地分别后撒列阵候变。

贝秋霞也匆匆撤回,显然她收拾不了幽冥玄女,发觉有变,急急撤回察看。

她仅损失了一个人,幽冥玄女却损失了七个同伴。

三方鼎峙,十二个新来的村夫实力最强已无疑问。为首那人短小精悍,尖嘴缩腮,年约半百了,真像一头老猴,手中有一根三尺长短铁棍,腰间佩有两把尺二长尖刀。

“飞天猴向仲权。”穿云燕讶然惊呼。

她是泗州水怪请来的人,前来太湖找太湖双蛟合作的伙伴,不但认识梅坞的主人金笛飞仙,也知道飞天猴这号人物,即使不认识,一见面凭长相,她就知道来人是谁了,正是宋大人要找的目标。

她与飞天猴没有任何瓜葛,只是目下在中年人手下办事,协同猎取飞天猴,因此发现目标,情不自禁发出惊喜的呼叫。

贝秋霞把穿云燕带在身边同行,原因就是穿云燕对飞天猴不算陌生。

幽冥玄女与分水神犀喜极欲狂,他们本来就是专程前来,请飞天猴同至南京盗宝的,总算在危急的生死关头,这个名震江湖的独行剧盗出现了,而且不是独行,有十一名盗伙同来。

“向兄,你果然在这一带活动。”

分水神犀兴奋地高叫:“还记得我分水神犀吧?咱们找了你好些日子啦!菩萨慈悲,你总算在咱们生死关头赶来了。这些人是南京来的密探,要来捉你的,快把他们毙了。”

“杭兄,我知道这些人的来路。”

飞天猴沉声说:“他们在洞庭东山,擒住了在下的两位弟兄,咱们一直就留心他们的举动,正召集人手去找他们了断。天赐其便,我也要先弄到他们几个人,作为交换两位弟兄的人质,他们是我的。”

一声轻笑,贝秋霞莲步轻移独自上前打交道。

“不错,你的弟兄老五浪里飞胡勇、老八水虎孟彪,目下在我们手中,他两人已经招了供,所以我们在溪口镇等你。”

贝秋霞一面说,一面向前接近。

她人生得美,年轻的胴体曲线玲珑,穿衣裙流露出女性的绰约风华极为出色,笑容当然十分动人,把包括飞天猴在内的十二个悍匪,看得目瞪口呆,也心痒难熬,一个个跃然欲动。

“向老大,小心这小女人的妖术。”不远处的幽冥玄女急叫。

“妖术?”一名扮村夫的中年人冲出怪叫:“交给我!”

手一抖,连续飞出五颗鸡卵大的青黑色弹丸。

贝秋霞一怔,疾退两丈。

“噗”一声闷响,第一枚弹丸着地爆炸,青色的火焰飞溅,青灰色的烟雾怒涌,辛辣刺鼻令人作呕。

是江湖朋友常用的纵火利器,青磷毒火弹。爆炸原理与掼炮相差不远,但构造上精巧得多,本身的稳定性不佳,而且可以发出呛人的毒烟,十分霸道。毒火如果沾上身,连水也无法浇灭。

后面的穿云燕从斜刺里冲出,向左前方斜冲,双手齐扬,六寸扁飞针行致命一击。

发射青磷毒火弹的村夫,正发射第六枚毒火弹,没留意毒烟的侧方有人掠出,毒烟影响了双方的视线,等发现有异,已来不及自救了。

六枚扁针,有两枚贯入这人的身躯。

“呃……”这人向前一栽,第六枚毒火弹先一刹那破空而飞,掷向贝秋霞几个人列阵处。

绿火一闪,但贝秋霞与四个中年人,已经退出广场,远出六七丈外去了。

“毙了他们!”飞天猴厉叫,身形斜飞而起,半空中三记美妙的前空翻,恰好截住穿云燕的退向,半途在空中遭遇,生死相决于瞬息间。

狂笑震天,四面八方人影倏现。北面的主将,正是不可一世的宋大人,领了六名勇士,迎入退来的贝秋霞与四名中年人。

足有五十名干员,包围了农舍四周。

这瞬间,穿云燕在半空中惨叫一声,像被射中的鸟,手舞足蹈向下掉落。

飞天猴则从相反方向飘落,身形似电迅速回到自己人列阵处,手中的短铁棍沾有血迹,半空中击碎了穿云燕的右肩。

不论是轻功或武技,飞天猴皆比穿云燕高出许多,一代剧盗名不虚传,空中搏击术超尘拔俗。

“拒捕者格杀勿论。”宋大人喝声如雷震。

加上贝秋霞的五个人,总人数超过六十大关,四面合围,刀剑齐举,气势慑人心魄。飞天猴身形未定,便知大势去矣!

“尽快脱身,走!”他厉声大叫,领先向西南角冲去,那一角是唯一的空隙,合围最薄弱的地方。

幽冥玄女与分水神犀五个人,则向东南角突围,响起连声轻雷,火光眩目,金蛇乱飞,挟汹涌的灰雾乱人视线,奋余勇全力突围。

杀声震耳,刀大过时影飞腾。

热门推荐
  • 传说
  • 七巧神刀
  • 双煞令
  • 沉船
  • 滑头傻小子
  • 山猫王森

    山猫王森

    西门丁《山猫王森》作者: 西门丁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山东青岛市内藏污纳垢的蜘蛛巷区,犹如昔日香港的九龙城寨,龙蛇混杂,乌烟瘴气,黄、赌、毒式式俱备。其中帮派势力割据,明争暗斗,又有四方亡命之徒视之为收容站。凶杀、武斗成为家常便饭。然而这一次被杀者却是鸦片烟馆的大老板王麻子。而且杀人的手法极端凶残,头颅不翼而飞。王森充分运用他的足智多谋,神机妙算,卒破案于鬼神莫测之间。——“山猫王森”的序幕篇:《山猫王森》。
  • 刀剑笑新传
  • 超霸的男人
  • 鬼魅江湖

    鬼魅江湖

    偶然机会下,段婵段娟姊妹,与胡小庄,阎五邂逅,彼此投缘,逐提议组合一个“狐鬼婵娟会”,结合四人之力,便可在当世武林的二十高手中雄使群伦,出人头地;并建议,谁能献出奇珍异宝,便可荣登“狐鬼婵娟会”的盟主宝座,并决定七日后,大家在“招魂坳”为聚盟地点。当组“狐鬼婵娟会”的讯息,一经传出后,吸引不少江湖人物赶来招魂坳凑热闹。七日期至,当四人在“聚盟台”献宝之际,台下突冲出三人,把宇文狂和段婵段娟等拉走,踉着隆隆声爆起,转瞬间“招魂坳”顿成灰尽,原来“招魂坳”地下埋藏大量火药,是谁所埋?竟如此心狠手辣,要把与会群豪,不分正邪善恶,来一个玉石...
  • 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