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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龙潭虎穴

这一带的单姓庄,通常是同姓的族人聚居,不接纳外姓人居住,俨然成为一个独立的小王国,甚至家法取代了王法,外人不得过问。因此,通常都建了庄墙,像一座城堡,仅留四座庄门出入,有效地阻止陌生人进出。如在交通要道附近,也绝对避免道路穿庄而过。一旦天下大乱,庄就是一座具有自卫力的城堡。

张家庄就是这一类型的村落,入侵的人,非飞越庄墙不可。庄墙如果派有人防守监视,入侵的人绝难逃出防守者的眼下。

张家庄并非大户,庄中的房屋并不多。目下已被一大群官方人士所征用,便成了防守严密的小城池。

一个朦胧的人影,接近了西南角的庄墙。

向南望,灯光烛天处,便是五里左右的西门外行宫所在地,那一带的灯火照得满天通明。天寒地冻,云沉风恶,灯光在云层的反射下,天空显得特别明亮。

行宫的外围警戒区,已接近张家庄两里外,站在庄墙上,可以清晰看到火把和篝火。不时有一队在外围巡逻的骑兵,距离庄场不足一里越野而过。

如果张家庄有警,巡逻骑兵片刻便可赶到。

暗伏在墙头的两名警哨,发现了远在半里外悄然接近的人影。

警哨是行家,接近的人也没料到墙头有人警卫。

警号传出,全庄黑沉沉静悄悄。唯一的灯火,是张家祠堂前的两盏气死风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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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越三座房舍,外面鬼影俱无。银扇勾魂客开始心中犯疑,怎么可能找不到警卫?庄墙内外不见人踪,已经令他生疑了,锦衣卫与密探们,不可能不派人守卫布哨的,至少也该要求张家庄的丁勇,在庄外把守布哨。

三座房屋外面,居然没派有守门的人,这不是官兵的作风,除非这些兵并没受过训练。

御林禁军,会没受过训练?

再绕过一座大宅,不错,看到守门的警卫了,有两个人,在门外往复走动。

他心中一宽,总算没跑错地方。

要救人,必须先找到囚禁人的地方,岂能在黑夜中,破门毁屋逐室搜寻?

最可靠的手段,是擒人间口供,不但可以知道囚禁人的所在,而且可以知道盘据在这里的是些什么人,捉不到活口,就得大费手脚了。

他像一头向猎物接近的灵猫,沿壁根蛇行鹭伏逐渐接近门外的警卫。

警卫有两个,不能冒险快速接近奋然一击。

警卫每一次回头走动,他就能乘机接近四五步。

他是很有耐心的,终于接近门右警卫身后三丈左右了。可是,他油然兴起戒心。

两个警卫,突然站在一起了,黑夜中,他也感觉出两双怪眼,正凌厉地瞪着他,感觉出两个警卫正发出无声的冷笑。

他蜷缩着爬伏在墙根下,屏住呼吸不敢稍有移动。

片刻,又片刻,好漫长的片刻。

两个警卫像是僵化了,保持原来的姿势不言不动,目光像钉住了他,感觉出的无形压力逐渐增加。

双方都在等,等时机光临。

终于,两个警卫动了。

“你就不怕被冻僵?”踏出一步的警卫说话了:“在下等得不耐烦,失去耐性了,没有机会让你悄然扑上来的。阁下,你要我请你现身站起来吗?”

他心中一凉,对方早就知道他来了。

他一咬牙,银扇出囊,跃起、扑出、扇发,扇攻一名警卫,右手翰指用上了点穴术,要制另一名警卫,想同时把两名警卫迅速摆平。

在江湖高手名宿中,他的排名不高也不低,自信武功出类拔萃,经验丰富机警精明,倏然抢攻占了优势,一比二他有必胜的信心。

可是,信心动摇了。两名警卫似已料中他的行动,左右一分远出两丈。

“他娘的混蛋!”右面的警卫看清了他的巨大银扇,火爆地破口大骂:“怎么会是你这个浪得虚名的杂碎?你银扇勾魂客居然敢前来撒野?你他娘的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不自爱闯来,会误了咱们的大事。呸!你算甚么东西?”

他扑击的速度快,势若雷霆万钧,但对方闪避速度之快,似乎比他更快些。一扑落空,他知道糟了,对方身手之快捷高明,更令他大吃一惊,不敢再冒险循踪迫击,追击也必定落空在劳心力。

对方口气之大,立即激起他的怒火。

“杨某还不知道你是甚么东西呢!”他徐徐迈步逼进:“口气狂得可以,但不知阁下手中刀是否真有分量?”

“你马上便可以分晓,看刀!”

拔刀、冲进、发招,一气呵成,刀势之猛烈,无以伦比,刀字出口,刀已光临。

噗噼啪……连声爆响中,他一口气拍偏了绵绵及体的疯狂七刀,被逼退了五六步,险象环生,大面积的银扇,几乎封不住狂野切入的钢刀,更抓不住用巧招反击的机会,陷入挨打。

另一名警卫并没有参与的打算,在一旁不住冷笑。

“浪得虚名的怪杰,如此而已。”冷笑着的警卫,袖手旁观冷嘲热讽:“伏魔剑客那些人,把你说得非常了不起,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你如此而已,委实令人失望,何必在江湖现世?你好可怜哦!”

他的确可怜,被逼得手忙脚乱八方游走,只能吃力地左封右挡,银扇无用武之地。

警卫狂攻了百十剑,冒火啦!

大喝一声,刀风陡然骤变,从破风锐啸转变为隐隐殷雷,极为慑人心魄,那是御刀劲道突然改变的征兆。

在银扇勾魂客的眼中,这种转变却是不吉之兆。

第一声隐雷传出,随即一声爆震,不怕刀砍劈的银扇,如受千斤巨斧所劈,被刀砍得斜掀而起,空门大开,马步一乱,身躯暴露在侵入的刀光下。

“要活的!”沉叱声及时传到。

刀光疾移,政下的一刀,化不可能为可能,中途折向锋刃走偏。

警卫不但半途换招,而且左掌同时疾伸,从掀起的银扇旁切入,掌一翻按在老怪杰的胸口。

“嗯……”老怪杰终于支撑不住了,仰面便倒。

警卫抢进两步,一脚踏住老怪杰的右肘,有效压制住银扇的活动,刀尖则点在老怪杰的咽喉上。

“你能挺得住在下百十刀的攻击,江湖上难怪有你的地位。”警卫冷冷地说:“在咱们这些人面前,还不配张牙舞爪。绑上押走。”

门内出来了三个人,领先那人就是高叫留活口的人,手一挥,身后的两个人上前,按住了老怪杰,首先缴了银扇,然后搜身,熟练地上绑。

“小心了,那混蛋应该已到了左近。”这人向两警卫指示:“那混蛋的刀法很可怕,要用智取避免力敌,没进入可控制的范围,不许争功抢先动手。”

片刻间,全庄重新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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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巡骑小驰而过。

十二匹健马轻快地驰过张家庄的东端一里左右。

黑夜间,骑兵只能负责示威性的巡逻,无法兼任搜索的任务,不可能仔细观察树林草丛是否有人隐伏,也不可能下马分枝拨草搜寻,所以示威吓唬的作用,才是骑军巡逻的目的。

所经处右侧不足十步的草丛中,就隐伏着桂星寒和飞天夜叉,即使骑军擦身而过,也不可能发现他们。

“看出甚么不对吗?”健马已远出百步外,已看不到形影了,飞天夜叉长身而起。

“那些混蛋,的确在张家庄埋伏。”桂星寒一面向张家庄接近一面说。

“怎见得?”

“这些骑军,是从张家庄的北面不足半里,小驰绕过来的,并没有与张家庄的民壮打交道。”

“用不着打交道呀!”

“不然。这是巡逻人员的规矩,每到一地,必须查询该地的防守人员当前状况。这表示张家庄的民壮已撤回庄内,故意敞开大门让人长驱直入,没有人布阶,可以放心大胆闯进去。”

“我们怎办?”

“警戒伏哨,必定暗设在庄墙附近。如非必要,不要杀警哨,以免打草惊蛇,先渗入再说。我走在前面。必要时,改暗进为明闯,以最快的速度,疾趋庄中心,以免浪费时间。”

“明闯会不会误了被扣人的性命?”

“他们的目标是我,应该不会。”

“里面毫无声息,不知老怪杰是否来了?沿途有重重关卡,希望老怪杰行动受阻……”

“民壮与官兵虽多,阻止不了老怪杰的。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已经进去了。赶两步,也许我们还来得及策应。”桂星寒心中一急,脚下加快,挫低身形利用草木掩身,乍起乍停快逾电火流光。

飞天夜叉的轻功超尘拔俗,居然能配合桂星寒快速绝伦的速度。

前面,庄墙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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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扇勾魂客是可敬的硬汉,他本来就是折磨人的专家。江湖朋友折磨人的手段,狠毒残忍众所周知,一旦落在仇家手中,生死两难的命运便已注定了。

内厅灯火明亮,门窗紧闭光线不可能外泄。十五个人据桌高坐,轮流向银扇勾魂客严刑迫供。

他已经遍体鳞伤,依然拒绝透露桂星寒的消息和行踪。他知道桂星寒进城准备闹事,咬紧牙关熬刑不吐露半个字,甚至在忍受非人所能忍受的分筋错骨,可能会成为废人的酷刑时,脸上居然出现奇怪的笑意。

他瘫软在地上,五官流血脸形扭曲可怖。两个人分别按住他,反扳他的双手向上施压。

肩关节的大筋,被扭松,拉长,挤压,所产生的痛楚,可令人痛昏。

“招!那杂种到底在何处?”坐在上首的中年人,用震耳的嗓音厉声逼问。

“在……天底下人……人间……嗯……人间世……嗯,。”

他破碎的声音,已很难分辨字句,只能凭习惯猜测他所说的话。

“长上,这样问不出所以然的。”坐在一旁的冷剑天曹有点不忍:“他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怪杰,生死等闲的亡命……”

“我不信邪。”中年人凶狠地说:“给我用小刀割他,用盐水洗,用……”

“把他整死了,对我们毫无好处哪!”

“这……他还能挺多久?”中年人向上刑的人问。

“支撑片刻该不至于断气。”一个上刑的人说。

“长上,何不让曾姑娘用炼魂术试试?”坐在下首的方世杰说:“必要时,我们必须暂时信任弥勒教的人。曾姑娘已发誓和我们衷诚合作,诚心诚意替我们效命,我们正好利用她的长处,行法诱出这个亡命的口供。这方面曾姑娘学有专精,不妨一试。”

“弥勒教的人都不可信任,即使他们已歃血效忠。她很可能乘机攫取她所需要,有利于她的口供。弥勒教图谋那杂种的心念,比我们更切。如果我们擒住了那杂种,说不定她会用五鬼搬运术把人摄走呢。”

“不会的,长上,属下可以有效控制她,她即使想弄鬼,也逃不过属下的手掌心。”方世杰表现得信心十足。

“这……好吧,叫她来试试。”

立即派了一个人,前往召唤天权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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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院高仅一丈左右,轻功小有成就的人,也可以一跃而过,挡小偷也派不上用场。

危险的是趴伏的警哨,接近至百步左右的人,难逃警哨眼下。

桂星寒与飞天夜叉事先已提高警觉,接近的身法极为小心,蛇行鸳伏利用一切地势障碍,静时与地形同色,动时如一缕轻烟目力难及。

桂星寒领先潜行,在二十步外已可清晰看到,墙头上的两个依稀可辨的人头。再沿墙头仔细观察,果然隐约看到每隔二三十步,便有两个不易分辨的稍隆起物体,行家一看便心中有数,那是潜伏的人。

天寒地冻,人不可能久伏在墙头,能长期保持纹丝不动,果然略加细察,便看出动的象征。他的目力极为锐利,黑夜中二三十步内明察秋毫。

小心地到达墙下,猛地长身而起,身躯贴墙上升,墙头潜伏的人怎知墙根有人?看到有物在眼前移动,已来不及有何反应了,雷霆打击已经及脑。

移动的物体,是桂星寒的一双巨爪,一搭一收,警哨的脑袋像蛋壳般破裂。

警哨当然是高手,但在骤不及防下,哪有运功抗拒的机会?脑袋一破,身躯呈现反射性的抽搐痉挛,挣扎的力道无法将身躯弹起,无法用行动向左右墙头的同伴示警了,挣扎几下便逐渐松弛。潜入时杀警哨,表示必要时用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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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扇勾魂客不愧称铁汉,快要被这些人弄成一堆死肉了,依然顽强地拒绝招供,不时讽刺怒骂,无边的痛苦无法击溃他的精神。

痛苦中,他看到一张美丽的面庞。

他不认识六仙女,但却有点面熟,本能地知道是弥勒教的妖女。这些人用酷刑折磨他,他承受得了。现在,妖女要用妖术摆布他了。

肉体的痛苦他承受得了,妖女要击溃他的精神了。

“杨前辈,你不觉得这样无谓地忍受痛苦,太不值得吗?天斩邪刀与你不沾亲不带故,你又何必替他隐瞒?”天权仙女在他身前坐下,脸上绽起亮丽的笑容。他坐在室根倚靠在墙上,左右有两个人挟持着他。其实他浑身已经精力耗尽,根本没有抬手挣扎的力道了,甚至无法倚靠在墙上,挟持的人一放手,他就会倒下去,失去支撑坐起的力量。

“呸!”他喷出一口血水。

天权仙女手一挥,毫无劲道的血水,被掌风拂偏了。

“叭”一声暴响,挟持他的人抽了他一耳光。

“不要打他了,我知道用何种手段对付这种人。”天权仙女阻止挟持人再下手。

“最好先把他整得半死。”挟持他的人狞笑。

天权仙女从所佩的香囊中,取出一根小铜管,拔掉塞子,倒一些泛蓝色的药末在手指上。

“他的神智仍可表达七情六欲,这种人不难对付。”天权仙女沾有药末的手指,伸向他的鼻端:“劳驾,管制住他的头以免晃动。”

有人揪住他的发结,向后拉紧下沉,一手叉住他的咽喉,他的脸向上仰,头动弹不得。

纤指刚要伸近他的鼻端,传出一声狂叫,接着刀吟慑人心魄,满厅雷电交加,灯火摇摇。

叫吼声乍起,似乎屋宇将倾。

天权仙女反应超人,向下一仆,人影依稀变形,幻化为轻烟流逸而没。

挟持他的两个人,两把小木刀一贯胸,一入胁,大半段人体。两人都没穿软甲,不是正式的锦衣卫军官,猝不及防之下,完全没有闪躲的机会。

第三把小木刀贯入墙内三寸,是袭击天权仙女的木刀。假使天权仙女不向下挫,难逃木刀贯背的厄运。这把小木刀不敢射得太低,低低了如果落空,银扇勾魂客就完了,这一刀志不在杀人,仅具有威吓作用,天权仙女才能在千钧一发中幻形而遁。

好一场雷霆万钧的可怖急袭,厅内的人根本不知道冲入的人是谁,只知道有一刀一剑疯狂地挥舞,满厅雷电惊心动魄,接触的人肢体零落,如此而已。

聪明的人永远是幸运者,看到可怖的刀光剑影,便知道该如何趋避,以免在混乱中枉送性命。

有人溜走,有人死亡。

外面呐喊声大起,埋伏的人来势如潮。

厅中黑沉沉,灯火全灭。

有人点起了灯火,有人上屋搜寻敌踪。

厅内摆了七具死体,俘虏银扇勾魂客失了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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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布得大散,袭击太急太突然,而且入侵的人在屋内发动猛烈的突袭,一击即走来无影去无踪。张家庄真正可派用场的人,仅有百名左右,分散至各处埋伏,内部出了意外,哪来得及策应支援?

人虽多,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挡住天斩邪刀的雷霆攻击,注定了失败的厄运。

其他的人,根本没看到入侵的人是高是矮。

十几个首脑人物,在大厅大发雷霆,一个个愤怒如狂,怨天恨地暴跳如雷。

冷剑天曹成了众矢之的,脸色难看已极。

“你确定那人是天斩邪刀?”主事人厉声质问:“你看清了?”

“相貌没能看清,但那特殊的刀光,除了他,没有别的人使用这种刀。”冷剑天曹的脸像苦瓜,说的话余悸犹在:“另一个使用剑的人,以巾蒙面委实无法看到面貌,身法也快得惊人。事出突然……”

“你们只会推卸责任。”主事人拍案叫吼:“你们有十几个人,被两个人杀得落花流水,连人影也没看清,一个半死的俘虏也被救走了。你们真有种,真有出息,死了的七个人白死了,连凶手到底是谁也没弄清。”

“咱们设下十面埋伏捉他,反而被他杀入中枢予取予求,消息传出,咱们的脸往哪儿放?”另一个留了大八字胡的人愤然说:“这个甚么天斩邪刀如不赶快除掉,我绝不返回京都,他必须死。”

“别废话了,咱们已经欲罢不能。准备如此周全,人手如此众多,居然功败垂成,咱们还有脸空手返回京都?好在侯爷已替咱们办妥公干的公文,咱们必须在百日内活剥了他。”

“庄北那些人已经追下去了,咱们要不要跟上去?”另一个豹头环眼的人说:“他们在外面准备渔人得利,想必有所发现。”

“算了,等他们将人弄到手,再向他们索取,不怕他们不将人交出。那些家伙都会神行术,咱们想跟去也力不从心。方世杰。”

“属下在。”方世杰欠身应喏。

“你留心些,一有消息立即禀报。”

“你得注意,有弥勒教的人在咱们附近潜伏,妄想浑水摸鱼,表示曾姑娘并不可靠,她并没真心向咱们效忠,好好利用她,不可误事。”

“属下当特别留心。”

“你知道就好,误了事我唯你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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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星寒背着奄奄一息的银扇勾魂客,落荒而走宛若排云驭电。

飞天夜叉也全力施展紧跟着他,勉强可以配合他的速度。

远出三里外,桂星寒突然发出注意的信号,脚下一慢,猛地斜窜丈余,闪入一处灌木丛。

“怎么啦?”跟入的飞天夜叉低问。

“伏下,留意杨老哥。”桂星寒将老怪杰往草中一塞,急急低声说:“不要让他发出呻吟声。记住,不管有任何变化,你都不要现身。”

他往外钻,飞天夜叉一把拉住了他。

“星寒,为甚么?”飞天夜叉不安地追问。

“有可怕的高手追来了。该死的!他们怎么可能掌握我们的走向?可能是妖术中最难练成的搜魂术。切记定下心用定静心法行动,小心了。”

飞天夜叉一把抓了个空,桂星寒已经远出三丈外去了。

飞天夜叉怎能定得下心来?暗暗焦急心神大乱。

抬头向来路张望,看到原路右后方远处,黑沉沉的夜空中,似乎有几星萤火随风飘逸,速度惊人,因此隐约出现光芒曳尾的现象,也有闪烁情景发生。

天寒地冻,哪儿来的萤火?

“他们才真的会飞!”她心中暗叫,悚然而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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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当然不会飞,用某种特殊机巧,帮助与增进速度,并非不可能的事。

冬天不会有萤火,这是常识。

那像是萤火的光芒,是从背系的剑把金属装饰,反映远处火把的光芒而形成的,高速移动时,视觉出现扭曲,便看到光芒曳尾景象。

飞天夜叉先入为主,意识中已接受妖人可以飞天遁地的观念,看到异象,便认为是妖人在行法了。

五个人,形成五星萤火流光。

搜魂术玄之又玄,但说穿了就不怎么神秘了。一个老江湖,也可以凭经验知道逃走的人,可能逃走的方向、距离,甚至知道可能在何处藏匿,便可以准确地循踪追及。人逃走的心态,是可以预测的。

精明机警的人,可以轻易地摆脱对方的追踪。

越野用超绝的身法狂追,五个人毫无顾忌地飞掠,认为逃走的人必定急于脱出警戒区外,逃的方向必定向西奔,错不了。

一声怪笑从对面的草丛中传出,然后出现闪烁的刀光。

五个人吃了一惊,猛然两面一分刹住脚步拔剑出鞘。

人影幻现,相距不足三丈。

为首的人是吴世,骇然变色。

桂星寒横刀屹立挡住去路,幻现的身法骇人听闻,像是鬼魅幻形,也可能早就藏匿在原地,在发出怪笑时长身而起,并不足怪。

如果桂星寒不先发笑声警告,倏然现身猝行不意的攻击,五个人最少也得死掉一半,他们在猝不及防下,毫无应变的机会。

“甚么人?”右面的一个道装人沉叱。

“天斩邪刀!”

一声怪叱,五支剑同时向前一指,锋尖电气火花迸发,五个人的左掌也同时虚空拍出,默契极为圆熟,五人如一行致命一击。

掌吐出殷雷震耳,与剑尖迸发的电气火花相应和,怪味刺鼻,热浪逼退了寒风,这瞬间,真有恍若天动地摇的感觉,令人目眩神移,不知人间何世,似乎眼前的景物已变,怪异的光芒迸射,鬼影憧憧阴风大作。

刀光也在这刹那间迸发,雷电交加。

连声狂震中,三支长剑飞腾而起。

刀光流泻中,飞起一颗人头。

人影倏然隐没,一切异象消失。

好静,血腥随风飘散。

草中躺着一具无头死尸,是那位穿道装的人。头抛在丈外的草丛中,牙齿死咬住一丛草梗。

片刻,人影重新幻现。

三个手中没有剑的人,分立在四五丈外,披头散发衣衫零乱,形如厉鬼。

吴世也距出剑位置三丈以上,手中剑无力地插入泥土中,支撑不稳的身躯,胸襟被划开一条裂缝,幸而不曾受伤。

“咱……咱们的五……五雷天心正……正法,竟……竟然失……失败了……吗?”吴世衰弱的语音,像一个精力已竭,若哭无泪的失败者诉苦。

用五雷天心正法一击,失败的事实摆在眼前,五个人死了一个,三个人的剑被震飞,衣衫零乱形如厉鬼,能不承认失败吗?

也许可以硬着头皮否认失败,因为天斩邪刀不见了,也许是被五雷天心正法一击,已经骨肉化泥,牺牲一个人而碎裂了天斩邪刀,应该算成功胜利。

“那家伙受了伤,要不要追去斩草除根?”一个拾回剑的人不理会是否失败,更不想承认失败:“他受伤必定严重,逃不了多远的。”

“如何追?往何处追?”另一个人冷冷地说:“敲锣打鼓去找?

说气话解绝不了问题,事实摆在眼前,黑夜茫茫,天斩邪刀往何处逸走无法估计,如何追?

最后,四个人带了同伴的尸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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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夜叉看出桂星寒有点不对,脚下有点蹒跚,气息不稳定。

“你怎么了?”架住了桂星寒的手膀骇然发问:“浑身热气,气息有异!”

“没甚么,我要先调息片刻。”桂星寒席地坐下:“留意杨老哥,务必让他保持温暖。”

“那边雷电交加……”

“弥勒教的天师级人物来了。”

李福达教主自称龙虎大天师,其他几个配穿道装的重要亲信,对内对外都可以称天师。配称天师的人,必定是地位极高妖术通玄的重要人物。

桂星寒第一次看到穿道装的人出现,所以说天师级的重要人物来了。

飞天夜叉不敢再多问,因为桂星寒已经开始行功调息。

银扇勾魂客仅服下固本济内伤的药,荒野中无法用金创药敷伤,幸好天气太冷,近期伤势不至于恶化,对痛楚已经麻木,一直不曾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远出警戒区外,桂星寒在树林的背风处,将银扇勾魂客放在草堆中,安顿停留。

“老哥,支撑得住吗?”他关切地问。

“还好,死不了。”银扇勾魂客已恢复两三分元气,说话有气无力:“我身上有碎骨头需要整理吗?”

“幸好没有。”

“那就好,大概得在床上躺上一两个月享福了。”

“也许要三个月,你的手脚大筋全被拉长了。”

“不会成残吧?”

“应该不会。天杀的混蛋!我想起方世杰那杂种的龙虎金丹。”

“那是武当至宝。”

“武当长老级的人才有龙虎金丹,这混蛋却用来讨好女人任意施舍。好,我要找他要。”

“算了,他们走动时人数一大群,找他十分危险。”

“你就别管啦!”桂星寒向飞天夜叉伸手:“给我几颗流光弹。”

“你要干甚么?”飞天夜叉惊问。

“我不甘心。”桂星寒咬牙说:“那个狗皇帝纵容锦衣卫的人,容许他们勾结弥勒教的逆匪行凶。陆指挥使无能,管束不了部属。天杀的!我要让他们永远后悔,先宰张家庄的几个混蛋,再到行宫放火,不搞他个烈火焚天,难消这口怨气。”

“哎呀……”

“你别叫,你不许去,我去。”

“你……”

“拜托,留下照顾杨老哥。”

“不要管我。你去,你们一起去,并肩联手生死相共,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银扇勾魂客大声说:“小子,要发挥统合的力量,发挥你的智慧。个人逞英雄单打独斗,在那些人面前,英雄气概不值半文钱。”

“但是,老哥你……”

“不要管我,天亮前你们回来带我走。”

“好,天亮之前我们一定回来。”

“你们一定要回来,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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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庄中相当忙碌,死了人非办善后不可,以为入侵的人已经救走银扇勾魂客,该已远走高飞,远出二三十里外了,已没有严加提防的必要。所布下的埋伏,也因之而撤除。

潜伏在庄北,意欲渔人得利的弥勒教妖人,也经证实主要的人物远追之后,留下的余众已经撤走,也不需另派人手提防监视,内忧外患皆已消失,该收兵歇息准备为死人善后了。

戒备当然不可掉以轻心,派了几个人扼守在张家祠堂四周。祠堂是停尸间,也是临时的指挥中心。

张家庄的民众,家家闭户没有人敢外出找死。

冷剑天曹几个密探主要人物,安顿在祠堂左厢的客房内,几个人聚集在小厅中烤火取暖,一面品茗一面讨论今后的行动细节,每个人皆显得心事重重。

天权仙女也在座,她的身分,在这些人心目中并无地位可言,只是一个还可以利用的人而已。

他们与弥勒教之间的关系,仍然是暧昧不明的,即使双方事实已经你打我杀,刀剑相向热闹得很,势同水火不相容,按理该是敌我分明,没有妥协转寰的余地。

可是,他们并不能真正证实,与桂星寒结伴的李凤两个女人,是弥勒教的弟子,拿不出确证令人心服,也就不便大动干戈兴师问罪。

同时,来自高阶层的压力,也迫令他们放弃进一步的激烈行动,因此双方不得不暂时忍耐,保持表面上相安无事的暧昧局面,甚至有走向和解的迹象。

弥勒教的人在庄北埋伏,冷剑天曹一群人就不介意。但在暗地里,却小心提防妖人们捣鬼。

冷剑天曹和方世杰,都是主战最力的强硬派,可是真要和桂星寒拼命,却又心虚胆怯,每一次接触,两人都是一沾即走,每接触一次,就增一分怯念,也多增一分恨意,发誓要宰了桂星寒才甘心。

方世杰是最聪明的人,机警绝伦善看风色,轻功超绝,逃走也比别人快。

他知道桂星寒恨透了他,这场灾祸就是他引起的,那一记九绝溶金掌没把桂星寒打死,他知道大事不妙,桂星寒早晚会找他算账的。桂星寒在毫无戒备下,挨了他一记致命重掌,依然活得好好的,如果面对面交手拼命,他能有多少成胜算?不用猜也知道他不是桂星寒的敌手,心中怕得要命。

不久前桂星寒狂野地杀入小厅,他一看到刀光,便知道来人是桂星寒,怎敢逞英雄奋勇争先?

事实上他比天权仙女逃得更早一步。桂星寒杀人,他却从后堂溜之大吉,被狂野泼辣的刀光吓了一大跳,心中一虚便立即逃走。

除非人多势众,他一个人绝对不敢和桂星寒拼命,让同伴挡灾,保全自己的性命是第一要务。

“我该和曾姑娘前往探探口风。”他向冷剑天曹说:“也许他们已经把天斩邪刀弄到手了。”

他们,意指弥勒教的人,提起时敌时友的妖孽,不便言明大家心照不宣。

“你认为他们真能把人弄到手?不免大乐观了吧?就算他们真的很了不起,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得手呀!”冷剑天曹不以为然,看法与他不同:“这两天以来,咱们出动大队人马,大白天也追踪不易,现在夜黑如墨,谁有追踪天斩邪刀的能耐?”

“如果他们发现天斩邪刀而及时追赶,一定可以追及。”天权仙女语气肯定。

“为何?”

“大少主亲自出马,有三位从安陆赶来的护法同行,都是法道通玄的教中真仙,神术举世无双,都是可以御风飞行的地行仙,连夜枭也逃不过他们的掌心。”天权仙女的话,夸大得令人吃惊。

不信邪术的人听了,当然嗤之以鼻。

天权仙女无意中泄露了天机,表示她与弥勒教的人暗中有联系。

其实她投效的诚意,锦衣卫的人根本不相信,正好利用她与弥勒教暗中通消息的机会,监视众妖人的一切活动,互相利用,算定她玩不出甚么新把戏。

“也许那甚么护法真的很了不起,真的是地行仙。”冷剑天曹的话,含着讽刺味:“能移山倒海,能飞剑在千里外取人首级。但天斩邪刀的妖术,绝不比地行仙差,这点我可以打保票。凭他今晚来去自如,杀咱们七个高手于刹那间的能耐,真正的地行仙,未必能够办到。好吧!你们去走一趟也好。”

“好,我和曾姑娘这就动身。”方世杰离座,领先向厅门走。

距厅门还有十余步,猛地挫马步大喝一声,双掌齐吐,绝学九绝溶金掌出手遥攻。

桂星寒正跨过门槛,大踏步登堂入室。

“来得好!”桂星寒一掌斜发,歹毒凶猛的九绝溶金掌力斜冲,余劲击裂了侧方的一座茶几:“我正要找你这狗东西。”

语音未落,顺势一掌拂出。

方世杰双掌吐出,还来不及重新聚力,反击的无俦掌力及体,大叫一声,侧摔出丈外撞上了墙壁,倒下时奋身一滚,斜窜而走。

后跟的天权仙女在方世杰发掌的同时,警觉地拔剑。

桂星寒身后,跟入蒙了面的飞天夜叉,看到天权仙女便知道是妖女,纤手一扬,一颗流光弹破空而飞,从桂星寒身侧掠过拔剑超越。

天权仙女怎敢接下不明来历的暗器,扭身急闪。

“嗤……啪……”火光一闪,流光弹在桌上爆散。

这种照明兼纵火的小弹丸,威力并不大,火力也不怎么旺,本来不是暗器,杀伤力也有限,不沾上火就不会受伤,爆炸力小伤不了人。

可是,桌旁的几个人,吓了一大跳,纷纷走避,只有两个人冲出帮助方世杰。

飞天夜叉到了,剑吐千朵白莲,剑出似穿鱼。

一声长啸,桂星寒则拔刀扑向天权仙女。

天权仙女比方世杰更机灵,乘势滚倒娇叫一声,身形蓦然消失,像土遁,也像化虹逸走了。

桂星寒来不及追赶,一名挥舞绣春刀的人,已狂冲而至,取代了天权仙女的位置,刀似狂龙锐不可当,刀法比一般武林高手高明多多。

“铮!”天斩邪刀搭上了绣春刀,绣春刀翻腾而起。

“天斩邪刀!”桂星寒沉喝,声似乍雷。

刀光一闪,人头飞起。

刚冲上的冷剑天曹,顶门上走了真魂,一照面便劈了一个最高明的侍卫,任何胆气足的人也会胆寒,猛地双足急点,向后飞退。

砰啪啪数声怪响,击灭了四盏菜油灯,小厅一暗,仅有流光弹留下即将熄灭的火光。

厅外呐喊声雷动,有人涌来声援了。

厅内敌踪已逝,留下了三具死尸。

×

×

×

天权仙女的轻功,并不怎么高明,甚至比飞天夜叉还差了一大段距离,却不往内堂躲而往外逃,而且笨得跃登屋顶,想从屋顶逃往隔邻的祠堂。

祠堂有众多高手歇宿,这一队人的精锐,全在祠堂安顿,其中有大名鼎鼎的山西八彪。

刚越过屋瓦,桂星寒衔尾追及。

“她是我的!”飞天夜叉高叫,拉了桂星寒一把,身形似电飞掠而上。

森森剑气迫体,天权仙女知道厉害,不敢转身接招,向下一仆,骨碌碌向下滚,先逃命再说。

这瞬间,灰雾汹涌,人影倏杳。

飞天夜叉已从桂星寒的训练中,了解一些施法的技巧心诀,夭矫腾空而起,飞越灰雾上空,剑光倏然下泻,空降搏击的技巧妙到巅毫。

前面檐口升上方世杰的头部,这家伙总算够情义,从内间溜走,立即从后院登屋,及时协助情妇脱困,一手搭檐,一手打出一颗打穴珠,向疾落发剑的飞天夜叉急袭,同时发出一声只有天权仙女才明白的暗号。

啪一声怪响,打穴珠刚飞上,便被一块青瓦所击中,瓦片破碎,打穴珠也失踪。是桂星寒所发的瓦片。

淡淡的人影侧滚,是天权仙女,间不容发地躲过下降的一剑,反应超尘拔俗。

再一滚,便消失在檐下。

方世杰并不知道桂星寒所发的瓦片是以他为目标的,以为是桂星寒卖弄绝技,用瓦片击落他的打穴珠。那是不可能的事,桂星寒跟在飞天夜叉身后,还在屋脊上呢!瓦片远从两丈外飞来,居然击中了他刚离手的小小打穴珠,可把他吓了个心胆俱寒。

大惊之下,松手向下急降,一拉刚滚落的天权仙女,往屋内一钻,不敢从屋上逃走了。

飞天夜叉并不能真的飞,飘降时无法控制身躯活动自如,没料天权仙女听到方世杰的信号,折向滚离原位,剑势控制不住,十拿九稳的一剑落空,双脚一点瓦面,再次飞跃而起,猛扑从侧方脊角冲来的两个人影。屋下黑暗,她不敢放胆飘降追逐妖女。

“铮!”刀剑乍合,火星直冒。

她的轻虹剑是宝剑,御剑的内力也十分惊人,已可发出强烈的剑气,威力因有宝剑而倍增。

与冲来的人行雷霆接触,感到剑上传来的反震力极为可怕,内劲一窒,反震力猛然爆发,整条右臂如受千斤巨锤痛击,几乎失去知觉。

身躯也向后弹,仰面倒飞急摔。

一条强壮的手臂托住了她,有效地消去跌势。

“不可逞强乱闯。”耳中听到桂星寒熟悉的语音,她心中大定。

托她的手一松,她踉跄站稳,脚下踩碎了几片瓦,仍感到右手酸麻感久久未消。

她看到飞腾的刀光疯狂地割裂冲来的两个人,那是桂星寒的天斩邪刀,以无以伦比的劲道与技巧,把一刀将他震飞的那个人,拦腰劈成两段,形如在法场执行腰斩的刽子手,刀出腰断干净俐落。

“他像个天神!”她心中暗叫。

正想挥剑跃向对面的屋顶,桂星寒已出现在她身侧。

“人太多,走!”

桂星寒不管她肯是不肯,一挽她的纤腰,身形破空,眨眼间便连越三间屋顶。

“到行宫。”桂星寒放了她,向下飘落。

祠堂已远在三四十步外,那儿呐喊声音动,屋顶上人影此起彼落,大批高手仍在穷搜入侵的人。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怕人多,与大批高手侍卫拼命,实在是最危险最愚蠢的事。

桂星寒不愚蠢,一击即走避免陷入围攻困境,他的目的,也只是大闹一场出口怨气,无意大开杀戒与对方决战,目的达到了便远走高飞。

行宫在望,灯火通明,循光接近,不必费神寻找。

“流光弹。”飞天夜叉一面飞掠,一面将一把流光弹递到桂星寒手中。

这玩意儿吓唬与震慑的功能真不错,真正的威力并不大,体积也小,爆炸的威力甚至不及儿童玩的摔炮。纵火的时间也有限,体积小藏药不多,片刻便烧完发火的药料,只能算是江湖朋友常用的小器物,但从高中手中发出,却成了可怕的武器,鸽卵大的体积,贯入人体爆炸燃烧,足以令人做噩梦。

行宫的所有帐幕,都是绫罗绸缎所制,火一起就不可收拾。因此嘉靖皇帝在鄣德府,行宫大火烧得不亦乐乎,陷身火海几乎被烧成烤龙,如无传说是火德星君投胎转世的陆指挥使,冲入火海将皇帝背出,大明皇朝的历史必定改写。

外环第一道以火把构成的警戒线官兵,守卫的人根本看不到渗入防线的两个人影。

超越三道警戒线,接近了第一重帐幕。

灯火通明,灯球火把将附近照耀得有如白昼,甲士往来巡走,警卫屹立在寒风中精神抖擞。

已经是四更初正时刻,该睡的人都睡了,除了警卫走动之外,行宫静悄悄。

策划得十全十美的事,也经常因发生意外而功败垂功。桂星寒预定要烧御帐,计算得相当准确,从北面切入,放火后从南面快速突围撤走,警卫绝对不及拦截,混乱中脱身更为容易。

刚到了两座军帐的中间空地,意外发生了。

帐门一掀,出来了两个甲士。

火光明亮,第一名甲士目光朦胧身影,贴在对面的帐根下移动,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有刺……客……”甲士大叫,拔刀急抢而出。

糟糕,营区的警卫全惊动了。

事先本来就知道可能有警,应变的措施十分完善,一旦真的有警,整个行宫区便沸腾起来。

御帐附近,像被捣破的蚁窝。

不能再深入了,而且他俩也不知御帐的正确所在,只知深入中心,猜想中心必是御帐所在而已,事先并没预作侦查,怎知御帐的正确位置。

“立即纵火!”桂星寒叫,铮的一声崩开甲士的刀,起脚把甲士踢翻,一把小刀也把后到的另一名甲士击倒,掠出对面的军帐三刀两刀砍倒。

飞天夜叉的流光弹,像暴雨般向其他帐幕抛洒。

警卫甲士潮水般涌到,呐喊声雷动。

一刀一剑向后突围,虎入羊群当者披靡。

桂星寒的刀不再使用刀刃,用刀背左荡右决,遇帐发弹,遇人用刀,一马当先突围而出。

几座军帐火起,行宫大乱。

他俩还不知道,皇帝已经不在行宫,反正闹事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再留恋,冲出原野远走高飞。

×

×

×

行宫第二次失火,负责警卫的人遭了殃。幸好皇帝不在行宫,已经南下长葛县没受到惊吓。

全城大乱,鸡飞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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