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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夜闯县衙

提起妖术,她嘴硬不起来了,的确心中发毛,没有勇气面对真正妖术通玄的人。

她有坚定的信心,凭武功,连龙虎大天师也不在她眼下,但妖术……

任何一个练了几年武功的人,除非他曾经碰上更高明的人,而且吃过亏,不然必定认为自己了不起,人都是一双手两条腿,谁怕谁呀?

她也犯了同样的毛病,但却知道妖术可怕,因为她对妖术一知半解,而且吃过亏。

“要不要我指点你一些应付妖术的心法与技巧?”桂星寒笑问。

半天的相处,桂星寒逐渐了解她的性格,也知道她之所以自命女飞贼,完全是打抱不平的顽皮心理在作怪,向那些豪强挑战下手,并没打善良人家的主意。

敢向皇帝打主意,可知她是怎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女孩。

她已经表示放弃盗劫皇帝珍宝的主意,双方已经没有利害冲突。

葛春燕是这一类型的人,说风是风说雨是雨。

桂星寒对葛春燕有好感,了解飞天夜叉之后,也就自然而然地对她产生好感。接近才能了解对方的为人,半天的相处,飞天夜叉在桂星寒的心目中,有了极为鲜明的印象,消除了往昔的成见。

“那还用说吗?多笨的问题。”飞天夜叉开心地大叫大嚷:“喂!要不要拜师?”

“老天爷!我敢收你这种泼野的徒弟?”桂星寒盯着她怪笑:“我肯定地相信,你师父一定被你捉弄得头疼万分。”

“才不呢!我是师父眼中的聪明肯学的好徒弟,我爹娘眼中的乖女儿,你可不要红口白舌坏了我的名声。”飞天夜叉得意洋洋,但背着他装鬼脸。

“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哼!”飞天夜叉直翻白眼。

“还有半天工夫,我先教你临阵磨枪。”桂星寒停止整装,转向在一旁的老怪杰叫:“老哥,老半天没听到你说话,发甚么呆?”

银扇勾魂客坐在一株大树下,倚树假寐,但口中下意识地咬嚼一条草梗,证明并没真的假寐养神。

“我在想,疤面虎这家伙的话,有几分可信度?”银扇勾魂客睁开双目:“他的话,你躲在不远处,应该都听到了,我心中乱得很。”

“乱个屁!”桂星寒说:“亏你还是一个老江湖呢!那混蛋所说的情节,最少有一半是编出来骗人上当的;部分情节,是有人要他这样说的。”

“小子,你不要疑心生暗鬼。”老怪杰不同意他的评论:“那恶贼人非常的坏,却是一条好汉,不会撒谎,更不会骗人。小子,他没有理由骗我上当。”

“是吗?”

“当然。”

“你没听出语病?”

“甚么语病?”

“张家庄距城有多远?这地方你我都知道。”

“四里多一点,这……”

“那已经在警戒区内一半距离了,四周多少兵马民壮列阵封锁?”

“这……”

“换了你,你能经过那地方吗?你真相信他能白天神出鬼没,往来自如?在荒野走动,能逃得过四面八方上千双监视的锐利眼睛?只有神仙或鬼怪才能办得到,凡人绝不可能?”

“唔!小子有道理……可是,他为何要编这些话来骗人?”

“有人授意他的,希望我们到张家庄。”

“为何?”

“我敢打赌,他们已经知道你我在一起了。你与伏魔剑客那些人有交情,他们也知道葛姑娘曾经衔命与我联络,他们有难,你我能坐视?有弥勒教的男女被囚,其中显然有李凤在内,她们坑害我,算定我不会善了!我想,他们已经知道我还活绝。”

“这……这只是你凭空猜测……”

“我不会凭空猜测,而是就事论事。”

“那么,你为何准备要去?”

“我去,但不是去张家庄。”

“那你要去……”

“进城,把新郑城闹个天翻地覆。”桂星寒虎目中杀机怒涌:“锦衣卫那些混蛋,不但不肯罢手,反而出动骑军对付我们,是可忍孰不可忍。天杀的混蛋!他们惹火我了。”

“老天爷!进城……”老怪杰大惊失色。

“不错,进城。林姑娘,我们来讨论甚么叫妖术。”桂星寒拉了飞天夜叉的手,走向堆放背箩包裹的树下,那是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

“我叫林月冷。”飞天夜叉紧握住他的手,脸红得像西天的红霞,喜上眉梢。

“月冷?”桂星寒一怔:“真要命,你是故意和我唱反调吗?”

“甚么意思?”飞天夜叉白了他一眼。

“我叫星寒,你叫月冷,冷月的光芒,怎么比也比星寒亮呀!”

“啐!名又不是我自己取的小你怎么不说……不说……”飞天夜叉说不下去了,颊红似火躲到他身后。

“不说甚么?”

“为什么不说冷月伴寒星?”

“哦……”桂星寒突然怔住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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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张家庄,不看个究竟放不下。”银扇勾魂客固执地说,一面整理包裹,将包裹藏在树的横枝上。迄今为止,他们不敢找村落歇脚投宿。

夜幕将降,是行动的时候了。

“不要去,老哥。”桂星寒诚恳地说:“那是陷阱,我几乎敢打包票。”

“你又不是天下四大钱庄的东主,你所打的包票不可能兑现。即使你是宝源钱庄的东主,开出的票也不见得能保兑。”老怪杰不愿谈正题,在不关紧要的题外事大做文章:“去年我在京师通州,山西人所开的宝源钱庄,给找开了一张凭票即付,不扣厘金的五百两庄会票,在北京皆可兑现的保票。结果,我在保定就栽了,票不但被止付,而且还送官究办呢!”

“唷!看不出你还是有钱的江湖怪杰呢!”桂星寒只好放弃劝阻的念头,干脆打趣老怪杰:“绝大多数江湖浪人,身上掏不出一百两银子呢!”

“你呢?不会闹穷吧?”

“不会,我不是在江湖混名利的人,对从事江湖行业毫无兴趣,没有钱哪敢在天下遨游?”桂星寒拍拍腰囊:“我不但带有可观的金银,还带有南京宝泉局所开发,天下各府通汇的官会票,有好几张,面额自一百两至三百两。你需要吗?”

“你说过,我是一个有钱的江湖怪杰。该动身了,有二十几里路要走呢!”

官营的宝泉局,所开的银票称为官会票。私营的钱庄,所开的银票称庄会票。俗称官票和庄票会票,功能是相等的,甚至庄票的信用,要比官票高。大商贾做买卖,动辄千两万两,随身所能携带多少?因此官票庄票,成为金融流通的利器。

但这玩意缺点甚多,开票承兑,只限于同一银号的分店,只有该系统的人,才有办法分辨真伪。面额稍大的,兑现时还得觅保具结。普通的商号,不收陌生人的大额银票,伪造银票罪名严重,很可能会被判处死刑。

闯荡江湖的人,真的绝大多数身上掏不出百十两银子,除非他是大豪大霸。

那年头,米一斗不过二十文制钱,而一两银子,可换一千文制钱,甚至一千二。私铸钱换得更多。身上有百十两银子,已经算是有钱人了。所以一二十文钱,可以引起一场大纠纷,甚至打破头出人命,赚一二十文钱真不容易。

桂星寒带了金银和会票走江湖,身怀巨金相当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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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结伴,各有各的事,各有目的,当然不可能统一行动。

这期间,银扇勾魂客一直就单独行动,为张家大院那些侠义英雄奔忙。

今晚,老怪杰仍然为了那些人操心。

桂星寒也有自己的事,不得不分道扬镳。

飞天夜叉一颗芳心,已完全寄托在桂星寒身上了,就算桂星寒要去跳刀山,她也将毫不迟疑跟着往下跳。桂星寒本来不许她参与的,但想像得出必定白费心机,姑娘们缠人的功夫,绝不是一般男人所能应付得了的,尤其是像飞天夜叉这一类型的姑娘更为难缠。

两入的衣衫是淡青色的,近乎灰色,与当时的大地颜色相吻合,但不是夜行衣,以高速掠走,不会引起衣袂带风声。

夜黑如墨,寒风凛冽,两人越野潜行,小心翼翼逐段奔向县城。

“我仍然有点担心杨老哥。”桂星寒藏身在一丛枯草下,全神贯注察看前面下一段进路有否危险:“我相信我的判断,张家庄是可怕的陷阱。”

“银扇勾魂客是人精,用不着你担心啦!”倚伏在他身侧的飞天夜叉,看法比较乐观:“他不会糊糊涂涂一头撞进去。如果你不放心,我们不进城好不好?”

“不进城?不行。”桂星寒断然拒绝:“不大闹一场,日后那些人将肆无忌惮,放心大胆向我挥刀舞剑,我哪有好日子过?他们有大索天下的权势,必须杀得他们心胆俱寒,才能吓阻他们妄动,让他们不敢找我才是上策。”

“那就不要多想老怪杰的事呀!心无二用;你如果分心,那就……”

“好吧!我得专心办自己的事了。唔!前面有人马巡逻,我们绕右面走。”

蹄声隐隐,二十余匹健马越野小驰。是巡逻的骑军,弥补戒区之间的空隙,也是快速打击的主力,任何地方有警,都可以快速赶到声援。

已经进入警戒区,他们必须神不知鬼不觉穿越。

要说他真能专心办自己的事,那是违心之论。

银扇勾魂客是他尊敬的朋友,共患难的知交,互相关切,这是朋友的道义。

今晚他所要进行的事,并没有多少意义,一时的激愤报复而已,何时进行无关宏旨。

他愈想愈丢不下,愈想愈心中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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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郑已成了一座死城,未牌时分便已宣告军事接管,禁止所有的市民外出走动,连家犬也必须拴在屋内,家家闭户,人人惊悚。

全城的士绅,以及退休教仕的故老官员,皆被召至县衙待命,随时准备皇上召见垂询民意。

行宫设在西门城外,华丽的官帐连绵屏列。原野中停满了龙车御辇,旗帜如海,在罡风中飘扬猎猎有声,灯火通明有如白昼。

只是,停车场没停有大马辇与大凉步辇,也没有步辇、红板轿。

那是皇帝专用的御车御轿,表示皇帝其实并不在行宫,目下究竟在何处?外界不可能知道。

总之,已经宣告圣驾光临,信不信由你。

城内城外一片灯海,成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行宫以西两里地,火把形成四五里长的火屏,成半圆形排列,每隔二十步是两支火把,每隔五十步是一堆篝火,极为壮观。

火把与篝火旁,皆设有一座小军帐,有三个甲士负责守卫。这是行宫外围的第一线警戒区,三个甲士是弓手、刀手、枪手,任何风吹草动,皆可能有箭射出。

后面半里,是骑军的帐幕,马嘶声在寒风中远传数里外,打破荒原的沉寂。

两个人要突入这千军万马环绕的行宫,那简直是开玩笑痴人说梦。

内部明里的警戒,已经如此周延、绵密,浩大、壮盛,外面暗中的伏哨、巡逻、搜捕网等等,必定更为严密,更为精锐。

桂星寒志不在皇帝,行宫的灯火城引诱不了他。

神不知鬼不觉深入,他从城西南角越城而入。

看到行宫的灯火城,他改变了主意。

×

×

×

县衙已经不是先锋营的指挥部,先锋营已经早就带了兵马离城南下了。

锦衣卫的精锐飞虎营,是陆柄另行组织的亲信单位,名义上他们仍是锦衣卫的建制官兵,但名册留在原单位并未外调,实际上已成了飞虎营的成员。

后来陆柄正式与大国贼严嵩翻脸之后,先后再成立了几个秘密执行任务的组织。干得最有声有色,今天下大奸大恶土豪恶霸心惊胆跳的组织,是赫赫有名威震天下的铁血锄奸团。其中一部分精锐,就是从飞虎营调用的。

接替先锋营的单位,就是飞虎营。

已经是二更将尽,知县大人公馆中,飞虎营的几位重要负责校尉,在大厅品茗谈论公务。正式办公的地方是县衙,晚上有人值夜而已。

按理,皇帝圣驾已到,驾驻行宫,行宫在城外,飞虎营的人应该彻夜忙碌的。可是,这几位重责在身的校尉,却无忧无虑在公馆品茗,无所事事自得其乐。

厅堂广阔,灯火通明,尽管厅外的门廊,有六位甲士守卫,警卫并不森严。

第一次暗哨声传到,六位校尉互相打手势示意,依旧谈笑自若,但有意无意地整理身上的绣春刀,以及软甲等各种附带佩件。

第二次暗哨声传入,六个人置杯而起。

堂上六个人一字排开,发出一声叱喝。

把门的三甲士左右一分,远离大开的三座大厅门。

人影乍现,一男一女当中门而立。

“请进。”为首的校尉声如洪钟,大踏步下堂伸手揖客,豪气飞扬,威风凛凛。

桂星寒一怔,随即昂然入厅。

飞天夜叉淡淡一笑,并肩举步。

显然,这些人在等候他们,似乎料定他们会来,看到他们之后,丝毫没感到惊讶。

校尉气概不凡,严肃地先行军礼致敬。

“我,上骑都尉欧阳长虹。”校尉相当客气:“阁下想必是天斩邪刀桂星寒,幸会。这位姑娘尊姓芳名……”

桂星寒拉了飞天夜叉一拉,阻止她回答,不希望她亮名号,卷入这场是非,日后凶险重重。

“请不必多问。”桂星寒也客气地行礼:“区区正是天斩邪刀桂星寒,来讨公道的。”

在武官六品十二勳中,上骑都尉是正四品,官阶与爵位皆相当高了。但在锦衣卫中,上骑都尉算不了什么,他们很少有外放的机会,天下各卫所根本容纳不了他们这些勳臣子弟。

比方说,各地卫指挥使,官阶只有正三品。

连锦衣卫本身,也矛盾百出。官阶爵位高低大小,与职掌无关,有职才有权,有权才有势。以南北两镇抚司来说,两位镇抚的官阶只有从五品,比上骑都尉低了两阶,名义上是锦衣卫的对外衙门,卫内的上骑都尉,反而得看镇抚的脸色。

桂星寒怎知道这些事?反正都是些御林军的将爷,官阶大小与他无关,他来,就不怕任何大官小官,连陆指挥使也奈何不了他。

“我知道你来要我的人是谁,先锋营的人早已不在新郑城了,你白来一趟。不过,你真要找的人,我知道在何处可以找得到,但是……”欧阳长虹最后两个字拉得长长的。

“但是甚么?”

“其一,我要试试你是否真的勇敢无匹。你如果过不了我这一关,你前往找他们不啻送死。其二,我要你保证不侵扰圣上的行宫。”

“你知道我真要找的人?”

“不错。”

“他们都是你的袍泽……”

“现在已经不是了。”

“你的意思……”

“他们已经透过某一种管道,由武定侯郭侯爷,借其他名义,调离原单位,执行某一种秘密任务,与我们不但不相干,甚至可能对我们不利。郭侯爷甚至把他的八家将,派出相助那些人。八家将号称山西八彪,一个个都是刀枪不入,内外功火候纯青,打尽山西无敌手的可怕人物,你恐怕应付不了。”

“我不是逞匹夫之勇的笨蛋,应付不了我就不会来。你最好不要试试我的勇敢与否,刀挥剑发是不能试的。”

“不试,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欧阳长虹坚决地说。

“你在逼我。”

“那就算是吧!”

“好,你试吧!”

一声刀吟,欧阳长虹首先拔刀。

其他五个人纷往堂下抢,五把刀两面一分。

“我当先。”飞天夜叉拔剑上。

“那是我的事,请你退。”桂星寒拉住了她,天斩邪刀出鞘。

欧阳长虹的绣春刀,晶亮如一泓秋水,森森刀气逼人肤发,所流露出来的杀气慑人心魄。胆气不足的人,看到慑人的刀光便已心虚手软,再被森森刀气一逼,精神很可能崩溃。

欧阳长虹威猛逼人的气势,也有令对手胆寒的威力,横刀屹立凛若天神,虎目炯炯慑人心魄,一个勇将所具有的凌厉气势,站着不动也表露无遗。

其他五个人半弧形列阵,威猛凌厉的气势同样强烈,也散发出一股阴森诡谲的气氛,谁也猜不透他们是否加入,又何时加入围攻。

这可不是印证较技,更不是以武会友,刀一出将生死立判,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剧烈的生死搏斗,任何些微的疏忽,便将人鬼殊途。

桂星寒夷然无惧,吸口气功行百脉,刀一举,无边杀气风起云涌。

一声令下,双方同时行献刀礼,向对手致上敬意,先礼后兵表示尊重对手的礼数。

滑进一步,天斩邪刀发龙吟。

对方有软甲护身,小臂有护套,脚下有护膝,短皮靴里面可能包有铁瓦。这是说,他攻击的地方有限。

同时,他也不希望一刀砍下对方的脑袋。

这是一场形势对他不利的生死相搏,一场并不怎么公平的生死决斗。

再滑进一步,距离接近至出刀的部位。

欧阳长虹屹立如山,极为冷静地等候他先发起攻击,炯炯虎目紧吸住他的眼神,似乎要主宰他的一举一动,在神意上,双方已先一步以气势作猛烈接触了。

飞天夜叉仗剑在他后方戒备,跃然若动,像一颗即将向侵近巢穴凭兽发起扑击的母豹,身上每一根肌肉,皆接近激烈释放爆发力的临界点。

一声沉叱,天斩邪刀猛然幻化为炫目的光弧,刀气迸发中,他豪勇地扑上了。

外围五把刀,几乎同时向前聚合。

欧阳长虹的刀,有如电光乍闪。

刀光有如满天雷电骤发,人影如流光乍合。

天斩邪刀的光芒,在行将接触的电光石火间,出现略为扭曲的闪光,再猛然暴涨。

人影也在刹那间,扭曲变形失去人的形态。

利刃破风的锐厉呼啸中,同时传出了铿锵的金铁交鸣,以及重物体的打击迸爆声,蓦地聚合的刀光,狂野地怒张,人影也一蹦而散。

乍合乍分,这电光石火的接触,目力难及,旁观者也无法看清这瞬间的变化。

刀光人影蹦散,表示一接触便倏然分开了。

胜负已判,一接触便有了结果。

桂星寒取代了欧阳长虹所站立的地位,天斩邪刀斜举作龙吟,左手立掌半伸,刀气散逸的啸声隐然消逝,四周灯光摇摇徐徐恢复原有的光芒。

欧阳长虹退至堂内侧,左臂无力地下垂。左肘挨了一刀背,臂没断十分幸运。

另三个人暴退丈外,胸、胁、肋皆有刀痕,锁子甲外的战袄,被划裂的裂缝清晰可见。另两人斜冲出丈外,一个背部有裂缝。

唯一没中刀的人,摇头晃脑脚下大乱,摇摇欲倒,总算能勉强稳下马步站住了。

右背肋挨了桂星寒一记重掌,锁子甲只能消去七成劲道,另三成直震内腑,难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倒下了,相当幸运。

“住手!”欧阳长虹沉喝。

想重新扑上挥刀的三个人,闻声猛然收势。

“你对付得了山西八彪。”欧阳长虹收刀入鞘:“他们在张家庄布下埋伏等你。但人大多,阁下双拳难敌四手,听我的忠告,不要去。”

桂星寒心中一惊,暗暗叫苦。

银扇勾魂客完了,被他不幸而料中。

“不要去骚扰行宫,以免把事情闹大了。”

“陆大人呢?”他沉声问。

“目下可能已抵达长葛县了。”

“他不在行宫?”

“不在。”欧阳长虹答得简单明了。

“武定侯呢?”

“不知道。”

他扭头收刀大踏步出厅,头也不回偕飞天夜叉突然凌空而起。

外面的三个警卫只觉眼一花,人已失踪。

欧阳长虹六个人也随后奔出,人已不见了。

“糟!这小子一定去行宫闹事。”一位将爷叫起苦来:“咱们将受到连累……”

“让他去吧!反正圣驾该已接近长葛了。”欧阳长虹往回走:“陶真人已经随专使前往嵩山祭岳,没有人能挡得住这小子的刀。行宫目下由郭侯爷的亲军警卫,让这小子前往闹一闹,咱们乐得坐山观虎斗。咱们都闭上嘴,没有咱们的事。”

原来皇帝已经走了,并没在新郑停留。目下的行宫是虚设的,皇帝已用金蝉脱壳计走掉了。

新郑不但有弥勒教的妖孽横行,更有一个令人难测的天斩邪刀闹事,复有一群桀骜不驯的锦衣卫亲军,勇于私斗,要找天斩邪刀替同胞报仇,在这里停留未免太危险了,一走了之是唯一的上策。

陆大人不但是勇冠三军的骁将,也是足智多谋忠心耿耿的谋臣,情势波诡云谲,他怎敢大意,任由皇帝涉险?万斤重担他承受不起,因此不在新郑逗留。

从郑州出发,车驾便以高速赶路,沿途不歇息,午后不久便通过新郑南下了。

皇帝早几天在河北岸卫辉驻跸,行宫三更大火,几乎被烧死在行宫内,幸有陆大人冒死冲入火海,将皇帝救出大难不死,但已惊破了胆。

向外发布的消息,是行宫失火。

陆大人的看法却不一样,认为有叛逆纵火。到底实情如何,大概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皇帝本来已是惊弓之鸟,一听新郑有危险不宜逗留,比陆大人更心焦,亲颁圣旨务期早过新郑,克期赶往长葛驻跸。

这位皇帝真像惊弓之鸟,跑得比任何人都快。三月初一渡过黄河赶到郑州,三月初三便到达钧州,从钧州打发使者祭中岳,他自己十万火急南奔。

三月十二,嘉靖帝终于赶到承天老家,比一般乘坐骑旅客,几乎速度快了一倍。通常,如此庞大的车队,加上有两万兵马随行,每天的行程不会超过六十里,比一般乘马旅客慢一倍的。

而他,一天几乎赶两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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