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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泪水,夺眶而出,他垂下了头,痛苦无比,劝不醒她,他该怎么办呢?天下没有母子兵戎相见的,那是逆伦。

“牡丹令主”声音又转为柔和,幽幽地道:“孩子,别难过,娘的话说重了,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一下子要解散门派,不是那么简单,再说,就算我母子退出江湖,仇家不会放过我们的。孩子,我会考虑你的话,慢慢再说,现在,有件事你可不能再故意违逆我……”

陈家麟心念疾转:“母亲的口气已经松动了,一下子要她答应解散门派,洗手归隐,是难以办到的,只有伺机劝谏,让她慢慢改变心意,操之过急,必定贲事,也会伤及母子之情!”

心念之中,抬起泪眼道:“娘,什么事?”

“牡丹令主”伸手抚了抚他的肩臂,道:“孩子,你与陶玉芬已经拜过花堂,现在你明白这是父母之命了。再说,她是你小姨,论才貌她没一点配不上你,所以你—听娘这句话,到别庄去找她!”

陈家麟不由呆了一呆,这件事他没理由不答应,略一踌躇之后,毅然道:“孩儿遵从母命就是!”

“牡丹令主”笑了笑,道:“这才是娘的好儿子!”

娘、儿子,这两个名词对他本身来说是多么的陌生,从懂事起,他没称呼过人,也没被人叫过,现在,他获得了。

在惊喜之余,多少还有些生疏,但听在耳里,熨贴在心头,这份感受,局外人是无法领略的。

“牡丹令主”接着又道:“孩子,记住,表面上我母子还是维持现状,我们的关系不能泄出江湖。”

陈家麟无可无不可地应道:“是的!”

“牡丹令主”缓缓站起身来,道:“孩子,我们暂时分手,出山之后便可直赴‘花月别庄’……”

陈家麟也跟着起身,反应了一声:“是的!”

“牡丹令主”拍了拍他的肩膀,挂上纱巾,飘然而去。

母子自幼分离,就这么匆匆一会,又分手了,陈家麟有一种梦幻似的感觉,喜悦之中有些怅惘。

他呆呆地站在石坪上,茫然星空。

这一场母子之会,似乎欠缺了浓郁的亲情表露,为什么,难道江湖专讲究利害的风气把人的本性麻木了。

他把母亲的话,从头到尾,细细回想了一遍,他直觉地感到母亲还有许多事瞒着自己,最令他难以释怀的是母亲对父亲的死讯,显得十分漠然,毫无夫妻之情,对自己,也没有预期的亲情表现,过往的一切,解释得非常勉强。

她真的肯洗手么?如果不呢?

自己今后又该采取什么立场呢?

黑谷怪人真的死了么?

“失心人”姐弟是可怕的祸胎,自己真的照母亲所示,对付他姐弟么?

对“天外三翁”,“草头郞中”,盟弟吴弘文师徒等又该作何交代?

慢慢,思念转到了“武林仙姫”陶玉芬的身上,母命难违,这桩婚事已是定局了,只是此去找她,多少有些尴尬。

不过,与她结合之后,奉母携子归隐,未始不是件好事,怕的是母亲不肯洗手。

苦思了一阵,弹身离开石坪,朝山外奔去。

母子相认,是桩大喜事,然而他的心情却变得十分沉重,因为所面思的许多问题,使他无法轻松。'

奔了一程,眼前来到一个坳口,远远只见山路边的树下,有一堆黑忽忽的东西,不由心中一动,刹住身形,想看个究竞。

突地一条人影扑近身前,举剑便刺。

陈家供大吃一惊,赶紧闪了开去。

定睛一看,出手的竟然是盟弟吴弘文,不由更加骇异,大声道:“三弟,是我,你……”

“我知道是你!”

吴弘文厉叫了一声,又是一剑劈来。

陈家麟只好再次闪开,栗声道:“三弟,怎么回事?”

吴弘文咬牙切齿地道:“陈家麟,我要你的命!”

随着话声,第三剑又告出手,他的剑术不恶,陈家麟差点被他刺中。

“住手!”

陈家麟大喝一声,不得已拔出剑来。

吴弘文双目赤红,凌厉地道:“陈家麟,我可能不是你的对手,要不你就下手杀了我,不然我必杀你。”

剑芒一闪,又攻出一剑,那样子象是在拼命。

“锵!”地一声,陈家麟架开了他的剑,道:“三弟,把话说清楚,再拼命不迟……”

吴弘文喘着气道:“还用我说么,你心里明白!”作势又要出手。

陈家麟意识到事有蹊跷,不然吴弘文不会如此激愤,急声道:“三弟,你疯了不成,先把一清楚,如我该死,我决不还手。”

吴弘文一双眼瞪得老大,战抖着声音道:“陈家麟,你认了娘亲便昧了良心,结交你算我吴弘文瞎了眼!”

陈家麟一听,不由气往上冲,激动地道:“骨肉天伦,难道你要我连亲娘都不认么?”

吴弘文咬着牙道:“该认,该认,谁说不该认,从今以后你以少门主的身份,可以为所欲为了!”

陈家麟怒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弘文用剑戟指陈家麟道:“你明知我师父禁制已除……陈家麟,我若早知道你是个伪善的小人,就不该告诉你这秘密。”

陈家麟一听话中有因,捺住一口气道:“把话说清楚些,是怎么回事?”

吴弘文恨恨地道:“你为什么以如此残酷的手段毁了他老人家?”

一句话震得陈家麟心神皆颜,向后退了一步,栗声道:“东方老前辈怎么样了?”

吴弘文激越地道:“用不着装佯,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杀了他还要残他的遗体……”

陈家麟不禁心头剧震,星目睁得滚圆,语不成声地道:“令师……他……遭害了?”

“你不敢承认是凶手?”

“三弟,令师的秘密已被戳穿,家母传下‘至上金令’,要处以叛门之罪……”

“所以你便立这件大功?”

“你听我说完,令师被‘不败翁’一干高手包围,是我不顾一切,救他脱险,他比我早离开现场半个时辰,这……”

“陈家麟,你用不着狡辩了,断剑杀人,创口为证,这假不了的。”

陈家麟全身一颤,道:“人在那里,带我看看?”

吴弘文厉哼了一声道:“还用看么,你别想开溜,告诉你,天下虽大,可没你容生之地,我吴弘文杀不了你,正义之剑多的是……”

陈家麟知道他此刻内心已被悲愤充满,说话当然偏激,吁了口气和声道:“三弟,你冷静些,你想我会这种事么,我们先研究一下,再査凶手!”

吴弘文呆了片刻,用剑一指,道:“在那边树下!”

陈家麟迫不及待地奔了过去,一看,登时发竖起来。

只见“血神”东方宇的躯体躺在血泊中,四肢已被削下,死状惨不忍睹,这下手的人的确够残忍。

俯身细察创痕,果如吴弘文所说,创口边缘不整,切痕皮肉如被齿啃。

仗剑近前,冷厉地道:“你怎么说?”

陈家麟激颤地道:“不错,是毁在无锋的钝剑之下,凶手该是谁呢?”

吴弘文道:“还会是谁?家师的功力并非泛泛,除了你‘渔郞’,没人能这么轻易便毁了他老人家……”

陈家麟苦苦一笑道:“三弟,不是我!”

吴弘文寒声道:“你说你救他老人家脱围,那就杀他太容易了,因为他毫无防范,有几个用断剑的?哼,什么也不必说了,我打不过你,但我也不想活着出山,来吧!”长剑倏地扬了起来。

陈家麟有口难辩。

“呀!”栗吼声中,吴弘文出了手,剑势之凌厉,令人股栗,他是存心拼命。

陈家麟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好举剑应战。

他自经黑谷怪人指点之后,一招“万方拱服”已臻至善之境,控制由心,任吴弘文如何猛攻,他都能从容化解。

这一招本是攻守兼备,他此刻是只守不攻。

吴弘文志切师仇,攻势如狂风疾雨,他是只攻不守,完全是拼命的打法,这一来空门大露。

当然,陈家麟不会伤他,没有乘他的空隙。

吴弘文势如疯虎,陈家麟大为着急。

这样打下去总不是办法,可是吴弘文根本不听解释,他又不忍心伤他,完全变成了挨打的局面。

就在双方不得开交之际,一条人影倏焉而现,沉喝一声:“住手!”

声音不大,但却入耳惊心。

两人双双跳出圈了,一看,来的是“癫翁”。

吴弘文悲愤地道:“老前辈,家师……”

“癫翁”扬手止住他的话头,悲怆地道:“老夫知道,令师被害是老夫先发现的,绕了半天圈子,不见凶手的踪迹……”

吴弘文怔了一怔,道:“凶手不是他?”

“癫翁”道:“起先老夫也判断是这打渔的小予所为,后来却发现他魂不守舍地朝这边奔来,才知道不是他下的手。如果说杀了人再残肢,他做不出来,老夫信得过他。”

陈家麟松了口大气道:“老前辈来得好,晚辈有口难辩,弘文一口咬定是晚辈所为。”

吴弘文的情绪一下子平复不下来,栗声道:“那该是谁?”

“癫翁”偏头想了想,道:“论令师的身手,等闲之辈休想讨得便宜,别说杀他,这下手的当然是一个可怕的人物。令人不解的是他致命的创口,显示钝刃所伤,除了黑谷怪人与打渔的,江湖中还有谁用断剑?”

陈家麟灵机一触,怪叫道:“晚辈知道是谁了!”

“癫翁”双睛一亮,道:“谁?”

“失心人”

“失心人是何许人物?”

“一个青衫蒙面书生,用的是断剑,也会施展晚辈师传的绝招,功力比晚辈只高不低,他还有个姐姐,姐弟二人行动同样的诡秘莫测……”

吴弘文激动地道:“就是那曾经冒充‘渔郞’的?”

陈家麟沉重地道:“不错,就是他!”

“他是‘牡丹令主’手下?”

“不是!”

“那他为什么要对家师下手?”

陈家麟皱了皱眉头道:“我的想法,只是惴测,尙待事实证明,从断剑绝招这方面来判断,他极可能是黑谷怪人的门下。而黑谷怪人被家母的霹雳弹所毁,令师是‘天香门’尊者,对方为了报仇,大有可能对令师下手。”

“癫翁”连连点头道:“有理,有理,八九不离十了。”

吴弘文凝望着陈家麟道:“二哥,你不怪我刚才冒犯?”

陈家麟笑笑道:“当然不会,我知道你的心情!”

吴弘文咬了咬牙,道:“我去找‘失心人’讨这血债……”

陈家麟擦手道:“三弟,不要鲁莽,事情还须要证实,这件事由我来处理,再说,三弟,令师尙且遭害,你岂是他的对手。”

吴弘文激越地道:“师仇不共戴天,生死何辞!”

“癫翁”沉吟着道:“这事由姓陈的小子去办是对的,不过……”

说着,目注陈家麟道:“有个问题必须先澄清,‘牡丹令主’是你娘亲,你当然不能反抗她。而老夫等为了武林公义,非与她周旋到底不可,你将站在什么立场?”

这是陈家麟不敢想,也最怕触及的问题,“癫翁”竟问出来了,使他感到有些无措,亲情正义孰重孰轻?

一个武士,必须言而有征不能信口答覆的,一时之间,他愣愕住了,他感到一阵冷,从内心里发出来的寒气。

吴弘文瞪大了眼,这也是存在他心中的话,因为他与陈家麟多了一重关系,他当然想知道他的意向。

姜是老的辣,“癫翁”接着文道:“老夫知道你很为难,天下事很难面面俱到的。这问题暂且不谈,一个有智慧的人,是会知所抉择的,相信你不至于与正义背道而驰!”

这几句很平淡的话,强烈的暗示了陈家麟该走的方向。

响鼓不用重擂,聪明人一点就透,陈家麟正色道:“不,晚辈现在就要申明,晚辈有自处之道,敢誓言决不有悖正义二字。”

“癫翁”点头道:“好,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说着转向吴弘文道:“现在先料理令师的后事,我辈人不拘世俗之仪,就地安葬也就是了!”

吴弘文奔近尸前,望着不全的遗体泪水扑簌簌流了下来。

他师父当年被誉为“武林生佛”,误蹈陷阱,被制住了心神,结果落得个“血神”的恶名,这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的事。

突地,吴弘文惊叫一声:“老前辈,二哥,快来看?”

“癫翁”与陈家麟双双弹至近前,“癫翁”道:“什么事大惊小怪?”吴弘文手指乃师遗体,道:“肤色发紫,这是中毒的征候!”

果然,“血神”东方宇的尸身,这时变成青紫之色,内行人一看,便知道是生前中了剧毒。

“癫翁”激愤地道:“太可恶了,令师极可能是先被毒伤,然后才被残杀。”

陈家麟双目尽赤,恨恨地跺了跺脚,暗忖:“如果真的是‘失心人’所为,这种卑鄙的手段是无法宽恕的。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师仇,还是什么,毒人,残尸,这是大悖武道天心的行为,看样子他还在山中,自己在此地,他可能不敢现身,何不展开搜索,也许能找他,了结这公案……”

心念之中,道:“老前辈,晚辈想先告辞?”

“癫翁”深深看一眼,道:“你想去那里?”

“追凶。”

“追凶?”

“是的,晚辈判断,凶手必然仍在山中。”

“好,你去吧。”

吴弘文激情地道:“二哥,小弟料理完后事便来找你。”

陈家麟道:“三弟,恕我不帮忙了!”说完,深深朝“癫翁”一揖,又朝山深处奔去。

艳丽的阳光,洒遍了峰谷林樾,不知名的山乌,奈着悦耳的曲调,一切显得那么安祥,山间的早晨,也是满迷人的。

陈家麟睁开眼,伸了个懒腰,从石穴里钻出来。

望着这光明和照的世界,他忘了不幸的身世,也忘了血腥诡谲的江湖,暂时陶醉在这山间的和谐里。

一条身影来到了他的身后,像幽灵似的,了无声息,他懵然未觉。

并非他的反应不灵敏,而是那身影简直就像个没有实体的影子,根本就连空气也不曾波动一下。

“噗哧!”那人影发出了笑声。

陈家麟大吃一惊,连转身去,他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得十分难看。

现身的,赫然就是他要找的“失心人”,他依然是青衫蒙面。

“咦!你怎么了?”

“我要杀你。”

“杀我,为什么?”

陈家麟的面皮崩得很紧,面色红里泛青,瞪着眼道:“想不到你手段这么毒辣,还会用毒!”

“失心人”吃惊地,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家麟咬了咬牙,道:“我问你,‘血神’东方宇是怎么死的?”

“失心人”窒了窒,道:“妙了,我怎么知道他是如何死的?”一顿之后,又道:“怪事,‘血神’东方宇是‘牡丹令主’座下尊

者,穷凶极恶,死了不正好,你怎么替他抱起不平来了?”

陈家麟不由为之语塞,怔了一怔,道:“先不管他的身份为人,只问你为何用那等酷毒手段杀人?”

“什么酷毒手段?”

“先施毒,然后杀人残肢!”

“哈哈,杀得好,太快人心、‘天香门’的人,都该如此下场,这叫罪有应得,可惜不是我下的手。”

陈家麟又是一窒。

他没有任何理由为“天香门”的人辩护,的确,他何尝没有这

种想法,可是目前的问题是在“血神”个人。

当下横着心道:“失心人,人不是你杀的?”

“不是!”

“这么说,江湖中又出了一个断剑的?”

“失心人”惊声道:“断剑,你看到对方用断剑?”

陈家麟道:“没见到人,是从死者的创口认出来的。”

“失心人”沉声道:“好,我俩不必争论,如果是我下的手,我没理由不承认,死者与你一无渊源,说起来还是你的敌人,现在的问题是杀人者也用断剑,这得要査个水落石出。”

这一说,陈家麟又扁了嘴,“失心人”说的可是情在理中。

本来査想一件事情,必须运用机智,旁敲侧击,委婉求证,像他这样直来直往,很难成事,天生的,明知其非也改不了。

“失心人”接着又道:“你且说说,为何要替‘血神’出头?”

陈家麟也不想瞒他,率直地道:“死者之所以做了‘牡丹令主’的杀为工具,是因为心神受了禁制,才大反常性。目前他的禁制已暗中为几位正义之士所解,正想把握机会稍赎前愆,想不到却不明不白的被人残杀……”

“失心人”沉吟着道:“这个……‘血神’禁制被解,‘牡丹令主’是否发觉?”

陈家麟心中一动道:“已经发觉了,昨晚她曾经下令要杀他……”

“唔!后来呢?”

“在下现身阻止,她收回成命,让他离开!”

“然后不久就被杀?”

“是这样!”

“失心人”把头连点,道:“‘牡丹令主’一向的作风,她不会容忍有人叛逆她。同时‘血神’不是泛泛之辈,纵虎归山,等于增加了一个可怕的敌人,她不会这么笨吧?”

陈家麟略显激动地道:“你的意思是……凶手是‘天香门’的人?”“失心人”颔首道:“有此可能!”

这推断未始没有理由,但陈家麟清楚地记得,“血神”是先离开的,母亲没有再下命令截他。

而母亲与自己,是很久之后才分手离开现场的,算时间,“血神”已先遭杀害,若从“血神”先中毒而后遭害这点来看,昨夜‘无香门”高手中,“五毒双妹”是用毒能手,可是断剑呢?

那批人中没有人用断剑,而且算时间“血神”早已远扬了,除非他一离开现场便被人盯上了梢……

心念之中,道:“可能性很小!”

“为什么?”

“昨夜‘天香门’高手中,没人使用断剑!”

“很难说,伪造一支断剑太容易了。”

陈家麟的眉头又紧了起来,如果说母亲明里放他走,暗中又命人截杀,那就未免太没母子情份了,这种心性,也未免太毒辣。

“人真的你杀的?”

“人格保证,我没任何理由杀他!”

“理由是有……”

“什么理由?”

陈家麟心念一转,道:“失心人,有个问题必须先澄清,你是不是黑谷怪人门下?”

“失心人”冷冷地道:“如果我不说呢?”

陈家麟不假思索地道:“恐怕办不到!”

“怎么,又要讲打?”

“不错,在下誓死要揭开这谜底。”

“渔郞,如果我不愿意打,想走便走,你没奈其何呢?”

陈家麟想起了对方幽灵似的身法的确,他要走的话,自己决留不住他,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地道:“你如果不要脸的话,尽管逃走,我发誓不放过你。”

“失心人”哈哈一笑道:“渔郞,告诉你也无妨,你说的不错。”

他,终于承认是黑谷怪人的门下了。

陈家麟的情绪又狂荡起来,栗声道:“失心人,你既然承认了,事实便很显明。‘牡丹令主’用霹雳弹炸毁黑谷,而‘血神’是她手下,他落了单,你没有不下手的道理,是么?”

“失心人”淡淡地道:“有理,碰上对方任何人我都会下手,不过,还是那句话,我没杀他。”

陈家麟窒了一窒,道:“好,算你没下手,这件事暂且不谈,请问令师是否遭害?”

“失心人”一笑道:“区区霹雳弹,炸不死他老人家,他还好端端地活着。”

陈家麟的心弦剧烈地震颤起来,黑谷怪人不死,他师徒决不会放过母亲,这问须严重了。

如果母亲不肯回头的话,后果可以预见。

“失心人”接着又道:“渔郞,听口气你不会站在你师母‘牡丹令主’一边?”

陈家麟有苦难言,当然,他没有向“失心人”表示意向的必要,他没答覆对方的问话,把心一横,拉回了正题,沉声道:“失心人,现在该说断剑绝招的来路了?”

“失心人”道:“时候还没到,对不起,无法奉告。”

陈家麟固执地道:“不成,在下今天非要知道谜底不可!”

“失心人”断然道:“绝对办不到!”

陈家麟脸色一寒,道:“那只好剑下见分晓了?”

“失心人”淡漠地道:“说什么我也不与你打!”

陈家麟冷哼一声,断剑出了鞘,这个结不解开,使他寝食难安,现在,他开始怀疑母亲所说的师门是一脉单传的话是否可靠。

要找黑谷怪人不容易,必须着落在“失心人”身上。

“失心人”满不在乎地道:“你真的要打?”

陈家麟毫不踌躇地道:“当然是真的,拔剑吧!”

“失心人”摆了摆头,道“渔郎,你真的要搏命么?”

“不错,到你说出实话,或是我倒下为止,不过,话说在头里,我如果不死的话,事情便不算完,过了今天,还有明天。”

“看来你是铁定了心了?”

“决不更改!”

“唉!何苦迫人太甚呢?你明知道我不是你的敌人。人,都有不得已的时候,比如你渔郎,难道你真的半点隐衷也没有,做人,有时也该替别人想想。”

陈家麟丝毫不为所动。

他口才不行,个性可相当倔强,反问道:‘你老兄又替别人想过没有?”

“失心人”忽然声音一黯,道:“有,别人也许没有,但对你渔郞却替你想得不少!”

陈家麟心中一动,冷冰冰地道:“失心人,在下的事不劳你想,你我之间算是什么关系?”

“算朋友总可以……”

“哼!朋友有朋友之道,在下连老兄的真面目都不知道,来路更不用提了,这算是那那一门朋友?”

“渔郞,这就是我刚才说的苦衷了!”

陈家麟铁青着脸道:“不要再拖磨时间了,这些都是空话,拔剑?”

“失心人”笑笑,道:“不是空话,比如说,我姐弟一心促成你与“武林仙姬’之间好事。不必告诉你我付出的代价,这能说是空话么?”

提到这件事,陈家麟的情绪大大地激动起来,这也是自己心里一个解不开的结,他姐弟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件事自己无法不承认,他姐姐曾以杀人作威胁,不许南昌托身妓院的古红莲与自己交情。

“失心人”不惜奔波,迫自己出江湖阻止了“玉笛书生”下聘,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怔怔地望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失心人”幽幽地道:“所以我说,我们不要打,那未免太伤感情,时候到了,你一切会明白的。”

时候到了,什么时候?

他为什么要如此神秘,陈家麟感到心痒痒地,但对方偏要这样,他没奈其何。

记得上次进入黑谷时,那怪人也是守口如瓶,任什么也没透露,这当中是一个什么可怕的谜底?

“失心人”突地用手遥遥一指道:“是谁来了?”

陈家麟须着他的手指望去,果见一条人影朝这方向奔来,定睛凝目,他看出来的是吴弘文。

再回头,巳失去了“失心人”的踪影,他竟然悄悄地溜了。

陈家麟有点哭笑不得,如果说行动诡秘,作事诡异,江湖上恐怕再难找到像他姐弟的了。

人影逐渐接近,陈家麟出声招呼道:“三弟,我在这里!”

到了近前,吴弘文第一句话劈头就问:“有‘失心人’的踪迹么?”陈家麟苦着脸道:“人是碰上了,但他说不是他下的手。”

吴弘文激越地道:“他人呢?”

“刚刚走了!”

“二哥,你相信了他的话?”

“他说的很有情理,我不能不相信,看来的确不是他所为。”

吴弘文咬牙切齿地道:“那凶手该是谁?”

陈家麟诚挚地道:“三弟,别难过,不幸的已经不幸了,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追出真凶,急是急不来的。你一向机智沉着,现在该冷静下来,谋追凶之策。”

话虽如此,但他自己的内心却平静不下来,像浪花里的一叶扁舟,起伏摇摆。

吴弘文的情绪仍然很激动,近乎抱怨地道:“二哥,你该让我亲自问问他?”

陈家麟苦笑着摇摇头,无言以对,他根本就留不住“失心人”,对方的身法有如鬼魅,太奇太快。

吴弘文又道:“那叫‘失心人’的,究竟是何许人物?”

陈家麟吁了口气道:“他承认是黑谷怪人的门下!”

吴弘文追问道:“黑谷怪人又是什么来历?”

陈家麟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他不肯透露。”

停了停,又道:“令师的后事办妥了?”

吴弘文黯然点了点头。

陈家麟又道:“‘癫翁’他老人家呢?”

吴弘文道:“他还在山中,我们分头搜索!”

蓦在此刻,一声凄厉的惨号遥遥传来,声音尖而锐象是发自女人之口,两人同时感到一震,只这一声,再没声息了。

从声音来源判断离此地并不远,似在左前方的山谷里。

陈家麟眉头一紧,道:“三弟,我们去瞧瞧!”

说着已先弹起身形。

吴弘文随着跟上,两人并肩而驰,顾盼间来到谷中,只见怪石嵯峨,杂树迷离,任什么也没看到。

陈家麟一阵顾盼之后,道:“不会离此太远,三弟,你朝南我朝北,我们分头找找看!”

吴弘文道了声:“好!”

转身朝谷的另一端走去。

陈家麟走的是相反方向,才只走了不到五丈,忽见石隙里露出一片衣角,登时心头一震,一侗箭步弹了过去。

只见一个女子卷屈在石隙里,近身的石头上,溅满了鲜血,在阳光照耀下,十分刺目。

陈家麟呼吸一紧暗忖道:“被杀的是谁?一个女子怎会在这种地方被杀?”

心念未已,那尸体忽地动了动,他的心也跟着一阵跳荡,着来这女的还没断气,不知是否有救。

想着,移步迫近前去,伸手把那女子下俯的脸孔板转过来。

“呀!”惊叫声中,他“咚!”地坐了下去,脑海里一阵天旋地转,全身发了麻,象是一下子失足掉在冰窖里。

这女的,赫然正是对他一往情深的于艳华。

她怎会被杀?

凶手是谁?

昏乱失措中,他把她的头枕在自己膝上,用手一探,心头微温,摸了满手阶鲜血。

“华妹,华妹……”

他叫唤着,那声调变得象是发自另外一个人的口。痛苦的呼唤,绝望的呼唤,他知道她已无生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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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