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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生死边缘

骆子瑜算来已是年近花甲的老人,但望上去仍是一个潇洒飘逸的中年美男子,足见其内功修为已到了登堂入室之境。

司马明目眦欲裂的瞪视着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仇和恨,在血管里奔流,怨毒之气,几乎破腹而出,身形簌簌抖动。

他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

他恨不能把他撕成碎片!

骆子瑜,他一分一秒也不能稍忘的仇人,想不到是“梅花会”的幕后主持人。

他正在经历着生平从未有过的激动。

他脑海中幻化出师父“邪神许昌”被残害以致死的情景,母亲“散花女王芳兰”被强奸舍子而疯狂的惨相,父亲司马宏被围攻迫杀的血剧……

终于,他迸出了一句话:“骆子瑜,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骆子瑜哈哈一阵狂笑道:“你要为许老邪报仇?”

“不错,师父遗命要杀你!”

“你办得到吗?”

“还有,你不会忘记十八年前虎头峰顶那一幕吧?”

骆子瑜面色大变,离座而起,慄声道:“你是谁?”

司马明咬牙切齿的道:“司马宏之子,被扫飞绝谷的那孩子,想不到吧?”

骆子瑜面色再变,口里再度发出一阵狂笑,笑声中充满了阴残狠毒的意味,令人听来毛骨悚然。

那中年美妇,却满面骇异之色。

司马明双掌一提,随又放下,他此刻功力全无,手无缚鸡之力。

他的目光,下意识的一扫那中年美妇,若非自己被阵势所困,单凭“无相身法”,就足可自保,绝不至被中年美妇所乘,失手遭擒。

“如果我死不了,我一样要杀妳!”他在心里暗念着。

骆子瑜笑声一敛,阴森森的道:“司马明,这叫做天从人愿,你只好认命了!”

死亡的阴形,立时罩上司马明的心头,他自知既落入骆子瑜之手,岂有幸理,怨毒至极的嘶吼道:“骆子瑜,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我作鬼也不饶你!”

“小子,那扇厅门便是你的榜样,我只消举手之劳,你就得化为灰烬!”

司马明急气攻心,又是一口鲜血,夺口喷出。

骆子瑜狞笑一声,双掌上扬……

司马明目瞪如铃,眼角竟然渗出了血水。

骆子瑜已练成了全部“九阳神功”,出手一击之下,司马明势非被灼成焦炭不可。

厅内的空气在这刹那之间,紧张得令人窒息。

司马明怨毒惨厉之状,使得那中年美妇紧蹙双眉。

在这一刻里,司马明的感受,远超出死亡的恐怖之外——

师仇、父仇、母恨,将随着生命一起消失。

施之于人的、受之于人的、一切恩怨情仇,也将趋于幻灭。

最令他死不瞑目的,是死在不共戴天的仇人手中。

一连串熟悉的面形,从他脑海里电闪滑过,他的思念,停留在其中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身上,她,正是与他有了夫妻名份的方静娴。

他不自禁的展露一丝苦笑,他想起方静娴已身怀有孕。

这是绝望中的一点火花,司马明有后了,不愁将来报仇无人……

骆子瑜面上乍阴乍晴,双掌迟迟未吐劲。

蓦然——

那中年美妇娇声道:“你真的要杀他?”

骆子瑜阴阴的道:“当然,难道要留下祸胎不成!”

“可是你考虑到没有?”

“考虑什么?”

“他的身后人!”

骆子瑜面上的肌肉一阵牵动,道:“他身后人,什么意思?”

“他被劈落‘死谷’而能生还,他所擅的‘无相身法’,‘白骨旗’的出现,你该想其中的因果关系……”

“可是我不能不杀他!”

“杀了他的后果……”

“什么后果?”

“会给‘梅花会’带来末日!”

“难道……”

“暂时囚禁,也许他活着的价值,比杀死他的价值更大!”

“价值?”

骆子瑜的双掌,缓缓垂了下去,这“价值”两个字对他有极大的诱惑作用。

这个曾经获得天下第一高手宝座的奸雄,对第一高手的虚衔,并不满足,他的最终目的是君临天下,唯我独尊,是以中年美妇的话,深深地打入了他的心坎。

不错,如果司马明的身后人,确实是“无相神女”、“白骨夫人”等这些百岁巨擘的话,目前“梅花会”气候不足,很可能步上末日之途,而扣留了司马明,在万一之时,可以用之作为人质,这价值实在不菲。

“啪!啪!”

应着骆子瑜击掌之声,四吊客之首“横死客”急步入厅。

“主人有何法谕?”

“把这小子押入地牢!”

“领法谕!”

“横死客”一把挟起司马明,向厅外奔去,进入原先的那梅林奇阵之中,顾盼间,来在一座假山之前,“横死客”大叫一声:“开牢!”

假山居中,立时裂开一个黑越越的洞穴,两个面目狰狞的黑衣汉子,抢步出洞,左右一站,向“横死客”躬身为礼。

“横死客”大剌剌的道:“七号情况如何?”

黑衣汉子之一恭谨道:“没有什么麻烦!”

“现在这小子该是八号?”

“是的!”

“七八两号,不比寻常囚犯,务必小心看守,不可疏神大意!”

“是!”

“带路!”

“遵命!”

两黑衣汉子在前,“横死客”在后,进入洞穴之中。

司马明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功力尽失的他,只有听任摆布的份儿。

穴道似乎很深很长,阴霾之气扑鼻,偶尔在转角或下降的石级之间,挂着一盏昏黄惨淡的油灯。

足足半盏热茶时间,才来到一处巨大的石穴之中,暗淡的灯光下,可以照见一扇扇的铁门,镶嵌在石壁上,谅来这就是牢房了。

黑衣汉子,打开了左侧第四间牢门,“横死客”一抖手把司马明抛了进去。

“砰!”

厚重的铁门重新关闭,司马明被隔在一个鬼域似的世界中。

司马明紧闭双目,躺在湿漉漉的牢地上,这一刻,他心中空得像一张白纸,什么意念都不存在,他的身心似乎都麻木了,唯一的感觉是绝望和幻灭。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阵沉窒的剥啄声,把他从无意识的状态中惊醒。

“喀!喀!”

那声音仍继续着。

牢中伸手不见五指,司马明功力已失,目光与常人无异,他无法看清牢中是什么情况,那“喀!喀!”的叩击声,勾起了他好奇之念。

于是,他站起身来,开始摸索,石牢两丈不到,触手都是滑腻的石壁,在靠里的角落里,摆了一张木床,床上居然还有一条被褥。

摸索,倾听,他在搜寻那叩击声的来源。

终于,他发觉那声音来自床里靠牢顶的壁间的一个裂缝。

他把耳朵贴近裂缝,一个孱弱的声音,在频频呼唤:“八号同难,八号同难,你听见我的话吗?”

…………

司马明不由怦然心惊,难道这发声的就是“横死客”叮嘱要小心看守的七号?不知对方是何等样的人物,被关进这阴司冥府也似的地牢来,在好奇心的驱迫下,他用手指叩击了两下牢壁,把口附于裂缝,道:“听见了,阁下是谁?”

“你是谁?”

“我!”司马明犹豫了片刻之后,道:“在下司马明!”

“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声音充满了激动、颤慄。

司马明不由心中一动,难道对方认识自己不成,当下又道:“在下司马明!”

“司马明?”

“不错!”

“邪神许昌的传人?”

“一点不错!”

那声音变了,像是绝望者的哀鸣:“你……怎么会落入‘梅花会’之手?”

“阁下是谁?”

“哦!我……我……兄弟,我是蒲昌!”

司马明全身一震,宛若晴空一个霹雳,“长恨书生蒲昌”竟然被关在地牢之中,这真是作梦也估不到的事。

他与“长恨书生蒲昌”情如手足,为了师姐沈玉霞的关系,他勾销了师父与“武林十友”之间的一段仇。

“回天手蒲昌”为了爱沈玉霞受阻,而致改?号为“长恨书生”。

沈玉霞为了爱他,而被她母亲“西鬼”禁锢了三十年。

这一对艰苦的情侣,在三十年之后,得偿夙愿,虽然青春已逝,但晚来的幸福,仍然是珍贵的,想不到……

司马明不敢再往下想,怆然唤了一声:“蒲兄!”

“兄弟,你怎么回事?”

司马明切齿道:我不幸落入骆子瑜手中……”

“骆子瑜?”

“不错!”

“这从何说起,这里不是‘梅花会’的地牢吗?”

“骆子瑜就是‘梅花会’的幕后主持人!”

“哦!”

“蒲兄,你……”

“有人来了,停会再谈,躺下去,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司马明依言往床上一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在牢门之外,接着,铁门上打开一个方孔。

“司马明,接你的食物!”

司马明为了能顺利的和“长恨书生”谈话,按捺住满腔怒气,把食物接了过来,“卡!”方形小孔,倏又关上。

他把食物往墙角一倒。工夫不大,“喀!喀!”的叩击声又起。

司马明又站回那裂缝之处。

“蒲兄,你的经过怎样?”

“和你分手之后不及一月,被‘四吊客’所擒,据你说‘梅花会’幕后人是骆子瑜那厮,我才明白对方不放过我的原因,看来‘武林十友’之中,离奇死亡的几位,也必是‘梅花会’所为无疑!”

“对方何以不杀你而把你囚禁?”

“你该如道我从前的名号?”

“回天手!”

“不错,‘梅花会’看上了我的医术,打算迫我投效该会!”

“你不愿意?”

“兄弟,你以为我蒲昌是这样的人吗?”

“蒲兄,我那师姐沈玉霞……”

“她……”

“她怎么样?”

“她……她已经……”

一个不祥的预感,掠过司马明的心头,慄声道:“她到底怎么样?”

“长恨书生蒲昌”咬牙切齿的道:“她死了!”

“死了?”

“是的,她死了!”

司马明全身起了一阵痉挛,眼前一黑,几乎支持不住站立之势,他受之于“邪神许昌”的太多,他有心要补报在他师姐沈玉霞的身上,想不到她竟然死了。

“如何死的?”

“死在我的身旁!”

“你的身旁?”

“是的,她与我同时遭擒,同囚一室!”

“我说她是如何致死的?”

“自杀!”

“什么,自杀?你看着她自杀?”

“我俩遭擒之时,彼此都受伤极重,而且被散去了功力,被囚禁之后,我一时急气攻心而告晕绝,她一时不察,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

“长恨书生”说到这里,已然泣不成声。

司马明血行加速,胸臆之间隐隐作痛,钢牙几乎咬碎,激愤至极的道:“所以怎样?”

“她……碰壁而亡!”

两滴泪珠,悄悄地爬下了司马明脸颊。

“长恨书生”继续道:“兄弟,你可以想像得到愚兄我当时的心情,我想随伴她一块去,但,此仇不报,我岂能瞑目,于是,我苟全偷生,兄弟,天幸你到这儿来,我可以完成心愿了……”

“什么心愿?”

“沈玉霞为了我,度过了三十年凄楚的岁月,我们彼此的年华,都作了爱情的牺牲,现在,她死了,我怎能离开她,兄弟,这报仇的事,拜托你了!”

司马明全身起了一阵轻微的抽搐,一股寒气,从心的深处升起。

“蒲兄,你……”

“我此生绝不再出这牢房一步!”

“你……这样做……”

“兄弟,你对我来说,是奇迹,别人希望死里求生,而我,祈求着能在这绝地里死,兄弟,如果你不被囚入地牢,我的死是一种奢望。”

“蒲兄,你认为我能活着出去?”

“当然!”

这话使司马明心头一震,惑然道:“为什么会当然?”

“我已经完成了脱困是计划!”

“计划?”

“不错!”

“那你何不照计划脱困?”

“我的计划是为了别人,而不是为了自己!”

“为什么?”

“我说过今生不离此牢,我要在同一地点追随沈玉霞于地下。”

“蒲兄,你这样做太过份了!”

“兄弟,这是我求之不得的奇迹,你不必再说什么了,现在我说我的计划,一个时辰之后,你将重睹天日……”

“不可能!”

“你未听我说完,怎么知道不可能?”

“我功力全失……”

“我知道!”

司马明骇然道:“你知道?”

“不错,凡被囚禁于此的,都被制住了功力,但,兄弟‘回天手’这个名号不是侥幸,区区‘断脉闭元’之技,难不了我,举手之劳,我将使你恢复功力!”

这话,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长恨书生”话锋一顿,又道:“我一样被‘断脉闭元’之术,制住了功力,但半个时辰不到,我就自开禁制,恢复如初,否则,怎能完成计划!”

“什么计划?”

“牢地岩壳薄弱,一尺之下,就是泥土,我以一月之功,开了一条地道,直达梅林奇阵之外,出困易如反掌……”

司马明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听来像神话似的,不由惊诧的脱口道:“是真的?”

“兄弟,此时何时,我会和你说笑。”

“你说这计划不是为了自己?”

“不错!”

“那你事先知道我会被囚此间?”

“不,我希望能救一个难友出困,当初的目的是把讯息传给你,所以,我把这两间囚房的石壁,鑿了一道门户,就是现在我们谈话的石隙,想不到计划完成之后,第一个被囚于隔室的会是你,岂非是奇迹!”

司马明登时激动起来,一切的希望,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一个时辰之后,他将重睹天日,恩怨情仇,也将能一一了结,随着希望的复苏,是那无止境的恨。

“兄弟,现在你到这边来!”

“我……”

那牢壁上的裂缝,渐渐扩大,一块两尺见方的岩石,开始松动,最后,现出了一个窟窿,一只手伸了过来。

司马明惊喜莫名的握住那只手,一颗心几乎跳出口来,毫不费事的,他到了七号牢中,他情不自禁的抱住“长恨书生”一阵摇撼。

“长恨书生”也自激动得全身簌簌而抖。

他飞指连点司马明七处大穴,十二处小穴。

司马明但觉丈关尺脉之间一震,登时真气流转,功力尽复。

“长恨书生”一指床下道:“地道入口就在床下!”

司马明颤抖着声音道:“蒲兄,我们走!”

“不!”

“你不能这般固执?”

“这不是固执,兄弟,你师姐沈玉霞为我付出的太多,我给了她什么?难道我还吝惜我的残生不成?”

“沙!沙!”脚步之声,自远而近。

“长恨书生“一推司马明道:“快走!”

“不!要走我们一起走!”

“兄弟,我请求你成全我?”

“一切出困之后再谈!”

“你再迟一会,将前功尽弃?”

“蒲兄,我不能任你留在这鬼蜮之中!”

脚步声已到了牢门之前。

“长恨书生蒲昌”压低了嗓音,慄声道:“司马明,你坚持的结果将是我俩双双埋恨九泉,如果没有我掩护,你无法走完这地道,司马明,我作鬼也恨你!”

“卡!”

牢门方孔掀开的声音,接着一声惊呼道:“八号人呢?”

“唧!”一声长长的口哨,像鬼叫般的响起,接着是杂沓的脚步声……

司马明咬牙道:“先杀尽这些狗才……”

“你疯了,你即使能出地牢,也出不了梅林奇阵,快走,否则我先毁了你!”

声音中充满了沉痛焦灼之情。

“咯!呛!”八号的牢门打开了,“七号房,牢壁已破!”

一个人头,从那破孔探向了七号牢房,另外的人,已奔向铁门……

空气紧张得无以复加。

司马明单掌疾扬,一声惨嗥起处,血雨喷洒而下,那探出孔洞的人头,被一掌击得稀烂。“砰!”尸体掉地的声音。

“长恨书生”猛然运力把司马明推入床下。

“司马明,你若误了事我作鬼也不饶你!”

司马明在万般无奈下,暗中一咬牙,攒入“长恨书生”所掘的地道中,地道狭小,仅容一人匍伏爬行。

铁门开了,数个横眉竖目的壮汉,一涌而入。

其中一个戟指“长恨书生”道:“人呢?”

“什么人?”

“七号!”

“无法奉告!”

“你想死?”

“不错,但多少总得有些代价!”

“王森,立即通报总会坛!”

那为首的下令之后,出手抓向了“长恨书生”。

“长恨书生”一偏身,掌出如电,一声凄厉的惨号过处,这出手的壮汉,脑血迸溅,砰然栽倒。

“他恢复了功力。”

惊呼声中,敌人同时出掌,罩身击向了“长恨书生”。

“长恨书生”死志已存,根本无所顾忌,暴喝一声,双掌挟以毕生功力,猛扫而出,立即有人翻身栽倒。

牢房不及两丈,双方等于是近身肉搏,“长恨书生”这一忘命出手,这些壮汉焉是其敌,又有两人被劈死当场。

“长恨书生”以背贴壁,掌不停挥。

余下的三壮汉,狼狈的退出,牢房“砰!”然一声,铁门重新关闭。

“长恨书生”喘了一口大气,面上露出一丝凄凉的惨笑,迅快的把床下的洞口封填妥当,这样,一时半刻之间,绝不虞被发觉,然后,惨厉的低呼一声:“霞妹,我来了!”

从容的运指插入太阳穴。

“武林十友”中硕果仅存的“长恨书生蒲昌”,就这样结束了生命。

这一双历尽辛酸的恋人,最后,虽然撷取了爱的果实,但,那只是昙花一现,一切终于幻灭。

且说,司马明怀着悲愤凄怆的心情,手足并用,全力向地道外爬行。

“长恨书生蒲昌”以一月的时间掘成这一条地道,所付出的代价是相当可观的。

不及盏茶时间,一线天光透入地道,出口在望,司马明精神大震,加速爬行,顾盼之间,出了地道之外。

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使他喟然发出一声长叹。

他的生,是“长恨书生”的死换来的。

舒了口气之后,游目一扫,这出口恰在梅林奇阵的边沿,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土垓之下,展顾那一大片梅林,司马明恨得咬牙切齿。

他狠狠的自语道:“总有一天,我会血洗‘梅花会’!”

蓦在此刻——

十几条人影,飞纵而至。

司马明心里倏地涌起一个意念:杀!

他忘了自己是脱笼之囚,他忘了此刻尚置身在“梅花会”势力范围之内。

“是他!”

“立即传警!”

惊呼声中,十几条人影纷纷刹势停身,把司马明居中一围。

胡哨声,渐传渐远,显然“梅花会”已发觉司马明脱走,派出人来追截。

司马明怨毒已深,他没有想到走,也没有考虑到目前的功力是否能挡“梅花会”倾力对付,他想到的是发泄!杀!

带煞的目芒,朝身周一扫,这一扫,使得围在他身侧的“梅花会”高手,下意识的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面上的杀机,愈来愈浓,令人望之不寒而慄。

十几个“梅花会”的高手,一个个面现骇然之色,频频回首,似在等待奥援。

终于一一

司马明暴喝一声,一招“流金化石”,猛然施出。

灼热如焚的劲浪卷处,响起数声惨号,当面的五人,七孔溢血而亡。

其余的人,不由惊魂出窍,骇极而呼:“九阳神功!”

司马明一招出手,收势之间,劲运指梢,“魔环”立泛霞光……

众高手见势不妙,转身奔退。

霞芒暴伸,一挥一扫,血光迸处,凄绝人寰的惨嗥破空而起,其中两人被削去头颅,尸身仆地,脑袋滚出一丈开外,另一人被拦腰斩为两截。

剩下四人,骨酸筋酥,动弹不得。

“司马明,好辣的手段!”

随着娇斥之声,一条人影从梅林之中射出。

她,正是“梅花会”护法马素贞。

司马明一见马素贞现身,杀机更形炽烈,破庙荒林之中,马素贞以“玄牝摧阳指”邪功,害得他破坏了方静娴的贞操,几乎无法交代,故此他把这淫荡的女人恨如切骨,当下冰寒阴森的一喝道:“马素贞,妳这不要脸的贱货,今天妳死定了!”

马素贞淫荡成性,对这俊美而略带粗犷的少年,死不忘怀,非份的欲念,冲淡了她对他骇人身手的戒惧,媚眼一抛,荡声道:“司马明,总会坛十里范围之内,有若天罗地网,你插翅难逃,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我可以救你,不过……”

“住口,我说你今天死定了!”

马素贞粉腮一寒道:“你别不识抬举……”

“纳命来!”

慄喝声中,司马明闪身击出一掌。

“无相身法”盖古凌今。这闪身之势,快得使人肉眼难辨。

马素贞已见识过对方这种鬼没神出的玄奇身法,是以在司马明一喝之下,极快的横闪两丈,险极的避过了这一击,但已唬得花容失色。

司马明一招落空,冷哼了一声道:“马素贞,妳能再避我两招,今天饶妳不死!”

死字余音尚嬝绕耳际,身形已如幽灵鬼魅般再度闪出……

“砰!”挟以一声凄哼,马素贞踉跄抢出八步,樱口一张,一股血箭激射而出,娇躯摇摇欲倒。

“无相身法”渗以“九阳神功”,当今武林能接得下这闪击的,不会太多,何况,他是存心要毁去对方,出胸中这一口怨气。

“再接一招试试!”

司马明第三次出手闪击。

凄厉的惨号声,令人毛骨耸然,马素贞飞栽三丈之外,仆地不起。

原先幸而不死的四个“梅花会”高手,立时面呈死灰,惊悸不已。

马素贞血污的脸孔,僵硬的向上昂起,声音微弱而怨毒的道:“司……马明,你……好狠的心……”

脸孔再度伏向地面,死了!

司马明下意识的感到一阵恻然。

“好小子,你死一百次也不能偿你之过!”

司马明不由怦然心震,俊目掠处,只见无数人影,从四面八方蜂涌而至,当先的是“四吊客”和两个劲装少年,从身法来势而论,这两个少年的身手,不在“四吊客”之下。

眨眼工夫,司马明已被重重人影包围,那声势,的确令人胆寒。

“横死客”桀桀一声怪笑道:“小子,你果然神通广大,能脱出地牢黑狱,可是,嘿嘿!你仍然飞不了!”

司马明凌厉的目芒一扫,片言不发,蓄势以待。

“四吊客”与两个劲装少年,各占了一个方位,目不稍瞬的盯住司马明。

空气在紧张之中,蕴着无比的杀机。

司马明凭着玄奇莫测的“无相身法”,如果要脱出重围的话,并不是件难事,但,他心中根本没有走的意念。

他师母“西鬼”托由他阿姨王芳翠传达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不能弱了‘南邪’的名头!”

何况,他自获知“骆子瑜”就是梅花会的幕后主持人之后,他对每一个会众,都视为势不两立的死敌。

就在这场面万分紧张的当口——

一阵凄厉阴森的刺耳笑声,倏告传来。

那笑声有如夜半鬼哭,阴风惨惨,虽在大白天,仍使人有鬼气森森之感。

笑声,使全场皆惊。

笑声渐近,所有在场的人,连司马明在内,均有血气浮动之感,那些功力差的,个个面色灰败,呈摇摇欲倒之势。

笑声突敛,五丈外的梅林梢头,隐约现出一个长发纷披,身着黑衣的骷髅人影。

大天白日,骷髅现形,这真是不可思议的怪事。

“横死客”脱口惊呼一声:“白骨夫人!”

“白骨夫人”是百年前出道的恐怖人物,已数十年不现江湖,武林中但知“白骨旗”是“白骨夫人”的信物,至于真正见过“白骨夫人”显形的,在武林中可说是凤毛麟角。

这一代恐怖人物,会突然在此现身,的确是想像不到的事。

司马明骇震之余,心念疾转——

少林“慧光大师”曾指破“毒中之毒”是“白骨夫人”一脉。

“白骨旗”的出现,“毒中之毒”对自己的态度作为,加上此刻“白骨夫人”的显形,似乎都不是偶然的,但,为什么呢?

…………

“白骨夫人”一现之后,又鬼魅般的从在场人的视线中消失。

一个声音,传入司马明的耳鼓:“司马明,你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司马明心头大震,这声音并不陌生,他想起来了,在少林寺中,自称“有影无形”,三言两语,就使被尊为活佛的“慧光大师”喏喏而退,想不到那神秘人就是“白骨夫人”。

如此看来,“毒中之毒”的作为,是有用意的。

“白骨夫人”数度暗中维护自己,也不是偶然的。

但,究竟为了什么,他无法索解。

声音再度传来:“司马明,妄逞匹夫之勇你将后悔莫及,‘血剑’既得,怎不即求‘魔花’,任重道远,岂可图一时之快,马上与我离开!”

司马明悚然而震,晃身便朝人缝之中逸去。

“四吊客”与两劲装少年,首先警觉,异口同声的喝道:“截住他!”随着飞身疾追。

全场哗然大震,纷纷弹身散开包抄。

“无相身法”倾古凌今,只这转眼工夫,司马明已消失无踪。

且说司马明以“无相身法”,脱出人圈之外,一路闪掠,顾盼间,已奔出十里之外。

“白骨夫人”的作为,令他困惑不已。

他想,除了师父“邪神许昌”,或我父母当年曾与“白骨夫人”有所瓜葛之外,别无其他解释,如果说“毒中之毒”是“白骨夫人”的传人,他师徒在自己有危难之时,都不期然的出现,其中必有蹊跷,至于是什么蹊跷,就不是凭想像所能测知的了。

正行之间,突闻一声轻唤:“孩子,停下身来!”

司马明疾刹身形,一看,不由喜形于色,亲切的叫了一声:“翠姨,娴妹!”

来的,正是他的阿姨王芳翠和未婚妻方静娴师徒。

“孩子,恭贺你脱险!”

“噫!翠姨怎么知道的?”

“听说你只身赴约‘梅花会’,所以我和娴儿巴巴地赶了来!”

“哦,劳翠姨关切!”

说着,目光下意识的扫向了方静娴微微隆起的腹部,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和喜悦,因为,他快做爸爸了。

方静娴似有所觉,冷艳的粉腮上,飘上了两朵红晕,白了司马明一眼。

王芳翠关怀的道:“明儿,经过情形怎样?”

司马明本想说出“梅花会”的幕后主持人就是自己的血海深仇骆子瑜,但转念一想,还是暂时隐住为上,这笔血债,他要独自索讨,不愿假手或助力于任何人。

心念之中,他略去了令厅的一段经过,仅说入阵遭擒,被囚于地牢黑狱,以及‘长恨书生’和师姐沈玉霞的一段惨遇。

王芳翠听完之后,面色大变道:“蒲昌和沈玉霞就这样的结束了生命?”

司马明怒愤填膺的道:“翠姨,这笔血债,我会为他俩讨回的!”

“想不到‘长恨书生’竟尔长恨以终!”

“这消息是否该禀知我师母?”

“最好不要,她受不了这打击,她本来已是情海伤心人!”

“是的!”

“明儿,你可知道静娴已经怀了身孕?”

司马明俊面绯红,尴尬的点点头道:“知道了。”

“知道了!”

方静娴娇羞不胜的低垂螓首,但,她芳心是快乐的。

王芳翠面容一肃道:“明儿,古语说: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立,你与静娴应该正式结合?”

司马明偷偷瞟了方静娴一眼,道:“是的,待寻获家母,恩仇了了之后……”

“不行!”

“翠姨的意思……”

“你与她必须在孩子出世之前结合!”

“但目前我行踪不定,怎么能……”

“明儿,我与你母亲是同胞手足,是否可以作得了主?”

“这个……当然!”

“如此听着,所为结合,并不必要拘于什么形式,武林儿女不计小节,只要慎重合理就成,现在由我主婚,天为凭,地为证,你俩就在此地明定夫妻名份吧,你江湖奔波,飘忽无定,名份确定,将来孩子出世才名正言顺!”

司马明犹豫了半晌,才嗫嚅的道:“但凭翠姨作主!”

王芳翠点了点头,转向方静娴道:“静娴,妳不反对为师的决定吧?”

方静娴无声的点了点头。

于是——

司马明与方静娴先拜天地,共盟白首,再遥拜亡父之灵,后拜主婚人,夫妻的名份在这前所未闻的婚礼中确定了。

虽然,这似乎是不人情的事,但,彼此的内心是庄严而虔诚的。

三方面口里不说,但心里明白,司马明血仇在身,东奔西走,在剑尖上打滚,谁也保不定平安无事,事实上他也没有家可资举行婚礼,方静娴肚里的一块肉,必须名正言顺的成为司马氏之后,所以王芳翠毅然的这样做了。

于此,方静娴正式成为司马明的妻子。

王芳翠向两人祝福之后,道:“明儿,你‘血剑’已得,应该尽速去求‘魔花’,练成上乘武功,才能着手清理仇怨!”

“是的,翠姨!”

“你可以走了,我和静娴也有事待办!”

司马明颔了颔首,目注方静娴,无限依恋的黯然道:“娴妹,妳自己保重!”

方静娴羞怯的一笑,深深地回注了司马明一眼。

他和她本来有许多话要说,但碍于王芳翠在旁,只好按捺住了,但,从彼此的眼神里,他俩已互相交换了心声,这正是所谓无声胜有声了。

王芳翠无限慈爱的看了司马明一眼,回顾方静娴道:“我们走!”

“明哥,再见!”

“再见,翠姨再见!”

“再见!”

司马明目送王芳翠师徒离去,心里升起一缕莫名的怅惘。

他像是在经历一场离奇而多姿的梦境。

久久,他尚不能移动脚步……

蓦然一一

一个冷冷的声音发自身后:“司马明,幸会!”

司马明这一惊非同小可,竟然被人欺近身边而不自觉,身形猛然向前弹出一丈,电疾转了回来,一看,心里不自禁的冒出丝丝寒气。

一个白巾蒙面,白色劲装,胸绣血红小剑的人,正棱棱地望着自己。

这不速而至的,正是武林人闻名胆落的“穿胸使者”。

“穿胸使者”会突然在此现身,的确大出司马明意料之外。

司马明定了定神,冷声问道:“有何见教?”

“穿胸使者”道:“有几句话要问你,希望你坦诚相告!”

“请讲!”

“你是‘南邪’门下?”

“不错!”

“那你的‘无相身法’由何而来,这不是‘邪神许昌’的功夫!”

司马明傲然道:“在下似乎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那你会后悔?”

“在下从来不知什么叫后悔!”

“哼,司马明,你高傲得可以,不过,希望你还是照实说的好。”

“你问这干吗?”

“当然有用意!”

“可否先告知在下用意何在?”

“穿胸使者”顿了一顿道:“目的在明了你是否与‘无相神女’有所渊源!”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那可决定你的命运!”

司马明不由怒意横生,冷哼了一声道:“没有人可以决定在下的命运!”

“这些暂可不必争论,现在你说,是否与‘无相神女’一脉有关系?”

司马明心念疾转,“玉女罗绮”叮嘱不得把“死谷”的内幕泄出江湖,自己当然应该守这诺言,同时“穿胸使者”用意难测,一派目中无人作风,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焉能向一个女子低头,当下冷冷的道:“无可奉告!”

“你不肯说?”

“无可奉告!”

“司马明,你不要后悔?”

“在下说过,生平不知什么叫后悔!”

“你马上就会知道!”

“哼,未见得!”

“穿胸使者”寒嗖嗖的一笑道:“司马明,‘无相身法’并不见得能保你不死!”

司马明心头暗自一震,“穿胸使者”的身手,神鬼莫测,是否能逃得过毒手,实在很难说,但冷傲的僻性,加上“南邪”邪气的感染,使他宁折不弯,怒声道:“穿胸使者,你太过目中无人了!”

“怎么样?”

“我司马明不在乎?”

“你会在乎的!”_

“你目的到底何在?”

“在你没有答覆本使者所提的问题之前,目的尚不能决定!”

司马明气呼呼的道:“本人拒不作答的话呢?”

“这个……”

“穿胸使者”似乎也被司马明的傲气所折,沉吟着答不上话来,但目光却下意识的在司马明身上扫掠。

倏地——

“穿胸使者”厉声一喝道:“司马明,你胸衣之内是什么东西?”

司马明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他想起不久前“毒中之毒”身怀的“假血剑”被夺的那一幕,“穿胸使者”具备有一种“隔物视物”的奇功,能窥见旁人身上隐藏的东西,自己身上乃是“毒中之毒”无条件奉赠的真“血剑”,而“血剑”却是对方势在必得的东西,当下俊面大变道:“你管它什么东西!”

“穿胸使者”冷笑数声道:“司马明,是不是‘血剑’?”

司马明全身一震,慄声道:“你管不着!”

“本使者非管不可!”

“那你无妨管管看!”

“穿胸使者”对于“血剑”似乎志在必得,闻言之下,片言不发,伸手抓向司马明胸衣,这一抓,不但奇诡绝伦,而且快逾电光石火。

司马明展开“无相身法”,一闪避了开去,这一闪虽说快极,但分毫之差,就要被抓中,惊得司马明寒气直冒。

一闪方过,“穿胸使者”第二次出手抓至……

司马明再度闪避。

如此一连几个照面,累得司马明汗珠滚滚而落。

虽然“无相身法”盖古凌今,但“穿胸使者”的身法手法,也堪称并世无双,是以司马明必须全神贯注的闪避,每一个照面,都是险极的避过。

“穿胸使者”倏地住手不攻,沉凝十分的道:“司马明,你最好是把‘血剑’爽快的交出来!”

“办不到!”

“司马明,坦白的告诉你,本使者出江湖的主要任务,就是寻访‘血剑’的下落,换句话说,就是非得到手不可!”

“奉‘穿胸会长’之命?”

“一点不错!”

“有本领你只管出手劫夺,夺得去是你的本领,要本人交出来绝办不到!”

“司马明,若非因了‘无相身法’这一点上,本使者不会这样客气!”

司马明暗地心中一动,难道“穿胸会”与“死谷”有什么渊源存在不成,不然“穿胸使者”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自己与“死谷”实际上谈不上渊源,“玉女罗绮”是看在师父“邪神许昌”的份上,才传自己这一式身法,并允许以“血剑”换“魔花”。

心念之中,冷傲的道:“假如你不客气的话呢?”

“早已取了你的性命!”

“哼,只怕未见得?”

“穿胸使者”慄声喝道:“司马明,你要逼本使者杀人?”

那充满了恐怖杀机的声音,使人听了不寒而慄。

这话激起了司马明的狂性,也激起了他的杀机,咬牙一哼道:“穿胸使者,逼你杀人又怎样?”

“本使者将不顾一切的取你性命!”

“听着,今天你如果杀不了我,便是我杀了你,出手吧!”

“那是你自己说的?”

“用不着废话了!”

眼前毫光一闪,“穿胸使者”手中已握了一柄森森利刃,那寒森森的刃芒,的确令人股慄,武林中已有不知多少不可一世的人物,伤生这柄利刃之下。

司马明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颤。

但,这下意识的怯念,随即被干云豪气所消,内力猛运,迫透指梢,那套在右手中指上的“魔环”,立时放射刺目霞光,芒尾长及两丈。

“穿胸使者”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道:“司马明,你不后悔?”

“何悔之有!”

“不见真章不休?”

“不错,至死方休,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杀机,弥漫在两人之间。

这是生与死的决斗。

“穿胸使者”慄声一喝道:“司马明,出手吧!”

司马明凝声道:“你是女人,理应你先出手!”

“好狂妄的东西!”

冷喝声中,“穿胸使者”举刃刺向了司马明当胸。

司马明电似一晃身,移形换位,“魔环”棱芒在晃身之间挥扫而出。

“锵!”

“魔环”霞光与穿胸利刃相触,发出一声脆响。

司马明但觉手臂一酸,身形不由自主的晃了两晃,这显示出“穿胸使者”的内力修为,要在他之上。

“穿胸使者”一扬手,利刃脱手飞向了司马明。

司马明单掌连圈,“魔环”霞光大炽,划起了层层光晕。

穿胸利刃,柄上系以极韧柔丝,扣在“穿胸使者”之手,是以收发由心,森森寒芒,耀眼生花,与双晕交织纵横。

“锵!锵!”之声,不绝于耳。

盏茶时间之后,司马明内力已感不济,而对方的飞刃,却愈见凌厉。

一声娇喝起处,“穿胸使者”飞刃挟掌力以俱发。

排山劲气卷处,霞光顿敛,司马明蹬蹬蹬退了数步。

“穿胸使者”冷笑一声,快逾电掣的闪身进击。

司马明身形疾闪……

就在这快得肉眼难辨的照面之间,“穿胸使者”利刃再告飞出,在两丈半里的空间之内,划了一个弧圈。

这一着委实厉害,“无相身法”再玄奥也难脱出这弧圈之外。

“呛!”挟以一声轻哼,司马明背部被划开了半尺长一道口子,鲜血立时染红了下半身。

“穿胸使者”一收势道:“司马明,最后一问,你与‘无相神女’一脉,有无渊源?”

司马明目赤似火,狂喝一声道:“你管不着!”

随着喝声,“无相身法”再展,把“闪式”发挥到了极致,绕着“穿胸使者”一旋,双掌以毕生功力,击出三掌,每一掌都贯足“九阳神功”。

“砰!”挟以一声悲哼,“穿胸使者”踉跄而退,蒙面白巾,立成红色。

司马明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再度飞身出击。

几乎是同一时间,“穿胸使者”也闪身出手。

双方闪身出手之快,世无其匹。

两声闷哼,同时传出,“穿胸使者”倒退一丈之外,司马明右臂又被划了一道口子,血流如注,身形摇摇欲倒。

这真是一场惨烈的搏命之斗,令人动魄惊心。

“穿胸使者”略一喘息之后,一扬手中利刃,缓缓向司马明逼近。

“沙!沙!”那脚步声代表着死亡和恐怖。

司马明连受重创,加以施用“魔环”耗损真力过巨,此刻已是心余力拙。

望着“穿胸使者”步步移近的身形,心头倏然罩起一层死亡的阴影。

他又一次面对死亡……

眼看司马明势难逃过利刃穿胸的命运。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从不远处的林中掠出,快逾电掣星泻。

“什么人?”

“穿胸使者”反应极速,人影才晃,已自暴喝出声。

但那人影太快,快得使人连转念头的余地都没有,一道狂飙,罩身袭向了“穿胸使者”,势道大得惊人。

“穿胸使者”受伤之身,不敢硬接这电闪雷奔的一击,以骇人的速度,弹开丈外。

那人影略一沾地,翩然而逝,以“穿胸使者”的功力,竟未看出这人影是男是女。

场中,已失去了司马明的影子。

此人能在“穿胸使者”手下,从容带人而遁,这份身手,的确不可思议。

“穿胸使者”猛一跺脚,弹身便追。

且说司马明但觉眼前一花,还未意识到怎么回事,身形已被挟起,随即穴道一麻,失去了知觉。

醒来之时,发觉自己竟然置身在一间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中的一张绣榻之上,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一翻身下了绣榻。

目光及处,不禁头皮发炸,他揉了揉眼睛,可是眼前的景象并未改变。

他张口结舌,罔知所措。

居中,一方长案之后,坐着一个冠带巍峨的老者,貌相威严,灰髯及腹。

案旁,左右两张太师椅,分别坐着两个纱帽袍服的老者,手中各奉一支牙笏,再以下,分别列着数十个老少不等的人物。

他下意识的把目光移向自己,心中又是一震,原来自己此刻衣屡已是焕然一新,他分明记得曾被“穿胸使者”利刃划中两次,伤势不轻,而此刻竟然痛楚全无。

这难道会是梦?

抑是幻梦?

不,他记起是被一条突如其来的人影所救,看眼前排场,这里当是王侯府第,而居中那老者,非王即侯。

但,这怎么可能呢?

殿堂之中,虽然有数十人存在,但却静得如深山古刹,宫灯如昼,更显幽秘。

他抬起头来,再次把殿堂中的人物,扫掠了一周。

倏地——

那坐在桌案右侧的持笏老者,起身向居中的王者装束的人俯首恭声道:“人已醒转,我主是否立即问话?”

这“我主”两字。使司马明心头巨震,暗忖,难道这是当今皇上不成?

只听那王者装束的宏声道:“留左右辅弼,其余散班!”

两旁分列的人,齐齐躬身为礼,声息全无的鱼贯退了下去。

眨眼之间,人已退尽,只剩下那两个袍笏老者,想来便是所谓的左右辅弼了。

“右弼”沉声发话道:“司马明,近前参见地君!”

“地君”两字,又使司马明一震,这算是什么称谓,他困惑的看了对方一眼,两只脚却没有移动,从对方的眼神,他看出对方也是武林人物,但这装束排场……

“右弼”再次道:“司马明,上前参见!”

司马明脚步移了一移,仍楞然不动,心中疑云密布。

“左辅”接口道:“我主乃玉帝所敕封,你一介凡夫,焉能不跪参?”

司马明登时唬出了一身冷汗,对方竟然是神而不是人,那自己究竟是幽灵抑或还是本来的人呢?

他身不由己的双膝一屈,口中喃喃的道:“参见……”

参见什么,他说不上来,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地君”一抬手道:“赐坐!”

“左辅”一拉司马明,示意他坐在下首的一个锦墩之上。

司马明内心惶惑已极,如坐针毡。

“地君”沉缓的开口道:“司马明,报上你的家世!”

“先父司马宏……”

“好了,师承?”

司马明一愕之后,道:“邪神许昌门下!”

“是否改师另投?”

“没有!”

“那你的‘无相身法’习自何人?”

提及“无相身法”,司马明心中疑云再涌,他断定对方也一样是武林人,而并非神,至于为什么装神扮鬼,挟持自己到此地来,目前还无法想像。

他判断对方同样是武林人之后,胆气顿豪,坦然道:“无相身法的确不是先师所传,是得之于另一位武林前辈……”

“谁?”

“在下曾答应不向任何人道及!”

他忽然改口自称在下,使“地君”和‘左辅”“右弼”面色同时一变。

“是否‘无相神女’?”

“这一点恕难奉告!”

“地君”面色微微一变,目光一顾左右两老者道:“余下之事由尔两人办妥奏闻!”

“遵旨!”

“地君”起身转入屏风之后。

“左辅”“右弼”躬身俯首送驾之后,又坐回原位。

“左辅”打量了司马明一眼之后,道:“司马明,你可知道召你进宫的用意?”

“在下不明白!”

“你与本宫公主有夙世之缘,故此召你赘入宫中为驸马!”

司马明暗自一哂道,鬼话连篇,我分明是被挟持而来,美其名曰召见,当下冷冷的道:“这个歉难从命!”

“你错了!”

“在下错在何处?”

“这是‘地君’旨意!”

“可是在下并非‘地君’属下,没有遵行旨意的义务。”

“前缘所定,三生石上有名,你不能抗旨!”

“婚姻大事,非同儿戏,岂能用强?”

“哈哈哈哈,司马明,你随本辅来!”

司马明茫然的跟在“左辅”之后,由殿堂侧门转出,来在一间偏殿之中。

“左辅”用手一指嵌在壁间的一个巨型水晶球道:“你自己去看!”

司马明忐忑的走近晶球,眼睛凑近去一看,大叫一声,身形摇摇欲倒。

那晶球之中,显示出一片林空,那正是自己和“穿胸使者”交手的地方,地上躺着一具血污狼藉的尸体,一点不假,正是自己。

“左辅”冷冷的道:“明白了没有?”

司马明万念俱灰,虚弱的道:“难道我已经死了?”

“不错!”

“现在我是鬼,不是人?”

“夙缘所在,你现在是神!”

两人重回方才的殿中,司马明颓然坐倒在地上,事实推翻了他方才的测想,对方果真是神而不是人。

但自己是如何死的呢?

他心中疑念并未尽去,但事实不得不使他承认自己是死了,陈尸荒野。

他想到生前的一切恩怨情仇,不由歇斯底里的狂喊道:“我不能死,我不甘心死!”

“右弼”冷冷的接口道:“可是你已经死了!”

“我……不能死!”

“你有何心愿未了?”

“父仇、母恨、师怨、友恩,我必须一一了结!“

“这可以的!”

“可以?”

“不错,你与公主成婚之后,即为本宫驸马,出入宫禁无阻,到那时,你大可快意恩仇,随心所欲!”

司马明慄声道:“这话当真?”

“当然!”

“可是……”

“怎么样?”

他突然想起了身怀有孕的妻子方静娴,心里一阵绞痛,泪水几乎夺眶而出,想不到分手不久,双方竟然幽冥异路,他也想到情深一往的尚小芸,痴心女子丁婉,这些,已变成了追忆。

如果他答应招为附马,是否对得起薄命的妻子方静娴?

心念之中,脱口道:“不能,我不能这样做!”

“左辅”浓眉一轩道:“什么不能?”

“我不能辜负爱我的……”

“司马明,仙凡路阳,何必自苦,这夙世早订之缘,你不能拒绝,否则的话……将遭天谴。”

司马明一横心道:“在下甘受天遣!”

“这不能由你!”

“右弼”一敲案上的玉磬,高唱道:“请‘地君’升座!”

接着,殿后钟声大鸣,适才退去的那些人物,又纷纷入殿排班。

司马明混混噩噩的看着一切动静,心里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我已经死了!”这念头像一条毒蛇在啃啮着他的心灵,他是多么的不愿死啊!

然而,他死了。

水晶球中显示的一幕,说明了一切。

“地君”升殿,属僚依次参拜。

“左辅”离位俯首道:“恭请我主赐婚!”

“宣公主上殿!”

殿门外立即传出同样的话:“宣公主上殿!”

顾盼之间,一群宫娥,簇拥着一个环佩叮当的宫妆少女进殿。

“参见父王!”

“一旁坐下!”

“父王宣召女儿,有何见谕?”

“为吾儿完成夙世之缘!”

司马明下意识的一瞟那公主,心里不由一动,这公主国色天香,确实给人有一种冰肌玉骨,神姿仙貌的感觉。

恰在此时,公主的眼光也瞟了过来,四目交投,彼此面上一红,公主却嫣然一笑,这一笑,媚态横生,大有使群芳失色之概。

司马明低下头去,一颗心怦怦狂跳不已。

“不管怎样,我作鬼也不能辜负方静娴!”

他在心里,暗暗地默念着。

“地君”老脸之上,洋溢着一种喜色,宏声道:“传旨赐婚!”

旨意一下,立时笙簧齐奏,管弦并鸣,两个司礼官身披大红,向居中左右一站。

司马明想抗议,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丧失了说话的勇气,因为他已不是活人的这一个念头在支配着他。

他茫然的被人引领与公主并肩而立,行礼如仪,然后送入洞房。

洞房的布置,穷奢极欲,的确不像是凡人居处。

夫妻饮过合好之酒,司马明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面对神仙美眷,他逐渐沉缅在现实里。

公主卸了宫妆,更显得楚楚动人。

宫娥在公主的命令下,悉数退出洞房之外。

“相公!”

公主羞怯的低唤了一声。

司马明心弦一颤,立即应道:“公主……”

“相公,我叫毕瑶红!”

“哦!”

“让我叫你一声明哥,你叫我红妹吧!”

声如玉盘走珠,尤其在这个洞房花烛的夜里,更加撩人情思。

“红妹!”

“明哥!”

两人相视一笑,拥吻在一起。

锦帐低垂.传出声声呓语娇啼。

…………

巫山梦醒,红烛已残,但宫灯莹然,一如白昼。

司马明看了一眼好梦方酣的毕瑶红,怜惜的吻了她一下,轻轻理衣下床,坐在椅上,回想一切的经过……

首先,他想到自己即将遭“穿胸使者”毒手的刹那,分明是被人所救,还感到穴道上一麻,怎么会死了呢?

这里究竟是什么宫,什么殿?

“地君”为什么要问及身世师承,还特别询及“无相身法”?

自己死了,但并没有为灵为鬼的感觉,一切是那么真实,还有……

他下意识的望了望那张锦帐低垂的牙床。

…………

“不对!”

他大声的脱口而呼。

“明哥,什么不对?”

“我是人,我没有死!”

公主毕瑶红牵衣下床,云鬓蓬松,玉肌隐现,司马明赶紧低下头去。

“明哥!”

司马明再度抬起头来,颤声道:“我们是夫妻了?”

毕瑶红妩媚的一笑道:“谁说不是?”

“可是……”

“怎么样?”

“我不相信所发生的一切!”

“但已经发生了!”

“我感觉我并没有死?”

毕瑶红神秘的一笑道:“你为什么去想这些不相干的事?”

司马明面容一肃道:“这怎么说是不相干的事?”

“我们是夫妻,共偕白首,这就够了!”

司马明面色大变,霍然离座而起,激动万分的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毕瑶红粉腮一变,随即又恢复妩媚的笑态,道:“明哥,坐下慢慢的谈,不要冲动!”

司马明只觉头胀欲裂,血脉贲张,再次喝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所在?”

毕瑶红轻声道:“武林三绝地之一的‘地堡’!”

“地堡!”

司马明慄声一呼,身形簌簌而抖。

司马明慄声一呼:“地堡!”全身簌簌而抖。

“地堡”——武林三绝地之一,与“死谷”、“鬼塔”鼎足而三。

他作梦也估不到落入“地堡”之中。

对方装神扮鬼,诱使他与毕瑶红成亲,一种受骗的感觉,使他怒愤填膺。

“啪!”

毕瑶红的粉颊之上,立时现出了五个清晰的指印,血水,从嘴角缓缓溢出。

司马明在盛怒之下,这一个耳光掴得不轻。

毕瑶红花容惨变,娇躯花枝乱颤,厉声道:“司马明,你敢出手打人?”

司马明咬牙道:“我打你这不要脸的女人,怎么样?”

毕瑶红羞愤交迸,眼圈一红,霍地起身离椅,慄声道:“我什么地方不要脸?”

“骗婚!”

“凭父命成婚,何谓骗?”

“装神扮鬼,诡言欺哄,这不是骗?”

“你听我解释……”

司马明恨恨地一挥手道:“不必解释了!”

毕瑶红粉腮再变,杀机上脸,寒声道:“你不听解释?”

“不听!”

“你准备怎么样?”

“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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