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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勘破六合阵 击破修罗刀

伍翠屏接道:“不!只要有家慈的令牌就行。”

沈小凤笑问道:“东方员外是否可以上去呢?”

伍翠屏正容接道:“这是特别禁地,任何人都不例外的。”

“啊……”

沈小凤惊“啊”声中,伍翠屏却娇笑道:“书呆子,别大惊小怪的了,来,我让你开开眼界。”

说着,将她引到窗前,向下面指点着笑道:“这情景,美不美?”

沈小凤连声赞美道:“美!美极了!只是……”

一顿话锋,又苦笑一下道:“不能一下子看到全景,未免美中不足。”

伍翠屏娇笑道:“马虎一点,咱们分四面看吧!”

伍翠屏娇笑道:“既然不能更上一层楼,也就只好四面看了。”

伍翠屏故意将一个娇躯,偎得紧紧地,抬手向远处一幢小楼一指道:“认得出那幢小楼么?”

沈小凤端详了一下道:“那好像就是我所住的那幢宾馆?”

“对了,”伍翠屏接道:“那宾馆位于‘伤’门,而这凌云阁却处于‘死’门的中心,同样都是八阵图中,最凶险的位置。”

“伤门,死门?”沈小凤故意自语了一番之后,才接问道:“莫非就是那‘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等八个门户中的名称?”

伍翠屏颔首娇笑道:“你可知道不少呀!”

沈小凤不自然地一笑说道:“我不过是在书本上看到过这些个名称,其实,却是一窍不通。”

伍翠屏掩口媚笑说道:“这就是你死啃书本的好处呀!”

沈小凤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声。

伍翠屏娇笑道:“别难过了,现在,你可以实地观察一下,有什么疑问,我可以指点你,可是……”

忽然顿住话锋,在她耳边吹气如兰地,接道:“你得叫我师傅啊!”

沈小凤一本正经地,接道:“师傅请退开一点,容弟子大礼参拜……”

伍翠屏一指点上她的额角,忍不住“噗嗤”一声娇笑道:“死相!”

沈小凤虽然装得很自然地,在与伍翠屏谈笑着,但她的注意力,却是集中在倾听隔了一层的七楼上的一切动静。

可是,很教她感到失望,因为,她所听到的,除了那有节奏的清脆的木鱼声之外,竟然没听到一丝其他的声息。

由于她昨宵在客栈中,又曾获得那位湖北地区负责人杜天行的特别指示,所以,她不得不暂时收敛注意力,专心一志的和伍翠屏研究奇门阵式的问题来。

本来,奇门阵式,经纬两端,神奇奥妙,兼而有之,是门极为高深的学问,绝不是仅凭现场的一些指点所能窥其堂奥的。

只因她的父亲“无影剑”沈玉璋,不但“无影剑法”称为武林一绝,而对奇门阵式的研究上,也有极深的造诣,不过,他这一门学问,却不为一切武林同道所知而已。

沈小凤既然是他的独生女儿,自然是将他自己所擅长的,倾囊相授。惟以沈小凤对于这一门须要耗费太多心血的学问,兴趣不高,自然成就方面,也是不怎么高明。

尤其是对于那博大精深,奥妙无穷的“小周天六合阵”,只够算是一知半解,初入门户而已。

这,也就是她之所以,明明对这一门学问有研究,于进入这儿时,看不出阵式名称和门户来的原因。

也由于她有着不算太差的底子,因而在“临阵磨枪”的情况之下,经过伍翠屏的现场指点之后,心中已有一个概念,只是,她表面上,却仍然装成似懂非懂的神情,就自己所还不曾完全明白的部分,继续发问,以增加自己脑子里的印象。

这情形,对伍翠屏而言,她认为对方这种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的问出,完全是一个求知欲旺盛的书呆子的本色,根本没有想到沈小凤是别有用心,而竭尽她自己所知,坦然说出。

而且,她不但不对沈小凤怀疑,还对其高度之颖悟,感到特别兴奋呢!

因此,当她解说了一个段落之后,禁不住“格格”地媚笑道:“书呆子可并不呆啊!照这情形,最多只要半个月,你就可以全部理解了。”

沈小凤心中暗笑着:“我自信最多三天之后,就可以全部了解,咱们走着瞧吧……”

但她表面上却故意俏皮地一笑道:“老师过奖了,弟子资质愚钝,到时候,恐怕难免教老师失望……”

伍翠屏截口娇笑道:“乖徒儿莫忒谦,俗语说得好,知徒莫若师,师傅我的观察,还能错得了么!”

沈小凤“唔”了一声道:“这语气,倒还真象一位师傅哩!”

伍翠屏美目一瞪,佯嗔地道:“怎么?说了半天,你还没把我真的当成一位师傅!”

沈小凤向着她兜头一揖道:“老师在上,弟子下次不敢了……”

她的话声未落,七楼上,却传下一缕满含幽怨的清吟声:

天荒地老寻常事

算人间,只有此恨难平,

薄命红颜,枉教占尽才名……

原来七楼上的木鱼声早已停止,由于没有其他的杂音干扰,因而使得这一缕满含幽怨的清吟,令人听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感人。

龙其是沈小凤,心中满怀创痛,而偏偏外表上,又不得不故装欢笑,因此,她的感受,也格外深刻,几乎忍不住心头一酸地,要掉下泪来。

伍翠屏也是秀眉一蹩地,“咦”了一声道:“那是谁啊?”

沈小凤一怔道:“难道不是那位更美丽的女人?”

伍翠屏接道:“不是的,那女人一年都难得说几句话,平常除了念经之外,不会吟这些诗呀词的。”

沈小凤笑道:“连你都不知道她是谁,我又怎能知道?”

伍翠屏白了她一眼道:“我又没问你。”

沈小凤道:“方才,你不是在问我么?”

伍翠屏又给了她一个妩媚的白眼道:“方才,我是在自语呀!”

沈小凤一本正经地接道:“老师,我看你老人家,比我这个笨徒弟,还要笨上三分哩!”

伍翠屏笑问道:“此话怎讲?”

沈小凤还是正正经经地接道:“自己问自己有什么用,把看守的人叫来一问,不就知道了么!”

“不一定,”伍翠屏苦笑了一下道:“他们即使知道,也不会说的,不过,我可以叫他们来试试看。”

七楼上,那满含幽怨的清吟声又徐徐地传来:

人生愁恨何能免,

销魂独我情何限!

故国梦重归,

觉来双泪垂,

高楼谁与上?

长记秋晴望,

往事已成空,

还如一梦中。

余音袅袅,令人荡气回肠,但吟完之后,却是一声无限凄凉的幽幽长叹。

沈小凤故意摇头晃脑地说道:“连南唐李后主的大作也搬出来了,此人何幽怨之深耶?”

伍翠屏向她扮了一个俏皮的鬼脸,然后扬声喝道:“来人!”

守在梯口的一个短装老者,疾步走了过来,向着伍翠屏躬身施礼道:“小姐有何吩咐?”

伍翠屏注目问道:“方才那个清吟的人是谁?”

短装老者恭应道:“那是一位新来的贵宾。”

伍翠屏蹙眉接道,“我问的是她的来历。”

短装老者苦笑道:“这个……小的不敢说,因为夫人曾下有严命,任何人都不许……”

伍翠屏截口苦笑道:“算了,我问点别的,总可以吧?”

短装老者谄笑道:“只要不与夫人的命令相抵触,小的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伍翠屏注目问道:“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短装老者接道:“那是一位很美的夫人,跟原来那位夫人一样的美。”

伍翠屏“哦”了一声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短装老者沉思了一下道:“大概已将近半年了。”

伍翠屏接问道:“也是我娘亲自送来的么?”

短装老者连连颔首道:“正是,正是……”

沈小凤插口问道:“这位新来的夫人,是否比原来的那位夫人年轻呢?”

她这问话,算得上是颇为技巧,因为,既然没法由正面问出一个名堂来,只好希望由侧面中,知道那两位夫人的年龄,也好使她自己的疑团,能获得一些解决的线索。

短装老者恭应道:“回公子爷,这个,小的倒是看不出来。”

沈小凤接问道:“此话怎讲?”

“因为,”短装老者苦笑着接道:“那两位夫人,都是武林造诣极高的人,因而由外表上看来,都象是三十左右的人,很不容易分辩谁的年纪较大或较轻。”

沈小凤接着笑道:“你怎么能断定她们不真是三十岁左右的人?”

短装老者谄笑道:“小的当然不能随便断定,但实际上,这两位夫人,都应是四十左右的人了。”

沈小凤“哦”了一声,目注伍翠屏笑问道:“老师,一个武功造诣很高的人,同时也能驻颜有术么?”

由于她想知道的问题,已于拐弯抹角中获得了答案,心中颇为高兴,同时,也为了掩饰自己的“做贼心虚”,所以她的问话,不得不出以玩笑的态度。

伍翠屏真的象个师父一样,大剌剌的“唔”了一声,说道:“一个内功到达某种程度的人,是可以永驻芳年的……”

沈小凤含笑接道:“那么,弟子也要开始练武了,老师肯不肯教我呢?”

伍翠屏又“唔”了一声道:“你如果能乖得象小猫时,我会教你的。”

沈小凤一本正经地道:“弟子一定比小猫还乖。”

伍翠屏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好,我的乖徒儿,咱们该去进午餐哩……”

午餐是在那特别迎宾馆中,由伍翠屏陪同一起吃。

菜饭不但精美,也很丰盛,并且还有自酿的陈年玫瑰露美酒。

沈小凤在这短短的半天中,由于收获不少,心情比较开朗,因而这一顿午餐,可说是吃得相当愉快。

用完午餐之后,伍翠屏乘着三分酒性,起身娇笑道:“乖徒儿好好地休息一下,待会,我老人家带书本来指点你的功课。”

沈小凤含笑一揖道:“多谢师父!我想,为了发奋图强,晚间的寿筵,徒儿最好是不去参加。”

伍翠屏娇笑道:“那怎么行,你是寿筵上的特别贵宾之呀!”

接着,又老气横秋地,俨然以师父的口吻说道:“用功也不争这一时半刻的,只要平时不偷懒,不逃学就行。”

沈小凤一蹙眉峰,才正容说道:“伍姑娘,说正经的,寿筵上,都是武林人物,我一个万无一用的书呆子,坐在那儿,想想有多蹩扭啊!”

伍翠屏娇声说道:“不!不许借词推搪,我说的就是命令……”

也不等对方答话,说完,一扭腰肢,飞快地溜了出去。

目注伍翠屏离去的背影,沈小凤禁不住呆地出起神来。

一旁的琴儿,掩口媚笑道:“公子爷,灵魂儿飞上了九天啦。”

沈小凤眉峰一蹙之间,琴儿又含笑接道:“公子爷,恭喜你啦!”

沈小凤一怔道:“喜从何来?”

琴儿媚笑道:“能被天下第一家的伍翠屏小姐看中,还不是天大的喜事么!”

沈小凤苦笑道:“琴……琴儿,怎么寻起我的开心来。”

琴儿一整神色,以最低的语声问道:“看情形,沈姑娘已有不少收获?”

沈小凤点点头,说道:“收获是有的,却不能算得丰盛。”

琴儿接问道:“对这奇门阵式的了解方面,是否有所收获呢?”

沈小凤点点头道:“这一方面,倒是收获不少。”

琴儿注目问道:“你能在三天之内,全部了解,而能指引杜公子脱困么?”

沈小凤沉思着接道:“三天之内,全部了解,不致于有多大问题,只能不发生意外就行了。”

“沈姑娘口中的意外是一一?”

“我担心伍翠屏会拆穿我的身份。”

琴儿媚笑道:“沈姑娘之意,是怕她纠缠不清,而缠出毛病来?”

沈小凤苦笑道:“我所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琴儿含笑接道:“这个,沈姑娘倒可以放心,伍翠屏这个人,表面上嘻嘻哈哈,豪迈不让须眉,但私底下,却是很正经的人,决不象她哥哥那么下流。”

提起伍翠屏的哥哥,沈小凤的心中,象被刀剌了一下地,禁不住俏脸为之一变。

琴儿连忙歉笑道:“对不起,我不该提起那个杀胚来。”

沈小凤幽幽地叹了一声,才沉思着接道:“要指引杜公子出困,我现在就有把握,只是,我没法接近杜公子啊!”

琴儿禁不住美目一亮道:“沈姑娘可真有办法!”

接着,又娇笑道:“那么,我方才所说的恭喜,是很有道理的了。”

沈小凤注目问道:“此话怎讲?”

“因为,”琴儿正容接道:“咱们头儿已到达夏口,对你的境遇,和杜公子的被困这儿,也已获得报告,所以,他已传下话来,只要你能于三天之内,使杜公子脱困,他绝对收你为徒,将一身绝艺,倾囊相授,这还不能算是天大的喜事么?”

沈小凤蹙眉问道;“咱们头儿的武功那么好,难道却不懂得奇门阵式?”

琴儿微笑地接道:“人,不是大罗金仙,即使是大罗金仙,也未必全都是万能的啊!”

沈小凤忽有所忆地,接道:“对了,那位杜公子,好像也懂得一点阵式的变化,是也不是?”

“是的,”琴儿颔首笑道:“杜公子不知在哪儿学得一点皮毛,就自以为是地,擅自闯了进来。”

琴儿颔首苦笑道:“是啊!所以,咱们头儿心中,既气愤,又焦急得不得了。”

一顿话锋,又含笑接道:“因此,只要沈姑娘能于三天之内,将杜公子救出来,那可是天大的奇功呀!”

沈小凤沉思着接道:“现在,该说到主题了,我要怎样才能接近杜公子呢?”

琴儿正容接道:“沈姑娘不必接近杜公子,只请将脱困的方位和路线,绘一张草图,交给我就行了。既然您现在已有把握,就请立即着手吧!”

沈小凤苦笑道:“事情如能这么简单,那么,这奇门阵式就太不值价啦!”

琴儿一怔,道:“沈姑娘之意是说,不能用简图指示?”

沈小凤点点头道:“是的……”

琴儿连忙接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沈小凤正容接道:“只能慢慢来,好在时间还有两天多,如果杜公子悟性高,也许我能用简图指引他出困,但我已实在没有这份把握,能从简图将这奥妙无穷的阵法变化表达出来,所以,我们必须双管齐下,一方面由我尽量的设法克服简图上的困难,另一方面,由你这边设法,让我去到那宾馆,亲自将杜公子接引出来,那才是上策。”

琴儿点点头道:“好,我马上将这意见,转达给杜先生。”

沈小凤注目问道:“你说的是杜天行先生?也就是这湖北地区的负责人?”

琴儿颔首答道:“正是。”

沈小凤笑道:“这位杜先生可真不简单,居然能在这种场合中安置下自己的人手来。”

琴儿娇笑了一下,才一整神色道:“不瞒沈姑娘说,咱们这位杜先生,是所有各地负责人中,最受咱们头儿器重的一位。”

沈小凤忽然轻轻叹了一声,琴儿却蹙眉接道:“如果照沈姑娘的办法,亲自带领杜公子出困,沈姑娘就不能呆在这儿了。”

沈小凤颔首接道:“是的,我此行目的,就在探查奇门阵式奥秘,目前,目的已达,已没有呆在这儿的必要了,同时,我担心万一伍维屏那小狗忽然闯来时,我会忍不住露出马脚来……”

她的话声未落,楼下已传来伍维屏的清朗语声道:“琴儿,听说我妹妹看中的一个如意郎君住在这儿,是么?”

琴儿向沈小凤扮了一个鬼脸,心中暗笑着,这真是冤家路窄,但口中却向沈小凤以真气传音促声说道:“沈姑娘请沉住气……”

紧接着,却扬声娇笑说道:“是啊!公子怎么也来了?”

伍维屏的语气声笑道:“今天是员外的五旬大庆,我怎么不来,恭贺一番哩!”

听那脚步声,人已上了楼梯。

沈小凤一面背里朝外地,和衣躺了下去,一面向琴儿传音说道:“琴儿,说我酒醉了,正在昼寝,不许那厮打扰我……”

琴儿也传音说道:“我会相机应付的……”

伍维屏已到达门口,此刻的伍维屏,穿一身玄色劲装,衬托上他那蜂腰猿臂,与俊美面庞,更显得英姿爽飒,倜傥不凡。

琴儿入目之下,禁不住心中暗叹着:“如此美好的身躯,却包藏着一颗邪恶的心,老天爷也未免太以恶作剧了……”

一面心念电转,一面却娇笑道:“公子爷,你不是她有重要任务,不能前来的么?”

伍维屏笑道:“事情办完了,自然该赶来拜寿!”

接着,又讶问道:“怎么?你不欢迎我来?”

琴儿媚笑道:“公子爷来看贾公子的,即使婢子欢迎您来,又有什么用哩!”

伍维屏忍不住搂住她,在她俏脸上吻了一下,才邪笑道:“小妞儿越长越逗人爱,小嘴儿也越来越刁了。”

琴儿挣扎着媚笑道:“不可以,还有贾公子哩!”

伍维屏的猿臂,搂得更紧了,一面邪笑道:“好啊!有了贾公子,就不要我这个伍公子了。”

紧接着,又“咦”了一声道:“对了,贾公子?”

琴儿俏声说道:“公子爷,请小声一点,贾公子喝醉了酒,正在屏风那边睡觉哩!”

伍维屏笑道:“真是,万无一用是书生,喝点儿酒,就醉得爬下去了!”

口中说着,一双手已不安份起来。

琴儿娇嗔地道:“不行啊!旁边有人呀!”

伍维屏邪笑道:“你不是说,他已经睡觉了么!”

琴儿冷不防地挣脱他的拥抱,一面抬手掠着鬓边的乱发,一面撅着小嘴道:“公子爷真是……”

伍维屏“嘿嘿”邪笑道:“谁教你这么惹火的。”

琴儿又白了你一眼道:“有什么惹火惹水的,我还不是原来的我。”

伍维屏向她扮了个暧昧的鬼验,才含笑接道:“好,我暂时放过你。”

说着,举步向屏风那边走去,琴儿连忙低声制止道:“公子爷,不可以。”

“为什么?”

“人家睡觉,怎好去打扰人家。”

伍维屏哼了一声道:“你倒懂得体贴的呀!”

琴儿娇嗔地道:“公子爷,你横扯到什么地方去了,那是小姐吩咐的呀!”

伍维屏这才苦笑了一下道:“好,我只瞧瞧,不惊醒他,总该可以吧?”

琴儿胜利地一笑道:“唔!这才差不多。”

伍维屏轻轻越过屏风,向沈小凤端详了一下,才点点头道:“这书呆子长得可真俊,如果我是一位姑娘家,也会爱上他哩!”

琴儿附和着媚笑说道:“伍小姐的眼光,还错得了么!”

伍维屏披唇一哂道:“只可惜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遇上事情,还得老婆去保护他,未免太那个了一点。”

琴儿哼了一声道:“那也不尽然,世间不识武功的人毕竟是占绝大多数,他们不都是活得好好的么!”

伍维屏抬手在她的俏脸上捏了一把,才邪笑道:“你这骚丫头,专跟我抬杠,当心我今宵不放过你。”

这时,伍维屏与沈小之间的距离,最多也不过三尺左右。

像这情形,如果沈小凤出其不意地,猝然发难,凭她目前的身手纵然伍维屏武功再高也势将非死必伤。

但如此一来,势将影响杜大年没法脱困,杜大年没法脱困,也将影响她没法学到复仇雪恨的高深武学。

何况,那样一来,她自己纵能一击得手,在人单势孤的情况之下,也难以脱出敌人的包围。

因此,在权衡利害得失的情况之下,尽管她心目中对伍维屏恨之入骨,而恨不得立即制其死命,却不得不勉强忍耐下来。

琴儿娇笑道:“今宵,这儿有小姐的贵宾在,你好意思胡来。”

伍维屏邪笑道:“我可以要我妹妹将这书呆子换一个地方。”

他的目光在沈小凤脸上一扫,忽有所忆地,“哦”了声道:“见了你这小狐狸精,几乎使我将正经事给忘记了哩!”

琴儿掩口媚笑道:“你还有正经事!”

当然,伍维屏神色一整道:“听说困在宾馆中的,那个姓杜的小子,也和这位贾公子一样的俊?”

琴儿点点头道:“差不多。”

伍维屏接问道:“还有,那厮的武功很是高明!”

琴儿笑了笑道:“这个,婢子没见到过,不敢瞎吹,只是听说咱们员外,就伤在那厮的手中。”

伍维屏冷哼一声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正经事,就是前去将那小子宰掉。”

琴儿“啊”了声道:“这事情,员外他同意么?”

伍维屏笑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活越迷糊了,本公子要作的事情,除了我娘之外,谁敢阻挠。”

琴儿注目问道:“那么,公子爷是准备马上去?”

伍维屏连连点头道:“当然!我要将那小子的人头,作为东方员外的一份特别寿礼!”

这当口,沈小凤一阵心念电转之后,立即作了一个果断的决定,她,伸了一个懒腰,有点含含糊糊地说道:“琴儿我……我好渴……”

琴儿连忙娇声应道:“好的,婢子马上送一杯温茶来。”

沈小凤仍然故装迷糊地问道:“琴儿,方才你好像在跟人说话?”

“是啊”!琴儿娇笑道:“伍小姐的哥哥,也就是碧云山庄的少庄主,他是特地来看您的。”

沈小凤挣扎着坐了下来,道:“那怎么敢当,我喝醉了,真是失礼得很。”

这时,伍维屏已走近了床前,一面向沈小凤打量着,一面笑道:“不要紧,都是自己人嘛!”

沈小凤目光在伍维屏身上一扫,然后移注琴儿笑问道:“这位就是伍公子么?”

伍维屏抢先答道:“在下就是翠屏的大哥伍维屏,可能也就是你将来的大舅子哩!……”

接着,又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大舅子这个称呼,可实在不大好听。”

琴儿不由掩口媚笑道:“哪儿的话,像婢子我,想当大舅子也想不到哩!”

伍维屏瞪了她一眼,说道:“还不替贾公子把温茶端来。

“是……”

琴儿娇应着转过身形,伍维屏却向沈小凤笑道:“听说贾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不知胆量如何?”

沈小凤笑问:“少庄主是有意考考我的胆量?”

伍维屏笑颔首道:“正是……”

沈小凤注目问道:“少庄主准备如何一个考法?”

伍维屏淡淡笑道:“你看过杀人么?”

“没有看过,”沈小凤故装微微一怔道:“少庄主是准备要我去看杀人?”

伍维屏连连颔首道:“不错……,但不知你有没有这份胆量?”

琴儿已端过一杯温茶,向沈小凤投过会心的一瞥之后,娇声说道:“公子爷请喝茶。”

沈小凤接过茶杯,浅浅地饮了一口,心中却在冷却笑着:“真是,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但她外表,却故意犹豫了一下,才双眉一扬道:“敢!”

伍维屏一翘大拇指。笑道:“有种!好!咱们马上就去。”

沈小凤仍在装傻,似乎大大地吃了一惊道:“现在就走?”

瞧她那神情,就象是方才说准对方目前无人可杀,才故意充英雄,答应去看杀人似地。

伍维屏得意地笑道:“当然是现在就走啦!”

沈小凤蹙眉问道:“杀的是甚么人?今天是东方员外的华诞,怎好随便杀人哩!”

伍维屏冷笑一声道:“我要杀的,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杜大年,我要将他的人头,作为东方员外的特别寿礼。”

沈小凤故意伸了一下舌头,惊“啊”一声道:“用人头作为寿礼,多可怕啊!”

伍维屏呵呵大笑道:“我说你没有这个胆吧!连人头都怕看,还敢去看杀人么!”

接着,伸手一拍她的肩膀,含笑接道:“我的公子,还是好好的呆在这儿吧!免得吓破了胆,我那大妹子找我算起帐来,我可受不了!”

沈小凤像是被激起了万丈豪情似地,眉梢一扬道:“不,我一定要去。”

伍维屏得意地一笑之间,楼下却传来东方曙的语声道:“伍公子,你是否改变主意了?”

伍维屏扬声答道:“没有啊!我马上就走。”

说着,回身就走,并扭头向琴儿笑道:“琴儿,你陪贾公子随后赶来,我先走了。”

一直听到伍维屏的脚步声已经下楼之后,琴儿才悄声问道:“沈姑娘,你有把握救出杜公子?”

沈小凤然说道:“带领他出阵,我自信有把握,问题是杜公子的武功,是否能保护我冲出重围?”

琴儿娇笑道:“这一点,沈姑娘不用担心,杜公子的武功,我信得过。如果万一有什么困难,必要时,自然会有人在暗中接应。”

沈小凤点点头道:“那我就完全放心了……我们走吧!”

当她们两人走到楼下时,正好看到伍维屏、东方曙二人,相偕进入杜大年被困的那座宾馆中。

沈小凤入目之下,不由蹙眉问道:“怎么没看到伍翠屏?”

琴儿娇笑道:“这些人的行动,都神秘得很,一定是临时有什么事离去了,要不然,象目前这等场合,她是一定会赶来的。”

口中说着,足下的脚步已逐渐加快,并扭头低声说道:“我们得快点走,在他们动手之前,能乘机表明你的身份才行。”

沈小凤点点头道:“不错,一等他们交上手,可就不容易解释了。”

这时,那位闻人美娟也匆匆赶了上来,琴儿娇笑着问道:“十二姨,你怎么也来了?”

闻人美媚美目向沈小凤一扫,抿唇媚笑道:“去瞧热闹呀!”

琴儿也娟笑道:“对!伍少庄主自出道以来,未曾逢过敌手,今天来的那个姓杜的小子,听说身手也很高明,目前这一场热闹,可够瞧的。”

“所以,”闻人美娟含笑接道:“我才不肯错过这一大开眼界的机会呀!”

琴儿“哦”了一声道:“对了,翠姑娘怎么没来?”

闻人美娟接道:“她么!临时有事情离去了,恐怕要到晚间寿筵开始时才能赶回来。”

琴儿向沈小凤投过会心的一瞥,意思好像是说:“我方才的猜想没有错吧……”

不自觉间,三人已走到那宾馆的前面,伍维屏由阳台上探出半个身子,向闻人美娟招呼着:“十二姨也有兴趣来看热闹?”

闻人美娟娇笑道:“难得看到少庄主大显身手,这大好机会,岂能轻易错过。”

伍维屏爽朗地一笑道:“希望那小子能有点真才实学才好。”

当沈小凤等三人登上二楼时,东方曙却向沈小凤蹙眉说道:“贾公子,这场合,可不是好玩的,待会动上手时,你可得站远一点。”

沈小凤微笑着接道:“多谢员外关注!我想,有伍少庄主在,这儿应该十分安全的。”

伍维屏深深地盯了她一眼道:“想不到你这书呆子,也很会奉承人。”

沈小凤笑道:“小可说的,可是实情啊!”

阳台后面,通过一道门就是杜大年被困的客厅,沈小凤扭转身来,就可看到杜大年正趺坐地面,象人定老僧似的在调息着。

本来,目前该算是沈小凤以真气传音,向杜大年表明身份的最好机会。

但目前,由她站立之处距杜大年之间,至少有三丈以上的距离。

以往,她虽然也能以真气传音说话,但只能在一丈范围之内。

虽然她最近曾经服过她外公的大还丹,理论上应该已增加了半甲子的面壁之功,对目前这三丈距离的真气传音谈话,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不过,由于她自服过大还丹,一直没有静下来连续行动调息的机会,所以,她对于自己的功力,是否业已精进到可真气传音达到三丈距离,可没一点儿把握。

也因为这原因,她一直跟着大伙儿移近到客厅门口时,才开始以真气传音,向杜大年急促地说了几句。

杜大年那垂阖着的双目,忽然张开了开来,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在对方五人脸上一扫,显然他是在辨认那位以真气传音向他联络着的人。

当然,沈小凤已把握住这机会,又以真气传音,向杜大年急促补充说明了几句。

此刻,杜大年已算是完全了解了。

他,星目向对方五人身上一扫,然后,凝注东方曙一笑道:“你们五位中,除了青衣侄女知外,只有这位白衣书生我不认识,不知是何方高人,能否请员外大人替我引见一下?”

说着,并抬手向沈小凤一指。

东方曙含笑道:“杜少侠请宽心,这位是贾舒笙贾公子,一位不识武功的地道书生。”

杜大年又向沈小凤深深地盯了一眼,并轻轻“哦”道:“原来是贾公子……”

伍维屏缓步进入客厅,并截口一笑,说道:“你认识我?”

杜大年披唇哂道:“天下第一家的伍少庄主,如果我都不认识,还能在江湖上混么!”

伍维屏冷笑一声道:“站起来吧!我给你一个公平搏击的机会。”

杜大年又是一哂道:“就你一个人?”

伍维屏已亮出一把颤巍巍、亮晶晶的缅刀,仰首呵呵一笑道:“既然知道我伍维屏的威名,当也知道我这把缅刀之下,从来不曾留过活口……”

杜大年再度披唇一哂道:“今天,你必会破例。”

伍维屏冷笑一声道:“我不妨老实告诉你,对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如非是我要斩下你的人头,作为东方员外的一份特别寿礼,我还不屑动刀了哩!”

杜大年徐徐地站了起来,“呛”一声,亮出了腰间长剑,冷哼了一声道:“别尽吹大气,咱们还是在手底下见真章吧!”

不等对方接腔又立即接道:“俗语说得好,强龙压不住地头蛇,本公子先让你三招……”

伍维屏截口一声冷笑:“不知死活的东西!”

声落招随,寒芒闪处,“刷,刷,刷”一连攻出三招,但这三招却是极平凡,而又是虚应故事的三招,而且,三招一过,立即收刀冷笑道:“三招礼让已过,你该出手了!”

杜大年呵呵朗笑道:“好啊!这一股狂劲,并不比我逊色,看来,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落,“刷”地一声,一剑平削而出,并朗朗地一笑道:“在下有僭啦!”

他这一剑,看似平淡无奇,但那剑尖上所蕴涵的无形剑气却森寒逼人,因此,一出手,就使得伍维屏脸色大变地,疾退三步。

前文中已经说过,这小小的客厅中,就是一个具体而微的“小周天六合大阵”,进退之间,方位与步数,都有一定的规矩,稍一有误,就将引发阵式的变化,而陷入幻境之中。

这也就是不久之前,杜大年一招使东方曙受创,却不敢追击的原因。

但目前的情况可不同了,因为,有沈小凤在门口以真气传音指点着,使得杜大年得以有恃无恐地,放手抢攻。

因此,伍维屏身形一退,杜大年已如影随形地,追踪进击,“刷,刷,刷,”一连三剑,又将伍维屏逼退三步。

伍维屏并非弱者,只因他自出道以来,即不曾遇过敌手,因而养成了一种狂妄自大的个性。

方才,他是低估了杜大年的功力,此刻,双方短兵相接之下,虽然对于对方所显示的奇高身手,与对这阵式熟悉的剑法,心里猛一惊,却是惊而不乱。

伍维屏退几步之后,立即挥刀反击,并冷笑一声道:“杜公子来接我几招试试!”

一串震耳金铁交鸣声中,传出杜大年的呵呵狂笑,说道:“伍少庄主,你这威震江湖,不曾有过败绩的‘修罗刀法’,原来不过如此,真令人有见面不似闻名的遗憾。”

原来伍维屏方才这三招反击,不但不曾收到预期的效果,反而又被逼退三步。

这是由于他先机已失,而杜大年不但内家真力上,要比他高上一二筹,所使剑法,也正是他这“修罗刀法”的克星,因此,才使他欲振乏力地,而被迫得节节败退。

站在门外观战的东方曙,武功虽然不及伍维屏的高明,但他经验丰富见多识广,业已看出了个中蹊跷,禁不住脸色变地,震声大喝道:“少庄主快退,这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伏魔剑法’。”

伍维屏厉声喝道:“我偏不信邪!”

话声中,左手已击出一记威震天下的“雷霆掌”。

只听一声霹雳巨震过处,伍维屏已被震得踉跄地,退到门口。

杜大年得理不饶人地,一面跟踪进击,一面纵声在笑道:“修罗刀,雷霆掌,原来也不过如此,真教人好生失望……”

伍维屏自出娘胎以来,几曾受过这等窝囊气,因此,他尽管明知自己不是对方的敌手,但在羞愤交迸之下,却已兴起拼命的决心,而咬牙苦撑着,使出与敌偕亡的招式来。

这到应了“一人拼命,万夫莫敌”的俗话。

伍维屏这一放弃防守,使出拼命招式之后,居然颓势稳定下来。

东方曙老奸巨滑,自然不赞成这种打法,因而一面将沈小凤、闻人美娟等人约退一旁,一面扬声说道:“少庄主,退到外面来,咱们联手对付这狂徒。”

杜大年朗声笑道:“对了,今天是你东方曙的生日,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汉,到得必然不少,你叫他们都滚出来,也好让小爷杀一个痛快……”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两人已由室内杀到室外。

当然,究竟是伍维屏被迫而退到外面,或者是他听从东方曙的话,而故意退到外面来,那就只有两位当事人心中明白了。

室外,是一条连着阳台的走廊,论面积,并不见得比客厅中宽敞,但由于这儿没有奇门阵式的顾虑,因而杜大年可以全心全力地,放手抢攻,招式之间,自然也显得更为凌厉。

这时,宾馆前面的花圃中,已聚集着不少赶来给东方曙拜寿的贵宾。

在时势不饶人的情况之下,伍维屏已接受了东方曙的建议,在阳台上略予周旋之后,立即飞身而下,自然,杜大年也跟踪而下,并呵呵大笑道:“少庄主,别逃呀……”

东方曙,闻人美娟也双双飞身下了阳台,急得沈小凤大声嚷道:“我怎么下去呀!”

东方曙扬声答道:“贾公子可由楼梯上下来……”

琴儿连忙接道:“贾公子,婢子带你下去。”

说着,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飞身而起,飘落花圃之中。

沈小凤故装吓得面无人色地,抚着胸口说道:“真吓坏我了……”

琴儿娇笑道:“公子爷,胆子这么小,还要来瞧热闹……”

紧接着,却以真气传音说道:“沈姑娘,快通知杜公子,不可蛮战,照预定计划,赶快突围。”

这时,伍维屏仍在独力苦撑着,东方曙精目一扫之下沉声喝道:“并肩子上,生擒这小子!”

一声娇叱,划空传来:“用不着!”

话到人到,人影一闪,香风拂处,伍翠屏已适时赶来,加入战圈。

由于伍翠屏的加入,伍维屏才算是压力大减地喘过一口气来,并且立即呵呵一笑道:“狂徒,现在,你神气不起来了啦!”

伍翠屏的修罗刀法,似乎比乃兄更见凌厉而又奇诡,但以一敌二的杜大年,却仍然是有度有守地,从容应付着,面淡然一笑道:“伍少庄主,仅凭你们这兄妹两人,本公子还是照样的神气,不信,你就往下瞧。”

话落,剑招忽然一紧,一连串震耳金铁交鸣声中,伍维屏、伍翠屏兄妹两人的联合功势,居然被他冲击得溃不成军。

这时,那些围观的群豪们已在东方曙的指挥之下,围了上来,其中两个年约半百的灰衫老者,首先发难,挥刀扑了上来,其中一人并扬声说道:“少庄主,老朽也算一份……”

杜大年抢先朗笑道:“好!小爷先送你们两个上西天……”

话声中,一式“分花拂柳”,震开伍家兄妹的双刀,人已趋势飞身而起,迎着那两个灰衣老者的飞扑之势,疾射而前。

伍翠屏入目之下,一面偕同乃妹衔尾疾追,一面疾声劲喝:“两位护法速退!”

杜大年朗声笑道:“还退得了么!”

两声凄厉惨号,几乎是同时传出,两个灰衫老者一个头颅飞起,一个齐腰成两截,惨死当场。

也就这刹那之间的耽搁,伍维屏、伍翠屏兄妹,东方曙等三人,已以点围之势,将杜大年围住,同时外围也至少有二十多个高手,一齐围了上来。

杜大年却不等伍维屏,伍翠屏,东方曙等三人合围,一式“旱地拔葱”,长身三丈有奇越过东方曙的头顶上空,向沈小凤身前扑去,一面却震声大喝道:“挡我者死!”

也许是自恃本身功力足堪一击,也可能是深知沈小凤这位贾公子是伍翠屏的心上人,而有意冒着生命的危险献殷勤。

这当口,居然还有三个劲装大连,奋不顾身地,挥刀拦往沈小凤的身前。

但听杜大年一声劲叱:“不知死活的东西!”

这回,他没有用剑,只是就他身形射落的瞬间,双足一扫之势,将那三个“不知死活”的劲装汉子的双足扫断,人也被扫飞丈远之外,发出一串凄厉的惨号,而他却疾如电掣地,一把将沈小凤夹在肋下,震声冷笑道:“谁敢逼前一步,我就宰了这小子!”

这出人意外的行动,倒使得随后赶来的东方曙,和伍家兄妹,一齐愣住了。

而沈小凤却也装得煞有介事,就象震惊过度似地,少顷之后,才挣扎着嚷叫道:“伍姑娘快救我!”

伍翠屏芳心中虽然十分焦急,但外表上,却不得不向沈小凤安慰道:“贾公子别怕,那厮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接着,却目注杜大年冷笑道:“你,堂堂七尺之躯好意思挟持一个根本不识武功的文弱书生。”

杜大年笑道:“这叫作一时从权呀!”

东方曙蹙眉问道:“阁下有什么条件,说吧。”

杜大年淡然一笑道:“我没有新的条件,还是那句话,百万两白银,分文也不能少。”

东方曙颔首接道:“我已答应了,三日之后,你前来提取。”

杜大年道:“现在,我略有改变,我不前来提取,三天之后,你将银子,在人和码头装好船,我在船上验收。”

东方曙又点点头道:“可以,现在,你该将贾公子放回来了吧?”

杜大年漫应声道:“这个么!我暂时还得借重他一下。”

伍翠屏俏脸一变,道:“姓杜的,你别逼得我走极端。”

杜大年呵呵一笑道:“有贾公子在我手中,谅你伍小姐这个极端也走不起来。”

伍翠屏气得娇躯微颤,却是无可奈何。

东方曙只好向伍翠屏安慰道:“小翠,别着急,问题总会解决的。”

杜大年含笑颔首道:“是的,世间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

东方曙注目问题:“阁下劫持着贾公子,还有何打算?”

杜大年笑了笑道:“我的打算很简单,虽然我谅准你们,没人能拦得住我,但我不想再杀人,带着这位贾公子,却可以省得很多事。”

“不!”杜大年接道:“我要等三天之后,验收过了银子才放他,不过,到时候,他自己愿不愿意回来,我就不敢保证了。”

伍翠屏冷笑道:“只要你遵守诺言,到时候放人就行。”

杜大年接道:“到时候,我自然会邀约放人,但如果是他自己不愿意回来时,我却有保护他的义务。”

“别作清秋大梦了,”伍翠屏哼了一声,才向沈小凤注目问道:“贾公子,你会不会不肯回来?”

沈小凤连连颔首道:“我当然会回来。”

伍翠屏目注杜大年冷笑道:“姓杜的,你已经听到了?”

杜大年漫应道:“伍姑娘,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其中有些什么变化,是没人可以预测得到的。”

伍翠屏娇哼一声道:“好,我看你怎么走出这幢巨宅去。”

杜大年淡然一笑地道:“姑娘,俗语说得好,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要是没有十分把握,怎么敢向太岁头上动土,单人只剑,闯到龙潭虎穴中来。”

伍翠屏披唇一晒之后,却又忽有所忆似地,俏脸上一变道:“对了,方才,你是怎么闯出客厅的?”

杜大年神秘地一笑,说道:“还不是一路杀将出来的么!”

伍翠屏俏脸再度一变,并向乃兄投过娇嗔地一瞥道:“都是你!”

伍维屏一愣之后,才苦笑道:“你以为是我带他出来的?”

伍翠屏娇哼一声道:“可不是,如果方才我在家,我会阻止你的。”

杜大年呵呵一笑道:“伍姑娘,你错怪令兄了,我不妨老实告诉你,对奇门阵式,我也算得上是大半个行家,起初,我是有点困惑,但经过冷静观察之后,我已完全参悟,听以,即使令兄不来,我也会自己走出来了啦!”

伍翠屏有点半信半疑,哼了一声,然后才注目问道:“你能否说出这奇门阵式的名称呢?”

杜大年含笑反问道:“难道这不是‘小周天六合大阵?’”

杜大年这一问,不但使伍翠屏目瞪口呆,连一旁的东方曙,也不为之身躯一震地,注目沉声问道:“年轻人,令师究竟是哪一位高人?”

杜大年款笑道:“这个么!歉难奉告。”

一顿语锋,星目在对方群豪的脸上一扫,才含笑问道:“如果诸位没什么指教,在下可要告辞了。”

东方曙挥了挥手道:“好!咱们三日之后,在人和码头上见吧!”

伍翠屏连忙接道:“还有,在这三天之内,你不可使贾公子受到虐待,否则……”

杜大年截口邪笑道:“这个么!伍姑娘请尽管放心,在这三天之内,在下不但以特别贵宾之礼,对待贾公子,而且,还要对他眼皮里供养,必坎里温存,绝对使他过得舒舒服服就是。”

这段时间中,杜大年已由感受上,察觉出这位贾公子是易钗而弃的巾帼红妆,所以才有这几句涵义温柔暧昧的话。

伍翠屏却未体会到对方那意在言外的话意,只是冷冷地一笑道:“但愿你言而有信!”

杜大年含笑接口说道:“那是一定的……在下告辞啦……”

话声未落,已在沈小凤的传音指示之下,迈开大步,显得轻车熟路地,疾奔而去。

东方曙目注杜大年那轻车熟路地,快速离去的身形,禁不住喟叹出声。

半晌之后,伍翠屏才一跺连足道:“东方伯伯,你不是说过,你这奇门阵式的学问,是独长绝艺么?怎么现在……”

她没有接下去,但她那未说出的话,却是谁都可以忖测出来,那必然是:“怎么现在却有人能够轻车熟路地,来去自如的呢?”

东方曙苦笑道:“贤侄女你责备得对,语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是有道理的,这些年来,我满足于现有的成就,几乎已忘记江湖之上,还有不少的身怀奇才异能的人物了。”

伍翠屏接问道:“东方伯伯已想起那厮的师傅是什么人了?”

“没有,”东方曙苦笑着接道:“但是有一点,我是早该想到,也该早作未雨绸缪之计的。”

伍翠屏注目接问道:“东方伯伯之意,是……?”

东方曙正容着接道:“奇门阵式,是前人遗惠,而并非是我所手创,我能获得前人的遗惠,又怎能断定,别人不能获得同样的遗惠哩!”

伍翠屏点点头,轻叹一声之后,才目注乃兄正容说道:“大哥,我们也犯了个不可原谅的错误,你想到了么?”

伍维屏一愣之后,反问道:“是哪一方面的?”

伍翠屏笑道:“我们所犯的错误,也一如东方伯伯所犯的,满足于现有的成就,而自以为天下无敌,其实,暗中谋取我们的人,却在埋头猛下功夫,只等时机成熟就可取而代之了。”

伍维屏一挑剑眉道:“妹妹,你未免太以长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啦!”

伍翠屏正容接道:“大哥,我是就事论事,难道方才的教训,还不值得我们反省么!”

伍维屏嘴唇牵动了一下,却是欲言又止。

伍翠屏注目笑问道:“是词穷了?”

伍维屏神色一整道:“咱们不要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斗嘴上,现在,还是先办急须要办的正经事。”

一顿话锋,又沉声接道:“你立即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借用东方伯伯的飞鸽,通知娘,并说明我们决定不计一切后果,将杜大年那小子抓回来……”

伍翠屏不由一怔道:“大哥,咱们两人联手,都不是那的对手,你竟能一个人将他抓回来?”

伍维屏眉梢一扬道:“你几曾见大哥我,说过不负责任的话。”

伍翠屏蹙眉接道:“你今天好像有点反常?大哥,武功一道,多一分功力,就是一分功力,那是一点也不能勉强的……”

伍维屏截口笑道:“妹妹,别噜嗦了,快点照我的话去作。”

接着,却扭头向东方曙问道:“东方伯伯,对于杜大年那小子的行踪,该已有人追蹑下去吧?”

东方曙点点头道:“这是毋庸吩咐的,我想用不了半个时辰,必有那厮的消息传来。”

伍维屏冷笑着自语道:“不论就是碧云山庄,或我个人的声望而言,今天我都必须将那小子抓回来……”

这是“夏口”东区的一幢新建的华丽巨宅中,时间是当天的上灯时分。

巨宅二楼上,一间陈设豪华的寝室中,沈小凤娇躯半裸,显得无限娇慵地,斜倚床栏,在闭目养神。

杜大年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衫,脸色上,目光中,都呈现一片非常满足的神情,向着沈小凤笑道:“小凤,你尽管放心,只要你能将男女关系看平淡一点,获得师傅的欢心,不论你有多大的冤屈,也不论你的仇家多厉害,我保证你短时间内,就能快意恩仇。”

沈小凤徐睁美目,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像……像我方才……所表现的,可以获得师傅的欢心么?”

杜大年似乎是在回味着片刻之前的美妙境界,他,闭着眼睛,沉思了少顷之后,才摇摇头道:“目前还不行,你必须遵照我方才所实地教给你的功夫,多多忖摩一下,待会咱们再合作一次,你是聪明人,当能举一反三,而领会个中三昧的。”

沈小凤秀眉紧蹙,幽幽地叹了一声。

杜大年已穿好衣衫,挨着床边坐了下来,含笑接道:“小凤,你很美,但对这一方面的功夫,却还是外行,咱们师傅阅人太多了,对这一方面的要求,是姿色与功夫同等注重的,所以,你必须多下功夫,不论表情与动作,都是越自然越好,不要使他看出有一丝的故意做作来。”

接着,又笑问道:“你懂了么?”

沈小凤苦笑了一下道:“我懂,我懂……”

杜大年含笑接道:“起来,穿好衣衫,还是恢复你那贾舒笙的面目,说不定待会还有一场恶斗哩!”

沈小凤一面重行穿回衣衫,一面笑问道,“他们还敢来?”

杜大年贪婪地盯着她那美妙的胴体,却忘了答话。

沈小凤给了他一个妩媚的白眼,说道:“有什么好瞧的!”

杜大年咽下一口口水,邪笑道:“好看的地方太多了,那是百看不厌的。”

接着,却是轻轻一叹,又道:“只是,未免太遗憾了。”

沈小凤又给了他一个白眼,道:“你还有什么遗憾的?”

“因为,”杜大年苦笑了一下道:“我不能单独占有你,而不得不将你献给师傅。”

沈小凤禁不住一阵心酸,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为了避免对方看出破绽来,只好藉着整装的机会,故意背转身去。

杜大年当然不会体会到对方的满腹辛酸,却仍然在邪笑着说道:“小凤,吃饭莫忘了种田人,以后,当你学成绝艺,快意恩仇时,可莫忘了我呀!”

沈小凤心中冷笑着,恨恨地忖道:“将来,可能我会将你开……”

但他表面上,却强装媚笑地反问道:“你想,我会么?”

杜大年目注业已恢复男装的沈小凤,不禁又咽下一口口水道:“小凤,你这个假书生可真俊,怪不得伍翠屏那么精明的人,也给你迷得神魂颠倒,连雌雄都分不清了。”

沈小凤掏出一只小玉瓶,笑了笑道:“我还得服下变音丸,将嗓音也变过来。”

这时,门外传来杜大年的低语道:“杜公子,请准备下,可能是伍维屏追蹑上来了。”

杜大年一挑剑眉,然后向小凤挥挥手道:“小凤,你跟杜分坛主下楼去……”

他的语声未落,外面已传来伍维屏的劲喝道:“杜大年,你滚出来!”

杜大年故装迷糊地,扬声笑问道:“是谁呀?”

伍维屏的语音接道:“老子伍维屏。”

杜大年缓步而出,并示意沈小凤跟站在门外的杜天行离开,然后,卓立阳台上,俯身向站在前院中的伍维屏笑道:“原来是伍少庄主,咱们不是说得好好的,三天之后,在人和码头……”

伍维屏截口接道:“那是你跟东方员外说的,与我不相干。”

杜大年“哦”了一声道:“对了,我几乎忘了碧云山庄是东方曙的后台老板,所以,东方曙说的话,你伍少庄主可以不认帐,不过,依江湖惯例……”

伍维屏再度截口道:“少废话!武林中,力量代表一切,这道理你懂不懂?”

杜大年连连颔首道:“我懂,我懂……”

伍维屏冷然接道:“懂了就下来领死!”

杜大年飞身而下,卓立伍维屏对面丈远处,含笑问道:“就只有你阁下一个人?”

伍维屏傲然接道:“我一个人,是够超度你了。”

杜大年抬手向院墙外一指,笑问道:“那外面的一位,算啥玩艺呢?”

伍维屏接道:“那是我妹妹,她不会出手……”

伍翠屏也飞身而入,寒着一张俏验,向杜大年冷笑道:“姓杜的,你说话容气一点!”

杜大年歉笑道:“小姐多多包涵,如果我旱知道躲在围墙外面的是你伍小姐,我就不敢那么说了。”

接着,却向伍维屏蹙眉说道:“阁下,方才,你们兄妹联手,都不曾将我留下,这会,居然单人独马,就想制我于死,你自己不觉得可笑么!”

伍维屏冷然接道:“我不是来同你们斗嘴的,目前,你要想免死,只要接受我的条件才行了。”

杜大年笑道:“在下年纪轻轻,当然还不想死,既然有条件可以免死,我就听听你的条件吧!”

伍维屏沉声接道:“我的条件很简单,也很宽大,只要你立即释放贾公子,并跟我去向东方员外道歉,我就可以免你一死。”

杜大年淡然一笑道:“这条件,倒真够宽大的是,只是,我还不相信,在这半天之间,你会突然增进半甲子功力出来……”

伍维屏截口冷笑道:“你这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杜六年漫应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呀!”

伍维屏沉声喝道:“杜大年,我再说一遍,你现在接受条件还来得及。”

杜大年神色一整道:“我这个人,就是不信邪,你亮兵刃吧!”

伍维屏脸色一沉道:“我不用兵刃,今宵,我要凭一双肉掌,取你的狗命!”

话声才落,全身骨节一阵爆响,一张俊脸,居然呈现一片淡金色。

杜大年入目之下,禁不住脱口惊咦道:“怪不得你这么狂,原来你方才还藏了私。”

伍维屏没有接腔,仍在继续提聚真力。

杜大年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双目中神光湛湛地注视对方,显然也是在凝聚真力,以备迎战对方那石破天惊的一击。

这时,与杜天行在另一个房间中,向外面偷窥着的沈小凤,以真气传音问道:“杜坛主,伍维屏那厮使的是什么功夫啊?”

杜天行传音接道:“你算是问对人了,伍维屏这一门功夫,当代武林中,能叫得出名称来的恐怕不多。”

“那是什么名称呢?”

“待会再告诉你,现在,好好注视这精彩搏斗。”

沈小凤接问道:“杜公子知道名称么?”

“他是知道的。”

“杜公子能不能获胜?”

杜天行接道:“应该是可以的……”

这时,伍维屏脸上的淡金色,已经消失,却扭头向俏立旁的伍翠屏喝道:“妹妹再退后一丈!”

这片刻之间,伍翠屏的俏脸上,也是一片诧讶神色,但她却没发问,只是默然向后退了一丈。

伍维屏双掌徐徐扬起,一面并向杜大年沉声问道:“准备好了没有?”

杜大年淡然一笑道:“我没什么准备的。”

伍维屏冷笑一声道:“死到临头,还这么狂!”

话落,那本已徐徐扬起的双掌,竟象是推动一项万钧巨物似地,缓慢地向前推动着。

他们立身之处,本来是一片花圃,四周都是姹紫嫣红的花木。

伍维屏的掌劲一出,并没有什么破空锐啸,也没什么激荡的劲气,但杜大年周围的花木,却象是受到极大的震荡似地,纷纷碎裂,散满一地,并陷入泥土之中,而且,整层泥土,也象是受到千斤重压似地,成了坚实的一片。

可是,杜大年却象是一尊塑像一样卓立当地,纹风不动,不但连衣角都不曾飘动一下,即使是他立之处的周围两尺方圆的地面,也依然保持原来的样子。

这情形,使得旁观的伍翠屏,美目中异彩连闪,暗中窥视着的沈小凤,更是显得不胜神往地,传音问道:“杜坛主,他们使的是什么功夫啊?”

杜天行传音接道:“待会再说。”

伍维屏一击无功,不由脸色微微一变地,收回掌势,冷冷一笑道:“算你命大!”

杜大年披唇一晒道:“还要不要取我的狗命呢?”

伍维屏漠然接道:“且让你多活几天。”

杜大年含笑一揖道:“多谢少庄主手下留情,在下这厢有礼了。”

伍维屏以为对方是借一揖之势,实行反击,连忙凝功应变,但事实上,杜大年的一揖,并无丝毫劲力,不由窘得他俊脸一红,也使得杜大年呵呵一笑道:“少庄主,在下非常抱歉,倒教你失望啦!”

伍维屏的俊脸,由红转白,又变成一片铁青,半晌之后,才冷笑一声道:“你也不看得比我高明!”

杜大年剑眉一挑道:“也许你说对了,但我虽然不见得比你高明,方才所提的条件,却绝对不许打折扣的了。”

伍维屏微微一怔,道:“方才,你何提过什么条件?”

杜大年淡然一笑道:“就是所说的那百万两白银的问题。”

伍维屏哼了一声道:“百万两白银,决不会打折扣,怕只怕到时候你没法消受。”

杜大年笑道:“那是在下我个人的事,无须你伍少庄主费心,我也不妨再说句不好听的话,到时候,谁要是从中乱出点子,那是他自讨苦吃!”

一顿话锋,又含笑接道:“在下已是言尽于此,请吧!”

一旁的伍翠屏连忙接道:“慢着,我还有话说。”

杜大年笑河道:“伍小姐还有何教?”

伍翠屏冷然接道:“你将贾公子请出来,我要看看他,并跟他说话。”

“可以,”杜大年含笑道:“对于美丽的小姐们的要求,在下一向都是唯命是从的。”

接着,扭头扬声喝道:“贾公子请站到阳台上来,伍小姐要跟你说话哩!”

二楼上,传来杜天行的笑声,说道:“贾公子已出来啦!”

随着话声,沈小凤已在杜天行的陪伴之下,出现在阳台上。

伍翠屏仰首笑问道:“贾公子,你没吃苦吧?”

沈小凤故意苦笑道:“还好,他们待我还算不错,只是行动上不自由而已。”

伍翠屏樱唇牵动了一下,却是欲言又止。

杜大年插口笑道:“最难消受美人恩,贾公子,你要是三天之后不肯回去,那才是天下第一负心人哩!”

伍翠屏怒声叱道:“闭嘴!”

杜大年呵呵一笑道:“好,你命令我不说,我就不说。”

伍翠屏这才向沈小凤笑了笑道:“贾公子,你要多多珍重,三天之后,我会来人和码头上接你。”

沈小凤也含笑颔首道:“多谢伍小姐!”

伍翠屏轻轻一叹,向乃兄苦笑了一下道:“哥哥,咱们走吧……”

目送伍维屏兄妹离去的背影,杜大年飞身射落阳会,向沈小凤邪笑道:“小凤,我好嫉妒你啊!”

沈小凤长叹一声道:“人家满腹辛酸,没处倾肚,你还好意思寻我的开心。”

杜大年笑道:“你的满腹辛酸可以向我倾吐,事实上,你不说,我心中也明白,同时,我拍胸脯保证,短时期内,你的功力,纵然不超过我,也将与我并驾齐驱,到时候,你可以驰骋江湖,快意恩仇,所有的辛酸,也不用倾吐而烟消云散的了。”

沈小凤又是幽幽地一叹道:“但愿如此就好了。”

杜大年忽然一整神色道:“对了,那个伍翠屏,倒是还可以利用一下,只是她痴情得太过份,我担心你会露出马脚来。”

沈小凤注目问道:“公子之意,是还要我回到伍翠屏身边去?”

杜大年沉思着接道:“且让我多多考虑一下……”

接着,又忽有所忆地,“哦”了一声道:“我必须要走了,杜坛主,你好好守护小凤,万一有什么警兆,可以长啸示警。”

杜天行笑道:“公子神威,已吓破他们的苦胆,我想他们不敢再来找钉子碰了。”

“可是,”杜大年沉声接道:“你不许打小凤的歪主意!”

杜天行谄笑道:“公子明鉴,属下练的是童子功,是不能接近女色的……”

杜大年禁不住哑然失笑道:“我真迷糊,竟忘了你还是只童子鸡啦!”

话落,抬手在沈小凤的“俊脸”上轻轻擦了一把,才邪笑着长身而起,像一缕轻烟似地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杜天行轻轻一叹道:“沈姑娘,要不要歇息?”

“不!”沈小凤接道:“我应先跟你谈谈。”

杜天行点点头道:“也好,咱们就在这儿坐下来谈吧!”

两人就在阳台上就地坐下之后,沈小凤才轻轻一叹道:“千头万绪,我真不知该谈些什么才好?”

杜天行沉着接道:“就请先谈你在东方曙家中的经过吧!”

接着,又哦了一声道:“对了,看情形,在奇门阵式方面,你已有不少收获,这个暂时不谈,现在,我问你,东方曙家中的那座凌云阁,你见到没有?”

沈小凤点点头道:“见到了,而且,也由伍翠屏陪同上去过。”

杜天行目光一亮道:“那你已见到那上面所囚居的人了?”

沈小凤苦笑道:“没有见到,连那被囚居的是什么人,也还不知道。”

一顿话锋,又正容接道:“杜坛主以前猜的不错,那上面囚居的极可能就是我娘。”

杜天行点点头道:“我早就这么猜想,只是一直没法查证。”

沈小凤注目问道:“你是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

“因为,”杜天行沉思着接道:“我曾获得一项极为秘密,却是非常可靠的消息,令堂曾于无意间获得一本极珍贵的武功秘笈,证以方才所见情形,这消息等于已经证实了九成。”

沈小凤注目问道:“此话怎讲?”

杜天行长叹一声道:“方才你不是曾经问到过,那两位公子所施展的是什么神功么?”

沈小凤若有所悟地接道:“莫非他们所施展的神功,与我娘所获得的那本密笈有关?”

杜天行点点头道:“不错,至少是与伍维屏方才所施展的神功,大有关联。”

沈小凤只用目光在对方脸上画了一个问号,没有接腔。

杜天行轻轻一叹道:“这件事情,说起来可真话长,但由于它与你有着切身的关系,所以,多费点唇舌也是值得的,好在杜大年今晚不会回来,我们借这机会详细地谈谈也好。”

一顿话锋,又正容接道:“小凤,武林中有两项一属至刚,一属至柔的神功,你是否曾经听说过?”

“没有,”沈小凤苦笑着道:“我没有在江湖走动过,先父也从来没跟我谈过这些。”

杜天行沉思着接道:“这两项神功,一名‘金刚禅震’为刚性,一名‘大静神功’为柔性,同样为武林中两项至高无上的神功,也同样失传已久。”

沈小凤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哦!我有点懂了,如果我的猜想不错,方才,伍维屏所使用的,应该是属于‘金刚禅震’,而杜大年所使的,却是‘大静神功’吧?”

杜天行连连点头道:“对了,你能举一反三,足见你各方面的条件,都很优厚。”

沈小凤讪然一笑,没接腔。

杜天行却轻叹一声道:“可是,如今,这两项至高无上的神功,却不幸都已落入邪魔外道手中。”

沈小凤蹙眉接道:“根据柔能克刚的道理,照说,方才,应该是杜大年占了优势才对,您说是么?”

杜天行点点头道:“理论是对的,但以方才的情形而言,那两个小魔头,却是没分出什么高下来,这情形,他们双方都有点感到意外,也是双方都有所顾忌,才不得不适可而止。”

沈小凤接问道:“柔能克刚的道理,是否也会受到修为深浅的影响?”

杜天行颔首接道:“那是当然!如果修为不够,纵然是身怀柔能克刚的‘大静神功’,也没法承受那种霸道绝伦的震撼的。”

沈小凤注目问道:“以您的观察,那两个小魔头,对那两项绝艺的修为,已有多少火候了?”

杜天行道:“那两个小魔头的火候,最多只能算是七成,由于两个关键没法解决,他们已不可能再有进境了。”

沈小凤笑问道:“那是两个什么关键?是否与资质有关?”

杜天行点点头道:“资质固然是大有关系,但那两个小魔头的资质,虽然赶不上你,却也是很难得的上乘之材了,不过,我所说的关键却另有所指,这两个关键,是分别握在令堂和我的手中。”

沈小凤“啊”了一声,才蹙眉接道:“家慈这边,且暂时压后,我想先请教几句话,可以么?”

杜天行笑问道:“你想先知道一些什么呢?”

沈小凤沉思着接道:“我为了一身血海深仇,不得不计牺牲,加入这个组织,以求学成绝艺,报雪血仇,而您,分明是一位正人君子,为什么……”

杜天行含笑接道:“为什么也要加入这个邪恶的组织,是么?”

沈小凤连连颔首道:“是的……”

杜天行截口道:“咱们算得上是殊途同归,我虽然没有像你那种血仇待雪,却有一股奇重无比的责任感,压得我非要冒险加入这个组织不可。”

接着,又淡然一笑道:“我之所以一再地设法成全你,一半也是为自己着想,所以,你一点也不用感激我的。”

沈小凤轻轻叹了一声,少顷之后,才注目问道:“现在,该说到您手中所握的那个什么关键了?”

杜天行神秘地一笑道:“我所握的关键,就是半部‘大静神功’秘笈的。”

沈小凤禁不住一“哦”道:“我明白了,你们分别保有半部秘笈,所以,谁不能将‘大静神功’练到大成?”

“对了,”杜天行接道:“这两项绝艺威力是至高无上,却也神秘得不可思议,因为,仅仅持有一部秘笈,即可练到七成左右的神功,但如想到大成,却非得将两部秘笈都弄到手不可。”

沈小凤笑问道:“这是说,您也具有七成左右的‘大静神功’?”

杜天行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沈小凤接问道:“比起杜大年来,你们二位之中,是……?”

杜天行接道:“我自信要比杜大年高明一点,但却不敢跟他的师傅相提并论。”

沈小凤注目问道:“他那位师傅,究竟是怎样的人啊?”

“不知道,”杜天行接道:“但你不久就可以接近他的,所以,你会比我先认识那个老怪物。”

沈小凤讶问道:“你在这组织中,身膺一方重任,地位也不算低,竟然没有见过那老怪物?”

杜天行苦笑接道:“见是见过的,但见的是他的化身,所以,他能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他。”

“真是不可思议,”沈小凤也不禁苦笑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注目问道:“那么,那位老怪物与碧云山庄庄主之间,究竟是谁的武功较高,您也没法知道了?”

杜天行正容颔首道:“是的,原先我是认为老怪物的武功较高的,但于方才看到伍维屏所显示的‘金刚禅震’之后,却不能不采取存疑的态度了。”

“对了,”沈小凤忽有所忆地,接问道:“伍维屏如果在东方员外行中,施展出‘金刚禅震’则杜大年与我,恐怕还不容易脱身,但他为什么当时不施展?而且,看情形,伍翠屏似乎还不曾练过这一项神功,否则,以方才的情况而言,他们兄妹联手之下,杜大年势将吃亏?”

杜天行连连颔首道:“这一问,问得有理,事实上,碧云山庄保有‘金刚禅震’神功一事,到方才伍维屏自泄机密为止,恐怕还没有人知道,而他们之所以要如此保密,十九是与令堂被囚有关。”

沈小凤“哦了一声道:“对啦!现在,该说到我娘的事情了。”

杜天行轻叹一声道:“提起令堂手中所掌握的这一个秘密,我敢说:‘令尊在世之日,也未必会知道。’”

沈小凤点点头道:“也许你这猜想是对的,因为先父生前,从来不曾提过这些。”

杜天行意味深长地一叹说道:“塞翁得马,焉知非祸,这话,可的确是有着深厚的哲理的,不过,谈起令堂所掌握的这一个秘密,却还得由我自己说起才行。”

一顿话锋,才沉思着接道:“说来,这已经是十五年以前的事了,我这个人,除了爱好武功与游山玩水之外,可说是生平别无所好。但仅仅是这两项嗜好,却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与麻烦。”

话锋再顿,目注夜空中那闪烁不定的疏星,幽幽地一叹道:“虽然是十五年以前的往事了,但回想起来,却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沈小凤插口问道:“这段往事,使你很伤心?”

杜天行苦笑了一下道:“至少对我个人来说,是可以用得上伤心二字的。”

沈小凤歉笑道:“很抱歉,使你想起那不愉快的往事……”

杜天行连忙接道:“不!这一段往事,虽然使我伤心,却也是很甜蜜的,在我这个单调的生命画页上,该算是唯一的彩笔,而且,也是我个人心目中的一大秘密,在你面前倾诉出来,那是最合适的了。”

“是么!”沈小凤娇笑道:“我正恭聆着哩。”

杜天行正容接道:“那时,我正由先师手中,承受半部‘大静神功’的秘笈,由于希望获得一种稀世灵药,以助长功力,乃专程前往大雪山,也许你还不知道,大雪山绝峰上,积雪终年不化,那积雪中的千年雪莲子,是非常珍贵的,所以,我希望前往碰碰运气。”

沈小凤道:“大叔,你还没有说明令师是谁啊!”

杜天行苦笑道:“先师是谁,我也不知道,当我由他老人家手中接受半部秘笈时,他老人家已没法说明自己的来历了。”

沈小凤“啊”了一声道:“是受了严重的伤害?”

“是的,”杜天行颔首接道:“是很严重的内伤,很可能就是为了争夺那半部秘笈的结果。”

接着,又轻轻一叹道:“所以,尽管你老人家只交给我半部秘笈,而且,我连他老人家姓什名谁都不知道,但饮水思源,我还是尊他老人家为恩师。”

沈小凤笑道:“原来大叔还是位很重感情的人。”

三杜天行苦笑道:“不错,但一个重感情的人,他的烦恼,却远较不重感情的人多多。”

话锋略为一顿,又正容接道:“在大雪山,我足足搜寻了半月之久,千年雪莲子是找到了,却几乎断送了我一条老命……”

沈小凤插口讶问道:“是遇上了强敌?”

“不是的,”杜天行苦笑道:“是由峭壁上失足,摔上悬岩。”

沈小凤惊“啊”了一声,却没接腔。

杜天行苦笑着接道:“须知一般天材地宝,都生在人兽绝迹的奇险之处,那千年雪莲,自然也不会例外,当时,我的武功和轻功,顶多也只能算是一个二流高手,在那奇险之处采千年雪莲时,稍一疏神,就掉落百十丈高的峭壁之下。”

沈小凤接问道:“那是谁救了你呢?”

杜天行正容接道:“那救我的人,就是令堂。”

杜天行“啊”道:“我娘怎么也去了大雪山?”

杜天行苦笑道:“不知道,当时没机会问,以后,却再也没见到令堂了。”

沈小凤幽幽地叹了一声,杜天行却娓娓地接道:“当我失足下堕的刹那间,自知必无生理,因此,当我苏醒过来时,也认为自己已到了阴曹地府中,但令堂却亲切地告诉我,叫我不要怕,虽然我已昏死三天三夜,但只要醒过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她说她精通医理,自信有把握可以救我一命,但却不许我开口说话。”

说到这里,却苦笑了一下道:“小凤,如果我以下的话,对令堂有什么唐突之处,你可得多多包涵。”

沈小凤微微一怔道:“不要紧,大叔请尽管说。”

杜天行长叹一声道:“当时,我虽然全身疼痛难耐,也不能动弹一下,但头脑却非常清醒,我发觉这位将我由鬼门关上抢救回来,暂时安置在一个山洞中的美貌夫人,竟然是我梦寐以求的情人,因而顾不得令堂的警告,忍不住脱口问道:“你……你是玉枝?”

“因为,我故乡的一位刘员外家的小姐,闺名玉枝,长得跟令堂一模一样,我对她非常倾心,但我有自知之明,人家是一位千金小姐,而我却是一个既无恒,又无恒业的流浪汉,因此,我只有将这一份恋情埋藏心底,黯然离开家乡,四处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