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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楼台成陷阱 花卉隐玄机

东方员外不愧是江汉地区的首富,光是他那一幢华丽而又宏伟的巨宅,就够人羡煞的了。

那幢巨宅,占地几百亩,远看朱墙碧瓦,金壁辉煌,至于里面的一切,纵然不能与皇宫相比,却也是不会相差太远的。

今天,由于是东方员外的五旬大庆,整个巨宅,更是里里外外,张灯结彩,格外衬托得多彩多姿。

沈小凤与伍翠屏二人,虽然不是到得最早的贺客,却是这寿辰正日中到得最早的二位。

由于才不过是辰牌时分,东方员外还在他最宠爱的十二姨房中,好梦方甜哩!

负责接待伍翠屏和沈小凤二人的,是东方员外家的总管帅复伦。

帅总管年约四旬上下,长得五短身材,满身都充满了精明干练的意味。

伍翠屏对于东方员外家,似乎很熟悉也极受尊敬。

因此,尽管主人还没起床,身为总管的帅复伦又正是忙得不可开交,却不得不亲自陪着她向内宅走去,而且显得殷勤之至。

至于那些来来往往的仆役们,更是礼敬有加,所经之处,一致恭声喝喏:“伍小姐好……”

“伍姑娘好……”

当他们三人穿过一格花木扶疏的箭道时,伍翠屏却笑含向帅复伦说道:“帅总管,你还是忙你的去吧!这儿等于是我自己的家,我不会迷路的。”

帅复伦搓着手笑道:“可是,员外还未起床,伍姑娘又是今天的首席贵宾……”

伍翠屏截口接道:“我不计较这些,你请吧!”

说着,并挥了挥手。

帅复伦只好讪然一笑道:“那么,恭敬不如从命,复伦就此告辞。”

说完,向伍翠屏沈小凤二人分别抱拳一礼,转身匆匆离去。

仅仅是一宵之隔,沈小凤的态度方面,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

虽然表面上看来,她对于伍翠屏对她的那一股子熟络劲儿,似乎有点不太自然,但她却于有意无意之间,故意对伍翠屏流露出一丝痴迷的神态。

这,对伍翠屏而言,自然是更为心花怒放地,显得得意已极。说来,这也难怪,目前这一对,女的娇艳如花,“男”的风流倜傥,看在外人眼中,可的确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自然使伍翠屏感到有点飘飘欲仙啦!

而且,不特此也,沈小凤并故意装成一副“刘姥姥游大观园”的土包子模样,东张西望地,口中啧喷称奇,心中却在将所经通路默记在心。

原来东方员外的这一座府邸,建筑得可非常别致,尽管是占地广达百亩,但花园,假山,及水池等,却占去三分之还强。

其余的三分之一的房舍,却不是一整幢,而分成一幢幢的精舍和静楼。

精舍和静楼之间,夹杂着,假山,花圃,和形式具颍的亭榭或水池。

这些,由表面上看来,似乎有点杂乱无章,但在内行人的眼中,此中就算是大有学问了。

原来这些房舍和亭台楼阁,是一种极为深奥的奇门阵式,不懂其中决策的人,如果贸然闯了进去,而没人引导的话,就别想再出来了。

沈小凤是一代奇侠“无影剑”沈玉璋的独生女儿,家学渊源,对于奇门阵式纵然不精,至少也不至于太外行。

所以,她目前尽管表面上装痴作呆,但心中却一面在默记阵式门户,一面也禁不住暗中凛骇不已。

伍翠屏入目她那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禁不住得意地娇笑道:“贾公子,你大概很少见到象这样的美好庭园吧?”

“很少见到,”沈小凤苦笑道:“岂仅是很少见到而已,这还是区区第一次大开眼界呢!”

伍翠屏娇笑道:“你觉得这已经是够美好了?”

沈小凤接道:“是啊!在我的眼光中,这,简直是人间仙境……”

伍翠屏抿唇笑道:“哪天,你要是到了寒家,就会觉得这儿是微不足道的啦!”

沈小凤双目张得大大的,讶问道:“怎么?府上的一切,比这儿还要美好?”

伍翠屏笑了笑道:“口说无凭,哪天,你亲眼见到之后,就会知道我不是吹牛啦!”

沈小凤“唔”了一声道:“以后如有机会,一定要去开开眼界。”

伍翠屏笑问道:“不同我一起去?”

沈小凤欢笑道:“伍姑娘已知道,在下此行是专程赴金陵游览,所以,必须等我完成金陵之游的心愿之后,再去尊府拜访。”

伍翠屏点点头道:“好,就这么说吧!希望你言而有信。”

沈小凤含笑接道:“去是一定要去的,只是时间方面,目前还不能确定。”

“为甚么?”伍翠屏接问道:“金陵的名胜古迹虽多,但有个十天半月的,也足够你欣赏啦!”

沈小凤故意调侃她道:“那可说不定,如果我在金陵遇上一位比你伍姑娘更美的姑娘,那很可能会多呆一段时间。”

伍翠屏媚笑道:“原来你也并不老实。”

沈小凤笑道:“在美丽的姑娘面前,纵然是木头人,他也会滑头起来的……”

伍翠屏截口娇笑道:“你尽管滑头,现在,我先行整一整你。”

话没说完,人已一溜烟似地,飞奔而去,一面并“格格”地媚笑道:“待会,你走不出去时,只要仰天大叫三声伍姊姊,我就会来救你……”

沈小凤哼了一声道:“我就不相信,这地方能把我迷住。”

伍翠屏的语声娇笑道:“咱们走着瞧吧……”

语声人影俱杳,沈小凤却故意不理会这些,而向另一条岔路上走去。

这时,对这巨宅的布置,她心中已有了一个概念。

凭她对阵图学识上的造诣,她已看出来,这些建筑,就是一个诸葛武侯的八阵图,却比七阵图似乎还多了一些甚么。

妙就妙在这多出来的一部分,使她这位也算是半个行家的人竟然识不透个中玄机。

她,心念转动着,表面上却装得根本没将伍翠屏的话放在心中似地,信步前行。

走着,走着,接连几个拐转之后,居然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这,可并非她故意装迷糊,因为,她虽然懂得八阵图,却并未参透那增添部分的玄机,因而真的迷失在阵中了。

她,芳心中殊感惊讶地暗付着:“这个东方曙,可委实不简单……”

但她外表上却故装茫然地,自语道:“奇怪,怎么又走回原地了?”

说着,还特别向四周端详了一下,似乎很不服气地,又前走去。

接连两三个拐转,竟然又回到了原地,使得她不得不抬手揉揉眼睛,并故意将语声提高,苦笑道:“大清早的,会碰上‘鬼打墙’?了……”

不远处,传来伍翠屏的娇笑道:“胡说!你自己差劲,识不透这儿的玄机,怎能怪甚么鬼呀怪的,……”

循声投注,伍翠屏就在十米丈外,另一幢精舍的旁边,向她媚笑着。

沈小凤哼了一声道:“我才不信甚么玄机的……”

说着,一脸不服神色,看准方向,向着伍翠屏站立之处,飞奔过去。

可是,煞是作怪得很。

当她奔在五六丈后,眼看与伍翠屏之间的距离已越来越短之间,忽然眼前一花,景物一变,发觉她仍然在原地,而伍翠屏也仍然是在十来丈外向她媚笑着问道:“现在,你服气了吧?”

“真是活见鬼!”沈小凤苦笑着问道:“伍姑娘会使仙法?”

伍翠屏抿唇媚笑道:“我是一个地道的凡人,怎么会使仙法。”

沈小凤蹙眉接道:“那么,目前这情形,如何解释呢?”

伍翠屏漫声应道:“先叫我三声好姊姊,我再告诉你。”

沈小凤苦笑了一下,“星”目向四周一扫,确定四周没人看到之后,才腼腆地叫了三声“好姊姊”,乐得伍翠屏“格格”地娇笑道:“唔!我的乖弟弟。”

随着话声,眼前人影一闪,伍翠屏已悄立在她身前,并笑问道:“怎么样?这地方好玩吗?”

沈小凤哼了一声道:“我只感到欺人太甚。”

伍翠屏笑问道:“你是说姊姊我欺负你?”

“岂敢!”沈小凤笑道:“我说的,当然是指这地方嘛!”

伍翠屏“唔”了一声道:“这地方嘛!的确是会欺负人的。”

接着,又抿唇媚笑道:“方才,你自己说过,这儿是人间仙境,你一个凡夫俗子,跑到仙境里来,当然会受窘啦。”

伍翠屏苦笑道:“伍姑娘,姊姊已经叫过了,你该实践诺言了吧?”

“你说的是指这儿的秘密?”

“是呀!”

伍翠屏含笑接道:“你是读书人,当知道诸葛武侯的八阵图吧?”

沈小凤故意一怔,然后才像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道:“难道方才就是八阵图的作用?”

“对了,”伍翠屏含笑颔首道:“不过,这里面还增加一些比八阵图更奥妙的变化。”

沈小凤显得不胜惊讶地,“比八阵图还要奥妙?”

“一点都不错,”伍翠屏含笑接道:“纵然是诸葛武侯重生,闯了进来,也不一定能走得出去。”

沈小凤注目问道:“这是东方员外自己所布置?”

伍翠屏点点头道:“不错。

“那么,”沈小凤显得不胜欣羡地接道:“东方员外不但多金,也是大大地有学问的人了。”

“那是当然啦!”

“伍姑娘懂得这阵式奥妙?”

“马马虎虎……”

“可以教给我么?”沈小凤故意装成一派天真的神色,“星”目深注着。

伍翠屏漫应到:“那要看你以后,对我这位姊姊好不好而定了。”

沈小凤笑道:“我一定对你好……”

伍翠屏截口笑问道:“是为了要我教你这阵式的奥秘,才和我好?”

沈小凤神秘地一笑道:“这不过是附带的原因之一,不是主要原因。”

伍翠屏美目深注地问道:“主要原因是什么呢?”

沈小凤含笑反问道:“伍姑娘且猜猜看?”

伍翠屏美目一转,娇哼一声道:“我才没兴趣去瞎猜哩!”

沈小凤忽然“噢”了一声道:“伍姑娘,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看到一个行人?”

伍翠屏接道:“还早啦!这儿,通常是要到已午之交,才开始活动的……”

这时,一声娇呼,由远处传来道:“伍小姐,夫人有请啊!”

循声投注,只见一个垂髫青衣侍女,由左侧的一条花径上疾奔而来。

伍翠屏住步笑问道:“夫人已经起来了?”

青衣侍女娇笑道:“是帅总管派人通报后,才起来的,老爷也快要起来了。”

伍翠屏担头向沈小凤笑道:“贾公子,我们先见见夫人去。”

在青衣侍女的前导下,经过两个折转,进入一幢用红砖筑,却盖着绿色玻璃瓦,红绿辉映,显得颇为别致的静楼中。

一进门,那青衣侍女立即向楼上扬声道:“夫人,伍小姐来啦!还有一位贾公子……”

伍翠屏却是轻车熟路地,径自带领着沈小凤,由客厅旁边的楼梯,直登三楼。

一位外表看来,年约三十出头的青衣美妇,在梯口迎着她们娇笑道:“哟!翠姑娘,三个月不见,可比从前更为标致得多啦!”

不等伍翠屏接腔,却是目注沈小凤笑问道:“这位贾公子,是一一?”

伍翠屏连忙接道:“这是贾舒笙,一个标准的书子。”

接着,却是向沈小凤娇笑道:“贾公子,这位就是此间财神东方员外的夫人……”

沈小凤连忙躬身施礼道:“贾舒笙见过夫人,小可冒昧造访,尚请夫人……”

青衣美妇截口娇笑道:“贾公子千万别这么说,翠姑娘是今天的首席贵宾,翠姑娘的朋友,也具有同样的身份……”

伍翠屏也截口娇笑道:“胡阿姨爱屋及乌,翠屏先谢啦!”

说着,并向着她裣衽一礼。

青衣美妇“格格”地娇笑道:“哟,翠姑娘真是长大了,居然也礼貌周到起来。”

说着,并向沈小凤深深地盯了一眼,才含笑接道:“只是,你把胡阿姨介绍成一个满身铜臭的俗人,待会,我可要罚你哩!”

伍翠屏娇笑着道:“满身铜臭,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呀!”

青衣美妇目光深注着,意味深长地一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翠姑娘有了护花的白马王子,连嘴皮也犀利得多了。”

接着,却向沈小凤歉笑道:“贾公子,让你站在这儿听我们斗嘴,实在抱歉得很。”

一顿话锋,摆手作肃客状道:“咱们室内再谈,二位请!”

室内,已准备精美的早点,分宾主坐定之后,青衣美妇一双美目,一直在沈小凤、伍翠屏二人的脸上来回扫视着,俏脸上并浮现着一丝神秘的笑意。

这时,沈小凤也才放肆地向对方打量着。

她觉得青衣妇人之美,似乎并不在伍翠屏之下,而那成熟妇人身上所特具的风情,却是伍翠屏身上所找不到的。

还有一点,那就是两人的面部轮廓,竟然有六成近似,不明内情的人,还会以为她们是一对姊妹花哩!

三人略进早点之后,青衣美妇才向沈小凤笑问道:“贾公子府上是一一?”

伍翠屏急抢着代答道:“贾公子是湖南人,书香出家。”

青衣美妇注目问道:“不曾练过武功?”

伍翠屏娇笑道:“我已说过,他是标准书呆子。”

青衣美妇长叹一声道:“如此上住资质,却埋没在书篓子中,未免太可惜了。”

伍翠屏笑问道:“阿姨有意成全他?”

青衣美妇苦笑道:“可惜的是,他已错过了练武的年龄,现在才开始,那将是事倍而功半……”

说到这里,那青衣侍女忽然闯了进来,向着青衣美妇悄声道:“启禀夫人,帅总管说,外面来了恶客。”

青衣美妇笑问道:“是怎样的恶客?”

青衣侍女目光向沈小凤一扫,却是欲言又止。

伍翠屏抢先说道:“贾公子不是外人,有话尽管说吧。”

“是!”青衣侍女娇声接道:“帅总管说,那位恶客是……是来借钱的。”

伍翠屏笑问道:“那斯要借多少钱?”

青衣侍女道:“那厮要借白银一百万两……”

伍翠屏截口娇笑道:“这口气可真是大得吓人。”

正青衣妇人显得很平静地问道:“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青衣侍女答道:“据帅总管说,那是一个年纪很轻的白衣书生,但武功却高得吓人。”

伍翠屏接问道;“帅总管已经限那厮交过手了?”

青衣侍女一怔,呐呐道:“这个,帅总管可没有说过。”

青衣美妇人正容说道:“你去报告老爷,如果老爷还没起来,请他快点起来。”

“是。”

青衣侍女恭应着退了出去。

青衣美妇向伍翠屏说道:“二位在这儿好好歇息,我到前面去瞧瞧。”

伍翠屏连忙接道:“我也去。”

青衣美妇正容接道:“你去是可以,但,不许你插手。”

伍翠屏娇笑道:“可以,不得您的许可,我不插手就是。”

接着,向沈小凤娇笑一声,道:“贾公子,咱们瞧热闹去……”

在青衣侍女的前导之下,盏茶工夫过后,一行四人,进入另一幢精舍的华丽客厅之中。

帅总管复伦,正陪同一位年约二十四的年轻人,在闲谈着。

那年轻人,长得玉面朱唇,剑眉星目,衬托上那一袭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衫,显得特别英挺俊秀,有如玉树临风。

刚进门的刹那,伍翠屏禁不住美目一亮地,心头暗忖着:“好一个俊美男子!比我身边这个书呆子,还要多出几分英气哩……”

沈小凤也禁不住芳心暗付着:“这小子比那人面兽心的伍翠屏,还要英俊得多哩……”

这当口,那白衣青年,帅复伦二人已站了起来,帅复伦并连忙替双方介绍着。

原来白衣青年姓杜,名大年,来自洛阳。

帅复伦介绍完毕之后,立即以真气传音向青衣妇人提醒着说道:“这小子方才进门时露了一手,大门外的石狮子,被他不经意间,轻轻一摸,半边狮头,立即化为粉末……”

青衣妇人神态自若地,向杜大年含笑颔首道:“杜公子请坐!”

双方分宾主入座之后,杜大年才向青衣妇人歉笑道:“小可不知今天是东方员外的五旬大庆,未曾备妥寿礼,即冒昧造访,尚请东方夫人格外包涵。”

青衣妇人娇笑道:“杜公子太以谦虚了,其实,你的这份寿礼,纵然不敢说是绝后,空前二字,已可当之无愧啦!”

杜大年含笑问道:“东方夫人此话怎讲?”

青衣妇人却先向帅复伦说道:“帅总管,你去请员外来接待嘉宾。”

“是!”帅复伦恭应一声之后,匆匆离去,青衣妇人才向杜大年淡然一笑道:“白银百万两,这一份寿礼,还能算小么?”

杜大年星目一转,含笑接道:“对了,经东方夫人这一提醒,小可倒觉得的确是带来了一份既隆重,而又特别别致的寿礼啦!”

青衣妇人“唔”了一声道:“杜公子此话,想必另有解释?”

“不错,”杜大年接道:“小可向东方员外挪借白银百万两,是有交换条件的。”

青衣妇人又“唔”了一声:“我正听着。”

杜大年笑了笑道:“这事情,说起来,可就得多费一点唇舌了。”

青衣妇人似笑非笑地接道:“不要紧,你尽管慢慢说。”

“多谢夫人!”杜大年淡然一笑之后,才正容说道:“首先,小可是奉命借钱。”

青衣妇人注目问道:“奉何人之命?”

“小可奉的是家师之命。”

“令师是谁?”

杜大年歉笑道:“很抱歉,目前还未便宣布。”

青衣妇人“唔”了一声道:“好,说下去。”

杜大年正容说道:“家师因目前的武林,一片混乱,显得群龙无首,是非也日益增多,因而筹组一个庞大而坚强的组织,作为黑白两道武林朋友的领导中心。”

青衣妇人又“唔”了一声,说道:“这构想倒是不错……”

“多谢夸奖!”

“这筹组中的组织,叫什么名称?”

杜大年星目向沈小凤一扫,歉笑道:“这名称,目前还没定案,不过,不久之后,就可以公开宣布了。”

沈小凤察言观色,心知这位杜大年,又算是她要所投奔的那个神秘组织中的人,而且还是地位很高的核心人物。

目前,杜大年那有意无意之间的目光一扫,更使她确定,杜大年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青衣妇人笑问道:“令师要借百万白银,就是为了要作开办经费?”

“正是,正是,”杜大年连连颔首之后,又正容接道:“现在,小可就要说到,经夫人所提醒的别致而又隆重的寿礼了。”

话锋略为一顿,才声容俱庄地接道:“家师曾经说过,只要等咱们这组织筹组完成,特以本组织中的荣誉护法一职,畀予东方员外伉俪,以聊表谢意。”

话锋再度一顿,才含笑接道:“夫人试想,这一份寿礼,不是然隆重,而又非常别致的么?”

青衣妇人娇笑道:“话是不错,只可借我没这个福份来消受。”

杜六年笑问道:“东方夫人此话怎讲?”

青衣妇人俏脸一整道:“这原因很简单,第一,百万两白银,不是一个小数目……”

杜大年截口笑道:“东方夫人别太谦,百万两白银,对别人而言,是一个骇人听闻的大数目,但对富甲天下的东方员外而言,却只能算是九牛之一毛而已。”

青衣妇人不予辩解,只是淡淡一笑道:“第二,咱们是于无缚鸡之力的平常人,怎能担任武林组织中的荣誉护法哩!”

杜大年神秘地一笑说道:“东方员外伉俪,是不是手缚鸡之力的人,咱们暂时心照不宣……”

青衣妇人忽然俏脸一沉道:“住口!”

壮大年讶问道:“小可是哪一点说错了?”

青衣妇人冷然注目道:“你怎能断定我们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杜大年显得很平静地,点点头道:“唔!早点打开天窗说亮话,也是好的。”

一顿话锋,又正容接道:“夫人,首先,小可要正告您声,家师这个组织,虽然还在筹组阶段,但家师对黑白两道上的朋友,却是了如指掌,贤伉俪是何许人,这富甲天下的财富由何而来,更是比谁都要清楚。”

青衣妇人冷哼一声道:“你且说说看?”

忽然,门外一声传呼:“员外驾到!”

循声投注,只见一位身材瘦长,年约半百,花白长髯垂胸的锦袍人,搀着一位花信年华的红衣少妇,正缓步走了进来。帅复伦和一个青衣侍女,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锦袍人和红衣少妇,就是财神爷之称的东方员外东方曙,和他的最受宠爱的十二姨闻人美娟。

东方曙虽然被称为富甲天下的财神爷,但他的气色却很难看,可以说是面黄肌瘦,一脸病容,那情形,就像是以草根树皮度日子的穷措大似地。但明眼人不难想见,那是由于他“后宫佳丽”太多,旦旦而代,斫伤过度所至。

至于那位擅宠专房的十二姨闻人美娟,倒并不算怎么美,论姿色,只能算七分,但却有着十二分的媚劲,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充满着无限的风情。

东方曙一进门,室内诸人一齐站了起来,杜大年并抱拳长揖,含笑朗声说道:“小可冒昧造访,适逢东方员外五旬华诞吉期,谨此恭祝员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东方曙连连颔首道:“多谢!多谢!杜公子请坐,诸位都请坐。”

大伙儿重行入座,东方曙则坐上一张由帅复伦亲自端过来的太师椅,闻人美娟与青衣侍女二人,分侍椅后,闻人美娟并以一对粉拳,在东方曙的背上轻轻地捶打着。

东方曙那失去光彩的目光,首先落在伍翠屏身上,向着她神秘地一笑说道:“小翠,好呵!这小伙子长得好帅!”

伍翠屏向沈小凤呶了呶嘴,道:“还不见过东方员外。”

沈小凤起身抱拳长揖道:“贾舒笙见过寿星公东方员外,最好的两句祝寿词,已被那位杜公子抢先说出,小可只好暂时免了。”

东方曙呵呵一笑道:“多谢!多谢!你既然是小翠朋友就算是自己人,咱们待会再作详谈……”

也许是那一阵呵呵大笑,给呛住了,话没说完,却发出连串的咳嗽来,害得闻人美娟不得不加快替他捶背,并白了他一眼道:“你看你,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要大笑一阵呢……”

说着,一双美目,并飞快地向沈小凤,杜大年二人的俊脸上一扫。

沈小凤心头在暗笑着:“向我抛媚眼,算是表错情啦……”

杜大年却向青衣妇人笑问道:“员外夫人,小可是称你做东方夫人,还是称宋夫人比较好呢?”

青衣妇人淡然一笑,道:“都可以。”

紧接着,却微微一怔道:“我的本姓,很少有人知道,杜公子是怎么知道我姓宋的?”

杜大年漫应道:“方才已经说过,小可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哩!”

青衣妇人“唔”了一声道:“对了,现在该说正经事了。”

“是的,”杜大年星目向东方曙夫妇一扫,含笑接道:“有关小可来意,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东方曙含笑接道:“不必了,方才帅总管已经向我说过。”

杜大年接问道:“那么,东方员外是否能接受小可的请求呢?”

东方曙正容接道:“原则上是我已接受了……”

杜大年连忙含笑接道:“多谢员外,这下子,小可可算是放心了。”

微顿话锋,又讪然一笑道:“不瞒员外说,这正是小可第一次替家师效劳,万一员外不肯成全,小可可真没法回去向家师销差哩!”

东方曙却徐徐地接道:“不过,我说的还是一个原则,在技术上,咱们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杜大年笑道:“那不要紧,只要员外能承诺借钱,其他问题,都好商量。”

一顿话锋,才神色一正道:“东方员外还有些什么须要商量的?小可恭聆。”

东方曙沉思着接道:“第一,百万两白银,不是一个小数目,我必须设法向各地调集。”

杜大年注目地问道:“须要多少时间呢?”

东方曙接道:“最快也得三天。”

“可以,”杜大年笑道:“如果要同时调集人手来助拳,有三天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东方曙并未理会对方的讽刺,只是徐徐地接道:“第二,我这一份家当,并非我个人所有,所以,我还必须同我的朋友商量一下才行。”

社大年笑了笑道:“可以,不过,区区百来万银子,就凭伍姑娘也可以作主,不必另外找人商量了。”

东方曙淡然一笑道:“杜公子此话怎讲?”

杜大年端起茶杯,浅浅地饮了一口,才含笑接道:“员外何妨先问问伍姑娘看。”

东方曙注目问道:“杜公子知道伍姑娘的来历?”

杜大年呵呵一笑道:“员外这一问,就不够漂亮了,堂堂天下第一家的伍翠屏小姐,如果我竟然不认识,还敢单身只剑闯荡江湖么!”

不等对方接腔,又立即接着道:“再说,如果小可不明了员外和天下第一家的洲源,又何至于有方才这一说。”

东方曙那充满病容的脸上,接连变了好几种颜色,一时之间,却是接不上活来。

社大年却含笑起立道:“好,小可暂时告辞,三天之后,再来提取银子……”

也不等对方答话,说完,抱拳一揖,立即转身向门口走去。

伍翠屏忽然娇叱一声:“站住……”

杜大年住步回身,含笑道:“伍姑娘有何见教。”

伍翠屏冷笑一声道:“话还没说清楚,就想走!”

杜大年自我解嘲地一笑道:“伍姑娘要代主人留客,区区敢不遵命。”

话声中,人又回到了原来的座位,向伍翠屏注目笑问道:“伍姑娘认为在下还有哪些话不曾说明白,请明示。”

伍翠屏仰首望天,口中却漫应道:“方才,你说你知道东方员外,这一份家当的来源,也知道东方员外伉俪的来历,同时还知道东方员外与天下第一家关系?”

社大年颔首笑道:“是啊!这些,小可的确是曾说过。”

“那么,”伍翠屏冷然注目道:“这些,你且一项一顶的说给我听。”

“遵命,”杜大年朗应一声,星目即向东方曙夫妇一扫,道:“东方员外不反对么?”

东方曙含笑颔首道:“行!老朽几乎已忘记自己还另有来历了,借你老弟之口,提醒我一下也好。”

“那么,在下就照实直言了,”杜大年笑了笑,才一正神色道:“据在下所知,员外这富甲天下的财富,都是全国水陆两路绿林朋友,所孝敬的血腥钱,我没说错吧?”

东方曙连连颔首道:“不错,不错……”

伍翠屏冷然接问道:“还有,东方员外伉俪的来历呢?”

杜大年笑了笑道:“这个么!说得好听一点,是水陆两道绿林朋友的总瓢把子,说得不好听么,就是一个坐地分赃的强盗头儿。”

不等对方接腔,又立即接道:“方才,我说到员外夫人的姓氏,话说一半,又岔了开去,现在一并加以说明。”

一顿话锋,又含笑接道:“在绿林道中,‘病阎罗’东方曙,与‘毒观音’宋娇娇,是令人谈虎变色的人物,想不到在汇汉地区,却成了万家生佛大善人,这个世界,可的确是玄妙得不可思议!”

伍翠屏漠然地问道:“还有呢?”

杜大年笑了笑道:“在下先要反问一句,方才在下说的这些,对不对?”

东方曙连连颔首道:“对,对,完全对。”

杜大年这才含笑地说道:“伍姑娘,现在,在下就说到东方员外与你们碧云山庄的渊源了。”

伍翠屏“唔”了一声道:“我正听着。”

杜大年淡然一笑道:“这关系说来很简单,碧云山庄,是东方员外的后台老板……”

伍翠屏截口接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杜大年接道:“这个,请恕我不愿答复。”

伍翠屏秀眉一挑之间,东方曙却向她摆手制止道:“小翠,你暂时别说。”

杜大年含笑接道:“在下这些话,虽然不太好听,但却自信都是实情,东方员外,您说是也不是。”

紧接着,又淡然一笑道:“对了,已经说明了内情,如果还叫东方员外,就未免太虚伪了,所以,还是改称尔方当家的较为合适。”

顿住话锋,又星目深注问道:“东方当家的,您说是么?”

东方曙的脸色,一直是冷漠得不带一丝表情,只是微微颔首道:“不错,不错。”

宋娇娇(即那青衣妇人)冷冷地一笑道:“年轻人,知道得太多了,对你自己恐怕不大好。”

杜大年笑问道:“宋夫人此话怎讲?”

“装蒜!”伍翠屏冷笑一声道:“帅总管,给我拿下这狂徒!”

“是……”帅复伦应声而出,向着杜大年沉声说道:“朋友,亮兵刃!”

杜大年端坐未动,却是仰首望着天花板,漫应道:“你是谁呀?”

帅复伦强忍心头怒火,沉声说道:“在下帅复伦,本府总管,方才已经自我介绍过了。”

杜大年淡然一笑道:“总管,是否就等于奴才的头儿?”

帅复伦怒叱一声:“小辈欺人太甚!”

但东方曙却不等他有甚动作,立即震声大喝道:“住手!”

杜大年呵呵一笑道:“有道是‘昏王易见,小鬼难逢’,这话,可真是一点都不错的呀!”

东方曙注目问道:“老弟台,这一百万两白银,你必须要借?”

杜大年含笑颔首道:“不错啊!”

东方曙那冷漠而满是病容的脸上,居然浮现一丝笑意道:“老弟台年纪轻轻,居然能单人匹马,跑到强盗窝里来借钱,这一份胆识,可委实是令老夫心折。”

杜大年居然也谦笑道:“多谢夸奖!”

东方曙笑了笑道:“要借钱,没问题,不过,老夫还是那句话,要等三天之后。”

社大年颔首笑道:“那不要紧,我可以等。”

东方曙注目问道:“老弟台是否有这一份胆量,敢在老夫这强盗窝中,等上三天?”

杜大年呵呵一笑道:“所愿也!不敢请耳!”

东方曙沉声喝道:“帅总管,送杜少侠去特别宾馆,好好接待,不得怠慢!”

“是!”帅复伦恭应着,向杜大年招招手道:“跟我来吧!”

杜大年起身笑道:“你这语气,实在不像是对待一位特别贵宾,但我杜大年大人有大量,如果跟你计较,就显得自己太没出息了。”

目送杜大年的背影消失于门外之后,伍翠屏向东方曙道:“伯伯,方才你为甚么要暗中阻止我出手?”

东方曙拈须笑道:“小翠,你毕竟还太年轻。”

伍翠屏一挑秀眉道:“你是说我还不懂事?”

三东方曙点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

不等对方接腔,又立即正容接道:“你要明白,所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行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疯子,另一种,则是具有真才实学,而不怕老虎的人。”

伍翠屏蹙冒问道:“那么,东方伯伯认为那厮,是属于哪一种人呢?”

东方曙笑了笑道:“那厮当然不会是疯子。”

伍翠屏注目问题:“所以,你担心,我制服不了那厮?”

东方曙接道:“制不制服得了,还是其次的问题,小翠,如果能兵不血刃而屈人之兵,又何必冒那种不必要的险呢!”

伍翠屏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东方伯伯是准备利用这儿的阵式将其困住?”

“对了,”东方曙很自负地接道:“在当代武林中,论武功,你东方伯伯还不够称为顶尖高手,但对奇门阵式的研究,我却绝不作第二人想。而且,这情形,也很少有人知道。”

伍翠屏娇笑道:“这一点,我当然是信得过。”

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据你所知,有关阵式方面,有研究的人,是否还有别人?”

东方曙点点头,说道:“有,不过那个人已经死了。”

“那是谁?”

“无影剑沈玉璋。……”

这几个字,听在沈小凤耳中,一字字如仲夏沉雷,震得她心神俱颤地,几乎忍不住要掉下泪来。

但她在这短短的时间中,迭经大变,镇定功夫方面,已有长足进步,因此,尽管她心中虽有着无限的酸楚,但却是银牙紧咬,给强行忍住,没有露出破绽来。

伍翠屏“哦”了一声道:“那沈玉璋阵式方面的研究,比起你来,是谁比较高明?”

东方曙含笑道:“方才我已说过,对这一方面,在当代武林中,我不作第二人想。”

伍翠屏沉思着接道:“据说,沈玉璋有一个女儿漏网了,希望那丫头不要为他们所利用才好。”

东方曙接道:“不会有那么巧的事,退一步说,纵然那丫头给他们利用上了,连她的老子所学都不如我,还用得着怕一个黄毛丫头么!”

沈小凤芳心中连连冷笑着:“总有一天,我要你们知道我这黄毛丫头的厉害。”

她,念转未毕,东方曙又含笑接道:“何况,一般女孩家,对这种需要特别费神的阵式学问,大多不愿去钻研,所以,那丫头,也未必在这一方面下过功夫!”

伍翠屏娇笑道:“那可不一定,就以我自己来说吧!对这一方面,却特别感兴趣。”

东方曙打了一个呵欠,笑道:“好啦!我还没吃早点,不跟你抬杠了,你还是先带这小伙子去宾馆中安置好,然后带他去各处逛逛。可是要记住,别迷路。”

伍翠屏含笑而起,向沈小凤招招手道:“贾公子,咱们走……”

当他们走到门口时,伍翠屏又回身笑问道:“东方伯伯,今天还有哪些位客人?”

东方曙笑道:“顶多不过十桌,都是自己人……”

伍翠屏一怔道:“为什么那么少?是你事先通知他们不要来?”

“对了,”东方曙正容接道:“须知树大招风,过于铺张,对我来说,是弊多利少。”

“也好。”伍翠屏拉过沈小凤的手,却被沈小凤挣脱了,使得伍翠屏娇嗔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迂!”

沈小凤是因深恐对方在自己的手上,察觉出她易钗而弁的秘密来,才不得不挣脱,当先快步走出,并故意苦笑道:“姑娘,小生耕读传家,迂,也算是传家法宝之一哩……”

后面,传来东方曙的呵呵狂笑,和闻人美娟的“格格”荡笑声。

伍翠屏超越她前头,扭回头白了她一眼,道:“都是你……”

“我?我怎样了?”

“惹得他们笑我。”

沈小凤笑道:“笑有什么关系,我看他们都很尊敬你呀!”

伍翠屏放缓脚步,两人走了个并肩,然后,扭头注目问道:“贾公子,你能不能毫不考虑,而迅快地回答我一句话?”

沈小凤笑笑道:“回答一句问话,有什么值得考虑的?”

“那我就问了。”

“问吧!”

伍翠屏娇笑着问道:“你心中,是否有点瞧不起我?”

“没有,”沈小凤答得很爽快,并含笑反问道:“我这回答,没有经过考虑吧?”

“唔……”

沈小凤接着道:“姑娘为什么会有这种问话?”

伍翠屏沉思着接道:“这,有两个原因,第一,因为我们的认识,是我主动,我担心你心中,会认为我太轻狂。”

沈小凤笑问道:“第二呢?”

伍翠屏接道:“第二,我担心方才那个杜大年所说的话,会影响你对我的看法。”

沈小凤蹙眉问道:“此话怎讲?”

“因为,”伍翠屏幽幽地接道:“有关我家世的秘密,你都完全知道了。”

沈小凤含笑接道:“伍姑娘,有关你所提的两点疑问,我先由第二点回答起。”

伍翠屏“唔”了一声道:“我正听着。”

沈小凤正容接道:“首先,我要告诉你,我虽然是一个酸气冲天的迂书生,却喜涉猎游侠列传之类的传记,平时,对朱家,郭解,红线,隐娘……第一流人物,不但心向往之,同时还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敬仰。”

伍翠屏禁不住笑问道:“真的?”

“我有什么理由要骗你?”

“那么,这是说,你心中并没有甚么瞧不起我的想法?”

沈小凤笑道:“绝对没有,而且,我还以能结识现代的红线,隐娘一流人物,而引以为荣呢!”

伍翠屏接道:“那么,对于东方员外呢?”

沈小凤正容接道:“俗语说得好:盗亦有道,像东方员外这样,以劫自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等人的造孽钱,用来救济贫苦大众,正是劫富济贫的最佳行径,我心中敬佩之不已,又怎会有丝毫瞧不起念头。”

伍翠屏禁不住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道:“这,我就放下一半的心了。”

沈小凤笑问道:“为什么只放下一半心?”

这时,两人已走到一幢精致的小楼房前,伍翠屏含笑接道:“因为,还有一个问题不曾解释,我们且到里面再说吧!”

这幢小楼房,位于整个巨宅的中心地带,不但外围环境幽美,有如世外桃源,里面的陈设,更是极尽豪华之能事。

伍翠屏将沈小凤带入二楼上的起居室,由专责侍候的侍女,献上香茗之后,才目注沈小凤笑问道:“这儿还满意么?”

“满意?”沈小凤笑道:“不瞒伍姑娘说,小可出身农村,像目前这等豪华场所,我还以为是进了皇宫呢!”

伍翠屏娇笑道:“那就好,这儿,暂时属于你所专用,有甚么需要,只管叫侍女去取就是。”

“多谢伍姑娘!”

“还有,你的行李,我马上派人去客取单来。”

“小可一并谢了!”

“别那么生份,好不好?”

沈小凤笑道:“这叫作礼多人不怪呀!”

伍翠屏给了她一个娇媚的白眼,才拾起原先的话题道:“现在,你该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了。”

沈小凤故意一愣道:“还有什么第一个,第二个问题的?”

伍翠屏正容接道:“就是有关我主动结识你的问题,我希望听听你的进一步的解释。”

沈小凤哦一声道:“原来伍姑娘说的是这个。”

一顿话锋,才一正神色道:“不瞒姑娘说,对于伍姑娘主动认识这点,起初,我的确是有点不太……”

伍翠屏含笑接道:“不太顺眼,是也不是?”

沈小凤连忙接道:“不不……是有点不太习惯,但却绝对不含一点瞧不起的意思。”

伍翠屏忍不住“噗嗤”一声娇笑道:“越描越黑啦!我早就知道你方才答话,是言不由衷的信口开河。”

沈小凤讪然一笑之间,伍翠屏却居然幽幽地一叹道:“这也不能怪你,其实像我那种主动向一个陌生男人搭讪的作风,纵然是心喜此道的登徒子,也会在心中认为我是一个天生淫贱的荡妇淫娃。”

沈小凤又是讪然一笑道:“伍姑娘言重了。”

伍翠屏接道:“但我说的,却是人之常情。”

沈小凤正容接道:“伍姑娘说的,也许有点道理,但我现在,却是完全改观了。”

伍翠屏注目问道:“如何解释?”

“因为,”沈小凤正容接道:“红线隐娘一流人物,自然会有胜过须眉的豪迈行径呀!”

伍翠屏禁不住“格格”地娇笑道:“这两句话,很中听,纵然是谎言,也算是最令人陶醉的谎言了。”

沈小凤正容道:“但小生说的,却是字字由衷。”

伍翠屏似笑非笑地接道:“唔……我相信,所以,我现在,已算是完全放心了。”

门外,传来侍女娇唤道:“伍小姐,员外有请。”

“好,我就去。”伍翠屏站起身来,向沈小凤媚笑道:“我待会再来看你,记着,不可一个人出外乱跑,迷了路可不是好玩的。”

沈小凤蹙眉苦笑道:“一个人闷处斗室中,不是等于坐牢么!”

“普天之下,哪儿能找到这么豪华的牢狱?”伍翠屏神秘地一笑道:“发闷时,可以和琴儿聊聊,别看她是下人,可读过几天书,谈吐不俗,善解人意,面孔也很讨人欢喜的。”

沈小凤苦笑如故地,接着:“最好是将这附近道路的走法告诉我……”

伍翠屏截口接道:“这不是可以急就成章的,你如果对这方面有兴趣,我可以慢慢的教给你……”

沈小凤连忙接道:“那我先谢了!”

“别客气,等我回来再说吧!”最后那“吧”字的尾音传来时,已在这静楼的十丈之外了。

这时,那青衣侍女含笑进入,并娇笑道:“公子爷有甚么需要么?”

沈小凤却故意装出一副失魂落魄似的神情,答非所问地,接道:“你家小姐会飞?”

青衣侍女抿唇媚笑道:“虽然不会飞,却也比飞行慢不了多少。”

沈小凤注目问道:“你也会这种功夫?”

青衣侍女娇笑道:“婢子只懂得一些防身的基本功夫。”

沈小凤当然明白,所谓“防身的基本功夫”,不过是一种谦虚的说法,连一个伺候人的侍女,都有着一身不俗的武功,这巨宅中的一切,已不难想见的了。

她很不自然地一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在这儿,我简直成了一个废人啦!”

“哪里,哪里,”青衣侍女含笑接道:“俗语说得好,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公子爷才华洋溢,将来拾青柴,步青云,飞黄腾达,那才够风光哩!”

“你很会说话。”

“公子爷过奖了。”

“你名叫琴儿?”

“是啊!”

沈小凤这才仔细向琴儿打量着,只见她,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虽然只能算是有六七分姿色,但身材长得很美好,肤色也很白嫩,尤其是眼角眉梢,更是洋溢着无限风情,不由心中暗付着。

“看来,这个丫头,很不简单……”

琴儿抿唇媚笑道:“公子爷这么盯着看人,瞧得人家多不好意思。”

沈小凤故意调侃她道:“谁教你长得这么惹火。”

琴儿神秘地一笑道:“惹火的女人,往往会惹火焚身,公子爷本身不就是一个现实例子么!”

沈小凤芳心一震,但外表上却是故装困惑地,讶问道:“此话怎讲?”

琴儿忽然答非所问地,漫声吟着:“昨夜星行昨夜风,书楼西畔桂堂东。”

沈小凤“星”目中异彩一闪,也慢声低吟道:“身无彩风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琴儿一整神色,压低语声道:“沈姑娘请吩咐。”

沈小凤低声问道:“杜先已经通知过你了。”

“是啊!”琴儿颔首接道:“否则,我怎会知道这些。”

沈小凤苦笑道:“杜先生说过,到达这儿之后,会有人主动和我联络,没想到会这么快。”

略为一顿话锋,又注目低声问道:“姊姊可知道这儿的……”

琴儿连忙截口接道:“不敢当,此时此地,沈站娘还是叫我琴儿比较合适。”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沈小凤接问道:“琴儿,你是否知道阵式的情形?”

琴儿摇摇头道:“不知道,否则,杜先生就不致于要你和伍姑娘接近了。”

沈小凤接问道:“那你们平常走动,怎能不迷路的呢?”

琴儿苦笑了一下道:“我们平常走动,是有一定路线的,离开那一定的路线,就会出危险。”

“这儿,是否还有我们的人?”

“不知道,我只和杜先生有联络。”

沈小凤沉思着接道:“方才那位公子,也是我们这组织里的人?”

“是的,”琴儿点点头道:“而且还是一位很重要的人物。”

沈小凤沉思着接道:“看方才那位公子的神情和眼色好像已知道了我的身份。”

琴儿接道:“有杜先生在这儿,这是不足为奇。”

沈小凤接问道:“杜公子住在哪儿?”

琴儿走到窗前,抬手向约莫箭远的一幢精致小楼一指,含笑接道:“哟!就在那儿。”

沈小凤见那小楼的外貌,与她自己所住的这一幢,似大致相同,不由笑道:“那也是和这儿一样的特别宾馆?”

琴儿含笑颔首道:“不错,那是跟这儿一样的特别宾馆,但里面的陈设却不同,那是专门接待含有敌意的贵宾的,这儿,才是接待真正贵宾的特别宾馆。”

沈小凤“哦”了一声道:“那里面有什么不同?”

琴儿正容接道:“我没有去过,里面有些什么不同,不得而知,但我听他们说,那宾馆的客厅陈设,就是一间很厉害的奇门阵式,外行人进去了,就别想能自己走出来。”

沈小凤笑问道:“杜公子是否懂得这些呢?”

琴儿沉思着接道:“我想,他不会懂得,不过,这些可用不着我们操心。”

沈小凤沉思少顷后,才接问道:“琴儿,对于这位伍姑娘的为人,你能知道多少?”

琴儿笑了笑道:“详细情形,我不知道,但大致说来,在碧云山庄中,她还不失为一个好人。”

沈小凤“剑”眉一蹙之间,琴儿却悄声接道:“有人来了……”

沈小凤不由心头一惊地暗忖着:“这丫头可不简单,我还没察觉什么,她却察觉有人来了,看情形,她的内功基础,可比我高明得多……”

心念电转间,已察觉到楼下有了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并传出伍翠屏的娇笑道:“贾公子,快下来,我带你去瞧热闹。”

沈小凤扬声答道:“来啦!”

琴儿却以真气传音说道:“记住通行路线,这对你这位内行人说,是有很大帮助的。

沈小凤传音苦笑道:“可惜我是不够资格称为内行人……”

说着,人已走到门口,回头点了点头,匆匆向楼下走去。

伍翠屏不等她走下楼梯,就仰首笑问道:“怎么样?琴儿那丫头不错吧?”

沈小凤笑了笑,故意岔开话题道:“去瞧什么热闹啊?”

伍翠屏娇笑道:“去看耍狗熊,杜大年那狂徒,已被困在客厅中了。”

沈小凤“啊”了一声,伍翠屏却含笑接道:“咱们快走,员外还在外头等着哩……”

不错,东方曙仍然是由闻人美娟陪侍着,等在小楼外的通路上。

四人会齐之后,立即匆匆地,向杜大年所住的特别宾馆走去,伍翠屏一路上“咭咭呱呱”地,有说有笑,显得非常开心,但沈小凤却只是故装在含笑倾听,暗中却将通行的路线,默记心中。

箭远距离,自然不消多久,就已到达。

那一幢特别宾馆,里面的格局,倒是和沈小凤所住的那幢,完全一样。

当他们四人登上二楼时,一位绮年玉貌的青衣侍女,在含笑相迎,伍翠屏首先笑问道:“那位杜少侠怎样了?”

青衣侍女娇笑道:“回伍小姐,杜少侠正在客厅养神。”

就在说话间,已到达客厅门口。沈小凤目光一扫之下,只见杜大年象是感到十分疲乏似地,斜倚在一张逍遥椅上,闭目养神,也好像不曾发觉客厅门口来了人似地,连眼皮都不曾拾一下。

当然,沈小凤于目光一扫之下,也看出了这客厅中的蹊跷。

由外表上看来,这客厅中的陈设,跟她自己所住的那幢特别宾馆,似乎并无多大的差异,如果不是琴儿事先跟她说过,这客厅中的厉害,凭她这个也算是半个内行人的人,仍然分辨不出来,这客厅中的奇门阵式,究竟是什么名称。

因此,她目光一扫之下,禁不住心中暗道一声“惭愧”。

就当沈小凤目光一扫,心念电转之间,东方曙却扭头向他们三人笑了笑道:“你们不必进去……”

说着,他自己缓步走进客厅。

沈小凤当然是全神注意着东方曙进入客厅的步法。

但注意的结果,却使她非常失望,因为,她并未瞧出什要么端倪来,这也就是说,东方曙进入客厅的情形,就象是进入一个普通客厅一样。

而且,不仅此也,那位在逍遥椅上,闭目养神的杜大年,也仍然闭目如故,好像根本不知道这儿的主人,已进入了客厅。

东方曙安详地走近杜大年身边,拍了一下杜大年的肩头含笑说道:“杜老弟,快醒醒吧!”

杜大年并未醒转,当然也没有任何反应。

沈小凤向伍翠屏笑道:“这是什么原因?象这情形,把那小子绑起来不就一切问题都解决么!”

她的话声未落,东方曙忽然发出一声惊呼,伍翠屏也是俏脸一变道:“不好……”

原来就这刹那之间,客厅中已有了急剧的变化。

首先是杜大年那垂阖着的双目,忽然张了开来,当然,一个正在闭目养神的人,在经过人家一拍肩头之后,张开双目,并不算是什么意外的事,但奇就奇在杜大年那张开的双目中,有着令人心悸的神光。

这,对于一个被困于奇门阵式之中,心力交瘁的人说,是一种反常的现象。

所以,伍翠屏入目之下,才禁不住地,惊呼出声。

但她的惊呼声才出,更意外的剧变,才随之发生。

只见杜大年随着双目一张之势,右手一抬,疾如电掣地,点向东方曙前胸的“七坎”要穴,并冷笑一声道:“老儿,你上当啦!”

出手既快,距离又近,而且还是故装受困,出其不意的猝然发难之下,因此,饶是东方曙身手奇高,临敌经验丰富,也仅仅以毫厘之差避开正穴,而被一指点得跄退出五大步,并显得手忙脚乱地,狼狈已极。

杜大年却是得理不饶人地,跟踪追击,并冷笑道:“老儿,你也太低估我……”

话没说完,自动制住话锋和功势,卓立原地,蹙紧了眉峰。

原来就这刹那之间,东方曙已身形一闪,在一旁的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并淡然一笑说道:“来呀!来这边坐啊!”

杜大年并未跟过去,却是自我解嘲地一笑之后,又在原地坐了下来。

东方曙呵呵一笑道:“老弟台,我并没有低估你,否则方才我已经被你劫持住了。”

杜大年淡然一笑,却没有接腔。

东方曙又拈须微笑道:“其实,你老弟也未免太以沉不住气了,方才如果你能更沉着一点,现在不是已经反客为主了么!”

杜大年笑道:“你老儿别得了便宜还买乖,方才那一指滋味如何?”

东方曙含笑接道:“多谢老弟手下留情,这点皮肉之伤,老朽还能挺得住。”

伍翠屏蹙眉问道:“东方伯伯,您受伤了?”

东方曙笑道:“是的,这位杜老弟,本来是志在点我的‘七坎’大穴,并未使出真力,当我闪身避让之间,才骤然增加真力,才使我受了点皮肉之伤。”

伍翠屏一挑秀眉道:“东方伯伯,您出来,让我来擒住这狂徒。”

东方曙摇头笑道:“用不着,他已成了瓮中之龟,等他神疲力竭之后,再手到擒来,岂非省事得多。”

接着,又向杜大年笑道:“杜老弟,你说是么?”

杜大年哼了一声道:“恐怕没这么简单,我一时大意,被困阵中,已快半天了,现在,还不是好好么!”

东方曙接道:“可是,你的活动范围,只能在周围五尺之内,时间一久,饿也得饿得你两眼发花啦!”

杜大年接道:“这主意可的确不错,那么,咱们就这么耗下去吧!”

东方曙忽有所忆地“噫”了一声道:“对了,看情形,你老弟也算是半个行家,否则,你不会等在那儿,这么安地养精蓄锐的?”

杜大年冷冷地一笑道:“多承夸奖!”

东方曙神色一整道:“老弟台,咱们谈点正经的,可好?”

杜大年笑了笑道:“我正听着。”

东方曙注后问道:“老朽敬谨请教,令师系何方高人?”

杜大年冷哼一声道:“我拒绝答复。”

东方曙脸色一沉道:“老弟台,你这等于是自讨苦吃,你如果将令师的来历和行踪告诉了我,我可以派人直接与令狮谈判一切问题……”

杜大年截口笑道:“员外大人,别说梦话了,即使我将家师的一切都告诉了你,你也没法与家师直接谈判的。”

“为什么?”

“因为,你还不够份量。”

东方曙脸色微变之间,杜大年又含笑接道:“员外大人,是我杜大年吹牛,我虽然被困在这个奇门神阵式中,却自信安如泰山,因为,我谅准你们没有人敢接近我……”

伍翠屏截口冷笑一声,道:“狂徒,让我来教训教训……”

东方曙连忙摇手制止道:“小翠,你又忘记我的话了。”

伍翠屏挑眉接道:“东方伯伯,这口气,您能受得了我可忍不住。”

东方曙拈须微笑道:“小翠,我提醒你一声,当年司马悬曾忍受诸葛亮的彩衣之辱,但结果鼎是三分的局面,是谁得到了一统天下的最后胜利呢?”

伍翠屏蹙眉接道:“那您打算如何处置这狂徒?”

东方曙接道:“用不着如何去处置他,时间到了,咱们自然手到擒来。”

说着,人已站了起来,向室外走了过来。

站在门外的伍翠屏,沈小凤,闻人美娟等人,这才看到东方曙胸前一片殷红血溃,显然他方才所挨上的那一指,伤得并不算轻。

伍翠屏俏脸微微一变之间,东方曙却淡然一笑道:“咱们回去再谈……”

沈小凤的精神,仍然贯注在东方曙那走出客厅时的步伐,由于这回她对对方所走的步数也留上了神,因而使得她脑际灵光一闪,配合她在这一阵时间中暗中所作的观察,对这客厅中的奇门阵式,已有了初步收获。

然而,在回程中,她还是全神用在通行路线,与周遭的布置上。

回到东方曙的起居室后,东方曙才一迭连声地,叫闻人美娟将他的药箱取来。

解开衣衫之后,才看到那伤口深达半寸,以东方曙那枯瘦的身裁而言,杜大年的这一指,已几乎截穿了他胸脯的皮肉,而快要到达内脏了。

伍翠屏入目之下,不由脸色一变道:“东方伯伯,这伤势可不算轻啊!”

东方曙一面让闻人美娟替他熬药治伤,一面苦笑道:“这还是我事先已有戒心,而那小子又是并未存心伤我,只因我趁势闪避之后,他才临时增加真力所致。”

伍翠屏接道:“方才我看得很清楚,那厮的手指,并未接触您的身体呀!”

东方曙笑道:“就这样,我已经吃了哑巴亏,如果指力点实,那不要了我的老命么!”

伍翠屏俏脸一变道:“那是说,那厮已练成了武林中绝传已久的‘金刚指’?”

东方曙颔首接道:“是的,所以,方才我不愿意你去冒险。”

接着,又苦笑了一下说道:“其实,这也本来是意料中的事,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

伍翠屏注目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东方曙笑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不想让这小子扫我的兴,所以,这事情且等三天后再说。”

伍翠屏蹙眉接道:“东方伯伯,我要提醒您,一个有精湛内功的人,饿上三五天,是不会有多大影响的,何况那厮对奇门阵式,似乎并不太外行……”

东方曙截口笑道:“这些事,山人自有道理,你还是陪同贾公子去各处散散心吧!”

一顿话锋又含笑接道:“我不请你们共进午餐了,我会交代他们将午餐送到宾馆去。”

伍翠屏笑问道:“连我也在宾馆用午餐?”

东方曙拈须微笑道:“如果你不在宾馆进餐,岂不冷落了咱们的贾公子么!”

在返回宾馆途中,沈小凤、伍翠屏二人缓步而行,沈小凤并边走边问道:“伍姑娘,你这位东方伯伯,是否会使法术?”

伍翠屏娇笑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这个读书人,怎么会有这种奇异的想法呢?”

沈小凤蹙眉接道:“那么,那位杜大年,怎么会被困在客厅中出不来呢?”

伍翠屏接口道:“我早已说过,那是奇门阵式的作用……”

沈小凤接问道:“那么小的客厅,也会摆出奇门阵式来?”

伍翠屏笑道:“你别小看了那小小客厅,那里面的一切陈设,都有无穷妙用,算得上是一个具体而微的‘小周天六合大阵’哩!”

沈小凤心中豁然开朗,但她外表上却仍然是故装茫然地问道:“那么,这整个巨宅,又是什么名堂呢?”

伍翠屏接道:“这整个巨宅,就是一个最周详的‘小周天六合大阵’,比起诸葛武侯的八阵图来,可还要玄妙得多哩!”

沈小凤苦笑了一下道:“这真是不可思议。”

伍翠屏含笑接道:“奇门阵式,源出易理,你是读书人,自然也读过易经,那么,对奇门阵式,多少也应该懂得一点才对。”

沈小凤苦笑道:“一个死啃书本的书呆子,又没高人指点,能懂得甚么哩!”

伍翠屏笑问道:“有没有兴趣研究?”

沈小凤含笑反问道:“如果我有兴趣研究,伍姑娘是否愿意收我这个门生呢?”

伍翠屏“格格”地娇笑道:“我还不够资格为人师表,不过,只要你对这一方面有兴趣,我可以要求东方伯伯教你同时,我也可以在一旁协助你……”

沈小凤算得上是打蛇随棍上地,连忙含笑接道:“那我先谢啦!”

忽然,一阵清脆的木鱼声,随风传来,沈小凤“咦”了一声道:“怎么这儿还有和尚在念经?”

伍翠屏娇笑道:“那不是和尚,也不是尼姑,而是一位带发修行,在江湖上失踪已久的武林前辈。”

这一段话,听得沈小凤心头一阵狂跳,但她不便单刀直入地,直接追问,只是故装痴呆地,蹙眉笑问道:“一位武林前辈,为甚么会在江湖上失踪之后,又在这儿念经的?”

伍翠屏接道:“这道理很简单,在江湖上的传说中,这个人失踪了,但事实上,她却是被幽禁在这儿,日久天长,她就只好以念礼经礼佛来排遣寂寞。”

沈小凤笑问道:“这个人,究竟犯了甚么罪,才将她关在这儿的呢?”

伍翠屏笑道:“你这个书呆子,真是越扯越离谱了啦!”

沈小凤不由苦笑道:“我是哪一点儿说错了?”

伍翠屏含笑接道:“犯了罪的人,只有官府才能关她,我们这儿不是官府,怎么能关犯罪的人哩!”

沈小凤由于自己的母亲,也是一位“在江湖中失踪已久的前辈人物”,心中颇怀疑目前被幽禁在这儿的人,就是她的母亲,但她不是显得太情急地,直接追问,就只好在问话的技巧上动脑筋,藉着目前这“书呆子”的身份,故意假痴假呆地,装傻到底了。

她“星”目一转,蹙眉接道:“那么,人家好好的一个人,为甚么要把她关在这儿?”

伍翠屏娇笑道:“这是江湖,江湖上的事,你这个书呆子,是没法弄清楚的。”

沈小凤故装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哦!我明白了,江湖上的事,离不了冤冤相报,我想这个人,一定是跟东方员外有仇。”

伍翠屏笑道:“说你弄不明白!偏要自作聪明。”

沈小凤一怔之下,讶问道:“我又说错了?”

伍翠屏娇笑道:“据我所知道的,这个人与东方员外之间,根本谈不上仇怨。”

沈小凤这才苦笑道:“这个……我可真的没法弄懂了。”

一顿话锋,又扭头注目问道:“伍姑娘,能不能将原因告诉我,也让我增长一点儿见识?”

伍翠屏娇笑道:“这事情的详细情形,我也不太明白。”

她们边走边谈,沈小凤由于一心在注意那位被囚禁在这儿的人的身上,这一阵子,连对道路的默记也放弃了。

这时,沈小凤也辨识出来,那清脆而有节奏的木鱼声,是来自约莫箭远之外,那座最高的楼房中,于是,她抬手一指道:“那个人,就是关在那座高楼中?”

伍翠屏点点头道:“是的,那位武林前辈,就在最高层上。”

沈小凤停了下来,向那高楼打量了一下,蹙眉自语道:“楼高七层,这简直像一座宝塔呀!”

伍翠屏点点头道:“是的,事实上就是一座宝塔,不过,却不叫塔也不叫楼,而叫作凌云阁。”

沈小凤“唔”了一声道:“不错,巍然高耸,直入云霄,叫它为凌云阁,倒是很切合实际的。”

一顿话锋,又显出悠然神往地接道:“如果站在顶楼上,必然可以看得很远。”

伍翠屏颔首笑道:“是的,站在那上面,差不多整个夏口地区的情景,都可尽收眼底。”

沈小凤显得很兴奋笑道:“走!咱们瞧瞧去……”

伍翠屏看到沈小凤那兴奋的神情,禁不住娇笑道:“想不到你这个书呆子,居然也有童心激发的时候。”

“书呆子也是人啊!自然也有一份赤子之心。”

“可是,我不能不扫你的兴,目前,我们只能到达五楼。”

沈小凤一怔道:“为什么?”

伍翠屏道:“方才我已说过,那位武林前辈,被幽禁在七楼,六楼住的,却是‘伺候’他的人,所以,未经特许任何人都只能到达五楼为止。”

沈小凤殊感失望地,轻轻一叹之后,又注目问道:“伍姑娘,东方员外不是很敬重你么!怎么连你也不能上去?”

伍翠屏正容接道:“那不是东方员外的问题,所谓须要经过特准,指的是须要我娘的特准,你明白么?”

沈小凤颔首苦笑道:“懂是懂了,就是很扫兴。”

伍翠屏接道:“能够登上五楼,已经很难得了,五楼上瞭望远景,虽然不如七楼,但对于这个‘小周天六合大阵’的一切,却能尽收眼底。”

一顿话锋,又正容接道:“这个凌云阁,是这儿戒备最严密的禁地,除了阁中每层都有高手警卫之外,一般人是不准接近它的十丈范围之内的。”

沈小凤笑道:“只有你这位特别贵宾,才可以自由进出?”

伍翠屏颔首接道:“是的,但只能到五楼为止。”

沈小凤很自然地一笑道:“那么,你也不知道那个被关着的人,是高是矮,或是男是女的了?”

伍翠屏含笑接道:“这一点,我倒是知道的,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人……”

她的话没说完,沈小凤的芳心中,却像是被人猛然敲了一下地,全身都为之一震。

这刹那之间,她的心情,可真矛盾极了。

一方面,她非常希望,被幽禁在里面的这位非常美丽的女人,就是她那失踪已久的母亲,“天香玉凤”白如玉。

但另一方面,却又希望这个被幽禁的女人,不是她的母亲。

因为,一个人,长年被幽禁在高楼上,被迫得以诵经礼佛来打发日子,那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她又怎能希望自己的母亲,在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哩!

目前,算是到了节骨眼儿上,尽管她急于知道内,而想继续追问下去,但最近这一段日子中的迭遭横逆的磨练,已使她老练得多了,深知不能操之过急,以免引起对方的怀疑。

于是,她显得漫不经意地笑问道:“既然你曾经见过那女人,又怎会对她的一切都不知道呢?”伍翠屏接道:“大致的情形,我是知道的,只是详情不太明白而已。”

沈小凤笑问道:“你怕我这个书呆子心中藏不住话,所以才不敢告诉我?”

“是的,”伍翠屏正容接道:“江湖上的事,往往一句话不小心,就会惹来杀身之祸,所以,这些事,你最好是不要知道为妙。”

沈小凤苦笑道:“好,我不问这些就是。”

这时,他们已到达凌云阁的前面,也更觉得这建筑的巍然高耸了。

不错,凌云阁的四周,都有人警卫着,但这些警卫人员,一见到伍翠屏时,都一齐躬身施礼,并谄笑着:“伍小姐好!”

“好,好……”

伍翠屏一面含笑颔首,一面偕同沈小凤缓步进入凌云阁中。

沈小凤边走边暗中注意着,只见这凌云阁的内部,也如一座普通的宝塔,不过,比普通宝塔更为宽敞得多。

楼梯成螺旋形,每层有一道铁门,连窗户也是用儿臂粗的铁条隔绝的。

同时,每层都有两个劲装汉子驻守,由那些警卫人员的眼神,与高高鼓起的太阳穴判断,这些人,也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这情形,使她不由不在暗中苦笑着:“要想由这儿将人救走,可真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了,不,以我目前的武功而恐怕比登天还要难?……”

在伍翠屏的前导,与那些警卫人员的恭喏,谄笑声中,两人拾级而登,从容地到达五楼之后,伍翠屏才歉笑道:“我们只能到这儿为止了。”

沈小凤苦笑道:“如果想再上一层楼,就必须令堂亲自前来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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