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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酒中下毒

宋天行不由截口讶问道:“道长莫非就是青城派的前任掌教真人?”

悟真子点首答道:“不错。”

宋天行重行正容施礼道:“晚辈宋天行,参见前辈法驾。”

原来这位悟真子前任八大门派掌门中,与宋天行的恩师清虚上人是私交最深的一位,宋天行自然该以晚辈身分参见。

悟真子精目中异彩一闪道:“宋天行?施主就是最近震撼江湖的‘好好先生’宋天行宋大侠么?”

宋天行谦笑道:“不敢当前辈谬奖,天行惭愧得很。”

悟真子注目问道:“宋大侠方才所显示的身法,好像是出于清虚上人门下,对么?”

宋天行一听对方提及乃师,不由肃容垂手答道:“正是。”

悟真子拈须大笑道:“好好!贫道就木之年,还能欣见故人有此高弟,真是快慰之至!”一顿话锋,又含笑接道:“只是如此一来,贫道可得托大叫你一声贤侄了。”

宋天行含笑答道:“这是天行的光荣。”

悟真子扭头向斑发老者笑问道:“齐兄,你都听到了?”

斑发老者漠然答道:“我耳朵没聋,怎会没听到!”

悟真子毫不为忤地笑道:“败在一代奇侠清虚上人的衣钵弟子手中,算不得丢人的事,齐兄你说是么?”

斑发老者长叹一声道:“我懂,而且也输得口服心服,只是我那个徒弟的血债,却永远没法索还了。”

宋天行虽不明白事实真象,但他已断定必然又是雪山门下搞出来的嫁祸阴谋,当下立即正容接道:“齐前辈,这笔血债,宋天行保证代你索回!”

斑发老者方自一愣,悟真子已含笑接道:“齐兄真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莽金刚’,方才我已说明,此中必另有因果,现在暂且搁下,先行给你们引见一番。”

接着,目注宋天行道:“贤侄,这位就是峨嵋派的俗家长老齐大刚,外号‘霹雳火’,也叫‘莽金刚’,由这两个外号,贤侄也可想见他的为人了。”

宋天行连道:“久仰”,并将那蛟筋制成的长鞭双手送还道:“齐前辈,不知者不罪,小可方才失礼之处,敬请格外包涵……”

齐大刚却接过宋天行那“久仰”的话锋道:“你今天才第一次见到和听到,久仰个屁!”

宋天行忍不住含笑长揖道:“小可知过了,待会自罚三杯如何?”

齐大刚目光炯炯地凝注半晌,才咧嘴笑道:“行,你这张嘴皮子,我也同样的佩服得五体投地啦!”

悟真子含笑接道:“不打不相识,现在打出交情来,贤侄,这位老弟也该向我们引见一下吧?”

说着,目光向卓立一旁的陈御风一瞟。

宋天行忍不住心中暗笑:“又是一个叫老弟的……”

但他口中却不答反问道:“道长前辈高寿几何?”

悟真子微微一愣道:“贫道今年八十有二。”

宋天行接问道:“这位齐前辈呢?”

悟真子等道:“齐兄跟贫道同年。”

宋天行笑道:“那么,前辈口中的‘老弟’,事实上却是两位前辈的老兄。”

悟真子不禁一愣道:“你说什么?”

宋天行淡笑道:“这位前辈今年高寿九十有六,天行追随他老人家虽然仅短短几天,但所获教益,却比恩师十几年的调教决不稍逊……”

在悟真子与齐大刚二人满脸惊讶神色中,宋天行接着将陈御风的来历简略地介绍了一遍。当然,这一来,免不了又是一番客套。

接着,悟真子目光朝陈御风、宋天行二人一扫道:“陈施主、宋贤侄此行意欲何往?”

宋天行轻轻一叹道:“天行此行,真是说来话长。”

一顿话锋,目光凝注齐大刚正容说道:“齐前辈,天行对令徒遇害之事,虽还不明白内情,但却可断言,天行将有‘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的遗憾。”

齐大刚巨目一翻道:“此话怎讲?”

陈御风抢着代答道:“那就是有人企图嫁祸于这位宋老弟。”

悟真子蹙眉问道:“哪是什么人?”

宋天行接道:“天行方才已说过,此事说来话长,两位前辈请稍待,待会再详谈如何?”

齐大刚接道:“宋老弟,我老头子是有名的急性子,恨不得立刻弄个明白才好。”

宋天行歉笑道:“老人家请稍安勿躁,毋须等太久的。”

接着,取下左手无名指上的“二相金环”,以两指挟住一亮道:“两位前辈该认识这玩艺吧?”

悟真子点点头道:“当然认识,那是当年八大门派掌门人共同铸造,赠与令师清虚上人的纪念品,也可以做为号令八大门派的令符,那上面还刻有贫道的表记哩!”

宋天行正容接道:“是的,不过,恩师自接受此‘二相金环’之后,却一直不曾使用过。”

悟真子一怔道:“非也!”

宋天行笑道:“天行怎敢如此狂妄……”

悟真子截口笑道:“贤侄毋须太谦,贫道忝为此金环令的发起人之一,如贤侄真有所差遣,贫道当首先接受调派。”

宋天行抱拳一拱道:“多谢前辈厚爱!但目前还毋须惊动前辈的法驾。”略为一顿,又注目笑问道:“两位前辈见过天行恩师施展‘二相金环’的手法么?”

齐大刚摇摇头道:“没有。”

悟真子目光一亮道:“令师的‘二相归元手法’,为武林一绝,贫道于四十多年前,荡平万劫魔宫与香雪海的大会上,曾有幸获睹令师此一冠绝今古的神奇手法,至今想来,犹觉余味无穷。”

宋天行方自神秘地一笑间,齐大刚却忽有所忆地注目笑问道:“莫非老弟有意让我老头子也开开眼界?”

宋天行谦笑道:“天行愚且鲁,所获未及恩师十一,而且目前又无强敌对抗,施展起来,恐怕难当前辈法眼……”

悟真子笑道:“贤侄别客气了,咱们两个老不死,都在拭目以待哩!”

同时,陈御风向宋天行传音说道:“老弟不可鲁莽,先问明白。”

宋天行微微点首,含笑问道:“二位前辈,除了还在屋面上的三个之外,是否还有同来之人?”

悟真子摇摇头道:“没有。”

接着,目注屋面上的三个中年道士喝道:“你们三个还不快下来!”

宋天行连忙接道:“不必,天行正好借他们三位试试‘二相归元手法’,紧接着一声沉喝:“三位请当心!”

右手扬处,一线黑影遥射屋面上的三人,但同时,另一线黑影却以更劲疾之势,疾射十丈外一株参天古柏之上,口中并朗声笑道:“魔崽仔,你替我乖乖地滚下来吧!”

宋天行话声未落,那首先射上屋面的一线黑影,忽然消失无踪,而同时,那参天古柏之上却飞起一道白影,如惊鸿掠影似地向院墙外斜斜射落。

宋天行戟指沉喝道:“躺下!”

说来也真怪,宋天行手指那么一指,那原来向古柏上的一线黑影,竟陡然猛然一个折转,跟踪向那道白影射去,“篷”的一声,那道白影已摔落院墙之内,而那线黑影又以同样的快速飞回宋天行手中。

宋天行一面将“二相金环”套回左手无名指上,一面谦笑道:“献丑!献丑!”

悟真子拈须微笑道:“神乎其技,真是叹为观止矣!叹为观止矣!”

齐大刚更是一拍宋天行肩头,打着四川方言哈哈大笑道:“哥子,硬是要得,我老头子算是大大地开了眼界了!”

宋天行谦笑道:“两位前辈过奖,天行愧不敢当。”

齐大刚笑道:“老弟别太谦,光就你能察觉那白衫人一点而言,咱们这两个老不死,就该找一个隐蔽之所在躲起来,永不出来丢人现眼才对。”

悟真子接着笑道:“齐兄,你这一说,我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了哩!”微顿话锋,目注屋顶上三个中年道士喝道:“你们三个还不快点下来拜见陈前辈和宋大侠。”

那三个中年道士一声恭喏,已飞身而下,一齐向陈御风躬身施礼道:“青城门下,修缘,修性,修灵,参见陈老前辈。”

陈御风一面还礼一面笑道:“不敢当!三位免礼。”

这三位接着又待向宋天行施礼,但宋天行首先长揖笑道:“三位道长好!”

修缘等人同时躬身道:“见过宋大侠,宋大侠好!”

陈御风笑道:“大家都好,不必再客套了。”

接着,神色一整道:“此间非谈话之所,大家进屋里坐吧!”

目光移注宋天行接道:“老弟,那两位,也不能让他们老躺在那儿,是否该请过来问问?”

宋天行道:“好,诸位请先进屋里去,天行方即去将那两位请过来。”

陈御风含笑将悟真子等人让进房间中,宋天行也一手一个将那两个“请”了进来。

那是一个五短身材的玄色劲装汉子和一个身着白衫的马脸中年人,前者是伏伺宋天行窗外,后者却是被“二相金环”所制住的。

齐大刚目光一瞥那劲装汉子道:“对了,就是这厮说的。”

这句话,没头没脑,可使人不知所云。

但宋天行微微一愕之后,旋即会意过来,注目问道:“前辈指的是令徒遇难的那一档子事?”

“正是。”

齐大刚点头接道:“这厮说,我那两个徒儿,就是死于你们二位手中。”

宋天行淡淡一笑道:“好,且待天行问问他。”

扬指凌空一点,已解开对方昏穴。劲装汉子眨眨眼皮,欠身而起。

宋天行沉声喝道:“朋友,识相一点,老老实实答我几句话。”

劲装汉子抱膝在地面,目光环扫,最后凝注仍然躺在地面的白衫人,冷然答道:“你最好问他,我是奉命行事,所知有限得很。”

宋天行注目接问道:“朋友是大雪山广寒宫中人?”

劲装汉子道:“不错。”

宋天行道:“这白衫人是不是什么‘银侍’?”

“唔……”

宋天行凌空弹指,解开白衫人的昏穴,却同时制住对方的“肩井”大穴,然后,注目沉声问道:“阁下位居广寒宫的银衫侍者,地位不低,总该有个万儿?”

白衫人挺身坐在地面,目注宋天行微微一哂道:“这就是你‘好好先生’的待客之礼?”

宋天行笑道:“客?阁下,莫忘了你目前是阶下囚。”

白衫人冷笑道:“那么,杀剐任便,你毋须再问什么!”

宋天行淡笑道:“别的可以不问,但峨嵋门下两位弟子惨遭毒手,我却必须要你说个清清楚楚。”

白衫人漠然地接道:“这个,我可以告诉你,那是死于区区之手……”

齐大刚脸色一沉,厉声叱道:“匹夫,峨嵋与大雪山素无任何怨嫌,你为何要……”

白衫人截口冷笑道:“杀人的固然是区区,但主凶却还是宋天行。”

齐大刚闻言一愕,但宋天行却淡笑着问道:“此话怎讲?”

白衫人笑道:“这道理还不简单,如果区区不奉命阻滞你宋天行的行动,我又何必杀他们两个来嫁祸于你……”

话没说完,齐大刚怒叱一声:“贼子!饶你不得!”

话声中,飞起一脚,将白衫人踢得一个翻滚,立即了账。

齐大刚不禁一怔道:“这厮怎恁地窝囊?”

宋天行含笑接道:“老人家,你没想到这含怒一踢有多大功力?”

齐大刚苦笑道:“看来我是老糊涂了,老弟还没问他的话……”

“不要紧。”宋天行截口笑道:“晚辈本来就没打算问他什么,只要明白了谁是杀死令徒的真凶就行了。”

接着,又轻轻一叹道:“这厮说得不错,令徒之死,晚辈委实该算是一个主凶……”

齐大刚截口接道:“老弟毋须难过,这笔血债,我会向冉啸天索还的!”

悟真子拈须笑问道:“齐兄也有意跑趟大雪山?”

齐大刚轩眉大笑道:“有道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老道你别瞧不起人,齐大刚自信宝刀还没老,此行不但是为孽徒索还血债,也可以替宋老弟摇摇旗,呐呐喊,助助威,是么?”接着又虎目一翻道:“怎么?难道你老道竟想偷懒?”

悟真子笑道:“齐兄既有此豪兴,贫道理当追随骥尾。”一顿话锋,目注宋天行笑问道:“贤侄,你嫌咱们两个老不死跟去碍手碍脚么?”

宋天行笑道:“前辈说笑了,天行该说的是: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齐大刚道:“那么,咱们一言为定。”

恬真子接问道:“贤侄准备几时起程?”

宋天行目注陈御风道:“陈前辈,目前咱们已增加有力助手,是否还要访问那位前辈奇人?”

陈御风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如果照咱们原先出敌意表的计划,目前人手已足够,自不必再去找人。但如今情况已变,敌方既已闻悉咱们行动而多方阻滞,想必已另有部署,所以咱们更须多找几个人去。”

宋天行点点头道:“前辈所言甚是。”

微顿话锋,目光移注悟真子、齐大刚二人道:“两位老人家,关于行期,须得看明天的情况如何,才能决定。”

悟真子接道:“行!横直咱们几个还没落店,就暂时住在这儿等吧!”扭头向一旁肃坐的修缘等三人道:“修缘,你们分一个人去要店家准备三间上房。”

修缘恭声应是道:“师伯,咱们三个也去。”

“胡闹!”悟真子脸色一沉道:“你们去了不但帮不上忙,反而要分人来照顾你们,越帮越忙。”接着挥了挥手道:“快去向店家交涉房间,明天一早,你们三个都回去。”

修缘一脸尴尬相,起身走向门口。

宋天行目睹之下,内心殊为不安,但他来不及有甚表示,却被陈御风以眼色制止,同时,齐大刚却目注陈御风笑问道:“陈大侠,齐大刚也算是半个成都通,不知陈大侠明天所要访问的究竟是谁?”

陈御风神秘地一笑道:“如果齐大刚也算半个成都通,则我所要访问的人,你必然不会知道。”

齐大刚殊为不服地道:“陈大侠何妨说出来试试看?”

陈御风接道:“此人复姓闻人,单名一个杰字……”

齐大刚不由张目截口问道:“莫非就是昔年威震西南的‘及时雨’闻人杰大侠?”

陈御风点点头道:“正是。”

齐大刚愕了愕道:“闻人大侠居然也住在成都,真是令人难以相信。”

陈御风笑道:“怎么样?我的话没错吧!”

齐大刚苦笑道:“看来我这‘半个成都通’的封号该取消了。”

这时,修缘回报房间已交涉好,悟真子点点头,一指那白衫人的尸体道:“你们三个将这尸体带到郊外去掩埋好……”

齐大刚截口接道:“不!这事情由我来,还有……”

顺手一指那猿臂抱膝坐在地面的劲装汉子,道:“这厮,杀之不武,放走却会走漏消息,也得想法子给他找个地方让他休养几天。”微顿话锋,目注宋天行问道:“老弟是否还有意见?”

宋天行笑道:“天行的意见已给前辈您先行说完了哩!”

悟真子含笑说道:“好,就这么决定,修缘,还是由你去帮忙齐前辈一番吧!”

陈御风含笑接道:“那么,没有任务的人,各自回房间休息,一切明天再谈……”

第二天,辰时过后。

宋天行以仆从姿态同化装成一个落拓书生模样的陈御风,出现在成都郊外两幢宏伟巨宅的朱漆大门之前。

这一幢巨宅,占地广达十亩,青石围墙内,林木荫郁,院深不知几许。

这就是昔年威震西南的“及时雨”闻人杰大侠的住宅。

不过,成都人却只知道这巨宅的主人是金员外,是一位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不论是地方上的公益事情,或者有甚急需的人找上他,总不会教你失望。

因此,在成都附近,只要一提起金员外,可说是妇孺皆知,但却没人知道金员外叫什么名字,当然,也更没人知道他就是昔年威震西南数省的一代大侠“及时雨”闻人杰的了。

可是,今天,这金府的情况有点反常。

平常,那一早就敞开着的两扇朱漆大门,此刻已经是辰时过后了,却仍然紧闭着。

陈御风入目之下,不由眉峰一蹙,接着向宋天行做了一个敲门的手势。

宋天行走上台阶,举手在那朱漆大门的雪亮铜环上叩了三下。

半晌,里面传出一个沙哑的语声问道:“谁?”

陈御风沉声答道:“在下陈海涛,来自岭南,烦请老哥通报一声。”

“海涛”是陈御风的另一名字,可比“陈御风”这三个字更为陌生,但闻人杰却是知道的。

“呀”地一声,朱漆大门开了一道仅容一人进出的缝,但这一道仅容一人进出的缝,却被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高大老者堵住。

那高大老者,年约六旬,长相至为威猛,尽管是一身看门的人打扮,但明眼一看即知此人来历绝不简单。

他,炯炯双眸向对方两人一扫,似笑非笑地问道:“陈海涛要见谁?”

陈御风道:“自然是见金员外啰!”

高大老者摇摇头道:“很抱歉!这几天,员外不见客!”

“为什么?”陈御风注目接道:“老哥,在下不远千里而来……”

高大老者截口笑道:“陈相公来得真不巧,纵然是不远万里而来,员外也不会接见!”

陈御风愣了一愣道:“老哥还没回答是什么原因哩!”

高大老者漫应道:“这个,陈相公没有知道的必要!”

陈御风耐着性子道:“那么,麻烦老哥通报一声,贵上听到我的姓名之后,必然会改变主意!”

高大老者脸上浮现一丝轻蔑的笑意道:“不必了,如果陈相公是因缺少盘缠,可在客栈中稍待,等个三两天再来。”

这也难怪,陈御风虽然还带着一个仆从,但他目前的这份装束,却太寒酸了一点,守门的人把他当做打秋风的平常客人,自是意料中事。

陈御风闻言之后,不禁苦笑道:“老哥,在下并非来打秋风的……”

他的话没说完,门内响起另一个威严的话声道:“王忠,你在跟谁说话?”

“高大老者”王忠扭头笑道:“是一位远道来的陈姓相公。”

那威严的语声道:“他要见谁?”

王忠答道:“这位相公要见员外!”

那威严语声道:“是否名单中所列的人物?”

“不是。”

“混账!还不把门关上!”

王忠恭应声中,两扇朱漆大门已应手徐徐合拢。

但也就当此时,宋天行已在陈御风的目光示意之下,一只右掌已抵住了大门。

王忠观状之下,不由怒声喝道:“你……意欲何为?”

宋天行谈笑说:“不何为,有本事,你尽管关门好了!”

王忠怒哼一声,手上已使出三成劲力,在他的想像中,这三成劲力,怕不把宋天行震飞台阶之下才怪。

可是,事实上却大谬不然,他那三成劲力使出之后,那两扇还差那么一点就关上的朱漆大门,竟纹风未动,而宋天行却是脸含微笑,若无其事地。

这一来,不由使王忠脸色一变,三成劲力骤然增到八成,可是宋天行却含笑依然地道:“朋友,还是劳驾通报一声吧!”

说话间,那两扇朱漆大门居然向内徐徐展开!

王忠暗中倒抽一口冷气,口中却怒喝道:“好啊!敢情你还是练家子!”

话声中,人已被迫得向后踉跄地退出三大步,而两扇朱漆大门也已完全敞开。

宋天行一面安详地举步跨进门槛,一而连声道:“失礼!失礼!”

“好小子!”王忠一声虎吼道:“你敢上门欺人!”

“呼”地一拳,捣向宋天行胸前。

宋天行右掌一晃,擒住王忠的腕脉,一侧身形,将王忠向前一送,道:“朋友,在下还是那老一句,劳驾向贵上通报一声。”

尽管宋天行出手极有分寸,但王忠还是踉踉跄跄地前冲丈余,才勉强地定住身形。

也就当此同时,一声冷哼过处,人影和掌影齐飞,一个青衫中年人横里闪出,迅疾地向宋天行攻出两掌,一面并冷笑连连道:“朋友,你欺人太甚!”

“是么……”宋天行右手大袖一挥,那青衫中年人已一声痛呼,抱腕而退,但宋天行却淡淡一笑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乐善好施的大善人金员外,就是如此待客的么?”

青衫中年人色厉内荏地怒声道:“好!原来你们是存心找碴而来。”

这时,陈御风也已进入大门内,接过话锋道:“朋友,咱们并无恶意。”

青衫中年人怒声道:“既无恶意,为何上门欺人?”

陈御风笑道:“咱们主仆以礼拜访,方才那位老哥,不但不予通报,反而出手伤人,阁下且平心静气的想想,究竟是谁欺了谁?”

青衫中年人犹自强辩道:“方才,王忠已一再说明,这几天,咱们员外不见客。”

陈御风笑道:“别的客人可以不见,但咱们主仆,却是非见不可,问题却在阁下不肯通报。”

青衫中年人道:“员外特别交待过,这几天任何客人都不接见。”

“不见得吧!”陈御风笑道:“姑且撇开我陈海涛是非接见不可的贵客之外,阁下方才说过还有一张要接见的贵客名单……”

青衫中年人冷笑接道:“朋友,你管的闲事太多了!可惜的是,你朋友并非是那名单上面的人。”

陈御风脸色一沉道:“阁下,陈某人耐性有限,你痛快的答我一句,通报还是不通报?”

青衫中年人摇摇头道:“在下职责所在,歉难遵命。”

陈御风冷笑一声道:“阁下已经算是不亏职守了!陈刚,咱们自己走。”

“陈刚”就是宋天行的临时化名。

宋天行闻言一愕地以真气传音道:“老人家,您是否觉得有甚蹊跷?”

陈御风脸色肃穆地点点头,青衫中年人闪身拦在前面,冷笑一声道:“朋友,招子放亮一点,这儿可不是撒野的地方!”

陈御风视若无睹,一面与宋天行并肩前行,一面淡淡一笑,道:“阁下,方才的苦头还没吃够?”

宋天行并大袖一挥道:“闪开!”一股潜劲,逼得那青衫中年人再度踉跄地退出八尺之外。

就当此时,一声威猛沉喝起自天井中道:“什么事?”

这适时喝问的是一个年约五旬的灰衫老者,他的后面跟着那高头大马的王忠。

王忠既然跟在他后面,显然此人就是王忠所请求而出之人,那么他这一声喝问也算是多余的了。

那青衫中年人刚好被宋天行一拂之力逼退到灰衫老者的身前,闻言之后,立即回身向灰衫老者低声禀告,宋天行与陈御风二人也并肩卓立天井中,向对方冷眼打量着。

灰衫老者一面听取青杉中年人的禀告,一双精目却始终在宋天行与陈御风二人身上来回扫视。

青衫中年人禀告完毕之后,灰衫老者才挥挥手,示意他退立一旁,然后目注陈御风沉声问道:“朋友能有如此一位高明的随从,当非泛泛之辈,这‘陈海涛’三字,可能是化名吧?”

陈御风含笑道:“陈海涛并非武林高人,阁下当然没听说过,不过,金员外却是知道的。”

灰衫老者一愕道:“朋友坚持要见敝上,究为何故?”

“敝上?”陈御风笑道:“金大善人几时聘请了阁下这等高明人物,做为手下的?”

灰衫老者脸色一沉道:“朋友,如果你想见到敝上,最好是据实先行答我所问。”

陈御风仰脸漫应道:“如果我不说呢?”

灰衫老者冷笑道:“那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路:通过老夫这一关;第二条路就是阁下由哪儿来,向哪儿去!”

陈御风淡淡一笑道:“好,在下走第一条路。”

扭头一声沉喝:“陈刚,闯!”

宋天行恭应一声,昂首挺胸,大步前行。

灰衫老者脸色一变,一只右掌已徐徐扬起。

他,提掌虽慢,但击出时却不但快速之极,而且隐挟风雷之声,一掌向宋天行当胸击下。

也就在当此同时,陡然一声清叱遥遥传来:“住手!”

这一声清叱,虽算是及时传来,但却稍嫌晚了一点,因为这时,那灰衫老者的一掌,已结结实实地击中宋天行的胸部。

但听“砰”地一声震响过处,宋天行不但夷然无损,而且连大步前行的速度也不曾为之阻滞,而那打人的灰衫老者却被震得倒飞丈外,右臂虚垂,冷汗涔涔而下。

陈御风注目笑道:“阁下并不见得比那看门的王忠更高明吧!”

其实,陈御风心中有数,这灰衫老者不但比看门的王忠不知高明几许,即比那青衫中年人也要高明得多,陈御风之所以有此一说,也不过是故意气气对方而已。

这时,大厅前的回廊上,出现一个年约十七八的青衣侍婢,目注陈御风冷冷一笑道:“尊驾得了便宜,也就不必再卖乖了,我家姑娘有请。”

陈御风对青衣侍婢的顶撞,一点也不以为忤,反而含笑反问道:“据我所知,金员外只有一位公子,可并没有小姐……”

青衣侍婢截口含笑道:“那是我家员外的义女。”

“哦!”陈御风话锋一转道:“可是,我所要见的是金员外,可并非你家姑娘。”

青衣侍婢道:“尊驾先见过我家姑娘之后,自会带你去见员外。”

陈御风点点头道:“好,请带路。”

在青衣侍婢的前导下,穿回廊,越曲槛,到达一间面临花圃的精致花厅之前。

青衣侍婢俏立门口,娇声说道:“小姐,客人已带到。”

“请!”

虽然仅仅是简短的一个“请”字,但娇甜而富有磁性,闻声知人,此女想必是一个绝代尤物。

可是,宋天行与陈御风二人进入花厅中,目光一触之下,却不由微感失望。

因为那由太师椅中盈盈起立相迎的一个紫衣女郎,那副尊容,却实在不敢恭维。

不过,这也仅仅是最初一刹的印象,略一注目之下,两人都已瞧出,此女是戴着一副人皮面具。

双方略事客套,分宾主就座之后,紫衣女郎目注陈御风笑问道:“陈先生要见义父,不知究为何事?”

陈御风淡淡然笑道:“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暌别多年老友,特地前来叙旧而已。”

紫衣女郎注目接问道:“陈先生府上是岭南?”

“不错。”

“可是,我义父却并不曾说及岭南陈先生这么一位朋友?”

陈御风笑道:“敢情姑娘是认为我有冒充招摇之嫌?”

“岂敢!”紫衣女郎含笑接道:“不过,凭尊随从方才所表现的高明身手,可见陈先生必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绝世高人……”

陈御风截口笑道:“错了!姑娘,我陈海涛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我又偏爱四处云游,为免被人欺负,所以才特地雇用这么一位略通武功的随从,实际上也就是我的保镖。”

紫衣女郎讪讪地一笑道:“陈先生请宽恕我的冒昧,实在说来,因我义父这几天不便见客,为慎重计,才不得不有此一问。”

陈御风笑道:“姑娘请不必为此而不安,凭我陈海涛与金员外数十年的交情,还会介意这些么!”

紫衣女郎注目问道:“陈先生知道我义父的本来?”

陈御风一愕道:“本来?难道金员外还另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成?”

“倒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你。”紫衣女郎微微一哂,目光深注地道:“只是,如果陈先生真与我义父是数十年的老朋友,这些事情是应该知道的。”

陈御风一整脸色道:“姑娘,咱们如此扯下去,姑娘永远也不会相信我,我看……”

微顿话锋,才注目接道:“最好的办法还是请姑娘通报一声,只要金员外不承认我陈海涛是他的老朋友,我陈某人立刻拍拍屁股走路,并且对方才得罪尊府保镖的事,也郑重道歉。”

紫衣女郎沉思少顷,才点点头道:“好,那么,陈先生请稍待一会。”说着,起身敛衽一礼,姗姗地转过屏风,进入里间。

这当口,宋天行一直在紫衣女郎全身上下打量着,并不时闭目沉思,一直等紫衣女郎的背影消失之后,才蹙眉低声自语道:“奇怪……”

陈御风以真气传音问道:“老弟有甚发现不成?”

宋天行传音答道:“我觉得这女郎的身材与面部轮廓,有似曾相识之感。”

陈御风不禁目光一亮道:“老弟不妨多思索一下看。”

“可是。”宋天行接道:“说话的语声却又不像。”

陈御风笑道:“她既然戴着人皮面具,当然也可以服变音丸。”一顿话音,忽有所忆地接道:“这女郎既然如此神秘,老弟你也该服下变音丸才对。”

宋天行接道:“天行已于方才喝茶时,服过变音丸了。”

“那就好了。”

陈御风等紫衣女郎背影消失后,向宋天行问道:“老弟觉得这女郎像谁?”

宋天行苦笑道:“天行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她有点似曾相识而已。”

陈御风沉思着道:“既然如此,咱们可得小心一点。”

宋天行点点头,又注目问道:“陈前辈,这闻人大侠,府中有着如许多的武林高手,却不为江湖人所知,甚至于连自诩为半个成都通的齐大侠也不知道,岂非咄咄怪事?”

陈御风轻叹一声道:“老弟,这地方原来是没有武林人物的,而且,闻人大侠也从来没如此神秘的表现。”

宋天行蹙眉接道:“看来此中是大有文章了?”

“是的。”陈御风笑道:“要不然,我也不会要你出手惩治那些人……”

一阵步履声由远而近,他们两人的传音谈话也为之中止。

继一声清嗽之后,屏风后转出一位身材高大,满面红光银髯垂胸的锦袍老者,原先那紫衣女郎,则温柔地偎在锦袍老者的左肩旁。

那锦袍老者目光在宋天行与陈御风二人身上一打,方自掠过一丝惊讶神色。

陈御风已示意宋天行,令其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宋天行微笑颔首,身形微倾,向后略退半步。

果然,锦袍老者双目中异彩一闪,疾行三步,一把握往陈御风的健腕,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你,海涛兄,你好?你好?”

陈御风笑道:“托福!托福!兄弟这几根老骨头,还很硬朗。”

这时间,宋天行不禁心念电转着:“这锦袍老者当然就是‘及时雨’闻人杰大侠了,只是这一身富家翁的装束,与他的这一份长相却颇不调和……”

他念转未毕,闻人杰已目光移注他笑问道:“这位老弟是——?”

陈御风含笑接道:“这是兄弟一位忘年之交,自愿屈居随从身份,兄弟也把他莫可奈何。”

一顿话锋,目注宋天行笑道:“老弟,还不见过闻人大侠。”

陈御风对宋天行的这一介绍词,不但使闻人杰双目中异采连闪,连那一旁的紫衣女郎也特别对宋天行投过深深的一瞥。

而且,陈御风一句点明闻人杰的真实姓氏,不但使紫衣女郎娇躯微震,连闻人杰本人也殊感意外地一愣。

但宋天行却已向着他抱拳长揖道:“小可陈刚,见过闻人大侠。”

闻人杰一面还礼,一面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过去的闻人杰早已死去,现在活着的是金员外啦!”

一顿话锋,摆手肃容道:“两位请坐,请坐!”

大伙儿重行入座之后,闻人杰才忽想起似地扭头向侍立他身边的紫衣女郎笑道:“我真是老糊涂了,素文,快点拜见陈伯伯和陈叔叔。”

紫衣女郎应声向陈御风、宋天行二人分别敛衽施礼,娇声说道:“侄女素文,见过陈伯伯、陈叔叔。”

陈御风、宋天行二人分别还了半礼,同声笑道:“姑娘免礼。”

陈御风并含笑接道:“陈伯伯是不请自来,事先可不知道我这闻人老弟收了这么一位秀外慧中的义女,所以没有准备什么见面礼,贤侄女可得多多担待……”

闻人杰截口笑道:“那不要紧,下次加倍补送。”

闻人素文(紫衣女郎)抢着说道:“不!义父,女儿不要等下次嘛!”

闻人杰笑道:“痴丫头,你陈伯伯今天没带什么礼物来,你能要些什么?”

“女儿自有道理。”闻人素文目光一掠陈、宋二人,妙目一转道:“陈叔叔的身手,方才已听说过,现在女儿更知道陈伯伯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绝世高人,所以,女儿只要他们两位各自传授个三招两式的,就胜过一般世俗的名贵礼品多多了!”

闻人杰手拈长髯,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这委实万金难买的稀世礼品,真亏你丫头能想得出来。”

接着,目注陈,宋二人笑问道:“两位尊意如何?”

他问话时,眼皮连连眨动,目光中隐含一种匆促之间无法理解的暗示。

这情形,陈御风、宋天行二人无法理解,闻人素文因偎在他的肩旁,也不能看到,所以,这哑谜暂时只有他自己明白。

陈御风含笑答道:“没问题,只怕陈伯伯这点三脚猫功夫,难当贤侄女的法眼。”

宋天行也笑道:“如此说来,我这点玩艺,可更不敢献丑啦!”

闻人素文笑道:“两位叔叔伯伯,这话未免太谦虚了吧!我深信我义父的老朋友中,绝无等闲角色,至于陈叔叔,您方才轻描淡写中所挫败的三个人中,最差劲的也够得上称为一流高手,就凭这一点,两位的玩艺还能差得了么!”

“佩服!佩服!”陈御风笑道:“贤侄女真不愧是慧质兰心的可人儿。”一顿话锋,又注目接道:“贤侄女能否揭下你脸上的人皮面具,也好让叔叔伯伯见识一下你那绝世姿容?”

闻人素文殊感为震地愣了一愣,闻人杰代为答道:“海涛兄请原谅,兄弟这位义女,脸上天生缺陷,所以她不是戴着人皮画具,就是披着面纱,连我这个义父,也仅仅见过她一次庐山真面目。”

说话间,他的眼皮又连连眨动几下。

陈御风、宋天行二人本已忖测到这“金府”中有考某种变故,目睹此情,可更加暗中提高了警觉。

陈御风方自不胜惋惜地“哦”了一声,闻人素文却接过以前的见面礼话题道:“陈伯伯、陈叔叔,两位的礼品可以兑现了吧?”

陈御风道:“不忙,不忙,陈伯伯此来,可能要在府上呖扰一段时间,只要贤侄女有兴趣,伯伯叔叔们压箱底的本事,都会倾囊相授。”

“真的?”闻人素文目光一亮道:“那侄女先谢过啦!”

陈御风笑了笑道:“谢倒不必,待会侄女多敬伯伯、叔叔几杯洗尘酒也就行了。”

闻人杰闻言一愣道:“对了,素文,快去吩咐厨房,准备午宴。”

闻人素文娇笑道:“女儿早就交待过啦!”

陈御风含笑注目道:“你老弟真好福气,老来能有如此一位能干而善体人意的女儿,不知是几生修来?”

闻人杰笑道:“这倒是实情,这孩子不但能干而善体人意,而且也孝顺,目前,大小事务,几乎都是由她代劳。”

话是含笑而说,但笑容中却有一丝如非特别注意,难以觉察的隐忧。

陈御风心中一动道:“志坚老弟,我那无畏贤侄呢?”

闻人杰微微一怔道:“他么,十天之前,带着老婆孩子,去他岳父家去啦!”

陈御风漫应道:“哦!那真是不巧得很。”

一顿话锋,正容注目接道:“老弟,有一句冒昧的话,也许我不该问,但却如骨哽在喉,不吐不快。”

闻人杰苦笑道:“海涛兄,以你我的交情,还用得着说这些么,有什么话,请尽管问。”

陈御风接道:“老弟,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直言相问了。”

一顿话锋,注目接道:“由于方才我进门时的情形,这儿似乎有了大大的改变,而这种改变,似与你这些年来的作为大相径庭,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闻人杰不自然地一笑道:“海涛兄,你说得不错,这儿委实是与以往大大的不同了,至于其中原因,呃……”

一顿话锋,扭头向闻人素文笑了笑道:“素文,还是由你来说吧!”

闻人素文点点头道:“是!女儿遵命。”

接着,目光移注陈御风问道:“陈伯伯,距此不远的大雪山上,有一座广寒宫,您不致于没听说过吧?”

陈御风心中暗笑:“我陈伯伯不但‘不致于没听说过’,而且此行可正是为了广寒宫而来哩……”

但他口中却漫应道:“略有所闻。”

闻人素文道:“广寒宫中高手如云,而宫主冉啸天,更是当代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最近,冉啸天更与中原武林的一统门携手合作,企图称霸武林,这消息,陈伯伯是否也听说过?”

陈御风故意愣了一下道:“这个……倒不曾听说。”

闻人素文淡淡一笑道:“陈伯伯还没听说过,可是,我这义父却已受到严重影响,这也就是方才陈伯伯与叔叔二位,几乎尝到闭门的原因。”

陈御风张目讶问道:“这话怎么说?”

闻人素文神色一整道:“不瞒陈伯伯说,方才,包括侄女在内,几乎都把您二位当作是大雪山来的人。”

“有这种事?”陈御风注目接道:“贤侄女,你还是痛快点说明白吧!”

闻人素文笑道:“陈伯伯,事情总得从头说起才行呀!否则,没头没脑,你还是听不明白。”

陈御风苦笑道:“对对!贤侄女就从头说吧!”

闻人素文接道:“冉啸天的耳目可真灵通,我义父隐居成都多年,一向没被人察觉,可是却居然被冉啸天察觉了。”

陈御风道:“纵然被冉啸天察觉了,你义父的能耐,并不逊于冉啸天,也毋须怕他啊!”

“谁说怕他了?”闻人素文笑道:“陈伯伯,如果那冉啸天要找您的麻烦,您怕不怕?”

陈御风笑道:“不怕,不过,陈伯伯之所以不怕,倒并非武功高强,而是因为我只有一个人,无牵无挂……”

闻人素文截口接道:“是啊!可是我义父就不同,他老人家有家小,一旦麻烦临头,可够伤脑筋的。”

陈御风张目讶问道:“凭冉啸天那厮,敢找你义父的麻烦?”

闻人素文道:“可不是!”一顿话锋,沉思着接道:“约莫是五天之前,冉啸天派了一个叫什么金衫侍者的老头前来,他说,奉宫主之命,敦请我义父出任该宫副宫主之职……”

陈御风忍不住截口怒叱道:“真是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的还在后头哩!”闻人素文说话间,深深地盯了宋天行一眼,但宋天行正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在听得非常出神,她这才轻叹着接道:“那个什么金衫侍者说:‘这是天大好事,别人巴结都巴结不上,希望闻人大侠莫要失此良机,敝上话说得很清楚,像闻人大侠这种人才,如不能收为己用,也决不能让其为敌人效力,闻人大侠你明白在下的话意么?’陈伯伯,您想想看,气不气人?”

陈御风冷哼一声道:“不错!这委实是混账已极。”

闻人素文接道:“末了,那糟老头说,希望我义父冷静地考虑,他十天之后,再来听取回音。”

陈御风接问道:“那么,你义父打算如何处理呢?”

闻人素文道:“我义父当然不会接受,这些天来,他老人家面闭门谢客,一面暗中召集昔日友好……”

陈御风点头截口笑道:“哦!我现在已全部明了方才差点吃闭门羹的原因了……”

当这两位在对话之间,闻人杰与宋天行二人却也并没闭着嘴。

原来闻人杰之所以支使闻人素文向陈御风解释,是有意的。他乘机以佛门绝艺“慧光心语”向宋天行传音说道:“这位老弟,老朽有机密奉告,请不必惊讶,并请保持正常神色。”

“慧光心语”是比真气传音更高一层的功夫,因真气传音,嘴唇必须翕张,而“慧光心语”的音波,却是由鼻孔传出而择人专注,所以纵然有人注意,也不致被察觉。

宋天行对“慧光心语”的心法,早经乃师清虚上人传授,惟当时因限于本身功力,还不能施展,自最近迭获奇遇之后,他的功力已可列入当代顶尖高手之中,当然也可施展“慧光心语”了。同时,他所习的万应神功,更有心分二用的作用,于是他一面谛听陈御风与闻人素文的对语,一面也施展“慧光心语”答道:“老人家请说,小可正听着哩!”

闻人杰一见宋天行居然也能施展“慧光心语”,不禁双目一亮地接道:“老朽因被这妖女钉得没一点自由,所以不得不以这种方式交谈,老弟可得原谅。”

宋天行道:“小可理会得,老人家请拣紧要的说吧!”

闻人杰道:“老朽儿孙都已被妖女所劫持,目前,本宅中已完全是她的天下,老朽本身虽然并未因已受禁制而减损功力,但投鼠忌器,却也对她莫可奈何。”

“她的企图何在?”

“要老朽加盟广寒宫。”

宋天行蹙眉接道:“此女竟会是冉啸天的手下?”

闻人杰道:“既然帮冉啸天做事,当然是他的手下了。”

宋天行接问道:“老人家是否见过她的本来面目?”

“不曾见过。”

“那么,她来这儿已有多久了?”

闻人杰道:“才十来天。”

宋天行一听此女才来十来天,不禁心中一动,对自己原先那似曾相识的忖测,也有了更肯定的概念,当下继续传音问道:“老人家,目前,广寒宫中,有些什么人在这儿?”

闻人杰道:“两个金衫侍者,两个银衫侍者,另外还有十个男女弟子。”

宋天行道:“老人家有何吩咐?”

河人杰道:“待会酒席上来时,老朽恐无法通知海涛兄,待会请老弟伺机通知,酒菜不妨照吃,但必须以内家真力逼聚胃部一角,伪装已受其毒药禁制……”

宋天行道:“已受毒药禁制之后,是何症状?”

“面色苍白,真气不能提聚,每隔六个时辰,必须服解药一次。”

“然后呢?老人家。”

闻人杰道:“老朽生死不足惜,但寒门香火,却不能因此而绝,老弟明白我的意思么?”

宋天行道:“小可明白了,老人家请放心,待会,小可当与陈前辈密商妥善方法……”传音到此,陈御风与闻人素文的交谈也刚好结束,一个小厮在门外恭声问道:“小姐,酒菜已弄好,请问是否开在这儿?”

闻人素文点点头道:“对!就开在这儿。”

接着,目光向陈御风、宋天行二人一扫,然后凝注闻人杰笑道:“义父,如今平空添上陈伯伯和陈叔叔两位武功卓绝的高手,咱们更可稳操胜券啦!”

闻人杰不自然地一笑道:“是是!待会你可得多敬叔叔伯伯几杯。”

“那还用说。”闻人素文笑道:“义父,别的本事,女儿不敢吹,但敬酒的本领却自信高人一等……”

这当口,宋天行业已乘机以“慧光心语”将酒菜中必然有毒,及闻人杰的要求简略地向陈御风加以说明了。

陈御风会心而漫不经意地点头,一面也以“慧光心语”传音问道:“老弟准备如何应付?”

宋天行答道:“天行拙见,咱们当以救出被敌劫持的人为第一优先。”

陈御风方自沉思着微微点首,闻人素文却笑问道:“陈伯伯,你们两位在想什么心事啊?”

宋天行抢先含笑接道:“姑娘不该先行露了擅长敬酒的底,你陈伯伯正在筹思应付之策哩!”

闻人素文目注陈御风笑问道:“陈伯伯,是真的么?”

陈御风轩眉笑道:“笑话!怕喝酒还能成为陈伯伯么!倒是贤侄女你可得当心,你这位叔叔的敬酒本领也不差,到时候,可别没灌醉别人,却把自己灌醉了。”

“谢谢陈伯伯的提示!”闻人素文向宋天行投过深深的一瞥,笑道:“侄女会当心的。”

宋天行抗议道:“老人家,你的胳臂怎可向外弯呢?”

陈御风笑道:“老弟!此话不通,自己的贤侄女嘛!怎能算‘胳臂向外弯’!”

这两人,一唱一和,显得一点警惕之心也没有。这情形,不由使闻人素文暗中窃喜得计。

她,虽然一时之问还末明了这两人的真实来历,却已断定这两人的武功,绝对不逊于闻人杰,如果能一举制住这两人,岂非意外的大功一件……

这时,下人们已在花厅正中排开餐桌,各色各样的精美菜肴也源源送上。

但身为主人的“及时雨”闻人杰,却是霜眉微蹙地,似乎在想着心事。

偎在他身旁的闻人素文,深恐闻人杰的神态引起陈宋二人的怀疑,不由暗中在他臂膀上扭了一把,一面却嗲声说道:“义父,你瞧,酒菜都摆好了,还不请伯伯叔叔们入席?”

闻人杰讪然一笑道:“孩子,有你在身边,这些事,还用得着义父费神么!”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同时站了起来,笑了笑道:“浊酒粗肴,不成敬意,两位请。”

陈御风笑道:“哪里哪里,酒是陈年窖藏美酒,菜是佳肴,而且色、香俱佳,显系出自名厨之手,我仅仅是闻闻香气,即已馋涎欲滴了哩!”

说话间,业已分宾主就坐,闻人素文下首相陪,一面亲自把盏,一面娇笑道:“陈伯伯真会说笑……”

宋天行截口说道:“姑娘,你陈伯伯并非说笑,说句不怕姑娘见笑的话,像这样的“浊酒粗肴”,纵然里面下有穿肠毒药,我也将甘之如饴。”

闻人素文因戴着人皮面具,看不到她面部的变化,但见她目光深注笑道:“陈叔叔,这里面说不定就有穿肠毒药哩!您真的不怕?”

宋天行笑道:“陈叔叔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有什么可怕的,只要喝得痛快,穿肠毒药又有何妨。”

一举酒杯,目光一扫闻人杰父女,含笑接道:“小可借花献佛,先敬贤主人父女一杯,为示诚意,并先干为敬。”

举杯就唇,一仰脖子,喝了个杯底朝天……

觥筹交镨,谈笑风生,宾主间显得非常融洽。

而在这一段时间中,宋天行与陈御风二人不时乘机以“慧光心语”交换意见,密商应付之策。

这情形,在不明内情的眼中,怎么也瞧不出来,这一顿宾主甚欢的洗尘宴,实际上可远较昔年刘邦所赴的“鸿门宴”更为紧张哩!

酒至半酣,宋天行与陈御风二人的对策,已经大致密商好了,同时,宋天行也已于闻人素文斟酒的动作中,意外地证实了自己的忖想,这就是说,他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于是,宋天行、陈御风二人的脸色开始转为苍白,额头也沁轻微的冷汗。

陈御风首先摇摇头,蹙眉自语道:“这酒,怎恁地凶……”

宋天行也脸色一变道:“不对!”

目光凝注闻人素文接道:“姑娘,莫非这酒中果然有穿肠毒药?”

闻人素文“格格”地媚笑道:“不错!可惜你觉察得太迟了!”

闻人杰勃然变色道:“贱婢!你陷害老夫还不够,为何还要害老夫的朋友?”

闻人素文语声一寒道:“你少吹胡瞪眼!这儿没有你发威的余地!”

接着,又冷冷一笑道:“至于你这两位朋友,我不会难为他们,只要他们肯听话……”

宋天行冷笑接遣:“你们两位,表演的好双簧!”

陈御风目注闻人杰问道:“志坚老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人杰苦笑道:“海涛兄,此事说来话长……”

闻人素文截口怒叱道:“住口!”扭头一声沉喝:“来人!”

两个金衫老者应声而入,其中一人含笑问道:“姑娘,已经得手了?”

闻人素文笑了笑道:“这两位,一身功力不比闻人大侠差,这是咱们的意外奇功。”

金衫老者笑道:“这全靠姑娘策划有方,宫主面前,老朽当全力保荐。”

另一个金衫老者道:“这两位,是否都已应允替本官效力了?”

闻人素文道:“这个,奴家还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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