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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金蚕蛊

上灯了,上灯以后是酒楼茶馆儿生意正好的时候。

在这时候,普天下的酒楼茶馆儿生意都好,那坐落在“灵宝”城东大街的“醉仙楼”生意更好。

只因为“灵宝”是个进出潼关所必经的地方来往的客商,贩夫走卒在出潼关以前,返潼关以后,十之八九都要在灵宝歇歇脚,“醉仙楼”是灵宝最大的一家酒楼,所以每到上灯时候必卖满座。

“醉仙楼”是座两层楼的建筑,楼下挤不动,楼上也无虚席,有桌子的地方就坐有人,而且是坐得满满的。

只有最里头靠窗的那副座头例外,一张小圆桌面儿,看样子能坐五六个人,但却只坐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个中年人,瘦瘦的,瘦得皮包了骨,肤色黑黑的,黑得发亮,穿一件黑色长衫,质料不错,手里拿把折扇,黑忽忽的,扇骨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扇面儿一色雪白,上头写着龙飞凤舞的几行字。

这个中年人长得好怪,眼睛圆圆的,还往外鼓着,跟鱼似的,鹰钩鼻子薄嘴唇儿,唇上还留着两撇小胡子,那张脸像极了猫头鹰,一双目光阴森森的,看人一眼能让人混身冒寒气儿。

他一个人独霸一张桌,他面前放着一副杯箸,对面也放着一副杯箸,看样子他还等个人。

等人归等人,充其量连他在内不过两个人,两个人坐这么一张桌子,似乎占的地方太多了,在这生意正好的时候,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

说不过去归说不过去,可是酒楼里上至帐房下至伙计,没一个人敢过去跟他说,在这张桌上再加两个人;来吃喝找不着坐头的客人,宁愿站在一边儿等别的座头,也不敢往他这一桌凑,没别的,他那副长像吓人。

面对着他这么个人,还能泰然吃喝的,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

到这儿来是来吃喝的也不是来找惊吓的,谁会往他这边凑。

不一会儿楼下上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前头一个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瘦削清癯,穿一身灰色裤褂儿,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逼人。

后头一个也是个老头儿,比前面的老头儿矮一些,可却比前边的老头儿胖得多,穿的是一套黑绸儿裤褂,脸色乳红,长眉细目,隐隐有夺人之威。

他两个上了楼,一名伙计忙趋前哈腰陪笑:“陆大爷,对不起,座儿都满了,恐怕你二位得等等。”

瘦削清癯老者一摆手道:“不要紧,我有朋友先订了座儿,你忙你的吧。”

他往里看了一眼,这时候那黑衣客已站了起来,扬着扇子冲这边嚷嚷着道:“陆老,兄弟在这儿。”

瘦削老者马上带着胖老者走了过去。

伙计看了一怔,喃喃说道:“陆老镖头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朋友!”

他说他的,谁也没听见。

瘦削老者跟胖老者很快地到了黑瘦黑衣客坐的那张桌前,黑瘦黑衣客一抱拳,“这位是……”

瘦削老者淡淡说道:“老朽的把兄弟,姓闵。”

黑瘦黑衣客咧嘴一笑,笑得阴沉,道:“原来是陆老的磕头兄弟闵老,陆老真对得起兄弟,请坐,兄弟这就叫他们添一副杯箸。”

他一扬扇子便要叫。

瘦削老者伸手拦住了他道:“阁下的盛情我兄弟心领了,我兄弟此来只为阁下三天前到镖局去,所提那件事一个答复话,说完我兄弟就走。”

罢瘦黑衣客怔了一怔,旋即笑道:“二位何必这么急,菜都已经叫好了,天大的事咱们喝一杯之后再说。”

瘦削老者像没听见一样,他整了整脸色道:“阁下愿出巨资买我镖局的事,老朽我不能从命,老朽是靠这个吃饭……”

黑瘦黑衣客截口说道:“当天兄弟说的话,恐怕陆老你没听清楚,兄弟我愿出陆老当年置产价格的一倍。”

瘦削老者道:“老朽听得很清楚,灵宝城大得很,房子也到处都是……”

黑瘦黑衣客一笑说道:“这个兄弟清楚,只是兄弟我偏看上了陆老那个镖局,还请陆老勉为其难,忍痛割爱……”

胖老者冷笑一声道:“老朽见过的人不少,可还没有见过阁下这般,霸王硬上弓似的买东西……”

黑瘦黑衣客倏然一笑道:“陆老这位老把兄弟说话好冲,这么大把年纪了,怎样还这么大火气?”

胖老者脸色一变,就要发作。

瘦削老者那里已然抱起双拳道:“老朽这位拜弟口快心直,不会说话,得罪之处老朽这里代为赔罪。”

黑瘦黑衣客淡然一笑道:“好说,其实,闵老没看见过我这样的人,那是因为闵老走的地方还少,要是多走几个地方,闵老就会碰见不少像兄弟我这样的人。”

胖老者勃然色变,一拍桌子就要说话。

瘦削老者伸手拦住了他道:“二弟,这是什么地方,人家还要做生意,也别让人家看笑话。别人要强买咱们的镖局,固然嫌过份了些,可是卖不卖还在咱们,用不着发火,咱们走吧。”

他一拉胖老者,转身往外行去。

黑瘦黑衣客两眼之中暴闪冷芒,哈哈一笑道:“买卖不成仁义在,请二位到这儿来的是兄弟我,那么兄弟我就该送送二位,二位走好,兄弟我就在这儿恭送二位了。”

语后冲着瘦削老者跟胖老者的背影抱了抱拳。

就在他抱拳的时候,一点红影从衣袖之中飞出,一闪没入了胖老者颈后。

胖老者却茫然无觉,偕同瘦削老者很快地下了二楼。

下了二楼,在伙计们哈腰赔笑下出了醉仙楼,刚走出醉仙楼,胖老者忽然身躯一晃,往后便倒。

瘦削老者眼明手快,一把抄住了他,急道:“二弟,您怎么了?”

胖老者口眼紧闭,原来红红的一张脸现在却跟金纸般,靠在他身上不言不动。

瘦削老者大惊失色,连忙伸出一只手扣上老者的腕脉,把脉之下,不禁魂飞魄散心胆欲裂,胖老者的脉居然越来越微弱了。

这时候醉仙楼门口的行人跟醉仙楼上伙计都围了过来,瘦削老者招呼一个伙计挟住胖老者,他脸色煞白,转身就要冲进醉仙楼。

一个伙计从醉仙楼里跑了出来,双手递过一封信道:“老镖头,那位朋友叫小的送这封信给您。”

瘦削老者劈手夺过那封信,抽出信笺一看,须发暴张,身躯暴颤,一张信笺被抖得簌簌作响,吼道:“他!他,走了!”

那伙计忙点头说道:“是的,刚走。”

瘦削老者沉哼一声,两手一合把那封信撕得粉碎。就在这时候,他一眼瞥见有个人在那拜弟的心口部位一连点了两指,瘦削老者暴喝一声道:“住手,你要干什么?”

他带起一阵劲风扑了过去,扬掌便劈向那人。

急怒出手,这一掌甚是威猛,少说也有百斤力道,谁知那人只一拾手便托住了他的手腕:“老人家别误会,我是一番好意。”

瘦削老者一双手腕轻易被人托住,心头不由一震,定了定神凝目打量对方,这一看,他看清楚了。

托住他手腕的那位,是个年纪很轻,俊逸洒脱,临风玉树般个公子哥儿。

这么个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儿,能轻易托住他苦练几十年,尤其是在急怒情形下出来的一掌,不用说,他碰见了高人。

他呆了一呆道:“你是好意?”

俊逸公子哥儿另一只手也拿着柄折扇,他用折扇指了指胖老者道:“老人家,这位朋友中了‘蛊毒’,若不闭住心口几处穴道,一旦蛊毒攻了心,将来纵然解毒,人醒了也要变成残废。”

瘦削老者收回了手,陪上勉强一笑抱拳道:“这位是老朽的拜弟,适才中人暗算,老朽情急智昏,鲁莽出手……”

俊逸公子哥儿截口说道:“老人家您不必再说什么,这也是人之常情,此地正当酒楼门口,来往的人多,为免惊世骇俗,老人家还是赶快把令拜弟送回去吧。”

瘦削老者道:“多谢阁下明教,老朽这就送拜弟回去,请教阁下贵姓大名,怎么称呼?”

俊逸公子哥儿微微一笑道:“看情形老人家想必是要个帮手吧,这样吧,我索性好人做到底,帮老人家把令拜弟送回去,咱们边走边谈吧。”

瘦削老者忙道:“素昧平生,萍水相逢,已蒙援手怎好再……”

俊逸公子哥儿笑笑说道:“老人家不必客气了,干里江湖是一家,说起来都是自己人,令拜弟不宜在此久留,还是赶快走吧。”

瘦削老者不好意思再劳驾人家,可是他明白,在眼下这些看热闹的人中求“帮手”,百个也不如眼前这位一个。他只有谢了一声,连忙跟俊逸公子哥儿扶着胖老者走了。

一路上俊逸公子哥儿始终没有说话,看看已经看不见醉仙楼了,瘦削老者忍不住说道:“老朽请教……”

俊逸公子哥儿倏然一笑道:“陆老镖头好急的性子啊。”

瘦削老者一怔道:“阁下认识老朽。”

俊逸公子哥儿含笑说道:“名满大江南北,豫鲁皖三省、水旱二道无不尊仰的‘铁掌金刀’陆浩清陆老镖头,谁人不知,那个不晓!”

陆浩清满脸愧色道:“阁下这话叫老朽好生惭愧,老朽吃的是刀口舐血保镖饭,行走大河南北整廿年,到如今却在不知不觉中让拜弟受人暗算。”

俊逸公子哥儿道:“鬼蜮伎俩防不胜防,放眼当今受害的并不只陆老那‘双义镖局’一家,令拜弟闵老一人,陆老何必言愧。”

陆浩清一怔凝目道:“难道说还有别的江湖同道……”

俊逸公子哥儿道:“说来话长,陆老现在先别问,且等到了镖局之后我自当一一奉告,到时候还要陆老助我一臂之力呢!”

陆浩清讶然说道:“怎么,到时候还要老朽助一臂之力,阁下这话……”

俊逸公子哥儿笑笑说道:“等到了镖局,我把江湖同道受害的情形一一奉告之后,陆老自会明白。”

陆浩清苦笑一声道:“老朽天生的一副急性子,看来少不得今天要忍一忍了,可否容老朽先请教……”

俊逸公子哥儿道:“陆老,我叫梅剑秋。”

陆浩清为之猛一怔:“名满天下的小孟尝,长白世家的梅三少?”

梅剑秋道:“不敢,当着陆老,梅剑秋只是一后生晚辈。”

陆浩清一叹说道:“老朽这双招子可以挖下来了,仰慕已久的小孟尝当面,居然竟懵懵懂懂认不出。”

梅剑秋道:“陆老,梅剑秋后生晚辈,当不起。”

陆浩清摇头说道:“三少就别客气了,长白威震武林,普天之下谁不尊仰?三少的人品胸蕴所学,胜过长白世家两代主。”

梅剑秋道:“陆老,镖局到了。”

的确,两扇宽阔的大门,一圈围得很高的围墙,门两边围墙上各四个大字,写的是“双义镖局”。

门口站着几个趟子手,这时候已先后走了过来。

陆浩清把胖老者往几个趟子手里一交道:“快把二爷抬进屋。”

几个趟子手七脚八手地抬起了胖老者,一个长得挺俊的年轻小伙子道:“大爷,二爷这是怎么回事?”

陆浩清一摆手道:“进去再说。”

年轻小伙子没敢再问,转身飞奔进镖局,显然他是往里报信儿去了。

陆浩清陪着梅剑秋刚进镖局前院,迎面来了三个英武汉子,年纪都在三十多近四十之间。

前头一个穿一身雪白衣袍,高高的个子,白面无须,英挺俊俏,后头左边一个穿青衣,白白胖胖的,浑身都是肉,长眉,细目,一双目光锐利逼人,右边一个穿黑衣,中等身材,浓眉大眼一脸的络腮胡,看上去一身都是劲儿。

那年轻的小伙子跟在最后。

三个人奔近,白胖青衣汉子跟浓眉大眼黑衣汉子拦住了众趟子手察看那胖老者的伤势。

那俊逸白衣客则径直走过来说:“师父,二叔被那匹夫伤了?”

陆浩清点了点头,没说话。

俊逸白衣客俊脸泛煞,目闪寒芒:“我们几个要跟着您偏不要……”

陆浩清道:“镖局还要不要了?我不是防着那匹夫调虎离山吗?你几个跟去也没有用,你二叔受了那匹夫暗算,当时我跟你二叔根本就茫然无觉。”

只听一声沉喝传了过来:“大哥,咱三个找他去。”

浓眉大眼黑衣汉子偕同那白胖青衣汉子走了过来。

俊逸白衣客道:“师父,那匹夫还在醉仙楼吗?”

陆浩清道:“走了,早走了。”

俊逸白衣客猛一跺脚,那坚硬的花砖让他一脚跺碎了好几块。

浓眉大眼黑衣汉子道:“大哥,别把气出在咱们自己家,咱们三个出去找他,灵宝就这么大个地方,我不信找不着他。”

俊逸白衣客没动也没说话。

浓眉大眼黑衣汉子双道浓眉一掀道:“你不去我跟二哥去。”

他扭头就要往外走。

梅剑秋突然一笑道:“好急爆的性子,‘霹雳钢鞭’果然名不虚传。”

浓眉大眼黑衣汉子霍地转过身来,一双炯炯目光直逼梅剑秋问道:“恕尉迟昆眼拙,阁下是……”

梅剑秋一抱拳道:“梅剑秋见过尉迟三爷。”

“霹雳钢鞭”尉迟昆一怔说道:“梅剑秋?”

陆浩清道:“‘小孟尝’,长白世家的梅三少,还不见礼?”

尉迟昆神情一震,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原来是‘小孟尝’梅三少当面,恕尉迟昆有眼无珠。”

俊逸白衣客跟白胖青衣汉子双双走了过来,满脸惊喜齐抱拳,他两个还没说话,梅剑秋已然抱拳笑道:“咱们一见如故,‘双枪将’董大哥,‘千手弥陀’龚二哥,‘霹雳钢鞭’尉迟三哥,灵宝双义镖局‘铁掌金刀’陆老镖头的三高足,义薄云天铁铮铮的三条好汉,我仰慕已久,没想今天全让我见了。”

董平肃容说道:“三少高抬,‘小孟尝’名满天下,人人尊仰,董平三兄弟才真个是心仪已久。”

梅剑秋整了整脸色道:“董大哥,咱们一见如故,董大哥你用不着再客气,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候。我从灵宝路过,因有急事在身,本想来个过门不见,异日再来谢罪,没想到在醉仙楼门口碰见闵老遭人暗算。我已闭住闵老心部位几处穴道,一时半会儿应无大碍,对闵者施暗器那人的来龙去脉,我多少知道一点。刚才在路上我也告诉过陆老,这件事牵涉很广,江湖上受害的也不只‘双义镖局’一处、闵老一人。咱们找个地儿坐下谈谈,我把所知道的告诉几位,几位也把所知道的告诉我,然后共同商量一个对策……”

尉迟昆道:“三少既有所谕,尉迟昆不敢不遵,只是那匹夫……”

梅剑秋道:“用不着几位去找他,就是几位去找,恐怕也找不着他,到了时候他自己会送上门来,尉迟三哥要是不信,尽可以当面问问陆老。”

尉迟昆转望陆浩清道:“师父……”

陆浩清却望着梅剑秋讶然说道:“三少怎么知道?”

梅剑秋淡然一笑道:“对这班人的习性我摸得颇清楚,他们既然看中了陆老这座双义镖局,不到手是不会甘心,他暗算闵老在上,让醉仙楼的伙计给陆老送信于后,从这两件事上,我推测他一定想以闵老胁迫陆老就范,既是这样他自然还要等陆老给他答复,恐怕还是陆老短时间内给他答复……”

陆浩清满脸钦佩神色,一点头道:“不错,三少料事如神,那匹夫在信上说今夜子时到镖局来听我答复,我若再不就范,我这个拜弟就是死路一条,而且他还要用武力来夺取双义镖局。”

尉迟昆怒笑说道:“别的仗恃不谈,单闵老这条性命抓在他手里这一桩就够了。”

尉迟昆冷哼说道:“他来的时候我就逼他治好我二叔,不然他别想活着离开双义镖局。”

梅剑秋道:“那除非双义镖局愿意拿闵老这条性命换他那条性命。”

尉迟昆脸色一变,没再说话。

陆浩清当即抬手说道:“三少请厅里喝茶。”

梅剑秋倏然一笑道:“跑了一天的路,我还真有点渴了,正想找陆老要杯茶喝。”

陆浩清转望董平道:“告诉弟兄们,小心守卫,不认识的人一概不许接近镖局,必要时尽管出手。”

吩咐完毕,他陪着梅剑秋上了大厅。

两个人在“双义镖局”的大厅里刚落了座,董平带着龚百器跟尉迟昆走了进来,近前一欠身道:“我已经在局子内外加派了人手,一有响动,马上示警,子时以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动静。”

陆浩清点头道:“论起来,三少不是外人,三少也不拘这些,你们三个都坐下,把咱们所知道的告诉三少,以便在子时之前商议对策。”

董平等三个答应一声坐在了下首。

陆浩清奉杯邀客,喝了一口茶之后他道:“匆忙之间无以待客,粗茶一杯太过简慢……”

梅剑秋含笑说道:“咱们彼此不外,陆老又何必客气,对我来说一杯香茗无殊液下躺,千金不易,现在距离子时时候已然不多,咱们还是谈正题吧。”

陆浩清一抱拳道:“既是这样,我就不客气了,三少,是这样的……”

顿了顿道:“三天前正午一名弟兄进来禀报,说门外有个自称生意人的姓巴的求见。我只当是生意当即偕同拜弟迎了出去。这个姓巴的就是今晚约我兄弟在醉仙楼见面的那匹夫。那匹夫倒是挺干脆的,进门便说了来意,说他不惜巨资,要我割爱双义镖局,他要用双义镖局现有的一切做别的生意,到时候仍让我兄弟主持其事……”

梅剑秋道:“陆老当时恐怕相当诧异。”

陆浩清道:“我何只诧异,简直有点哭笑不得。当天他很客气,我还没说话呢,他接着又说让我兄弟考虑考虑。三天之后上灯时分他在醉仙楼摆上盛宴一桌,要我一人准时赏光见面再谈,成与不成都不要紧,大家交个朋友……”

梅剑秋道:“今天两位按时赴宴,生意没谈成,闵老受了暗算。”

陆浩清摇摇头道:“我兄弟明知道会无好会,宴无好宴,可是总不能不给人家个答复。要是派个弟兄去,那又说我兄弟摆架子,我要自己上,我那拜弟不放心一定要跟上,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我兄弟那儿连坐都没坐,我三个字不答应刚出口,那匹夫说话就不客气了。我那拜弟是个火爆性子,当时就要发作,我为息事宁人,又在酒楼上人家还要做生意,所以我拦了他,我不愿惹麻烦,谁知道刚出酒楼……要早知道还不如让我拜弟在酒楼上去掀桌子呢。”

梅剑秋道:“幸亏陆老没让闵老在酒楼上掀那个人的桌子,要不然受暗算的恐怕还不只闵老一人。”

陆浩清道:“面对面他没那么容易下手吧?”

梅剑秋摇摇头道:“不然,陆老,一个毒,一个蛊,最为难躲难防,若单论毒与蛊,蛊尤胜于毒,它能使人受害于不知不觉之中。”

董平道:“毒与蛊,三少,我二叔中的是……”

梅剑秋道:“蛊。”

董平脸色一变道:“三少,擅蛊的人中原不多见。”

梅剑秋摇头说道:“何只不多见,可以说根本就没有。蛊是苗疆的特产,也只有苗疆的人才擅蛊。”

董平道:“这么说,那姓巴的匹夫是……”

梅剑秋道:“苗疆的人。”

董平惑然说道:“这我就不懂了,苗疆的人怎么会突然来到中原,他们不惜暴露行藏硬要夺取‘双义镖局’,其用意又……”

梅剑秋:“这件事说来话长,是这样的……”

他从赵大人遭劫失踪,高家车行头一个受害说起,一直说到他拾到那颗“银骷髅”欲按图索骥上苗疆,路过灵宝碰见这件事为止。

静静听毕,陆浩清摇头叹道:“原来如此,这件事牵涉得竟这么广,连赵大人,高家车行高天龙兄弟跟‘瞽目神妪’阴婆婆都先后受害,陆浩清这小小的双义镖局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三少,苗疆来人潜入中原,欲震天下,所以他们强夺豪取,在中原遍设分支,这还有可说;他们劫掳朝廷大员赵大人,却又是为什么?”

梅剑秋道:“这件事我想过,劫掳赵大人跟高行主众兄弟,是中原武林人干的,他们为的是私怨。可是他们一不做不休,还暗中勾结苗疆这一秘密门派,进而席卷武林,称霸天下。”

陆浩清点头说道:“嗯,对,应该是这样,要不然他们两下里不会勾在一起。单凭中原武林中这些人,他们也不这么明目张胆先招官家后惹武林,只怕是他们早就盘算好了。”

尉迟昆突然说道:“照三少这么说,三少也无法祛除这种蛊毒了。”

梅剑秋道:“事实如此,祛除这种蛊毒非得施蛊的人独门解药不可。对用毒一途,我颇有心得,但对施蛊一途是个门外汉。不过几位不必担心着急,我已闭了闵老心口部位几处穴道,在蛊毒未解之前闵老虽不能苏醒,但也不会恶化,不会有大碍。”

尉迟昆道:“三少这趟往苗疆去,就是为去找解药?”

梅剑秋摇头说道:“不瞒诸位,我这趟往苗疆去主要的并不是为找解药,可是一但破了那秘密门派,解药也就不难到手。”

尉迟昆道:“话是不错,可是我二叔……”

陆浩清道:“老三,三少并没有义务专为你二叔跑趟苗疆找解药去。”

梅剑秋一抱拳道:“我在击破那神秘门派,找到赵大人跟高行主众兄弟之后,一定想办法给闵老送解药来,却不敢说单为找解药远赴苗疆。”

陆浩清一点头道:“对,三少说得对,理应以万民景仰之好官及中原武林为重。”

尉迟昆道:“那么这样,我跟三少跑一趟苗疆,寻得解药之后我赶回来……”

陆浩清沉声叱道:“老三,三少为的是赵大人跟中原武林,难道你就只知道为你二叔一个人吗?”

尉迟昆脸色一变,低下头去。

梅剑秋道:“陆老不必责备尉迟三哥,心急长辈之难,这也是人之常情。不管谁去苗疆,为闵老祛除蛊毒的事必须要等到拿到解药从苗疆回来之后,也必须现在先作妥当安排,使得双义镖局能够平平安安地等到苗疆的人返来,否则的话,即便远赴苗疆的人能拿回解药来,那也是徒劳。”

陆浩清一点头道:“对,三少说得对,三少以为双义镖局该采取怎样的一个对策?”

梅剑秋道:“陆老要问我的话,我认为等今夜子时那姓巴的到来之后,陆老应该给他一个满意答复。”

陆浩清怔了怔道:“三少这是缓兵之计?”

梅剑秋道:“不错,为今之计只有暂作忍耐,虚与委蛇。”

尉迟昆道:“双义镖局只一让,他不就给了解药了么?”

梅剑秋淡然一笑道:“尉迟三哥以为,他们会那么爽快的拿出解药来么?”

尉迟昆脸色一变道:“难道那匹夫他耍奸诈……”

梅剑秋道:“自免不了。也许他会让闵老苏醒,会让闵老言谈行动跟常人一样。可是我敢断言他一定会在闵老体内,或者是诸位之中的任何一位身下留着后手。”

陆浩清道:“三少说得不错,这是无可避免的,也是意料中事,只是,为今之计也只有让他在咱们之中留下后手了。”

尉迟昆霍地站起来道:“师父……”

陆浩清目光一凝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是你有更好的办法么?”

尉迟昆说不出话来了,他自知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其实,别说是在座几个人谁要有更好的办法,谁也不会忍这口气。

一阵急促步履由远而近,一名手提单刀的趟子手走进了大厅。

董平站起问道:“什么事?”

那名趟子手躬身道:“门外有一男一女要见大爷。”

陆浩清惑然说道:“一男一女?是谁?”

那趟子手道:“不认识,那男的自称姓龙……”

董平道:“那一男一女是什么人?”

那趟子手道:“那男的有五十多岁,瘦瘦的,中等身材,穿一身蓝色劲装。外罩黑披风,看下去是道儿上的,那女的很年轻,只廿多岁,长得很美,不像是个会武的,听那姓龙的说他们是路过灵宝,听说咱们局子里有人遭暗算,中了蛊毒,特来的。”

陆浩清讶然说道:“有这种事?”

尉迟昆冷哼说道:“怕是那匹夫一伙来探虚实的,我去看看。”

他转身就要往外走。

陆浩清抬手拦住了,望望梅剑秋道:“三少看怎么样?”

梅剑秋道:“那姓巴的既约子时,应该不会来得这么早,咱们何妨出去看看。”

陆浩清当即站了起来一拾手道:“三少请!”

一行五人出客厅来到大门,陆浩清立即命那趟子手请那一男一女进来。

那趟子手应声即去,转眼工夫之后,从大门外带进两个人来,一男一女,男的在五十上下,像貌很清瘦,身材瘦削,面目清癯,穿一身天蓝劲装,外罩黑披风,腰悬一柄乌鞘长剑,唇上还留了两撇小胡子。

女的,少妇装束,一身淡蓝衣裙,娥眉淡扫,脂粉不施,清丽无双。

梅剑秋一眼便看出这蓝衣老者是位内外双修的好手,可是当一双目光落在清丽少妇脸上时,不由为之一怔,只觉眼前这清丽少妇像极了那位神秘客齐玉飞的夫人漪红姑娘。

就在这时候,那清丽少妇也一怔,同时脱口叫道:“梅三少!”

梅剑秋又复一怔急道:“可是漪红姑娘齐夫人。”

那清丽少妇倏然一笑道:“没想到在这儿碰见梅三少,看来人算不如天算,玉飞这番心思是白费了。”

陆浩清道:“怎么?三少跟这两位认识。”

梅剑秋道:“这位夫人就是我刚才告诉陆老,我那位新交好友齐玉飞的夫人,至于这位老人家……”

只听漪红道:“龙领班,见过‘小孟尝’梅三少。”

龙在天跨前一步抱拳躬身道:“龙在天见过梅三少。”

梅剑秋忙答一礼,望着漪红道:“齐大嫂,这位龙领班是……”

漪红含笑说道:“龙领班是云南沐府的护卫领班,事到如今不敢再瞒三少,玉飞就是沐家少爵沐昌祚。”

梅剑秋一怔,叫道:“哎呀,原来他就是……久仰沐少爵英名盖世,文武双绝,我怎么当面没……”

一摇头道:“我糊涂,如今少夫人当面,我应该重见一礼。”

他冲漪红一抱拳,微微躬了躬身。

漪红忙答一礼道:“三少,我不敢当,你要愿意交玉飞这个朋友,就还叫我一声大嫂。”

梅剑秋道:“夫人……”

漪红截口说道:“三少,跟你论交的是齐玉飞,再说三少你也该知道我夫妇的为人。”

梅剑秋沉默了一下,旋即笑道:“那么我这样说,我先在大嫂这儿报个信,日后见着他,我要好好的跟他算算帐。”

漪红笑了,道:“三少是该好好的跟他算帐,起先连我也被他蒙在鼓里,他冤人太苦,害得三少千里奔波要为我寻解药,我心里一直很不安。”

梅剑秋道:“他心里好受么?”

漪红道:“他也很不安。”

梅剑秋倏然一笑道:“那就行了,我饶他一半儿。”

漪红又笑了。

陆浩清抓住了机会,率三徒上前施下礼去:“草民陆浩清率小徒等见过少夫人。草民等有眼无珠,不道少夫人大驾莅临,有失远迎,还请少夫人恕罪。”

漪红气度雍容,落落大方,答了一礼道:“老人家别客气,外子算得半个江湖人,还望老人家以江湖同道论交。”

陆浩清哈着腰道:“草民万万不敢……”

梅剑秋一旁说道:“陆老,沐少爵宦海江湖人,少夫人也当世奇女子,你要是再这么明分官民,你可就交不到沐少爵这种朋友了。”

陆浩清赔着笑连声唯唯,但却没说一句话。

梅剑秋又道:“陆老,忍见英豪遭危厄,皇天降下救星来。沐家世代镇云南,苗疆的那些鬼蜮伎俩无不了若指掌,少夫人蛊祛康复就是一最佳明证,这位龙领班供职黔国公府,当然也是破蛊的能手,从现在起,双义镖局不再受人胁迫了。快请少夫人跟这位龙领班进去坐坐吧!”

陆浩清连声答应,躬身肃容。

漪红道:“老镖头,中蛊的是哪位?可否先让龙领班看看?”

陆浩清道:“不急,不急,少夫人跟龙领班先请厅里坐坐,容老朽奉上一杯粗茶……”

漪红道:“万事莫如救人急,还是先让龙领班看看中蛊的那位吧。”

梅剑秋说了话,陆浩清这才恭敬不如从命地点头答应,他回过身冲董平道:“老大,你招呼兄弟们把你二叔抬到大厅上……”

龙在天抬手说道:“老镖头,中蛊的人最好不要多移动,还是我与老镖头到中蛊那位歇息处去看看吧!”

陆浩清很是不安,可是他心里也着实巴不得拜弟去一刻蛊祛康复,当即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有劳龙领班了。”

他命董平三个在前带路,他自己陪着龙在天往里行去,沐少夫人漪红则由梅剑秋陪着。

一行人进后院直入一间精舍,精舍门口有两个提刀趟子手守着,一见陆浩清等来到,立即提刀退向后去。

进精舍一看,胖老者和衣躺在一张靠窗摆着的床上,身上还盖着被,除了脸色像金纸一般,和一个熟睡中的人没两样。

陆浩清行近龙在天一步道:“龙领班是不是需要什么应用东西?”

龙在天道:“别的不需要什么,老镖头给准备个火盆就行了。”

陆浩清答应一声,马上吩咐下去。

龙在天行近床前伸手掀开被子,然后解开胖老者的衣衫,在胖老者心口看一眼,旋即问道:“是哪位闭住了这位的穴道?”

梅剑秋道:“是我,我怕蛊毒攻心……”

龙在天点头说道:“三少下手正是时候,而且部位也恰到好处,要不然等到虫毒攻了心,纵然日后能治好这位,只怕也要落得废人一个。”

陆浩清道:“龙领班,我这位拜弟中的是什么虫毒?”

龙在天道:“‘金蠢虫’。这种虫最为歹毒霸道,施虫的人能在几百步外控制中虫人的生死,整个苗疆之中只有苗疆八峒的人精擅这种‘金蠢虫’……”

“对。”梅剑秋忽然轻击一掌道:“对,我想起来了,是苗疆八峒,我所说的那个神秘门派就是苗疆八峒……”

他探怀取出了那颗“银骷髅”托在手中道:“龙领班,这可是苗疆八峒的独门标记?”

龙在天只一眼便点头说道:“不错,三少哪儿来的这东西?”

梅剑秋遂把拾得“银骷髅”的经过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龙在天转望漪红道:“少夫人,看来少主说得不错,‘金蠢虫’跟‘银骷髅’既已先后在中原出现,足证金婆婆违抗爵爷令谕潜入了中原。”

漪红道:“这件事关系重大,还是等多查查之后再说吧!”

龙在天没再多说,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

说话间两个趟子手抬着一个炭火熊熊的火盆走了进来。

陆浩清道:“龙领班,火盆放在什么地方?”

龙在天往下一指道:“就放在这儿吧!”

两个趟子手抬过火盆来放在床前。

龙在天道:“麻烦哪位扶起这位来。”

尉迟昆一声:“我来。”

大步走过来把胖老者扶坐起来。

龙在天先从胖老者身前看了一遍,然后横移一步,往胖老者身后望去,胖老者脖子后头有一个针孔般大小的红点。

龙在天双眉一扬道:“金婆婆门下何时也用这种卑鄙手法,从人身后下手?”

陆浩清等也看见了胖老者脖子后头那个小红点,陆浩清当即问道:“龙领班,这就是……”

龙在天微一点道:“不错,金蠢虫就是从这儿进入了这位体内……”

目光上下一看,接道:“现在金蠢虫已经到了这位的眉心了!”

听龙在天这么一说,陆浩清等包括梅剑秋在内,都立即凝目往胖老者眉心望去。

这一看,几个人都看见了,胖老者眉心有一条比头发还细红线隐约于皮肉之间,要不留意竭尽目力,绝难看得出来。

陆浩清等看得暗暗心惊,陆浩清忍不住问道:“这就是‘金蠢蛊’?”

龙在天点了点头,探怀摸出一个小白瓷瓶,拔开瓶塞从瓶里倒出一颗其色赤红,米粒般大小的药丸,两个指头一捏把那颗药丸捏得粉碎然后把药丸粉末抹在了胖老者鼻子下,接着又从白瓷瓶里倒出一颗银红色的药丸及银红色的粉末把瓷瓶又揣进怀里。

这时候大伙儿马上发现了一桩奇事,那就是龙在天把那红色药丸粉末抹在胖老者鼻下之后,胖老者眉心那条比人发还要细的红线立即开始蠕动,而且是往下蠕动。

陆浩清忙道:“龙领班,金蠢蛊动了。”

龙在天一点头道:“不错,我用的那颗赤红药丸,就是苗疆八峒用来饲金蠢蛊的药物,现在金蠢蛊闻见了药味,已经开始往下走了,再过一会儿它就会从令贤弟的鼻孔里钻出来。”

他话是对陆浩清说的,可是他一双目光却紧紧盯在胖老者的鼻子下,眨也不眨一下。

经他这么一说,大伙儿的目光都从胖老者的眉心移向胖老者的鼻子下。

转眼间,胖老者眉心那条极细红线不见了,过不多久胖老者左边鼻孔蠕动着爬出一条其色赤红,像条蚕的虫来。

大伙儿心惊胆跳,摒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龙在天一双目光一直凝注在胖老者鼻下,容得那条金蛊完全钻出了胖老者的鼻孔,他出手如风,伸两指捏住了那条金蠢蛊放进了火盆里。

火盆里响起了一阵吱吱声。

龙在天跟着喝道:“放倒他!”

尉迟昆连忙把胖老者放躺下,龙在天动作飞快,一手捏开胖老者的牙关,一手把那颗药丸放进了胖老者嘴里,然后他运掌如飞拍开了胖老者心口几处穴道,他接回手,吁了一口气道:“行了,让令贤弟舒舒服服睡一觉吧!”

陆浩清满脸激动神色,一抱拳道:“龙领班,大恩不敢言谢……”

董平带着龚百器、尉迟昆二人推金山,倒玉柱一起拜下:“龙老这活命大恩,晚辈等感同身受……”

龙在天慌忙避向一旁道:“陆老快请三位令高足起来,龙某不敢当。”

董平三个一拜而起,陆浩清满脸感激神色抱拳说道:“龙领班救了我这个拜弟,也等于保住了双义镖局,理应受此拜,这一拜又何足表愚师徒心意万一。”

他是说,龙在天为胖老者祛除了蛊毒,双义镖局可以不再受人胁迫。

龙在天却没听出来,答礼说道:“休说龙某任职黔国公府,管的就是苗疆之事。即使龙某不是任职黔国公府,也断无见死不救,见危不拯的道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贤师弟不必耿之于心……”

探怀取出一个乌黑发亮的小瓷瓶,道:“龙某奉少主之命护少夫人回府不敢在此久留,也无暇多问。为防苗疆八峒之人再向贵镖局下手,龙某这里有一瓶避蛊药物奉赠,每人身上分藏半粒,苗疆八峒的鬼蜮伎俩便难施展,请陆老尽快分与众弟兄!”

话落,他把那乌黑发亮的小瓷瓶递给了陆浩清。

陆浩清好不感激,一再称谢双手接过。

漪红道:“事已了,我也该告辞了,我揭了玉飞的底牌,但却救了一个人,功过相抵,玉飞应该不会怪这……”

目光一凝,望着梅剑秋道:“日后三少碰见玉飞,他一定会邀三少往云南一带,我在这儿抢了先。中原事了还望三少到沐府盘桓几天,我先赴滇竭诚翘首以待。”

梅剑秋含笑抱拳道:“多谢大嫂,中原事毕,我一定到云南去拜访,好好跟贤伉俪亲近亲近。”

漪红微一点头道:“三少这句话我记下了,龙领班,咱们走吧!”

龙在天恭应一声先行了出去。

陆浩清躬身抱拳,肃然说道:“少夫人急于赶程,老朽不敢多留,恭送少夫人。”

漪红淡淡答了一礼道:“陆老别客气,有空时也请到云南玩玩,请留步吧!”

她让人留步,陆浩清却领着三个徒弟直送了出去。

出了精舍之后,梅剑秋忽然说道:“对了,我忘了一问,少爵现在……”

漪红道:“赵大人是位难得的好官,三少是位难得的朋友,他留在中原要为赵大人这位难得的好官及三少这位难得的朋友尽一点心力,我是个累赘,所以他把我先送了回去!”

梅剑秋道:“这些人既是来自苗疆八峒,何不返回云南来个釜底抽薪……”

漪红含笑说道:“这些人既然都已潜来中原,到云南去釜底抽薪有什么用?”

梅剑秋呆了一呆道:“说得是,此刻的苗疆八峒只怕已空无一人了!”

送客送出大门,一直望着漪红登车驰车。

眼望着夜色中远去的马车,陆浩清道:“没想到半空中降下了这么一位救星来。从现在起,双义镖局可以不怕蛊毒了,三少,咱们原先商议的对策……”

梅剑秋道:“我建议陆老见机行事,不知道陆老意下如何。”

尉迟昆道:“咱们已经不怕蛊毒了,还要见机行事?”

梅剑秋淡然一笑道:“即使此时将姓巴的碎尸万段,那也是没有用的。”

陆浩清瞿然说道:“三少的意思我懂了,双义镖局一切以少马首是瞻。”

梅剑秋道:“咱们进去吧,弟兄们的桩卡不必变动,等姓巴的人到,放他进门就行了。”

一行几人,转身进了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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