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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海无颜一五一十地接下去道:“金乌门的门主,也就是当年黑道上第一煞星,这个人号叫‘醉金乌’,姓云名中玉,的确是个极难招惹的厉害人物,谁要遇上了他,算是注定了覆灭的命运,在一场海岛登陆逐死之战里,乌雷一干人全数瓦解冰消,不乐岛乃二度易主,成了‘金乌门’的天下。”

海无颜眼睛里交织出一种隐隐的忧伤,不可否认,其中更含蓄着几许仇恨。

“这个‘醉金乌’云中玉无异是极为可怕的一个人物,而他手下的三个徒弟,毋宁更是穷凶极恶,较乃师犹有过之!”

朱翠微微点头道:“这三个人必定就是今天不乐岛上的三位岛主了。”

“不错,就是他们。”海无颜喟叹了一声,又道:“你也可以称呼他们是三位帮主,因为今天不乐岛就是不乐帮,不乐帮也就是不乐岛,总之,不乐岛自从被金乌门盘踞以后,近百年来,在云中玉与他那三位得力弟子经营之下,称得上固若金汤,官兵虽然出剿了几次,每一次都惨败而归,只得听令他们坐大,而横行至今了。”

“原来是这样,”朱翠遗憾地道:“如果这些人心存社稷,有心铲除当今这个昏君与那群无法无天的太监,该是多么好,偏偏他们--”

海无颜苦笑道:“我也是这么想,事实上,这数十年来,他们作的坏事也太多了,在他们历来勒索下手的对象里,固然其中很多是富而不仁的奸商巨贾,却也多的是富而好施或为官清正的善良好人,这种不分善恶黑白一律施以毒手迫害的作风,实在是令武林正直门派所不齿,万难苟同!”

“但是,却没有人出来主持正义!”朱翠忿忿地道:“已经快一百年了,他们还在继续为恶!”

海无颜轻轻一叹道:“事实上并非如你所说,据我所知,这百年来,有很多武林正直人士前往不乐岛兴师问罪,奈何,他们一个个却是去而无还。”

朱翠一惊道:“你是说--”

“他们都是自寻死路!”海无颜冷冷地笑道:“我这么说,绝对没有一点是在长他人志气,事实上你是没有亲身去尝试过,他们实在是极厉害的一帮子组织,如果说有人曾经登上过不乐岛,亲手拜领过三位岛主的盖世神功而还能够活着回来的,就我所知,近年来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朱翠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海无颜微微一顿,漠漠地道:“那个人就是我!”

“啊,”朱翠一惊道:“这么说,你身上的伤--”

海无颜黯然地点了点头:“你猜得不错,我的伤就是在那一次不自量力身登不乐岛上所留下来的。”

朱翠苦笑了一下,很是同情地道:“也许我不该问这句话,可是心里实在很奇怪,因为据我所知,这‘一心二点三梅花’三种罕世的武林失传的内功手法,最歹毒恶,一经中人,这个人非死不可,万难逃得活命,只是海兄你--”

海无颜点头道:“你的见解不差,其实何只是你,我想在不乐岛上的那三个老怪物,也定然以为我已早就死了,事实上我之所以还能活在人世上,确是一个奇迹,当然,这也与我过去二十年来所练的功力有关,哼!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他虽没有明显地说出“总有一天”要如何,然而那双眸子里所隐现的湛湛神光,似可说明了他复仇的决心意志。

朱翠显然又明白了一件事。她缓缓地点着头道:“这么说,显然你不愿意在时机没有成熟之前与不乐岛上的人见面了!”

海无颜深湛的目光,缓缓移向朱翠的脸上:“我正是这意思,你知道为什么?”

朱翠道:“当然是怕他们对你的穷追不舍,可是?”

“你又猜对了!”海无颜苦笑道:“如果他们知道我至今仍然活在人世,必定不会放过我的。据知,当年他们初登不乐岛时,醉金乌云中玉就曾经说过这句话,他们绝不容任何一个外人能够生离该岛,多少年来,他们始终贯彻着这句话,显然我是一个例外!”

朱翠眨了一下眸子:“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再见他们?”

海无颜冷笑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你等着瞧吧!”

朱翠轻轻一叹道:“我真有点想不通,以海兄你这么杰出的一身武功,竟然也会--”

“这就正所谓是‘强中更有强中手’了!”提起这件事,海无颜似有无限遗恨,冷冷地道:“公主你也许对这三位帮主还不清楚,我确信如果单打独斗,我并不会输于他们其中任何一人,但是如果他们一经联手,施展出他们得自师授又复自创的那一套‘醉金乌’手法,可就所向披靡,无人能够抵挡得住了!”

“醉金乌?”朱翠显然还是第一次听过这个名字。

海无颜对这三个字却是熟悉的。

“这是一种极罕见极奇异的武术招法,发明这种招法的人,就是刚才我说过的云中玉,也就是现在不乐帮三位帮主的师父。”他继续说道:“谈到这套招法,确实称得上旷绝今古的奇怪招法,为当年云中玉身处大漠,每于日落时,见群鹰戏空,衬以大漠风沙海市蜃楼,才创造出来的一种奇怪招法,他的特点是,一经施展出来,只见晃动的人影,而不见本来的人身,实中有虚,虚中有实,令人防不胜防!

“我就是在这套招法之下落败负伤,险毙当场的!”他叹息了一声,怅怅地移目窗前:“这已经是多年以前的事了,这多年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索着如何去破解那一套招式的方法,然而,直到如今,好像还没有什么具体的心得。”

朱翠奇怪地道:“你还记得对方的招法?”

“我不会忘记的,”海无颜苦笑了一下:“这些年朝思暮想,我确信我不会忘记当时动手对方所施展的任何一招,一套‘醉金乌’手法确是我毕生少见的高招,然而,总有一天,我会想通破解方法的,等着瞧吧!”

朱翠点点头道:“我相信你会的喔你还没有告诉我,关于那三位帮主的一切。”

“我现在正要告诉你。”海无颜脸上交织着沉痛与隐恨,喃喃道:“这三个人,说起来,如今都已是年过七旬的老人了,年龄最长的一个因为喜穿白色长衣,人又瘦高,轻功极佳,所以人称‘白鹤’,他的名字叫高立,这个人轻功之佳,举世罕匹,你若遇见他,要特别小心!”

朱翠重复了一遍白鹤高立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第二个是个女的!”海无颜缓缓地接下去道:“这也是个可怕的人物!”

“你可知她的名字?”

“当然知道!”海无颜顿了一下道:“名字很怪叫风来仪,人长得很秀气,因为擅驻颜之术,所以已是过七十的人了,看起来还年轻,一头长发又黑又长,这人生平最最自负的倒不是她的一身杰出武功,而是她自认别人不及的文采。”

“这倒是件很特别的事!”朱翠奇怪地道:“这么说她的文学造诣很高了?”

“也许是吧!”海无颜微微一笑道:“有关她的传说,江湖上倒是时有所闻,据说她与人对敌之前,常喜卖弄一番文字,诸如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她好像无所不精,常常喜欢出一个题目考一考对方,对方如果能答出来,对了她的口味,那么她非但不杀对方,却常常还有恩赏,如果对方答不出来,或是答出了却又不对她的口味,那个人,就会为自己惹下了杀身之祸。”

朱翠一惊道:“天下居然会有这种事情,真是第一次听过!”

海无颜道:“正因为这样,所以她得到了‘妙仙子’这个绰号。”

朱翠微笑道:“这个人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海无颜道:“听来好像是这样,但是你千万不要因为这样就对她疏于防范,事实上正因为她有这种怪异的嗜好,才证明这个人更具有危险性。”

“这又为什么?”

海无颜道:“据说她文学根底深博,所擅诗词,很多是不见经传的前人枯涩冷句,以之示人,别人十九不知所云,为此而罹致杀身之祸,岂非是冤极,所以有人形容她是不乐帮三位岛主中最危险的一个,说起来一点也不过份。”

朱翠喟叹一声道:“如非是你说起,我真是难以想像,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了!”

海无颜苦笑道:“不乐岛,不乐帮,再加上不乐之捐,已经荒天下之大唐,怪在三位岛主的奇异作为,更有以过之,看起来未来天下武林势将为这三个荒诞的怪人搅得一塌糊涂,鸡犬不宁了!”

朱翠想了想道:“三位岛主,你才说了两个,还有一个又是谁呢?”

海无颜道:“最后这人也是一个难惹的魔头,这人姓宫叫一刀。”说到这里他长长叹息一声,苦笑了笑:“提起这个宫一刀,江湖上也有一项传说。”

“传说些什么?”

朱翠实在已被这三个怪人的离奇传说深深吸引住了。

“传说这个宫一刀,原本是一个非常顽劣不驯的少年,云中玉收入门中后,因为爱他的质禀不凡,因材而授,乃把他最为心爱的一种‘气波刀法’传授给他,无奈这个宫一刀自恃才华,却不肯虚心求教,刀法虽成,却不能神入其髓,云中玉痛心之下,自承失败,竟然砍下了他一条膀臂。”显然又是一件未曾听过的怪事。

海无颜冷冷接下去道:“云中玉斩下宫一刀一条手臂后,将之赶出金乌门,却不知这个宫一刀在失臂被逐之后,竟然触发了他的好胜要强之心,三年之后再入师门求师收留,已经练成了‘气波刀法’,深获刀中三昧,有一刀奔雷之势,由于他习刀时满腔悲恨,所以刀法上充满了杀机,以后行走江湖,更是下手毒恶,而且第一刀总爱断人手臂,显然与他当年自己所身受的断臂之苦有关,这个宫一刀我曾领教过他的刀法,确是一个狠厉无匹的劲敌!”

朱翠轻轻一叹道:“不乐岛上有了这三位厉害的岛主,难怪无人能敌了!”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乃向海无颜道:“海兄你可知道这一次不乐岛上来的人又是谁?可是你所说的三位岛主之一?”

海无颜摇摇头道:“不是的,这个人自称‘无名氏’,是一个年轻人。”

“他的武功如何?”

“很高,”海无颜冷冷一笑道:“据说三位老帮主因年事已高,正在加速培植手下的接班人,这个自称‘无名氏’的人,正是他们合力苦心所栽培出来的一个杰出弟子。”

朱翠恨恨的道:“看他出手狠毒的情形,也许比他三位师父更有过之,而胸怀机诈更有过人之处,我永远也忘不了他对我所施展的诡诈,哼,要是我有幸能够见着这人,非要他还我一个公道不可!”

海无颜道:“其实,公主要见他并不难。”

朱翠惊喜道:“海兄,你知道他的下落?”

海无颜点点头道:“这正是我今夜来拜访公主你的主要理由。”

朱翠喜道:“他在那里?”

海无颜道:“在一处叫美人庄的校书院里!”

朱翠微微愕了一下,皱了一下眉:“原来这个人是个好色之徒。”

海无颜摇摇头道:“这倒也并不尽然,也许那个地方正好适合他借以掩身,公主先不要小看了他!”

朱翠咬了一下牙,忽道:“海兄你可知道这个美人庄在什么地方?”

“在东城‘三贝子大街’头上,一看就知道了。”

朱翠霍地站起来道:“好,我现在就去找他!”

海无颜冷冷地道:“公主去找他干什么?”

“咦,”朱翠奇怪地道:“就是他和那个哑巴设计诱开了我,骗走了我母亲和弟弟,我当然要去找他。”

“令堂与小王爷殿下,却不在他那里。”海无颜道:“就是你问他本人他也是不知道的。”

朱翠一时被他弄糊涂了。

海无颜冷笑道:“这就是不乐帮厉害的地方,在他们帮里,永远是神秘莫测,甲做的事乙休想知道,依我看那个哑童只不过是设计把公主诱开现场,而下手擒捉公主家人的,只怕又是另一伙人,说不定令堂与小王爷殿下等一行刻下已在押赴不乐岛的途中也未可知,公主你冒失不得!”

朱翠想了想道:“虽然这样,这个无名氏我也是饶不过他!”

海无颜道:“公主且莫要小看了他,我以为他在美人庄居留不去,可能别有用心,公主如贸然前去,着了他的道儿,岂不是大大地失策!”

朱翠忿忿地又坐了下来。

海无颜道:“眼前大内这帮鹰犬,显然已与不乐帮的人接上了头,我以为不乐帮绝不会把公主家人交给他们,双方势将有一场火并,为公主计,正好坐山观虎斗,看看最后结果,再定取舍。”

朱翠苦笑道:“要不是海兄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唉!我现在真是有点心慌意乱,失了主意,依你的意思,我们下一步应该如何?”

海无颜冷冷地道:“我现在正在密切地注意着那个无名氏与曹羽他们双方的一切,老实说,他们双方都称得上罪大恶极,我。不希望他们任何一方能够压过对方,能够让他们长此互相消耗,那才是上上之策。”说到这里,他缓缓由位于上站起来道:“我会随时与你保持联系,我走了!”

说到“走”字时,只见他转身向窗,奇怪的是当他身子转向窗扇的一刹那,那两扇原本关闭的窗扇,竟会霍然自行敞开。海无颜的躯体,就像是一只风中的纸鸢,双臂开合之间,已穿出窗外,眼看着他足尖借助于一行修竹,不过是轻轻一弹,随即消逝于霍雨夜色之间。

朱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暗自折服。

一排人影出现在眼前这片山洼子里,算一算,共是十条汉子。

黑色的油绸子雨披,大笠,长刀,在隐约的灯光照射之下,一片油光水亮。

每个人的行动看上去都是那么利落,起落进退,行动如风,转瞬间已把眼前这片梅园踏觅一周,随即回身,分为两列,一边五个,雁翅也似地在眼前石亭正前方左右排开来。

一盏高挑长灯就插在亭子前边。

青蒙蒙的灯光在夜雨里,份外显得凄凉,雨水洗刷着镶嵌在正面亭檐上的那一方大理石匾额,是以那“观梅亭”三个字,看起来也就格外显得清爽。

曹羽、郭元洪、姜野、夏元之、桑斗静静地都坐在亭子里,似乎内厂的几个顶尖儿的人物全都出动了。

曹老头子搭着一双长眉,寒着脸,说不出的一种不开朗神色,不时地抬起目光来紧紧地逼视着当前的那片梅林,似乎那里面包藏着什么神秘似的。

“大人!”郭元洪冷笑着说道:“别是我们着了那哑巴的道儿了呀!这里可看不见一个外人,岂不是透着有点玄吗?”

曹羽冷哼了一声,微微摇了一下头:“不会的,能赊的已经赊了,还能上什么当?很明显的,不乐帮今夜约我们来,是在跟我谈交易,讲价钱,放心吧,他们一定会来的。”

铁臂神姜野说道:“大人说得是,卑职也预料着,他们一定会来的,不过--”

他把声音忽然放低了:“大人,难道我们真的接受他们的敲诈?还是--”

曹羽阴沉的脸上忽然现出了两条怒纹:“就是那句话了,银子多的是,全在老虎背上,能拿就拿,拿不走可就得给我小心点!”

微微一顿,他偏过头看向另一位金星卫士双手飞石夏元之道:“元之,我要你安排的人都妥当了没有?”

夏元之抱拳道:“大人请放宽心,林子里弓弩、绳网、暗道里还有八十名杀手,就算下水,还有三十六个‘水鬼’等着他们呢!”

千手太岁郭元洪一笑道:“这一次倒要看看他们不乐帮的人是怎么个上天入地了。”

曹羽鼻子里哼了一声,打量着面前几个最得力的手下:“你们可千万不要小看这个‘不乐帮’,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就凭着他们胆敢与朝廷为敌,吃到了我们头上,就可以想到他们有多厉害了,再说--”

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曹羽的话已到了唇边,却又临时吞到了肚里。

铁臂神姜野忍不住道:“大人像是与那个什么‘无名氏’以前照过盘儿,可是?”

“哼,”曹羽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责怪他不该有此一问:“不错,有过那么一次!”

那是三年多以前的一件往事了,曹羽为了一件私事,私行两广,不意为仇家,即盘踞在苍梧山的‘苍须老人’,所困,性命相关危机一瞬间,却得力于“不乐帮”的忽然介入,乃得脱困。原来“不乐帮”与“苍须老人”结有宿仇,是夕大举出动,由不乐帮三位帮主之一的“白鹤”高立亲率岛上健者数百前往复仇,苍须老人是役惨死在高立之手!

高立为服曹羽,亲手挫之,遂令爱徒开释,彼此相约,今后凡是“不乐帮”有求之事,曹羽乃得无条件应允,当时曹羽眼见不乐帮声势了得,更震于高立杰出神技,只得含忿应允,乃得脱困返回。

这件事虽然事过多年,却一直深深藏置在曹羽内心,引为平生之大耻大戒,当然对于当日亲手折服自己的“白鹤”高立,更不禁惧恨兼具,想不到当年之因,却结今日之果,不乐帮的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劫去了鄱阳王的家人,使自己左右为难。

这一笔昔日之恨,被姜野一语道及提醒,想起来犹不禁怒火中烧。

这是他平生大辱大耻之事,自不愿说出让人知道,而眼前之一番部署,更显示出他意存对不乐帮的恨恶与报复。

时间在斜风细雨里溜走了不少。

正当大家感觉不耐之时,一阵婉转的笛声出自当空,随风飘送过来。

亭子里几个人情不自禁地俱都站了起来,倒是曹羽还能沉住气,坐在石凳上不动声色:“你们都坐下来,沉住气!”

听了他的吩咐,大家都重新坐好。

那阵子笛声,彷佛天乐飘临,随着斜风细雨,一阵阵飘送过来,打进每个人的一双耳鼓,立刻使他们回想到那一夜拦劫无忧公主时,所听到的笛声,正是一般无二。

顿时,每个人脸上就现出了不安宁的神态,频频向四面观察着,这阵子笛音来得好怪,彷佛来自天上,又似来自四面八方,简直弄不清正确出处。

曹羽毕竟有其过人之处。事实上在笛音方起的一霎,他那双精湛眸子,已直直地逼视向正前方梅林,似乎他已经确定来人必然藏身其间,神色间更显阴沉。

所幸,这阵子笛声不似前此那么冗长,绕了几个圈子,拔了个尖儿之后,陡地便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生硬的声音冷笑道:“有劳久候,在下来晚了!”

话声甫落,人影乍闪,那个人已直挺挺地现身眼前。

双方距离约在三丈之间,那人直挺挺地立着他的六尺长躯,昏暗的高挑灯下,并不能十分地看清他的模样。依稀看见的是他一双浓眉和绿惨惨的一团络腮胡子,一袭碧绿色的袍子被风刮得猎猎起舞。

正是前此现身美人庄化名无名氏的不乐帮来使,显然他身边的那个报财童子这一次却没有同他一起来,倒是有点出人意料。

“苍梧一别,颇有年矣,曹大人可好!”一面说时,绿袍汉子迈动双足,一步步直向面前亭子走来。

几乎是同时,站立在石亭两侧的为首两名武士,不容分说,一左一右快同电闪般直向绿衣人正前两侧扑过来。

曹羽看得清楚,正待出声喝止,无奈,对方绿衣人出手之快,更是出人意料之外。

两名武士身形方自落地的一刹那,绿衣人的一双袍袖已雁翅般地分了开来。

那种速度真是快到了极点,令人目不及视,一开乍合,两名猝然进身的武士,却有如喝醉了酒般地相继打了个抖,踉跄着向后倒退下来。

石亭里的曹羽看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挺身站起。

郭元洪、姜野等四人,亦不约而同奔出亭外。

众人注目之下,眼看着那两名进身的武士就像是面人儿般地缓缓软瘫了下来,更惊人的是,在他们倒地的一刹那,大股的鲜血由他们眼耳鼻口七孔中溢出。

千手太岁郭元洪打了个箭步趋前探视了一下,回身向曹羽报告道:“死了。”说了这句话后,郭元洪身子一拧已旋至来人绿袍汉子正前,怒声道:“大胆!你太放肆了!”

绿袍汉子呵呵一笑,面色凌厉地道:“足下又是那个?”

郭元洪大声道:“内厂金星左都卫郭元洪,候教了!”

说到“候教了”,郭元洪抱拳拧身,不进反退,把身子错开三尺以外,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所站立的这个地方,正是制敌先机部位,进可攻退可出,郭元洪这一进身拉架,绿衣汉子便不能等闲视之了。

“呵呵,果然高明!”绿衣人喃喃地道:“怪不得人家说大内高手如云,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不过,郭朋友现在就要向我出手,不嫌太早了一点么?”

郭元洪一挑双眉,正要说话,亭子里的曹羽已出声道:“元洪,你回来!”

郭元洪应了声:“遵命!”身子后退一步,侧身向亭子道:“大人--”

曹羽摆手阻止道:“你不要再说了,我都知道!”

由于绿衣人一上来,就施展杀手,毙了两名武士,内厂来人自然俱都面上无光。

铁臂神姜野,双手飞石夏元之,飞天星桑斗,显然对于头子曹羽的示弱大感不满,就在郭元洪退后的一刹那,他们三个相继向前踏进一步,以姜野为首,三个人一进身,即采取了一个“三罡阵”,遥遥将来人钳在攻势之内。

须知郭、姜、夏、桑等四人,在大内内厂俱都是仅次曹羽身分的人物,既然身佩金星,身手绝非等闲,是以,眼前之姜、夏、桑等三人一经摆出这式“三罡阵”,顿时合集出大片内气罡力。

这股罡力陡然间直袭绿衣人正前,将他身上那一袭绿色袍子倏地狂飘起来,其势较诸巨风还更猛厉。

绿衣人鼻子里哼了一声,迅速向后退了一步。

曹羽恰在这时步向亭前。他不愧老谋深算,面面兼具的人物,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乐帮那等势派,向以狠厉闻名江湖,其伎俩显然绝不只此,况乎眼前自己尚有求于对方,犯不着一上来就把事情闹僵了。

“你们不可失礼,给我退下去!”

三个人怒视着各自后退了一步,一步之差,已使得眼前凌厉的杀机大见缓和。

绿衣人脸上这才显然带出了笑容。

曹羽引臂石亭道:“请!”

绿衣人、曹羽相继入亭,郭、姜、桑却没有进来,每个人守着一个亭角,只要时机一到,即可随时向对方施出杀手。

绿衣人看在眼里冷冷一笑,面向曹羽道:“曹大人如此待客,倒是十分别致,见识了,见识了!”

曹羽冷着脸道:“足下一上来连杀我手下二人,难道就是待客之道?”

绿衣人挑了一下眉毛道:“好说,那更要先请问阁下了!”

曹羽冷笑道:“他们两个并无向尊驾出手之意,只不过是护主心切,足下竟然以杀手相加,显有失礼数,太过份了!”

“好说!”绿衣人那张紫色的脸膛上显示着一抹杀气,“阁下要以此见责,那么我倒要请教了,两国相争,不伤来使,前数日我那报财童子往谒各位,面送书信,却遭到各位联手怒攻,重伤吐血而回,如非及时救治,只怕早已性命不保,这难道就不是‘有失礼数’,‘太过份了’么?”

曹羽想不到他会有此一说,顿时怔了一怔,一时无言以答,冷笑一声,喃喃道:“贵价仗主势目无尊长,我手下不过略予教训而已,哼哼,果真曹某要有心留他下来,绝不容他还能活着回去了!”

绿衣人面色一寒,反唇相讥道:“这话倒也不错,三年前敝帮要有意留下尊驾,只怕曹大人也就没有今天的威风了!”

曹羽面色一红,凌色道:“你太放肆了!”

绿衣人嘿嘿一笑道:“放肆二字,阁下用得也太放肆了!”

曹羽神色一震,目光隐现杀机。

“朋友,曹某人身高位尊,不容你信口雌黄,你出来之前,贵帮帮主应该会告诉你些应对的礼节,否则这个生意只怕谈不下去了!”

绿衣人毫不为意地笑了笑道:“那可是悉听尊便,不乐帮作生意一向是这个规矩,叫人不快乐是最大的宗旨,否则也就称不上是什么不乐之捐了!”

曹羽脸色这一瞬变得雪也似白。

正如他所言,以他堂堂内厂提督之尊,多少人仰其鼻息,正所谓一呼百诺,何曾像今日这般地被人当面凌辱过?依他平日习性,万万不能容忍,然而今日之情势,却又是另当别论了。

“好呀!”曹羽深吸了一口长气,借以缓和内在的冲动情绪:“我们言归正传,贵帮的三位老人家可曾前来?”

绿衣人一笑道:“三位帮主野鹤闲云惯了,他们的踪迹可就不是我能预知的了!”

“哼!”曹羽冷冷地道:“这么说一切就冲着尊驾你一个人

“也可以这么说呀!”绿衣人高高跷起了一条腿,架在石几上:“曹大人你大可放心,凡是我点头的事,不乐帮绝不会打回票,有什么话你就冲着我说吧!”

“好,”曹羽冷冷地道:“坦白一句话,我们要的人是不是在你们手上?”

“那还用说!”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就在我手上。”

“好呀!”曹羽冷笑着道:“开价多少?”

“一千万两!”

“什么?”

绿衣人笑了一下:“那我就再说清楚一点,一千万两!”

曹羽冷笑着点点头道:“这个数目,朝廷拿得出来的!”

“那很好,不过我得提醒曹大人一句,是黄金可不是白银!”

曹羽冷笑道:“这也简单!”

绿衣人一挑拇指道:“好,曹大人不愧是当朝一品,真是福大量大,快人快语,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我这次离开之前,三位老当家的还有一个临时指点,这一点也可以算是一个附带的条件。”

曹羽道:“什么条件?”

绿衣人道:“这点其实最容易不过,只要你曹大人知会当朝一声,要他们通知海岸部队不要再骚扰不乐岛,其实他们这么做,有损无益,对你我双方都没有好处,这一点想必你曹大人不会不同意吧!”

曹羽哈哈一笑道:“这更是小事一件了!老弟台,你放心,这两个条件都包在我身上,只是,我们要的人--”

绿衣人由位子上站起来,微微一笑道:“不乐帮的规矩,收到捐款后十天之内,一定原物壁还,这一点曹大人就不用担心了。”说话之间,绿衣人已步下亭阶。

曹羽冷冷笑道:“尊驾还没有说出怎么付款的方法,一千万两黄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呢!”

绿衣人头也不回地道:“这一点,我自会与曹大人你随时联系的,阁下只管着手张罗去吧!”一面说,足下继续步出亭阶。

曹羽至此忍无可忍,一声冷笑道:“站住!”

绿衣人果真停下来不再前进,一面缓缓地回过身来。小雨继续在飘着,奇怪的是这些雨丝并未能正常地淋在这个人身上,事实上,在那盏高挑长灯照射下,尽管是霪雨霏霏,却在落向绿衣人时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抗拒力道,以至于连雨丝也难以浸入。

曹羽可不是傻子,看在眼里,哪能心里没数。

他似乎微微呆了一下,然而却并不能阻止他向对方问鼎的雄心。

“曹大人还有什么吩咐?”站在雨地里的那个人好似早知有此一手,神态上丝毫不现慌张。

曹羽往前缓缓走了几步:“尊驾可看见了?我手下的几个人,显然对尊驾的作为有所不满,不乐帮的武功天下知名,尊驾既是不乐帮的使者,当然身负绝学不在话下,不知可愿一现身手,也让我们长长见识开开眼界,想必不会令我们失望吧!”

绿衣人哼了一声道:“好说,曹大人这是看得起不乐帮,干脆说吧,曹大人要单打呢?还是--”

曹羽冷森森地笑道:“曹某人虽然身居官位,江湖武林之间的规矩却还懂得,对付贵帮好朋友,总还有些人情!”说到这里面色一沉,转望向亭外各人道:“人家可是划下道儿来啦,你们看着办吧!”

亭外的几个人,事实上也正是内厂里顶儿尖儿的几个高手,早就跃跃欲试。

若非鉴于“不乐帮”的威名,在对方一上来之初,就已下手对付他了。这时聆听之下,便不再迟疑,当下以郭元洪为首,率先跃身而前,其实几乎是四个人同时动作。

四个身子同时向下一落,显然是东南西北各占一位,却已把绿衣人看在其中,这一式其实也正是所谓“四极阵”,一经站定之后,八只眼睛死死盯住了绿衣人,一瞬不瞬。

绿衣人立刻就感觉出来自对方的无形压力,忽然警觉到对方的不怀好意,盖因为眼前之势,无论如何,自己已落入以寡敌众的情势。一惊之下,绿衣人身形快速向左一个侧转,向横跨出了三尺以外。

无如对方四极阵势,真是微妙,颇有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势,绿衣人身躯方一转动,连带着使得对方四人也跟着转动起来,前此所加诸在他身上的凌然压力,依然照旧。

绿衣人借着转动之间,已大致窥出了对方四人所布下这一联手阵式的微妙。

冷冷一笑,他那双锐利的眸子在四人身上转了一转,道:“堂堂大内高差,居然以多为胜,哼哼!你们不要看我孤身一人,真要讲打,只怕你们几个还不是敌手!”

话声方断,即见四人忽然向前一齐迈步,大股内力齐向绿衣人身上压挤过来。

当此一瞬间,四人中的铁臂神姜野,早已足下跨进,双手搓扬之间,一上一下齐向绿衣人胸腹之间猛力击打过来。这一手由于配合着四人的内力攻势,尤其具有无穷威力。

绿衣人肩头轻晃,旋身错掌,倏地向外一拧,在往常他这种变幻的身势,最起码可以撤出三尺以外,然而在对方四位内家高手联合牵制之下,显然已难以发挥全功,仅只不过错开了尺许左右。

无形无影的内力自四面八方紧紧拥挤过来,在这个内力压迫圈子里,休说是从容进退,如无足以抗衡的功力,简直连举手投足都大感困难。

绿衣汉子再次惊心之下,把先前的一番狂傲气质顷刻打消了一个干净。

不容他心存盘算,四人中的飞天星桑斗,却由另一个角落里陡然冲刺而前。

他施展的是一式专攻下盘的狠毒招法,左腿旋处,带起了一股疾劲风力,直向绿衣人一双足踝上扫去。

须知,凡是胆敢施展这类硬招法的人,其本人必然有恃无恐,多半是练有横练的功夫。

绿衣人显然了解到了这一点,虽然他本人也是同样具有横练之功,却并不打算与对方硬拼。

飞天星桑斗这一腿,真是雷霆万钧之势,却不曾料到,对方这个不乐帮的来人,非但是功力高超,见解亦有过人之处。

随着桑斗的腿势,绿衣人并没有中计后退,即见他身子向前一栽,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脚下不稳,打个踉跄,事实上这里面却隐藏着厉害的杀手。

飞天星桑斗乍然警觉到不妙时,整个人身已在绿衣人钳形的双掌之间。

时间是瞬息万变,照眼前情形,桑斗万难脱身,然而妙在他们四人联手的那阵势,确是微妙得很,分明“牵一发而动全局”。

飞天星桑斗这边方一吃紧,彼此都似有了感应。

带着一声长啸,双手飞石夏元之蓦地自空而坠,一双脚尖直取绿衣人的双眼。在招法上,这还有个名堂,叫做“巧踢天灯”。

绿衣人在他猛厉的攻势之下,错身右侧,硬生生把即将得手的招式撤回来。

然而,他的机智在于紧接着的另一式杀手,右手侧翻之间,施展出一招不乐帮异乎寻常的妙手“醉蝙蝠”。

夜雨昏灯下,猝然间闪出了一只蝙蝠的影子,配合着一声蝙蝠特有的短鸣之声,绿衣人快速而酷似蝙蝠的一只右手,已狠狠的印在桑斗的左后肩上。

这一击力道万钧,虽说是所击部位并不是致命要害,却也够瞧的。

飞天星桑斗幸有阵力牵制,却也被击得如同旋风般地转了出去。

随着绿衣人“醉蝙蝠”的掌力之下,在他肩上顿时留下了深深的一抹血痕。

飞天星桑斗一身横练的功夫虽然没有就此被毁,聚集在本身的一股真气却被对方一击之力打散了,身子一个踉跄,直向前方倒了下来。

千手太岁郭元洪一眼看见,大吃一惊,一声惊叱,倏地自旁侧飞身而坠,一起一落有如飞星天坠,落身探掌,只一把抓住了桑斗衣领,用力一带,已把他摔出了丈许以外。

飞天星桑斗,总算在同僚关心之下,免除了绿衣来使再次加身的另一式杀手。

原来绿衣人所施展的“醉蝙蝠”手法,常常是反正各一,一手追一手,前者为阳后者为阴,双手配合施展,一经中人,必死无疑。

果然,就在飞天星桑斗身子才自摔出的一霎,另一声自绿衣人舌下的蝙蝠鸣,配合着一式阴手已经展出,五股尖锐的指风,擦着飞天星桑斗临去的背影,呼哨似地消逝于夜空之间,却为旁观者带来了无限阴森与恐惧的压迫感觉。

“飞天星”桑斗侥幸逃过了杀身大祸,幸未身死,可是他的负伤退身,无形中却把联手的此一“四极阵”为之解体,顿然涣散无形。

绿衣使者一声狂笑,把握住此一难能之机,倏地跃身而前,正迎着了“铁臂神”姜野的来势。

姜野情急之下,一马当先猛袭而进,双方乍然相遇,一连交换了五七式快速手法。

是时,“双手飞石”夏元之却由斜刺里猛然投身过来,一声怒吼道:“别让这小子跑了。”嘴里叱着,双手用连环掌势一连劈出了两掌,一奔左肋一奔侧胸,这一手连环掌势,配合着姜野的快速进身之势,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强力。

然而,对方绿衣使者,显然早已料到有此一式,事实上姜野的出手与夏元之的出手几乎是一样的快,四只凌厉的手掌交插着直向绿衣人身上招呼的一瞬间,绿衣人已成功地递出了他的另一式杀手。随着他腾起当空的巨大身影,姜野、夏元之两个人的身子,各自打了个踉跄,一前一后地倒了出去。两股血箭,分别由此二人肩窝里急窜了出来。

绿衣人的两只手是那么的锋利快捷,有如两把利刃,几乎洞穿姜、夏二人的肩窝。他带着一声阴森的笑,就在姜、夏二人怒血狂窜的一瞬,绿衣人怒鹰般的躯体已高高地拔空而起,直直地向一株巨松之巅落身下来。

然而,另一个的身躯,却显然比他要快上一步。

“呼!”一团人影,连带着巨大的风力,也同绿衣人一般抢先直向树尖上坠下来。

这个人的身手堪称高明之至,较之四名金衣武士确是不可同日而语。

双方身形在空中甫一交接,已似动了手脚。紧接着,松枝大颤,双方的身躯似乎都有强落之意,耳听得“卡嚓”一声脆响,不堪巨力负荷的松枝齐中一折为二。

两个人,却又似风雨里斜翅分飞的一双劳燕,一个落向亭前,一个却远遁梅园。

落向亭阶的,赫然的是那个身为内厂提督的曹大人,他的一只右手紧紧握着拳,满脸怅恨表情。

遁向抚园的自然是绿衣人了。他一连向前抢了好几步,才收住了他疾猛的身势,显然由于过于吃惊,一张脸已变得苍白。他远远地拧过了头,眼睛里就像是喷出了火。

“好个老儿,不乐帮的这个梁子你结上了,我们走着瞧吧。”话声出口,眼看着他一个煞腰之势,箭矢也似地遁身入林而去。

郭元洪一声叱道:“追!”

飕飕飕飕!一连四五条人影紧跟着追了进去。

这当口儿,郭元洪才转身亭前,惊愕地打量着面前的曹羽道:“大人你可好?”

满脸怅恨的曹羽,忽然一声冷笑道:“好厉害的小子!”一面说时,他才把那只紧紧握住的拳头缓缓张开来。

却见他手里紧紧抓住一块掌形的绿色布帛,显然正是绿衣人那袭绿衣上留下来的。

“噢,”郭元洪惊喜地道:“大人原来已经伤了他,卑职这就继续缀他下去--”

“不用了!”曹羽冷冷地道:“这一掌我蓄力已久,原打算一掌就结果了他,却想不到他练有异功,竟然生生地把我掌力化解了一半,真有点不可思议。”

郭元洪叹息一声道:“可惜!”不过,他立刻想起来,激动地道:“大人可是施展的‘金豹掌’?”

曹羽黯然点点头,面色阴晴不定。

郭元洪立刻大喜道:“这样他必定为大人独门豹胎秘术所伤,不怕他不上门求医了。”

“唉!”曹羽似乎并不如想像中的喜悦,摇摇头喃喃地接道:“谁又知道呢?照理说,他在中掌之初就应该伤势发作,我所练的‘豹胎’之气,应是无孔不入,只是,看来他却像若无其事,无论如何,今后的十二个时辰,是他的要命关头,如果过了这个时辰,也许就不再会发作了。”

是时,负伤的铁臂神姜野、双手飞石夏元之、飞天星桑斗都陆续地来到了亭子里,这其中要算飞天星桑斗的伤势最重,整个左肩头早已隆隆肿起,很可能骨节碎了,最重的是他护身真力已被绿衣使者掌力震散,要恢复恐非朝夕之事了。

姜野与夏元之伤势也都不轻,上身染满了鲜血,虽然自行点穴止血,可是,看过去却亦是痛楚难当,狼狈不堪。

曹羽分别察看了一下他们的伤势,对其中伤势最重的桑斗关照了一些疗治的必要措施,随即静坐一隅,等待着那几名追蹑绿衣人的卫士转回。

稍后,几名卫士回来了,却没有带回来有关绿衣人的任何消息。

曹羽紧紧咬着牙,这一霎心情至为复杂,无论如何与“不乐帮”之间的这个梁子已经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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