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98200000009

第九章 幽冥魂 剑渡阴阳

四五步之外,崔煌像突然怔了一下,他大声道:“喂,老小子,你低下头咕哝些什么?”

朱瘸子吓得后颈窝的肌肉僵硬,连体内循环的血液都似要凝冻了,他手足无措地卷着舌头道:“不……不……我是在……在祷告……”

崔煌骂道:“祷告?祷告他娘的熊!”

忽然扯了崔煌一把,房振隆狐疑地道:“唉?怎么搞的?这老家伙的腔调有点不对?刚才和现在,不似是一个人的口音,老六……”

就在这时,仿佛自黑暗的夜色里,闪亮起一抹炫目的电光,光芒非常冷,非常寒,更非常快速,宛若突兀间,自虚无中凝结成这一刹那里现形的异彩,它映幻出锐利的条线,当人们察觉时,业已迟了!

狂号半声,崔煌往后一个跟斗倒摔而出,他的左颊连着眉梢,被削去巴掌大小的一块皮肉,血灌进了口鼻,呛窒得他差点闭过气去。

在崔煌倒地的同时,房振隆也打着转子翻到一边……他更惨,方才急切应变的瞬息里,他的左手刚刚伸出沾到肩头刀柄,但尚未及拔出,这只左手已经被齐腕斩断,滴溜溜抛上了半天!

“太阿剑”的锋刃滴着一串血珠子扬指向上,森寒的光彩才凝结,“照日短剑”已在蓬散的旋飞下,插入十个人的肚腹,又自那十个人的肚腹中拔出!

燕铁衣就地翻滚,短剑暴收,长剑又“刮”“刮”两声连为一响,将另两个敌人的脑袋砍下,那两颗人头一齐落地,又砸向两边!

不似发自人口的骇嗥声出自仅存的三名汉子口中,这三个汉子就像失了魂一样拔腿狂奔,然而,三个分向不同方向奔逃的朋友,方才逃出几步,燕铁衣的身形已自地下飞撑回掠,长短双剑流星般掣穿,三颗人头往前滚动,三具无头尸身却那样怪诞的又奔出了丈许远才纷纷仆倒!

双剑“铮”声交叉胸前,燕铁衣冷漠的卓立于朱瘸子身侧,从出手到结束,只是人们眨眼的功夫,而在这极其短促的俄顷间,业已终结了十多条经过数十年过程方才孕育成长的生命!

燕铁衣的双目仍然僵硬又凝固的,注视着前面某一点上,他的眼球没有转动,眼不曾翕眨,但那一抹寒凛凛的光华,却带着酷厉的煞气;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站在那里,有如他一直便站在那里一样。

朱瘸子简直傻了,痴了,糊涂了,他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看到的事实——这就是武功?

是技击?是杀人的艺业?想像中的格斗不该是这个样子,或是兵刃相撞,或是叱喝叫喊,或是你来我往,或是扑腾拼搏,总是以力斗力的表现,叫人看得扎实,但先前那一刹那,却是怎么回子事?只见光华掣闪,冷电纵横,那等牛高马大的十多条汉子,居然就连叫也没叫出几声,便横了一地!他未曾看清锋刃切肉的情形,也没有察觉剑身运动的招式,甚至不能发觉杀人者与被杀者双方的攻拒过程,而一瞬,只是一瞬,便已有了立即的结果。

最令朱瘸子感到不可思议的,却是造成这样结果的人,竟是一位目不能视的盲者——看不见一切,但这盲者的动作却远胜过两眼大睁的人!

现在,崔煌已自地下爬起,房振隆也站稳了脚步,两人的形色全是那样的惨厉,又那样的狰狞;他们全身上下都溅满了血迹,纵然这血迹看不真切,但却也在朦胧中予人一种凄怖的感触,血腥味有点铜的气息,沾染在他们的面孔上,衣衫上,而这两张人脸,业已歪曲得不似两张人脸了!

尤其是崔煌,等于只剩下半副面孔,血肉模糊的另半张脸,是由那等可怕的骨肉内部组织所代替,而人的脸部该是这些赤颤的肌肉和森白泛灰的骨头所组合,它们应有表里之分,待到没有表里了,也就不堪入目了。

房振隆被斩断的左掌脱落处,看上去十分整齐,因为天黑,不易察觉伤口的扎目,他一直在喘气,痛苦得令他身子也站不稳了,摇摇晃晃的,口鼻全偏扯向两腮。

他们如今所受的苦楚,却还不及内心的恐惧来得深刻,他们知道,眼前所遭至的肉体上的创伤,并要不了老命,而跟着来的厄运,才是真正要夺魂灭魄的,那索魂者,就正站在对面!

崔煌的声音不知是由于惊恐过度还是由于脸颊上的创伤大为痛苦,从他嘴巴里吐出来的时候非但颤抖,更且连音调也走了腔:“燕铁衣……竟然……是你……”

燕铁衣生冷地道:“不错,是我。”

抽搐了几下,崔煌喉管里响着呼噜,他咬着牙:“使奸计……行诡谋……袭于人……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

扬扬脸,燕铁衣道:“看看我的眼睛,崔煌,你看见了?”

崔煌用手抹去淌到唇边的鲜血,提着一口气:“怎……么样?”

燕铁衣平静地道:“我的这双眼睛,已经不能视物了,我这双受害的眼,是由你们在公平较斗之下弄伤的呢?抑是被你们使用奸计毒谋陷害的?”

崔煌一时语塞,期期艾艾答不上话来,空自瞪着两只眼珠在磨牙。

房振隆将那只失去手掌的断肘掖进怀中,挣得青筋浮额的嘶哑大叫:“姓燕的,任你如何施展你的阴毒诡计,你也永别想逃出我们的追杀……我兄弟遭了害不要紧,我们其他的哥们必能将你凌迟碎剐,五马分尸!”

燕铁衣冷峭地道:“直到眼前,你们也未能奈何于我!”

房振隆凄厉地叫:“不用太久了,燕铁衣,你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崔煌也颤声大喊:“姓燕的,从汪老三,汤老七,开始,再连上我们弟兄俩的这一笔一笔血债,必要你还偿清债,我们会吃你的肉,挫你的骨,寝你的皮啊……”

燕铁衣轻蔑地道:“你们是一对疯子,两头咆哮的狗,你们除了会狂吠,又能做出点什么正经事来?等我送你们黄泉道上与你们的拜把伙计见面之后,你们再相对吆喝不迟!”

尖吼着,崔煌狼嗥般叫:“姓燕的,我们不会屈服,我们誓与你死拼到底!”

燕铁衣凛冽地道:“事实上你们亦必须‘死拼到底’,因为我是绝不会宽恕你们的,你们拼,说不准尚能多少捞本,不拼,除了白死就不会有第二条路了!”

黑暗里,“刀不留人”房振隆首先猛扑过来,他的来势像一阵旋风,才见人影,那柄厚沉锋利的“金背大砍刀”便搂头盖顶地劈向燕铁衣!

长短双剑猝然斜射暴合,房振隆劈下的刀锋“嗡”的一声被荡开一边,他拼命跃退,“照日短剑”的尖端闪过他的肩头,挑起了一溜血水!

很突兀的,崔煌这时却做了一桩古怪的事——他并没有上来夹攻燕铁衣,却不知何时将一只银哨凑在嘴巴上,拼命狂吹起来,非但嘴里吹着哨子,更自腰后解下一面铜锣,不住地狠劲敲打!

于是,“吱”“吱”的哨音,“匡”“匡”的锣响,便顿时嘈杂成了一片,夜深人静,荒野寂寂,这样的声音,便越发响亮刺耳,激荡出老远。

崔煌此举,固然是在发声示警,招请救兵,主要的功用却是在于扰乱燕铁衣的听力,他们知道燕铁衣目不能视,对敌应变全靠听觉,这样一加扰乱,不啻使燕铁衣失去了判断应变的能力!

声响一起,燕铁衣即知不妙,他的长剑挥斜抖出一轮层层涌合的光圈,“削”声下一指,整个身子骤然固立不动,左手短剑反腕倒贴。

哨子在狂吹,铜锣在猛敲。

“吱”“吱”“吱”。

“匡”“匡”“匡”。

悄不哼声的,房振隆又一个虎跳掩上,大砍刀横里削斩,光华如带中又倏化寒虹一溜,往上斜扬,劈敌人的下颌。

燕铁衣侧耳辨听,双眉紧皱,因为,哨音和锣响搅混了他的耳朵,他实在听不出任何杂在其中的刃风或锐响来!

朱瘸子惊窒地缩在一角,全身发抖,恐惧得无以复加,但也许出自一种本能吧,他一见房振隆的砍刀要劈上燕铁衣了,情不自禁地脱口骇叫:“砍到下巴了!”

快得就像一抹电闪,朱瘸子的语声才起,燕铁衣已暴斜急伏,大砍刀贴着他的面门掠过,几乎不分先后,他倒贴腕内短剑,已猛地扎入房振隆心脏,这一刺之力,更将房振隆挑起三步,尖嚎着四仰八叉地跌落地下!

陡然间,崔煌口中含着的银哨掉下,敲打铜锣的小捶也僵停住了,他悲愤膺胸,激动无比的嘶声狂吼:“五哥啊……”

随着这声裂帛似的悲号,崔煌就像疯狂了一样奋不顾身地冲了过来,他抛弃了锣锤,左手短戟,右手短叉,照面间便在交织的冷电精芒中卷向燕铁衣!

“太阿剑”“刮”的一声形成了一面光网,光网波颤,锋芒闪射,崔煌突的横滚,身上立时皮开肉绽了十余处,但他却恍同未觉,猛撞中宫,戟尖抖幻,暴刺敌人上盘,短叉下压,插往对方小腹!

燕铁衣半步不退,“照日短剑”飞沉倏起,“当”的一声砸开了崔煌金叉,又穿进崔煌肚里,“太阿剑”旋扬,崔煌的一条执戟左臂便“呼”声抛了起来!

但是,崔煌却不叫不吼,更不跌扑。

他被磕开的执叉右手迅速倒翻,一下子刺进了燕铁衣肩头,而当叉尖透入燕铁衣肌肉中的一刹那,燕铁衣穿入崔煌肚皮里的短剑已往上扬割,将这位“黑判官”整个的开了膛!

重重摔跌下来的崔煌,没有任何呻吟,没有半声的呼叫,只是略一抽搐,业已断了气。

退后几步,燕铁衣斜肩抖落插在上面的金叉,然后,他匆匆撕下一条内襟来将伤口包扎妥当,双剑归鞘,而他的长剑连鞘又伸向了早吓得目瞪口呆的朱瘸子。

剑鞘微微摇动着,朱瘸子好半天没过来接。

温和的,燕铁衣道:“朱老哥,你怎么了?”

机灵灵的一哆嗦,朱瘸子打着冷颤,好不容易开了口:“我……我……我全身……都像僵麻了……连腿也拖不动咄。”

走上一点,燕铁衣递过鞘端,低沉地道:“朱老哥,请振作一下,我们不能再延宕时间了,对头的帮凶们很快便要闻声追寻过来,那时,再想走就更不容易了。”

颤巍巍的伸手握住了剑鞘,朱瘸子一边努力移步,一边惊悸地道:“我的老天,人闻江湖里血雨腥风,人命如草,听在耳中不觉什么……这一旦真个亲眼看着了,才知道竟是这么个残忍狠毒法!”

缓缓跟着走,燕铁衣平静地道:“人间世本就是一座庞大的竞争场,大家全为了生存而竞争,只是形式上的不同而已,有的比较直接,有的比较间接,手段上,也仅分温和与剧烈两端罢了!”

朱瘸子抖索索地道:“吃你们这行饭……可真得要点胆量才行,更重要的是能狠得下心……乖乖,一个比一个歹毒,杀人就好像斩瓜切菜一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燕铁衣舐了舐干裂的嘴唇,沉重地道:“江湖饭,原就是在舐刀头血,拎着自家脑袋过生活。”

一拐一拐的举着步,朱瘸子吸着寒气道:“这样的日子,换了我,一天也过不下去。”

燕铁衣道:“习惯了也就能顺应了。”

摇摇头,朱瘸子余悸犹存地道:“杀人同被杀,一天到晚全和阎王爷等着攀交道……不,我永远不会习惯。”

燕铁衣道:“习惯不一定就是赞同,能顺应也并非意味着喜欢,我的意思是……久处于这种环境中,逼得人去适应,日子一长,也就变得麻木了。”

朱瘸子讷讷地道:“好可怕……真可怕!”

燕铁衣的眼睛蒙眬,他没有意义的向四周无尽的黑暗转动了一下眼珠,聊落地道:“是人心?”

朱瘸子愕然,他回头问:“你说什么?”

燕铁衣沉沉地道:“人心,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并非那杀人的利剑钢刀。”

朱瘸子尽力加快了脚步,他惴惴地道:“燕小哥——看你年纪轻轻,却像是个老江湖了?”

燕铁衣叹了口气;“这没有多大好处,江湖上耽得越久,越叫人心寒。”

朱瘸子迷惘地道:“为什么?”

闭闭眼,燕铁衣道:“因为懂得了太多的邪门歪道,知晓了太多的人性险恶;有些时,朱老哥,你会不相信天底下竟然有如许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

点着头,朱瘸子道:“不错,譬喻今晚,我就不相信已经亲眼看见这一场简直神乎其技的屠杀,小哥,先前那等光景,我这一辈子尚未见过第二遭。”

燕铁衣不想笑的笑笑:“我想你能再看到第二遭,甚至第三第四遭的。”

倒抽了一口冷气,朱瘸子恐惧地道:“老实说,我可不愿再看了,我怕得慌。”

燕铁衣冷淡地道:“毒蛇野兽吃人,老哥,你知不知道人也吃人?而且,人吃起人来,比诸任何一种毒蛇猛兽都要来得残酷、暴戾与贪婪!”

顿了,他又道:“不被人吃的方法只有一种——反抗;各般的运用法则不同,但避免不了‘以牙还牙’的本质,能以但求自保而不去荼毒他人,已算是好人了。”

朱瘸子咳了几声,道:“小哥,有件事,我觉得奇怪。”

燕铁衣的右脚迈过一个凹洼,他身子歪了歪,道:“什么事?”

朱瘸子道:“凭你这身好本领,谁见了不含糊?但竟也有人找到你头上讨麻烦,那些人莫非全都活腻味了?居然拿着自己的性命当耍子。”

燕铁衣沉默了片刻,连连地道:“仇恨会使人不顾一切,相反的,亲情亦然。”

朱瘸子显然不甚明白,他道:“你的意思是说?”

燕铁衣道:“我是说,人都有理智,但若因为某些外来的因素,或者情感上的动荡,冲击了人的理智时,往往人的理智就会被淹没了,那时,便会发生这一类的事。”

咧咧嘴,朱瘸子道:“他们和你的仇恨一定很深了?”

燕铁衣道:“不错。”

朱瘸子摇摇头,感叹地道:“这群不要命的家伙,俗语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嘛,何苦非要拿着自家性命朝刀口子上撞?弄到后来,这仇不是越结越深啦?”

燕铁衣道:“另外,他们还为了赌一口气。”

朱瘸子有些想通了:“报不了仇就没面子,约摸是……”

燕铁衣笑笑:“简单的说是如此,尤其在江湖上混,更讲究这点骨气与尊严,当然,双方渊源,关系,以及情感的契合也是促成冤冤相报的原因。”

朱瘸子好奇地问:“你的功夫这么厉害!小哥,可曾遇到过真正的对手?”

燕铁衣道:“多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没听过这句话?”

朱瘸子道:“我看你已是顶尖的硬把式了。”

燕铁衣道:“惭愧。”

朱瘸子站住,往四周的地势打量了一阵,指了指前面的一道小岗:“是了,小哥,那道土岗就在前头,我们摸黑走山径,却半点也没搞错,越过岗子,再有三里来路,便算离开了‘虎林山’麓,抵达大道边了。”

燕铁衣道:“这么说来,我们已走完一半的路途了?”

朱瘸子笑道:“来到土岗,便刚好走过一半的路。”

燕铁衣欣慰地道:“多亏了你,老哥。”

朱瘸子挺挺胸,得意地道:“对这附近的地形,再没有人比找更熟的了,我没夸口吧?小哥,就算闭着眼,我也一样能摸得清清楚楚,包管错不了!”

燕铁衣道:“我们加紧一程吧,老哥。”

从他们站脚的这里到达那道土岗,中间是一片荒草蔓生,地势起伏不平的倾斜坡面,他们一步一步,异常吃力的到达土岗之下,朱瘸子业已累得气喘如牛了。

燕铁衣也有点乏,但他当然尚能支撑,可是他却主动站住了,低声道:“就歇会吧,老哥,真把你累坏了。”

朱瘸子怪不好意思的干笑着道:“人哪,一上了岁数就不成啦,才只走这几步路,简直像松散了一身骨头一样,倦得慌,尤其我这条腿,更不争气,拐不多远就酸痛得举不动了,倒不如我这一双胳膊,抡起斧头来足能劈上百斤柴火也不觉累。”

燕铁衣安详地道:“像老哥这样,已是‘老当益壮’了,脚下不方便,自能摸黑走上好几里山道不皱眉,换了别人,只怕早已半步也挪不动了。”

朱瘸子喘了几口气,笑呵呵地道:“说真的,我这副身架骨,一向就挺硬朗,想当年,在我同你这种岁数的时候,我可有劲头来,那时候呀,一百多两百斤的柴……”

突然,燕铁衣低“嘘”了一声,侧耳静听,屏息如寂。

不自觉的地打了个寒噤,朱瘸子惊住了,他只感到身上一阵阵的发麻,肌肤上也起了鸡皮疙瘩,心底一股凉气又泛了上来……

木然的眸瞳转动着,燕铁衣低沉地道:“有人向这边迫近了,约摸是十五六个或十八九个人,步履很轻,行动快捷,都似是练家子,他们现在正来到我们方才看见土岗的坡地上……”

哆嗦着,朱瘸子畏怯地道:“怎么办哪?小哥。”

燕铁衣平静地道:“由我来应付,仍是先前那句老话——你只管闭上眼祷告就行。”

朱瘸子抖抖地道:“这一遭,他们有防备了……小哥,可比不得上一次那样容易啦?”

唇角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燕铁衣阴沉地道:“对我来说,他们有备无备全没什么分别,横竖是要对上面见真章!”

目光惊恐地投注向那边,朱瘸子忐忑地道:“小哥,大概你听错了也不一定?我望过去,对面那片坡地左近除了一团乌黑之外,任什么也看不见,更没有什么人影在晃动。”

燕铁衣镇定地道:“我不会听错,老哥,方才由顺风的方向吹过来人在奔掠时的急迫呼吸声,衣袂飘拂声,以及兵刃的轻撞声,另外,尚有偶尔低语传来……我听得非常仔细,因为我目前乃靠此求生!”

朱瘸子面上变色地道:“如果真掩来这么多人,你又受了伤,小哥,却如何是好?”

燕铁衣沉着地道:“我会想办法消灭他们。”

不觉干咳了一声,朱瘸子悚然道:“又……又是杀?”

燕铁衣寒森森地道:“总不能寄望于跪下来向他们求饶,老哥。”

于是,朱瘸子闷声不响了。

脸上是毫无表情的僵凝,燕铁衣靠在一株矮树干上,同样没有作声。

他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他低声开口:“老哥,土岗上有没有树木?”

呆了呆,朱瘸子忙道:“岗子左侧生长着一小片疏林子。”

燕铁衣又问:“对于这扑兽网夹的运用,你可熟悉?”

朱瘸子道:“这还用说?我带了出来就是打算趁机会,按上钢夹,弄个只把两只小兽剥皮吃肉的……小哥,你问这些事做什么?莫非你……”

摆摆手,燕铁衣道:“走,我们上岗子。”

没敢再多问什么,朱瘸子振起精神,引着燕铁衣朝土岗上攀爬。

土岗子不高,但却不好爬升,尤其对一个盲者,一个瘸子来说。

两人方自气吁吁地登临岗上,朱瘸子偶一回头,已险些惊得叫出了声……岗子下面,就在他们先前歇息过的地方,业已亮起了几只火把,火把的青红色光辉,照耀着十多条彪形大汉身影,他们正围着一株矮树在指点议论着什么。

火把的光是青红的,却不时反映起闪闪冰寒的刀芒,而刀芒是蓝汪汪的。

十多名大汉围观议论着的那株矮树,正是方才燕铁衣倚靠过的。

朱瘸子赶紧把他眼见的情景向燕铁衣说了。

唇角勾动了一下,燕铁衣低声道:“可能树干上沾染了我身上的血迹,被他们其中某一个人无意间摸触到了,或是察觉到了,老哥,他们很快就会包抄过来,我们走,到你说的那片疏林子里去!”

朱瘸子牵引着燕铁衣刚挪步,又不禁回头往岗下看了看,这一看,他又吓得一哆嗦……

那十几名彪形大汉,都正仰着头往岗上搜视,仅仅打量了那么一会,十几个人围在六七只火把的照映下极其小心却极其迅速地抄了上来!

引着燕铁衣匆匆往疏林的方向几乎奔跑般踉跄疾行,朱瘸子边抖着道:“来了,他们来了……”

同类推荐
  • 侠盗玉麒麟
  • 雪在飘

    雪在飘

    北风怒吼,官途上不见人影,此乃古潼关必经之道,难道凌厉之北风连武林高手也给吓倒?良久,方见一辆破旧不起眼的马车,慢慢驶过来,那车把式年已五十余,精神不振,有神无气,任由马匹慢慢踱步。道上不见一个人影,他竟然好像毫不在意,仍是那副半死不活,慢慢吞吞的模样。终于有反应了,一枝响箭,带着刺耳的声音,落在马车前五六尺。马儿吃惊,蓦地停步。车把式举目向四周看了几眼,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什么人把箭射到这里来?”
  • 女儿刀

    女儿刀

    熊沐《女儿刀》作者: 熊沐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连载中……这一天很不平常,凤园来了客人。客人有八位。先来的是一个瘸子,他坐着一辆华贵的马车。马车停在大门口。园门的几个守门大汉眼睁睁地看着这辆马车,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拉车的四匹马,一色的踏雪乌雅,白雪似的马蹄,一身软缎子般的黑毛,亮而光滑。这马车跑了很远的路,马儿身上却没一点灰尘,连那雪白的蹄上也见不到一点儿灰垢。马是好马,好得让灰尘只能在车后很远处飘飞,绝赶不上马车。车子是用一整块玉石雕成的。
  • 胭脂劫

    胭脂劫

    地狱刺客事件后,细雨中,龙飞之女胭脂十里柳堤送别沈胜衣,分别后遇到中州五绝中的老四“魔刀”柳孤月,柳孤月醉酒起色心,见胭脂貌美,前去调戏。皖西双义韩方、贾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并得知其师叔查璜就是被柳孤月受雇主之托所杀,双义战魔刀,贾奉被割断咽喉而亡,韩方亦被削断一臂。胭脂为救皖西双义,一剑刺入柳孤月后心。韩方、胭脂后被五绝中的其余四绝“仙剑”杜云飞、“鬼斧”白松风、“神拳”郭长溪、“暗器无敌”孙杏雨追杀,约定十日后在环翠山庄相见,胭脂求助于沈胜衣,沈胜衣与龙飞联手,勇斗中州四绝......
  • 再出手
热门推荐
  • 宝马奇缘

    宝马奇缘

    三十坛名酿“醉春风”、五万两黄金及可以贵为“宝马别院”的乘龙快婿,如此奖赏丰富的马王大赛,吸引不少擅骑的好手参加。“金蹄堡”恶名昭著,人人得以诛之。有“不醉神翁”之称的简天痴亦欲得此大赛之奖金,增添其组织之实力,与“金蹄堡”对抗,更力邀“雪刀浪子”龙城璧策骑“猴子马”参赛。其他参加者求胜心切,他们不择手段的寻求骏马,展开血腥与暴力的斗争,因而在比赛之前,江湖上已掀起一幕你争我夺之恶战……
  • 玉钗盟
  • 流氓天子
  • 百灵城
  • 天才白痴

    天才白痴

    倪匡《天才白痴》作者: 倪匡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一架汽车被截,司机被袭受伤,车上一名人士亦被捉去。警方调查后,发现被绑架的竟是一名白痴。巧合的是,这白痴是在云氏工业系统属下的一间光学玻璃工厂工作,担任一些需要重复多次的单调任务。而警方亦发现白痴的样貌和一名叫狄诺的职业间谍非常相似。包奇怪的是,经过专家一般的检验及分析,白痴只得五岁的智力;但经过仪器的检验,探测白痴脑部的活动情形及微弱电波的反应,竟证明他的智力是一个超乎常人的天才!
  • 杀出狗牙岭
  • 无刃剑

    无刃剑

    钢丝上的姑娘此刻面朝上,弓字形的倒弯在钢索上,便在这时候,她似乎失手,身子住下掉,要掉下来了。围观的人欢呼中,全都替她捏把冷汗。讵料,那位姑娘只在钢索下面翻了两个大车轮,便立刻又稳当当地回到钢索上。“好!”人群中一个年轻人脱口一声叫了出来。这一声却引起另一位卖艺姑娘的注意。只见她回过头去,盯视着这出声叫好的人,这一看,不自禁的脸一红,旋而心跳起来。这人竟是一个年轻人,年龄在二十六七岁左右。长得剑眉星目,鼻似悬胆,口若涂丹,丰神如玉,美秀绝伦。姑娘神情一呆之后,美眸也跟着异彩飞闪。此刻,钢索上那位姑娘翻上钢索,来回走了两匝之后,向观众...
  • 天龙八音
  • 铁笛子
  • 残虹零蝶记

    残虹零蝶记

    落在饶州城西,鄱阳湖滨的一所巨宅“花月别庄”中,陶玉芳发现自己的母亲“鄱阳夫人”其实是江湖上的老鸨,并将自己许配给三湘第一家,“洞庭君’的三公子玉笛书生黄明为妻,伤心之下,投湖自尽,被渔家郎陈家麟所救,并生下了儿子陈玉麟。却因一江湖郎中的一席话,弃了丈夫和周岁的儿子而去。陈家麟将孩子托付给老者周啸天,决定只身入江湖寻找江湖郎中,到“花月别庄”寻找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