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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尘归尘

东方的天际,泛出了一抹惨白,那种翻过来的鱼肚颜色。

有深深的雾,雾浮漾着,也是恁般惨白。

有风,削锐的风,透骨砭肌,风不见颜色,却令人有种惨白的感受。

黎莫野便在这飘荡着浓重惨白的雾气中回到了土丘上,当然,龙大雄早已缩头拱腰的等得不耐烦了。

递过手上的一只小玉葫芦,黎莫野不发一语。

龙大雄仔细审视这只色泽淡青的小玉葫芦,翻来覆去查看了好一阵,才满面狐疑的问:“这是什么?”

黎莫野冷冷的呵出一口白气:“你要的东西。”

龙大雄厉声道:“果真是逆气丹的解药?”

黎莫野背负双手,微微扬脸:“我操你的亲妹子,你药还没有下肚,怎么就和吃错了药一样鸡毛子喊叫起来?姓龙的,你这么喳呼,是想嚇你哪一个爹?”

龙大雄恶狠狠的道:“这的确是解药么?你这一去一回,未免太也顺当了!”

重重哼了一声,黎莫野道:“顺当?你以为我这整个晚上都窝在白家屯里喝老酒?操的,弄到这瓶解药,非但耗费不少心力,冒着极大危险,尤其受冻吹风折腾了一个夜晚,才堪堪寻着机会得手,姓龙的,如果简单,你自己怎么不去试试?”

忽然嗬嗬笑了,龙大雄的表情转变得好快:“我就知道你姓黎的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能耐,虽说也耗了一整夜的功夫,只要东西弄得来,我他娘熬这一晚的冻亦就认了——”

黎莫野紧了紧罩衫,冷然道:“你熬冻,莫非我就是围着炭炉烤火?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真正可恶!”

好像没听到黎莫野说什么,龙大雄急切的道:“有没有逼问他们,这玩意是怎么个服用方法?”

黎莫野不耐烦的道:“问了,一次吞服就行。”

龙大雄又道:“那药力要多久才能行开?我是说,需要多久时间方可解除我体内的癱毒,恢复我以前的功能?”

黎莫野淡漠的道:“只需一个时辰。”

龙大雄警觉的道:“你确实问清楚了,没有搞错?”

皱着双眉,黎莫野道:“我问得非常仔细,至于对不对你服下解药即可知晓,少这么不结不了的穷他娘啰嗦!”

脸色一沉,龙大雄怒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这不是啰嗦,是小心,你懂不懂?”

黎莫野硬板板的道:“我懂不懂全无关紧要,药是你吃,不是我服!”

刚把小玉葫芦凑到唇边的龙大雄,闻言之下蓦地停止了动作,他定定的瞅着黎莫野,好半晌,才阴恻恻的笑了起来:“他娘一言惊醒梦中人,我倒险险乎忘了一桩最重要的事——”

黎莫野没有答腔,只将一张脸孔僵沉着。

一伸手,龙大雄几乎把小玉葫芦触到黎莫野的鼻子上,他形态狞厉的道:“姓黎的,你先吞下一口再说!”

黎莫野早就预料对方会来这一手,他心里有底,表面上却不得不做几分姿态:“我先吞一口?龙大雄,我也没有被那逆气丹制着,凭什么该替你冒险试探药性?”

怪笑一声,龙大雄随即暴烈的道:“为了证明你不是故意拿毒药害我,为了表示你的诚心,你都该服下一口给我看,你要不敢吞食,就不啻是说这解药有问题!”

黎莫野恼火的道:“龙大雄,可不要得寸进尺,我他娘不欠你什么,为了你,折腾一整个晚上,好不容易才弄来解药,末尾还落个不是人,这口气我岂能咽得?”

龙大雄咄咄相逼:“我不听这些,你不欠我,你师叔可是欠多了,今天你并不甘愿帮我的忙,完全是冲着你师叔的那张老脸才勉为其难,因此我也不领你的情;你要证明你照你师叔的吩咐做了,就先吞一口这玉葫芦里的玩意给我看看,否则,其中必然有鬼,换句话说,你根本不听你师叔的交待,一派阳奉阴违!”

黎莫野大声道:“这确是逆气丹的解药,我没有骗你。”

玉葫芦在黎莫野的眼前不停晃动,龙大雄不怀好意的道:“既然没有骗我,何不吞下一口证明事实?”

一把抢过那只小巧的玉葫芦,黎莫野旋开塞子,倾倒出一小撮白色的粉末在手掌心,然后仰起脖颈,猛一口吞了。

龙大雄嗬嗬大笑,一面收回玉葫芦,边十分满意的道:“很好,且等一个时辰再说,一个时辰之后,如果没有异状发生,那就表明你弄回来的东西确是解药,我服用下去便安心啦……”

黎莫野努力咽着口水,以解化嘴里的苦涩药味,他不曾回答姓龙的话,只在心中诅咒着——龙大雄,你绝对安心不了多少!

这时,龙大雄走到五步之外盘膝坐下,他目光炯亮的注视着黎莫野的身体反应,而黎莫野也索性面对着龙大雄坐好,让姓龙的看个仔细!

天色已大亮了。

惨白的雾气慢慢消散淡薄,光度逐渐增强,那料峭的晨风也缓和了许多——至少,今天的天气还不错。

龙大雄只是观察着黎莫野,一言不出,黎莫野却闭目垂眉,宛似老僧入定,同样不出一言。

一天的辰光很快就会过去,而一个月、一年、十年、甚至一生的辰光也将逝如流水,而流水的光阴里这一个时辰,则仿佛一滴水珠,连丝毫涟漪都激不起,即已匆匆消磨了。

龙大雄瞅着闭目垂眉的黎莫野,估量时间业已差不多了,他低声叫唤:“喂,喂,姓黎的,光景有一个时辰啦,你觉得怎么样?可有哪里不对劲?”

黎莫野仍旧跌坐入故,不答不理,没有任何反应。

惊疑不定的端详着黎莫野的模样,龙大雄早已掩隐不住他的惶急:“姓黎的,黎莫野,我操你的娘,你倒是说句话出来听听呀,眼下可不是由得你睡大觉的辰光,你怎的却连个屁也不响?姓黎的,你怎么啦?”

黎莫野真像魂游太虚去了,依然纹风不动,毫无共鸣之意。

猛古丁跳将起来,龙大雄鼓瞪着两只发赤的眼珠子,嘶声狂叫:“你死了么?姓黎的,你真个死了?”

于是,黎莫野突然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果真有几分生魂还窍的恍惚神情:“啊,今天的天气可是不错……”

僵立在那里,龙大雄几乎气炸了肺,他定定的瞪着黎莫野,双手紧握成拳,满口牙齿挫得乱响,呼吸粗浊间竟连一句话也吐不出来了!

黎莫野缓缓站起,伸胳膊踢腿,在活动筋骨之余,好似才突兀发觉到龙大雄还在当场;他吃吃一笑,慢条斯理的道:“姓龙的,什么辰光啦?唔,你的气色不大好,可得小心别触上霉头——”

龙大雄骤然跳了起来,指着黎莫野的鼻子大吼大叫:“你个五马分尸、挫骨扬灰的王八羔子,你是在与你哪个老祖宗开玩笑、吊胃口?我操你的血亲,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居然还弄些玄虚消磨我?你他娘是不想活了……”

恶作剧先玩在前面,黎莫野为的就是要嚇嚇对方,叫姓龙的好好自我折腾一次;目的达到,他脸色一寒,冷森的道:“吆喝什么?老子活过命来你原该高兴才对,这证明我拿回来的确是真解药,也就是说你的禁制可除,体能即可恢复;为你辛苦了这一趟,没得半个谢字倒也罢了,你却冲着帮忙的人骂大街,算是哪一门的邪祟?”

平胸心口,龙大雄犹在咆哮:“好,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消磨我、戏弄我,这一桩一桩,你都给我仔细记住,马上我就会叫你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哼了哼,黎莫野道:“话说多就不值钱了,我什么时候打算与你干休来着?姓龙的,现在动你是欺负你,等你服下解药,消除禁制之后,我们再好好把账结清!”

龙大雄野兽般嗥叫:“我早就等不及了,姓黎的,有种别逃!”

黎莫野龇着牙笑道:“在我苦候了这些日子,在我千祈万祷中终于等到了解脱的关口上,我会逃么?我期待的就是此一时、此一刻,龙大雄,你快服下解药吧!”

咬咬牙,龙大雄拔开玉葫芦的塞子,仰头便将玉葫芦中所有的药粉一口咽下,由于吞咽的动作太急,呛得他差点又把药末从鼻孔间喷出来。

黎莫野闲闲的道:“慢慢吞服,用不着太急切,别糟蹋了这得之不易的独门解药,否则,可没有人再为你跑一趟白家屯!”

大概是药味过于苦涩,龙大雄龇牙咧嘴的直嘘气,好半晌,他才出得了声:“娘的,这个解药,怎的苦到如此地步?比黄连还要苦上三分!”

黎莫野笑吟吟的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龙大雄又嘘了一口气:“毒药也有苦的……”

黎莫野道:“我包管这不是毒药,是解药,现在你已把东西吞下肚里,更犯不着诳你了!”

斜睨着黎莫野,龙大雄恶声恶气的道:“看样子,你倒真希望我服下的是解药,你他娘对我会有这么一片好心?”

摇摇头,黎莫野道:“好心?好心早叫狗吃了;你不明白我为什么希望你服下的是解药而不是毒药?”

龙大雄瞪着眼道:“你说!”

干咳一声,黎莫野道:“我打个比方你听——这就好像要宰一头猪,宰猪的人巴盼所宰的是一头强壮的猪,不喜欢宰一头奄奄的病猪;因此给猪治病不是为了同情或怜悯这头猪,目的乃是治好了猪的病等它强健起来才能加以痛宰!”

愣了好一阵,龙大雄这次却未发火,他只阴沉的道:“打得好比方,姓黎的,怕只怕你宰的不是一头猪,而是一只虎,治好了虎的病,等于为虎添翼,有得你的乐子了!”

黎莫野安详的道:“是猪是虎,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不是么?”

忽然,龙大雄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额上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强闭嘴唇不使自己呻吟,匆忙坐到地下,盘膝叠掌,准备运功行气。

“嗯”了一声,黎莫野道:“没有错,药力已经行开了。”

龙大雄此时不但额头出汗,全身也汗流如浆,汗水既黏又稠,还带着灰黄的浊色,透着一股子腥气;他自己也在运功调息,通筋顺脉,于是,呼吸就变得悠长又粗重了……

黎莫野如果现在要除去龙大雄,就应了一句俗话啦——易如反掌,但他绝对不肯这么做,他的心性、志节、骨格,都不容许他这么做,而他的诺言、传统、气度也约束着他,他明明知道等到龙大雄体内禁制排除,功能恢复之后,将面对着一场茫不可知的生死之斗,他却宁肯选择这样艰苦危险的途径来解决问题,这其中非仅关联着血肉存亡,尤其牵涉到一个江湖人的尊严,一个武士的意志!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

一声粗犷的、悍野的、充满解脱兴奋的长啸出自龙大雄的嘴里,啸声气足力沛,沉浑响亮,叫人一听就明白这长啸之声乃发自一个身强体壮的角色。

静静看着龙大雄,黎莫野神色凝重,他非常清楚,他与对方的好时光眼前就快到了……

龙大雄一跃而起,在跃起的刹那,凌空七个跟斗连串翻滚,双臂倏忽平伸,人已稳当无比的站立地下。

黎莫野微笑着赞美一声:“利落!”

得意的一挺胸膛,龙大雄那张横肉累累的锅底脸上泛着光彩:“这才只是开始,姓黎的,利落的玩意还在后面!”

黎莫野道:“我正等着领教。”

倒八眉突的向上竖起,龙大雄的语风一下子就变了:“姓黎的,你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同样的,我暗里也早就期盼着这个时间快来;你不喜欢我,甚至痛恨我,我和你一样明白,而你亦该知道,我对你,完全和你对我一般的没有好感,你想杀我,我更想杀你,现在,已经到了我们清结总账的辰光了!”

点点头,黎莫野道:“不打算再歇息一阵,好使体力多充沛点?”

桀桀怪笑,龙大雄道:“用不着,我此刻觉得非常好,我已很久没感到像眼下这样舒坦过了,力足气盈,血脉顺畅,足能生裂两条活牛——你不明白,我的体能恢复至快,立即可达巅峰!”

黎莫野道:“如此,生死之间,我已了无遗憾!”

双眼透红,龙大雄杀机凝形:“开始吧,姓黎的,这里风水不差。”

笑了笑,黎莫野道:“你就这样和我拼么?赤手空拳接我的家伙?”

呆了一呆,龙大雄有些失算的懊恼:“娘的,说得也是,但我现在又到哪里去找趁手的兵器?”

黎莫野淡淡的道:“朝右边走上十来步,你会看见有块大石头,石头底下,便是你的兵器——昨晚上我已经一遭给你带来啦。”

稍一犹豫,龙大雄如飞掠去,他只在那块黄褐色的石头下略微翻抄,便已发出一声惊喜的怪叫,转身之间,双手各握一柄长短约有尺许的半月形斩刀——刀锋薄利,光芒似雪,显然是一对杀人的利器!

黎莫野抛臂卸下黑色罩衫,反手搭肩,左手已按在腰际插着的纯钢三节棍上。

一步一步走了过来,龙大雄站定在六尺之外,他定定的注视黎莫野,脸上的表情极其古怪复杂,好半晌,他才沉重的开口道:“姓黎的,今日之战,形同生死,你我两个,势必要去掉一个,而不论我们彼此之间仇恨多深,怨隙多大,我有一句话非告诉你不可;黎莫野,你是一个真正的君子,一条铁铮铮的好汉!”|

黎莫野微笑道:“好说好说,但求无愧于心,争的是个光明磊落罢了!”

龙大雄双手斩刀平举,两眼透赤:“你小心了,我习惯一动手就不留余地!”

黎莫野冷静的道:“我也一样。”

斩刀便在这瞬息间幻化为两道流电射来,锋刃破空之声尚未响起,刀口已切到黎莫野的面前。

黑色罩衫一朵乌云般斗然蓬飞,蓬飞的同时又似一顶罗盖扣向龙大雄的头顶,而黎莫野人已闪出七步,他的纯钢三节棍更笔直捣砸敌人腰眼。

龙大雄狂吼着扑地暴窜,左手斩刀反手斜击三节棍,右手斩刀赛如冷焰迸散,快不可言的攻击黎莫野,锐风削利里,黎莫野连退五步。

斗然腾空,龙大雄又一连串的跟斗翻落,跟斗与跟斗的连接间斩刀挥霍似狂风骤雨,仿佛将光及光的闪映延绵,把冰雪的冷森结成了形态撒落。

大旋回,纯钢三节棍舞成了无数漩涡似的弧轮,弧轮由下而上,由小而大,好像一枚倒立着的陀螺纹线——那却是实质与劲气的交错融合;于是,在震撼的风声里,在尖锐的破空声中,金铁击磕的串响密集,火星四溅。

龙大雄狂笑如嗥,人向空中拔升七丈,欻然间鹰隼般倒射而下。

黎莫野的纯钢三节棍猝伸暴翻,棍首横拍,结结实实砸在扑至的龙大雄背上,龙大雄身形侧滚,左手扬处,黎莫野的右肩已裂开一道半尺长的伤口。

血和着汗,沾染得黎莫野一头一脸,他半声不吭,三节棍哗啦啦的绕身飞转,人随棍势,去如怒矢,直追龙大雄。

龙大雄蓦地挺身硬迎,双手斩刀居中齐进,黎莫野左手倏捉三节棍的首节绞截,斩刀刀锋割切钢环,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溅出一溜火花——两个人贴得极近,近到气息相闻,面面相接,而龙大雄突然狞笑起来。

狞笑的意义乃表示一种恶毒阴狠的征兆,当黎莫野体悟的一刹,原来被阻截在他三节棍外的那两柄斩刀——握在龙大雄手上的两柄斩刀,已铮声轻响,尺长的刀锋竟然弹离了握柄,宛若两抹弯月暴袭而至。

在这样接近的距离,加上斩刀刀锋弹出的速度,要想躲避根本不可能,黎莫野似乎也豁上了,他好像并不打算躲避,右手微沉猝起,一溜金蛇掣闪,他的尖菱无缨金枪自胯下斜飞而出,就在那两柄斩刀切入他胸膛的须臾,金枪已有一半插进龙大雄的小腹。

“嗷……”那种不似人声的惨嗥,像是迸裂了心肝五脏一样挤迫出龙大雄的喉咙,他两手紧抓着露在小腹外的一截枪杆,踉踉跄跄往后倒退,一面退,他一边突凸着眼珠瞪视黎莫野,他要看看黎莫野是怎么个死法,他更要比一比谁先断气。

老实说,黎莫野甚至不知道方才那声哀号是从谁嘴里喊出来的,当两柄飞弹的斩刀切入他胸膛的瞬息,他自认纵或不死,也离死不远了——此刻他坐在地下,两柄雪亮的斩刀也颤巍巍的切在他胸膛上,但是他奇怪竟不觉得痛,不但不痛,连血也没淌一滴;由晕沉混乱间斗然惊悟,他一时愣住了。

咻咻的喘着气,龙大雄口角流着血沫,他吃力的怪笑着,抖索索的指点黎莫野:“你……你……死定了……姓黎的……双刀……开膛……你必然……死在……我前面!”

黎莫野非仅没有死在龙大雄前面,更一骨碌的站立起来,龙大雄的惊愕震骇刚浮现在脸上,黎莫野却也是满面的迷惘疑惑,他忽然伸手将胸前的两柄斩刀拔出丢弃,铿锵声里,他用力撕开外衣,翻察里面穿的一件马甲——只是一件灰鼠皮的寻常马甲,是他从单邦手中取到解药时,单邦借词天寒霜重,坚持借他套上的;现在,他发觉这件马甲外衬的灰鼠皮业已割裂翻绽,夹层中露出一片银闪闪的编织物,用手一摸,他不禁眼眶发热,暗谢苍天:这竟是一副极其珍罕的钢丝马甲,他捡回一命,完全是靠了这副可档快刀利斧的钢丝马甲。

上天的安排,冥冥中的报应,再加上那是敌还友的挚诚关注,眼前的结果,宛如在千百年前早经注定了……

狂吼声又从龙大雄口里发出,显然他也看清了一切,明白了一切;他黑色的丑恶面孔歪扯扭曲,由累累的横肉间挣现着如此的怨毒,表达着那样的不甘,他像濒死的野兽一样暴跳嗥叫,脚步不稳的朝前迈动,他瞪着一双充血的眼,张着一张流血的嘴。

茫然良久,黎莫野才定下神来,他刚待起步收拾现场,回眸处,却发觉土丘边缘那里早已默立着好几个人。

是的,好几个人,他们是白家屯的首席武术教头单邦、寒梅堡少堡主官孤月、银鹰万长豪、银鹫万长宝、另外,还有大牛。

不知怎的,黎莫野又感到鼻端泛酸、眼眶发热……

他站直了身子,挺起了胸膛,在隐约照射的朝阳光辉下努力扮出一副笑容。

于是,黎莫野看到他们一齐飞奔过来,全都张开双臂朝这边飞奔过来——他真的笑了,他在想,这人间世上,有朋友,该有多好!

(柳残阳《魔劫》全书完,初载清风阁,夜雨孤灯录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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