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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烟波白浪心自愁

两眼瞪着任非,刁不穷大声道:“任老鬼,你给我说老实话,折页还在不在你手上?”

任非沉默了一阵,才十分委屈的道:“在我手上……”

刁不穷恶狠狠的道:“你不是要把折子卖给你表弟吗?为什么拖了一年多还没卖?此中莫非有什么名堂?”

任非苦着脸道:“只是条件一‘直不曾谈拢,还会有什么名堂?我要他给一幢房子,二万两现银,二万两储本庄票好吃利息,他嫌太多,只肯给房子和二万两现银,这点钱怎么够我过余年?我不答应,事情就拖了下来……”

刁不穷紧跟着问:“老鬼,你不会卖给了别人或者一物数卖吧?”

任非忙道:“我岂是那种人?况且这等失传的绝活就是独让一家才值钱,卖多便没有行情了!”

“喂”了一声,刁不穷有几分庆幸的道:“还好我及时速着了你,虽你晚了一年多,尚不算太晚,这位朋友讲得对,功夫是变不了质的;好吧,我便放你一条活路,招页先给我拿来!”

任非的道:“折页,我给你就是,但目前可不在身上……”

刁不穷勃然大怒:“任老鬼,你又想给我玩把戏?东西你要不先交出来,我决不会放你走人!”

任非急切的分辩:“那玩意乃是纸叠的,我怎能一天到晚掖在腰里?你想想,先时你毫无征兆的堵上门来,几招之后我已落荒而逃,那辰光只顾保命不及,何来空暇回去取出招页?这可不是我的错啊……”

付度一下,觉得有理,刁不穷颜色稍稍平缓了些:“你是说,折页仍被你藏在你那间破茅屋里?”

连连点头,任非道:“事到如今,我怎么敢骗你?否则临时交不出招页来,你岂会轻饶我?”

模着下巴,刁不穷嘿嘿一笑:“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我既能托人盯上你又把你揪出来,就不怕你再从我的手掌心溜脱,反正到时不见折页,便拎人头!”

说这里,他猛一挥手:“走,现在就去给我拿招页!”

任非蓦地退后一步,向雍狷可怜今今的央告:“老弟台,这个忙你是非帮不可……老弟台,说什么也得请你陪着我走一趟……”

雍狷为难的道:“这不太必要吧?任老大,你们哥俩,原是伙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当中的结既已解开,你只须把招页交给刁不穷不就一切完满啦?何苦拖着我走一趟?我还有我的事……”

顾不得去计较雍狷改变了称呼,将自己从“老丈”降级成了“老大”,任非仍只苦苫祈求:“就当你在发慈悲,做好事,老弟台,姓刁的防着我,我又何尝不须防着他?不怕一万,单伯万一,如果我交出招页之后,他一时想不开翻下脸来清算旧帐,我岂不是死路一条?老弟台,你去为我们做个见证,顺便也好保一保我的老命2”刁不穷怒道:“任老鬼,你不相信我?”

任非缩了缩身子:“不是不相信你,性命交关的大事,大意不得,谨慎点总错不了……”

看看天色,雍狷想推拖:“二位,我看你们之间不会再起什么冲突了,大家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何况你们尚是旧交,当然彼此说话算话,谁也不想节外生枝……我很有幸今日结识二位,更有幸替二位尽了些许棉薄……”

任非急急打断了雍狷的话:“老弟台,你可千万不能走,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如今你是我唯一的依恃,你要一摔耙于,我就完全没有指望啦!”

雍狷搔着头道:“没有这么严重,任老大,是你过虑了……”

神色骤然惨变,任非几乎是声泪俱下:“老弟台,所谓人为刀姐,我为鱼肉,在这江湖圈里,本领不如人,便处处受宰割,被糟蹋,这种无告的滋味你没尝试过,我可经多了,你认为不严重,是因为你不是当事人,如果偏偏情况又生变化,那辰光,我还有什么方法得以自保?老弟台你仅为了省这一趟麻烦却误了我一条命,怕亦不是你的本意吧?”

刁不穷没好气的插口道:“看你这副如丧考批的德性,真叫没出息,如今我虽然和你拆了伙,也一样觉得面上无光;我说朋友,你就跟着跑一趟吧,免得老鬼提心吊胆,生怕我活剥了他。”

雍狷无精打采的点点头,颇不带劲的道:“也罢,我陪着走一遭就是……”

刁不穷掉头迈步,还不忘丢下句话来:“真者不死的,这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乱哄哄,脏今今的菜市场后面,是一条污浊回曲的臭水沟,沿沟坡附近,杂乱无章的搭建着一些破落屋舍,最靠边的一间,用茅草作顶,还拿几块外形并不规则的旧木板围成一圈一圈简陋的木墙;空气中飘漾着腌瓒沉闷的腐霉味道,入鼻的是污水沟里散发出“阵又一阵恶臭,人要住在这里,若想心情开朗、延年益寿,只怕不大容易。

雍狷没料到任非住在这么一个要命的地方,若换成他,恁情到荒野去露天席地,也决不窝在此处一宿,就算贫民窟吧,也还有贫民窟的格局,像这种环境,岂不活活憋死人了?刁不穷却是面不改色,轻车熟路的领头走在前面,彷似回他自己的家一样,大步行向那间茅顶陋屋,顺手推开木板破门,昂首直入。

看光景,任非的日子确然是过得不强,否则,只要稍稍有点办法,谁也不愿长久待在这么─个鸟操人不爱的地方;雍狷手牵着缰绳,同情的瞅着与他并肩而行、满脸悲苦焦酸的任非:“任老大,你就住在这里?”

任非点着头:“快有─年了,呢,地方不怎么理想,是吧?”

雍狷干笑着道:“何止不理想,简直脏乱得可以,要是我,一天也住不下去,我宁可找座破庙矮据之下容身,亦决不在此地,熏死人啦!”

已经进入木墙之内的刁不穷听到他们谈话,又从门里探出头来,似笑非笑的道:“朋友,你不是任老鬼,所以你不习惯这种环境,我也不是任老鬼,任何人都不是任老鬼,因而我们都难以适应此地的特殊‘风味’,但是独独他可以适应,不仅适应,还颇为喜爱,你知道为什么吧?”

把“乘黄”拴在门边,雍狷迷悯的道:“怎么,莫非其中还另有说法?”

刁不穷面带捉狭的道:“任老鬼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嗜好,特别爱吃各种‘鞭’类的玩意,牛羊猪狗,在所不论,‘鞭’要新鲜,合着他自己配的药料婉煮,据他说最是滋补,而想要新鲜的各式‘好鞭’,当然以住在市场附近方称便利,你没看他红光满面?就是吃鞭吃出来的成绩!”

任非颇为尴尬的急忙申辩:“姓刁的,你别胡说……”

刁不穷脸色一沉:“老鬼,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的?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又说吃屎的狗,断不了那条路,你这个好嚼‘鞭’的毛病,到哪里都一样,我只要往各地的市场内外详加打听,就不难拎你出来了,到底,有这种嗜好的人并不算多2”任非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你不要自以为聪明,姓刁的,我这次栽在你手里没关系,往后日子长,咱们还得走着瞧,你做初一,就笃定我做不了十五?2”冷冷一笑,刁不穷不屑的道:“随时随地,老鬼,我等你做十五!”

雍狷一看不是路数,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事情既已谈妥,就别再吵了,大家交割完毕,正可各自上道,又何苦做些无谓的争执?”

任非气冲冲的走进木墙,推开他那间明暗一通的茅屋门,光影黝暗中,一股子泛着药味的腥腻气息已扑鼻而来,雍狷到了门边就不愿跟着进去了,他下意识的抽抽鼻子,刁不穷在旁边语带椰愉的道:“气味不对?这次不知老鬼炖的又是什么‘鞭’……”

但见任非去到墙角一隅,蹲下身来,管自伸手向那张竹床脚细细摸索,不片刻,他已从床脚底部掏出一封两寸宽窄,长有半尺的折页来,然后,他几乎用摔的方式丢到刁不穷的手中。

就着屋外的天光,刁不穷仔细端详内容,他查阅得非常审慎,生恐任非交给他的是膺品,或者做了什么手脚雍狷倚在门边,淡淡的问:“任老大,就是这件东西?”

来到雍狷身侧,任非不甘不愿的道:“保证原件,当时姓刁的也一起见过,是真是假,他该分得出来。”

雍狷伸了腰,如释重负:“这就好,把二位之间这桩公案了结,我就算交差啦。”

凑近一点,任非放低了嗓门:“老弟台,你可得保护我,姓刁的万一存心不良,突起恶念,你务必要将他拦住!”

雍狷笑笑:“放心,任老大,一切有我担待,我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么?”

这时,刁不穷已经将折页内容审视完竣,表情间透着相当满意,他收妥折页,冲着形色迥异的任非龇牙一笑:“东西我收下了,看在搭档多年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马,老鬼,好白为之吧!”

任非僵着脸孔,半声不响。

刁不穷又向雍狷拱拱手:“朋友,你一番排解之情,我也领受啦,相见何必曾相识?高姓大名不再赘询,他日有缘,容图后会吧!”

望着刁不穷迅速消失的背影,任非忍不住喃喃咒骂:“我操你的老娘亲……我叫你得意去,到了时候,你个王八羔子就知道谁比谁狠了……”

有些诧异的看了任非一眼,雍狷狐疑的问:“任老大,莫非你又玩了什么花样?”

任非蓦然警觉,连忙否认:“没有的事,东西已给了姓刁的,他也亲自检视过了,还有什么花样可使?老弟台,你可别多心,我任某人不是这种人……”

雍狷懒得再搭理下去,他举步往外走,旋道:“我这就告辞啦,任老大,你先歇着吧,可别忘了看背上的伤……”

任非跟上几步,十分殷勤的道:“何必忙着走?老弟台,我炖得有一锅好牛鞭,正好喝两盅……”

雍狷赶紧推谢,口中打着招呼,人已解缰上马,不管后面任非叫嚷什么,“乘黄”业已奔出老远;人在鞍端,雍狷犹不禁啼笑皆非,这算怎么一码事?忙活了一大顿,那两位老兄从头到尾居然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姓……

横在面前的,是一条相当宽阔、且水流湍急的河流,河的两岸不见桥影,显然从这头到那头,就要靠渡船了,雍狷倒是在河边找到一座简陋的木造码头,但却没看见渡船,他正引颈四顾,河的上游已隐隐然传来了橹桨摇动的呼呀声。

手搭凉棚,他顺着声音的来处遥遥张望,呢,不错,是有条大号肋板随波而来,他希望的就是这种宽阔一点的船,可以连人带马一。起载过去。

舢板逐渐来近,上面只有一个顶着笠的壮汉在操舟,那壮汉块头挺大,虎背熊腰的身架子,配着一件粗布坎肩、─条牛犊裤,肌肉虬突的双臂在阳光下闪泛着黑亮的油光,果然是个吃水上饭的好材料。

雍狷手牵着坐骑,张开喉咙招呼:“喂,那船老大,你做不做过渡的生意呀?”

壮汉人立船尾,两跨之间挟住舵柄,手执─根篱拨水,冷眼瞧着岸边的雍狷:“你要过河?”

雍狷暗骂一声“废话”,口中却道:“不错我要过河。”

壮汉略略提高了嗓音:“渡─个人,二十两银子。”

呆了呆,雍狷不由火大:“什么,渡一个人要二十两银子?老兄,你要搞清楚,你是在摆渡还是打劫?二十两银子可以买半亩山田啦,那有这么贵法的?”

舢板利落顺着波淌下,壮汉爱理不理的道:“客官,你从这里沿河上去,百里地内没有一座桥,这段河面,也只有我这一条船,你没见水流得惩急,渡人如同渡命,这门生意险着啦,除开我,谁敢来做?二十两,便宜到家喽……”

一面说着话,船一面往下行,眼看着便越过码头了,那壮汉一点靠岸的意思也没有,似乎在表示若少于他的价码,谈都甭谈啦!雍狷是又急又气,环顾四周,大野苍茫,河水粼粼,果然既不见桥,又.不见船,他忍住一肚皮的恼火,赶紧大声吆喝:“好,好,算你狠,二十两就二十两吧……”

壮汉闻声之下,上身微侧,长篙横伸,偌大一条肋板,居然顿时做了一个半转,去势便立刻缓慢下来,但却仍未靠近。

雍狷忙叫:“喂,你倒是先靠码头,我才好上船呀,隔那么远,我怎么上去?”

横伸长篙的壮汉,慢吞吞的打量着雍狷:“客官,只有你一个人过河么?”

雍狷点头,又急摇头:“人是只有我一个,但我的马匹也要随我一同过河壮汉端详过”乘黄“,连声赞道:“好马,真是又粗壮又肥重的一匹好马……”雍狷火道:“你靠岸行不行?娘的,哪有这么多闲话?”

壮汉继续操纵舢板的方位、角度,边贼今今的道:“你刚才说,客官,你这匹马也要渡河?”

雍狷瞪起双眼道:“我的坐骑要不渡河,往下去的路上你来驮我?”

壮汉不以为件的道:“说得也是,不过我要先把话讲清楚,客官,人么,是人的价钱,牲口是牲口的价钱,可不能混为一谈……”雍狷恶狠狠的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壮汉拿大拇指微顶笠沿,笑哧哧的道:“我的意思是,牲口的过渡资另算,马马虎虎,也收你二十两就行……”─股气涌上来,雍狷几乎就想─箭射穿这狗娘养的舟子,他硬生生做了次深呼吸,才勉强控制住情绪,僵着声调道:“一匹你也要收二十两?”

轻轻松开两跨间挟住的舵柄,舢板又顺着水流飘出,壮汉的用意很明白……你要不照这个价钱给,老于就走人了!咽了口唾沫,雍狷将心一横:“你回来,我给你四十两便是!”

壮汉哈哈一笑,伸篙入河、同时双腿扳舵,整条舢板立刻冲激起阵阵水花,突然横射过来,却又在接近码头的一船首旋转,稳稳当当的将舷身贴拢,操舟技术之高妙圆熟,的是一绝!雍狷牵着坐骑,小心翼翼的从码头边登上肋板,嘴里犹不情不愿的嘀咕着:“简直是…条贼船……了不起几十文宽的河面,过一趟竞要收四十两银子的费用。这和订劫有什么两样?”

猛一撑篙,船身大大晃荡了一下,已经离岸丈许;壮汉顶着一张黑亮的大脸盘,双目锐利如鹰,他瞧着雍狷,龇开一口白牙笑道:“客官,你也犯不着嘀咕,像这种荒僻地带,说不定好几天也等不上一票生意,偶尔买卖上门,不多收几文。怎么糊口呀?”

马儿固是站着,雍娟也站着,他余怒未息的道:“分明是仗着独门营生存心诈财,偏偏还有那么多说词!做任何行当,讲究的无非是公道合理,童里不欺,你倒好,狮子大开口,不折不扣的黑心黑肝!”

壮汉一点也不生气,仍然笑呵呵的道:“看客佰的穿著打扮,必是位有钱大爷,你们做财主的何必跟我们这些苦哈哈斤斤计较?区区四十两银子,我们足可养家续命,不过客倌的九牛─毛罢了……”雍狷悼悼的道:“钱多钱少是另─回事,主要在于价格是否持平允当?有没有这个行市?买幢房子花几百两不算离谱,称几斤花生也要几百两,那就未免滑稽了!”

长篙不停撑向河底,壮汉的两条手臂肌肉块块坟起,脉健毕露,他循环的做着同样动作,表情却轻松愉快:“客倌,这点银子,就算你同情我们这些当苦力的,聊做赏赐吧,有钱的爷们都是一个样,越发财越看不开啊……”哼了哼,雍狷懒得再和对方磨嘴皮子,索性转开视线,不答腔了。

河水流得还真急,这条肋板也不算小了,却在浪花中起伏颠簸,左右晃摆,随着船身的上下,水花沫子激射飞溅,大逢大片的喷涌向两舷……

雍狷原就不习惯舟船上的生活,对于水性,尤其不算熟捻,如今他人在舢板上,虽然尚不至于头晕眼花,反胃起呕,但却仍有着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反观那壮汉,操作自若,神态愉悦,正有股子“如鱼得水”般的悠游安适,好象他天生就是属于这种环境下的。

现在,舢板已来到河的中间。

壮汉睨着雍狷闲闲的道:“客倌过河以后,要往哪里去呀?”

雍狷冷冷的道:“往去处去。”

耸耸肩,壮汉七情不动的道:“还怪有禅意的呢,呢,说得好,往去处去……”

雍狷眼睛望向船外湍急的河水,没有吭声。

壮汉忽然笑了:“我们正在河中间,客倌。”

雍狷收回视线,瞪向对方:“不错,正在河中间,这又如何?”

壮汉又现露出他那两排白闪闪的牙齿:“记得你说过,我这条船,简直就像一条贼船?”

吸了一口气,雍狷已提高戒心:“我是这样说过,莫非你还不以为然?”

用力点头,壮汉笑道:“不,我非常同意你的说法,因为你完全讲对了,客佰,这正是一条贼船:“看了看船舷四周激扬的水花、涌荡的浪头,雍狷不觉喉咙发干:“你给我好生掌船,不要开这种无聊玩笑……”

壮汉气定神闲的道:“我不是开玩笑,客倌,这真是条贼船,另外,你说我收的过渡费如同打劫,也没有错,好叫你得知,我原本就是个打劫的。”

雍狷的身子随着舢板的波动晃了晃,他努力站稳,边厉声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枪我?”

那壮汉微笑道:“当然,我想抢你,因为你已通过了我的试验,一个肯出四十两银子只为带头牲口渡趟河的人,必是个有钱的人,客倌,你说得不错,四十两银子足可买得一亩山田啦,你能用买一亩山田的价格来渡河,可见你身上另藏得有多少金银财宝?所以,客倌,我打算全要了!”

雍狷怒道:“我操他娘,心狠手辣的角色也叫看得不少,但像你这么大小通吃、里外不漏的杂碎可还真个罕见,明着被你硬敲四十两银子尚不够,你居然还待连根刨掘2就算强盗土匪,你也足够拔尖啦!”

略略欠了欠身子,壮汉道:“过奖过奖,客倌,你不知道,窝在这种荒寒的地方摆渡打劫,也真是苦,经常十天半月做不上一票生意,就拿这次来说,离着上一遭买卖业已二十多天啦,人呢,天天要吃喝开销,不弄钱怎么行:这段日子,可饥荒得紧啊。”

雍狷定定心神,道:“你要多少钱?”

壮汉眨眨眼:“客倌,问题是你身上有多少钱?”

雍狷愤怒的道:“莫非你全部都要搜罗一净?”

壮汉的模样是一派理所当然:“这还用说?即使我给你留下几文,你也花不着了,岂不是形同浪费?”

怔了怔,雍狷双目圆睁:“船老大,你的意思是─一既待劫财、也要索命?”

叹喟一声,壮汉似乎有些无奈:“事非得已啊,客倌,我在这条河上讨生活,抢了人若不灭口,我还待得下去么?只怕早叫苦主聚了来丢我水里喂王八了!”

雍狷喃喃的道:“你这狗娘养的……”壮汉从容的道:“客倍,你一定也是个练家子,昭?”

胸膛挺起,雍狷生硬的道:“说得不差,而且,我手底下还挺利落。”

壮汉一本正经的颔悍首道:“我相信,我绝对相信,不过,我也相信,客倌你的水上功夫不怎么强,至少不比我强;水性好的人和差的人十分容易比较,呢,只要在起浪的江河上叫他登船晃荡几下,反应就出来了。”

雍狷缓缓的道:“即使你的水性比我好,你也未必有机会,我有相当在的把握,在你施展鬼碱伎俩之前,就先要你的命!”

壮汉笑了笑:“殊不论你有没有这种本领,我却要提醒你两项事实:其─,如今我们之间相隔七尺有半,我站立的船尾距离水面仅有尺许,只要我身子─翻,即可入水,你能否以七尺半的空间来换取尺许的间距?其二,就算有这样的把握,就算我躲不过你第─次出手.河面上浪急风大,客信,你自信操纵得了这条小船抵达彼岸么?”

雍狷凝视着对方,没有回答,现在他深知遇上‘个辣子的角色了,这人不但狠毒、阴刁,尤其更属于智能型的恶胚,先不管此人武功深浅,单只是这浪起涛翻的河流上,人家业已占尽环境上的便宜,水面不比陆地,其特质与适应性截然迥异,因而格斗厮杀的变量亦就难以相提并论,显然,对方十分明白这个道理,他也明白,所以,他已感觉到手心一片汗湿……

壮汉摇摇头,又接着道:“很抱歉,客倌,你没有什么胜算,若是不信邪,你大可─试,虽然我已经送过许多不信邪的人躺到河底了双手在裤管上用力揩擦,雍狷的目光却毫不稍移的只管注意对方,他并不去察看挂在马首一侧的刀鞘,因为他早已肯定拔刀的准确位置及出手角度,此刻他所付量的,是如何使刀势更猛更快……

白浪滔滔,水流的声响似乎更加激越,更汹涌了,盈耳而来,造成一种晕眩动荡的功效,波涛叠连,滚滚翻腾,尤其令人休目惊心……

那壮汉依舵撑篙,又开始展露他的笑颜,展露他一口雪白的、闪动着瓷光的森森白牙。

雍狷已感到有点头晕,胃部也开始不适,胸脯间彷佛受到挤压,一阵阵的酸水往上冒升。

于是,他的手心又已湿漉漉的沁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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