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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皓首西风不辞贪

“乘黄”仍以小碎步沿着道路朝前走,蹄声极富韵律的响动着,雍狷也在鞍端一上一下的轻轻摇晃一一说是铜筋铁骨,体力过人,耐得水里火里的辛劳,不知怎的,这阵子竟然有些迷迷糊糊打起吨来。

秋日的天气,也似几分女人心,不大稳定,昨天当头的阳光,今日却温柔多了,暖洋洋、轻绵绵的,晒在人身上别有一股畅酣的感受,雍狷吁一口气,长长伸了个懒腰,一边思付着,可要先找个地方合合眼。

就在他目光四顾,犹豫未决的当口,面前道路弯角处,已蓦地现出一条人影,正吃力狂奔却速度不快的往这边冲来。

虽说距离尚远,雍狷也看得出来人年纪不小了,满头白花花的皓发,随着他奔跑的势子丝丝飞扬,配着那矮胖发横的身子,隐隐可闻的喘息,连骑在马上的雍狷都感觉累得慌。

这是何苦呢?雍狷放缓了骑速,不由摇头,偌大─把岁数了,消消停停倘徉于山水之间不是挺好吗?犯得着像有人在背后追杀似的奔命?那人来近了,呢,果然是个老者,圆团团的一张脸孔上满溢汗水,大红的鼻头朝天扬起,肥厚的嘴巴扁咧,白发蓬乱,气喘如牛,瞧着就要虚脱啦。

雍狷本能的把马头圈向路旁,用意是别挡了老人家的路,同时仍在暗里疑惑:这个老小于到底怎么回事?中了邪啦?约莫隔着还有十来步远近,那老人突然双臂前伸,活脱一个将要灭顶的溺者好不容易抓住了─块浮木,声嘶力竭的狂喊起来:“老弟……老弟台……快,快请帮我一把……”

雍狷不由自主的骗腿下马,迎一几步,一把扶住了老人,边皱着眉道:“我说老大爷,你敢情是吃撑了没事做?荒郊野地,信步溜达溜达不行么?何苦这么折腾自己,看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话还没说完,雍狷已候而住口,因为他发觉他搀揽着老人的手掌上触摸到一些什么,一些粘湿的、稠腻的什么,赶紧抽回手,入目的赫然是满掌的鲜血!老人仍在吁吁喘气,身子不住的摇晃着,他翕合着嘴巴,直着舌头道:“请……请帮我个……忙,老弟台……我,我他娘实在……跑不动了!”

雍狷又伸手过去扶住老者,无可奈何的道:“我已经在帮你的忙了,老大爷,你好象受了伤哩,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好送你过去……”

老人拼命咽着口水,一面频频回头朝后探望,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不止是送我一程……老弟台,你得救我一条老命才行……有人正追杀我,这就追来啦……”

雍狷木然望向来路,来路上却空荡荡的不见什么异状,他耸耸肩,道:“是谁在追杀你?我怎的没看到他?”

老人大大喘了几口,一只手朝后乱点:“如今没看到人,─点也不奇怪,他那种快法,你连想都想不到,可是说来就来了哇……老弟台,我虽求你帮我,可也不能连累你……我把话说在前面,你要罩不住,赶紧拿腿逃命,我决不怪你……”

雍狷啼笑皆非的道:“老大爷,如今只有你一个人在自说自话,且不提我有没有这个能力帮你,问题在于需不需要我帮你,到此刻为止,除了你,就是我,荒郊野道,哪来的第三者?”

还不待老人回答,就似是有意印证雍狷的疑窦,另一条身影亦自道路的拐角处蓦然闪现,那条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以惊人的快速往这边接近……宛如托在空气之上,顺着风势驭空而来,几乎脚不沾地,且双肩水平,肢体动作极少显现,不但快,简直快得玄了!老头年纪不小,眼睛却尖,他一下子就发觉了对方的形迹,禁不住骇然大叫:“来了来了,那杀干刀的老杂碎来了,老弟台。你瞧瞧你快瞧瞧,他那身法,是不是快得和他娘的凶神恶鬼一样哇?”

雍狷根本来不及表示任何意见,只老人这几句话的功夫,人家业已到了近前,离着丈许远,那人悠闲而止,面不红,气不喘,意态安详平静,仿佛这阵掠走,仅如常人随便踱上几步而已。

老人瞪视着对方,十分的咬牙切齿,不过恨归根,恼是恼,他犹记得往雍狷身侧略略移靠,并憋着嗓音低语:“这老杂碎就是刁不穷,刁不穷就是‘人面鹏’,刚才在我背脊上剐了一记的正他!”

雍狷端详着站对面的那位“人面鹏”刁不穷,却─点看不出姓刁的五官生相和“鹏”扯得上什么关系;木讷平实的一张脸孔,憨厚的神态,甚至连身形亦粗粗壮壮的并不起服,从头到脚没有丝毫特异之处,寻常得与任何一个田间老农或市井贩夫一样,然而,他却是刁不穷。

这边雍狷在打量人家,刁不穷亦似带几分愣气的观察着雍狷,双方僵默半晌,还是雍狷先发了话:“阁下是刁不穷?”

点点头,刁不穷的声音粗浑而沉厚:“我是刁不穷,‘人面鹏’刁不穷,你却是任非这老不死的什么人?”

雍狷怔了怔:“任非?任非是谁?”

身边,老人轻轻一扯衣角,形色微见尴尬的道:“老弟台,任非就是我啦……”

刁不穷有些意外的道:“你们原来竞非旧识?”

雍狷坦白的道:“我只是刚刚才见到这位……呢,任老丈,比见阁下的时间不过早了半炷香的兴景,这种情形,我想还不能称做‘旧识’。”

刁不穷抽抽鼻子,道:“这就怪不得了,我先前还在纳闷,任老不死的哪来这好的运气?此时此地,居然被他遇上了朋友?原来你们之问并无渊源,任老不死是急病乱投医,临死抱佛脚,随便在路上拉个陌生人就当做救命的菩萨啦,老家伙想得挺天真……”

雍狷陪笑道:“若照一般的人情世故来说,任老丈的想法是有点天真……”

挥一挥手,刁不穷道:“既然是这么个情形,我也不难为你,朋友要不一拍屁股上路,想看热闹亦无不可,且请旁边站开,别碍我的手脚就行!”

任非怪叫一声,圆敦敦的肥脸涨得通红:“姓刁的老杂碎,你未免欺人太甚,把我任非看扁了,头一次我让你,谁知你却不依不饶,苦苦相逼,非要置我于绝地不可,娘的个皮,人急上梁,狗急跳墙,你当我真个含糊了你?”

刁不穷不愠不火,神色平淡得彷若乡下老农在田问随手拔起一丛野草般无动于衷:“任老鬼,你说什么也白搭,我找了你一年又七个月,此番吃我堵到,你不把那个招页交出来,我恁情豁出去不要,也得─丁一点活剂了你,叫你带着招页一起去见阎王!”

任非气愤填胸,口沫横飞的大吼:“招页不是从你口袋掏出来的,我凭什么要给你?这种东西,唯有德者据之,你拿了去,不啻如虎添翼,为恶越甚,从哪‘方面来说,我都不能给你,要打要杀,我和你拼了便是!”

嘿嘿一笑,刁不穷道:“真个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任老鬼,我作过什么恶、造过什么孽了?弯来饶去,你完全一个私心作祟,叫贪梦蒙了天良,当贼,拆穿了,你又算是哪一门子好人?”

任非忽的拿背脊朝向雍狷,背脊上明显的有─道半尺多的伤痕,皮肉卷裂,血迹尚未凝固,展露着伤处,他激动的嚷嚷:“老弟台,我和你虽是平水相逢,也叫有缘,否则天地惩大,活人恁多,我怎的别个碰不到,就偏偏遇上了你?现在我让你瞧瞧,我背后这条伤口,你看伤得够呛吧?便是刁不穷的杰作,他将我伤成此般模样,犹且不肯放手,非要把我整死他决不甘休,这等心狠手辣的匹夫,你能叫他继续伤天害理下去?”

两个人中间到底有些什么恩怨,雍狷固然不会弄明白,可是至少他知道恐怕不是像任非所说的这么简单,尤其令他感到哭笑不得的是,这又于他什么鸟事?不过走着走着路,就莫明其妙枝节横生,凭空落下了这么一桩麻烦;双方两照看样子部属旧识,倒是他算做外人,而眼前事态发展,显见要将他这外人一并搅和进来了!

干咳一声,雍狷苦笑道:“任老丈,你的伤口我看到了,委实不算轻,不过呢,所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一只巴掌想拍也拍不响,刁不穷为什么会伤你,总该有个缘故吧?”

站在对面的刁不穷双手一拍,颔首道:“朋友,你这一问问得好,可说一针见血,扎进了关节处,你叫他说,为什么天下那么多人我不伤,就端端要伤他?”

雍狷道:“任老丈,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你有什么委屈尽管开口,只要说得过去,无论我够不够这个份量,多少都会为你担待几分!”

刁不穷好整以暇的道:“说呀,老不死的,我让你先说,你要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用不着你这位素昧平生的‘老弟台’为你担待,我姓刁的自己拍拍屁股滚蛋!”

任非赤红着面孔,满额头大汗,气急败坏的咆哮:“真没有天理了,恶人倒先告状?我他娘身上的伤痕该不是假的吧?你这老杂碎一步不放的跟在后头迫杀我也不是假的吧?这种赶尽杀绝的行为就是恶毒、就是凶邪,明眼人一看即知是非,用得着再加分辩么?”

双臂环胸而抱,刁不穷平淡的道:“问题的症结是,老不死的,我为什么要迫杀你?”

任非转眼望向雍狷,眼瞳中充满乞求的神情,雍狷叹了口气,道:“老丈,就算我要管这挡于闲事,至少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咽了口唾沫,任非搓着双手,颇为艰涩的道:“呃,当然我有我的道理……你知道,有那么一个招页,招页被我得了,姓刁的老杂碎不甘心,就打谱硬从我这里抢去据为已有,我呢,呃,我自是不肯给他,所以,所以么,他就想杀人越货一一”刁不穷冷冷一哼,沉着声道:“满口跑马,一派胡言,辛亏我人就在这里,要不然,一桩铁打的事实,还不知会被你编排成一个什么样的内容呢,很好,你待瞎扯,我却必须明说,也让我们这位陌生朋友评论评论,看谁是真正的杂碎加混帐!”

任非不甘示弱的道:“人家并非白痴,只要一看你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就晓得你不是个东西!”

雍狷忙道:“刁不穷,你有话。也请尽管说。”

刁不穷不急不慢的道:“朋友,首先我要向你点明,任老鬼口中所说的那个‘招页’其实是─份记载武林绝学的手本,折页只有薄薄的三张牛皮纸,里面抄录的仅是一样武功口诀,并附以图记,不过,但要习通这─样功夫,后半辈子亦足可享用不尽了……”

雍狷不禁好奇的问:“哦,不知是哪一种绝活儿。居然有这么大的妙处?”

任非嘴皮子蠕动,却欲言又止,刁不穷没有理会,继续说下去:“有门业已绝传多年的技艺,叫做‘落雁三击’,未悉朋友你可曾听说过?”

想了想,雍狷点头道:“似有所闻,好象属于凌空搏杀一类的身法,我依稀还记得创造这身法的乃是百年前一位武林异人‘大痴子’,然而他这‘落雁三击’的绝学,已至少有半甲子不曾在江湖上出现了……”

刁不穷赞许的道:“朋友果然好见识,不错,‘落雁三击’的确是‘大痴子’的独门秘艺,也差不多失传五六十年了,如今揣在任者鬼身上的那个招页,就是记述这门功夫的习练心法,我当初仅只粗略看过,可谓精妙无比!”

雍狷不解的道:“折页是他的,你怎么看得到?”

刁不穷叹唱一声:“这就要说到事情的重点上了一一朋友,你以前知不知道有我‘人面鹏’刁不穷这么一号人物?”

雍狷道:“有印象。”

刁不穷接着道:“那么,‘人面鹏’刁不穷有个操他娘的混帐搭档,号称‘白首鹫’,你也听说过么?”

提起自己‘搭档’,居然满口秽语相加,雍狷不由得不奇怪,他满头雾水的道:“我亦曾闻及,似乎,呢,‘白首鹫’尚是你‘人面鹏’的老大……”

刁不穷古怪的笑了,用手一指形容窘迫的任非,提高嗓音道:“不错,‘白首鹫’还是我‘人面鹏’的老大,喏,就是他,老大在这里,他正是我的老大,任非老大!”

雍狷颇感意外的道:“什么?任老丈便是‘白首鹫’?道上传万,我从来都是只知其号,未悉其名,真想不到今天会在此地遇上二位任非的表情颇见扭捏,刁不穷却抬头挺胸,侃侃而谈:“我们当初是老搭档,老伙伴,在一起搅和了十多年,直到那一天在‘含玉峰’下遇着了‘慧果’老和尚,情形才有了变化……”

雍狷茫然道:“怎的事情又扯到老和尚身上去了?”

刁不穷管自往下说:“我和任老鬼在‘含玉峰’下看到‘慧果’和尚的时候,他已经因为中了瘴岚之毒太深而奄奄一息了,我们急着救人,便将他移到附近一座山洞里,想尽辨法为他灌治,整整忙活了─夜,弄得筋疲力竭,到最后,终乏回天之术,未能把老和尚救回来,在他弥留的一刻,便掏出了那个招页赠送我们,算是答谢我们这一番善心;老和尚死前告诉我们,这是多年前他师父留传给他的,他本人不识武功,所以一直没有试着去学,他还特别叮吟我们,修习‘落雁三击’的心法,必须有一项条件,就是‘任’‘督’二脉早经打通,并且能在提气的瞬间即可由踵贯顶,时循转大周天才行,否则,真气流走不顺,极易岔逆穴脉之内,形成倒回,那就走火入魔,大大不妙啦……”

雍狷道:“善有善报,老和尚也算是位有心人,事情到这里,不是挺好么?”

刁不穷斜瞅了任非一眼,冷冷的道:“本来挺好,自从我们老大私念一起,整个好事就变了样啦;老和尚最后嘱咐,我们都听得清楚,任老鬼与我的‘任’‘督’两脉是早就打通了的,不过任老鬼年幼的时候多得过一场咯痨,到老来仍留有后遗症,他不能运气太急,要不然就会引发哮喘同剧咳的老病,这种情况,他知道,我也知道─一“雍狷不假思索的道:“这又有什么关系?既属老伙伴,他不能练,你一样可以练呀,功夫成了,不管在谁身上,岂不是彼此都受益么?”

深深凝视着雍狷,刁不穷感慨的道:“说得好,朋友,如果任老鬼也和你同样的想法,天下早就太平了,不但天下太平,我们至今仍然是好搭档、好伙计,问题在于他伯偏不这么想,他另有一套他的打算,既自私、又卑劣的打算!”

雍狷纳闷的道:“功夫是他自己不能练,又不是你不让他练,横坚自己人嘛,除了把招页交给你,他还能有什么打算?”

刁不穷缓缓的道:“任老鬼的邪点子,叫人做梦都梦不到,你猜他是个什么主意?他根本就不想把这门绝活让我学会,他意图独吞,独吞之后再待价而沽,出沽的对象他已经选妥了,就是他那个姓郎的庇表兄弟!”

雍狷听得只有苦笑的份:“怎么?他那庶表兄弟很有钱?”

刁不穷做了个鄙夷的表示:“那小于本身没什么钱,却替一个大财主干保留,任老鬼在这人间世上没几个足推心置腹的亲友,叫他挑上眼又还信得过,大概只有他那表兄弟了:“雍狷道:“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一段的?”

刁不穷道:“起先,任老鬼拿着招页和我订商量,还允我七干两银子的好处,我不答应,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黑夜里我睡觉的时候偷了一走了之,可恨啊,他这─走,竞害我找了他─年又七个月!”

望了望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的任非,雍狷吁了口气:“如果真是这样,任老丈未免过于钻牛角尖了,其实事情并不难解决,他可以先把招页交给你,等你练成了功夫再拿去谈价钱,如此一来,岂不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刁不穷恨声道:“我也是这么对他说的,他却执意不肯,理由是此等绝学,应独沽一味,法不传六耳,否则价码就低了,你说说,这老鬼是不是自私、是不是贪婪?”

雍狷皱着眉道:“他既然把折页偷拿跑了,这─年又七个多月的辰光下来,大概也早说和人家银货两讫啦!”

刁不穷慢条斯理的道:“不,东西他还没有卖出去,至少,他尚不曾卖给他那姓郎的表弟!”

狷道:“你如何知晓?”

刁不穷成竹在胸的道:“我托人到姓郎的那里打听过,一年多来,明里暗里前后查探过四次,最近的一次仅在个把月前,次次都证明任老鬼的招页还没有脱手,姓朗的亦无缘习得‘落雁三击’的绝活!”

雍狷面对任非,凝重的道:“任老丈,你这老搭档讲的话你可有异议?”

任非呼吸粗浊,咬着牙道:“他的本事强过我,唇舌利过我,拳头大是哥哥,你还叫我说什么?”

摇摇头,雍狷道:“话不是这么说,如若刁不穷讲的并非事实,你大可以据理反驳,你要顶不住他,还有我可在聊助一臂,反过来,假设人家所言不虚,任老丈,就是你的不对了,人之相交,首重情义,何况你们尚是伴当?东西原属你们共有,何能单吃独吞?”

任非突然激动起来,他脸颊上的肥肉抽搐,哆嗦着嘴唇干嚎:“者弟台,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东西既属我们二人所有,为什么单只他能练得,我他娘就练不得?他的武功原本就高过我一截,这么一弄,岂不更加超逾于我啦?说是伴当,有朝一日他如下了我自谋出路,我又到哪里喊冤去?你不晓得我们度的那种苦日子,刀头舔血,虎嘴里夺食,饥一顿、饱一顿的,哪来的依仗、哪来的指望?我要不早早替自己打算,莫不成就活该落得老来凄凉?”

不等雍狷表示什么,刁不穷已嗤之以鼻:“任老鬼,你明明知道我刁某的为人素重义气,讲情感,怎么可能会弃你而不顾?这完全是遁词,是你掩饰私心的借口!”

雍狷接嘴道:“另外还加上一些的嫉妒,一点点自卑感作祟,老大的本领比不过老二,说起来也难免窝囊。“刁不穷正色道:“好了,朋友,事情的经过你已经通通明白了,倒是评评理看,我对抑或任老鬼对?”

雍狷不假思索的道:“当然是你对。“刁不穷笑逐颜开的道:“我就看得出朋友你是一个公正公平、达情明理的人,现在你该不会再拦着我和任老鬼算旧帐了吧?”

雍狷望一眼又气又急,又束手无策的任非,侧隐之念油然而生,他放低了声音道:“刁不穷,二位到底也曾是老搭档,有过那么一段交情在,任某不仁,你何苦也跟着不义?我看哪,只要能消去你心中那个疙瘩,抬拾手放他一马也就算了,犯得上杀来杀去,叫外人当笑话?”

刁不穷略微迟疑了一下,道:“你说说看,要如何消除我心里的这个疙瘩?”

雍狷道:“之所以憋着这─股子气,你主要还是为的那本折页被任老丈么吞了,让他把招页交出来不就成了?虽然耽搁你一年多的时间,功夫却仍是功夫,变不了质……”

踌躇片刻。刁不穷不放心的道:“且慢,我有话得先问任老鬼,休看他手把子松软,歪点子却不少,我吃了这多辛苦才找到他,可不能又被他诓了。”

任非一看雍狷对他的“立场”并不怎么“支持”,而自己不但不是者伙计的敌手,也确是理上有亏,如今逃又逃不掉,争又争不赢,就只有见风转舵,顺水推舟的份了,看情形,刁不穷似乎还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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