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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黑虎丧令牌

天始入黑,雪花已绵绵密密地飘落下来。

气温很低,那样的冷,真若透肌砭骨。

屋里生起熊熊炭火,申翔舞与荆力疾隔桌相望,彼此眼神交触,相互流传的不是脉脉情意,竟是深深的忧虑,焦切的悬挂。任凭一室如春,但两人都有芒刺在背的不安,窗外的风雪,仿佛已钻入了心底。

聆听着一阵风、一阵雪的肆虐声,申翔舞愁眉不展地道:“这鬼天气,怎么说变就变?白日里倒还平静,只下过一场粉细初雪,刚才近晚,老天爷却像翻了脸似的咆哮起来,作贱人也不兴这样作贱法!”

荆力疾瞪着窗户,摇头叹喟:“独孤前辈已经是大把年纪的老人了,还得吃如此的辛苦,顶雪挨冻,蜷缩荒野,这份罪真叫难受,其他的伙计,怕一样少不了折磨!”

申翔舞拉下脸来:“你是怨我不该请老叔带队埋伏?”

荆力疾道:“不是该不该的问题,如果天气良好,当然以独孤前辈为首选。以他的经验与反应,带队打前站最称允当,可眼下突然变天,我担心他的身子骨承受不住啊。”

申翔舞懊恼地道:“我怎么知道会一下子变天?你为什么不及早提醒我?后见之明嘛!”

用力搓揉两颊,荆力疾道:“不如这样吧,我去替下独弧前辈!”

申翔舞眼瞪着荆力疾,噪音不觉提高:“阵势既定,且已付诸实施,怎能自乱阵脚?那边的地形你并不熟悉、又缺乏整体调度的临场经验,事情万一搞砸了是怪你还是怪我?再说,阵前换将乃兵家大忌,你也不想想老叔在不明就里的情形下会有个什么感受?要一切从头来过,嘴巴讲容易,真办起来哪有这么简单?!”

荆力疾忙道:“你别吆喝行不行?你同意我就去,不同意我就不去,这么一嚷嚷,被人听到还以为我们在吵架哩……”

申翔舞板着面庞道:“我最气你讲些不负责任的浑话,你也不寻思寻思,假设真有需要,我宁肯自己去替换老叔,亦不会叫你去,冰天雪地,一片晕黑里,你让我怎么放心?”

荆力疾赶紧打恭作揖:“好,好,算我唐突,算我莽撞、算我考虑欠周,我的姑奶奶,当前可不是斗气的时候呀。”

咬咬嘴唇,申翔舞犹悻悻地道:“算你唐突、算你莽撞、算你考虑欠周?你似乎觉得挺委屈?”

荆力疾有些啼笑皆非:“这是什么跟什么嘛?翔舞,你使起性子来,还真他娘的难缠!”

申翔舞忍不住“噗嗤”笑了:“乡野匹夫,市井青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荆力疾打着哈哈:“我是个粗人,是个浑汉,可就有人喜欢,你说怪也不怪?”

申翔舞啐了一口,作势欲打,荆力疾方待趁机迎上去温存一番,却猛然脸朝屋顶,于窗外的风雪声中凝住了面色!

陡然一怔,申翔舞低问;

“可听到了什么?”

荆力疾压着嗓门:“屋顶有人!”

申翔舞双眸寒芒隐射,火气顿升:“‘彤云山庄’莫非不顾协议,夤夜发动奇袭?”

荆力疾神情疑虑,但相当镇定:“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什么名门大派,武林巨室,到了不要脸的辰光照样不要脸,说穿了,哪来这多的三贞九烈?”

白了荆力疾一眼,申翔舞道:“你的听觉一向出众,可听到有几个人在屋顶?”

荆力疾道:“风雪声太大,分辨不出有多少人,但必在两个以上。”

申翔舞反应果决:“走,我们出去!”

不等荆力疾有所表示,申翔舞已掀窗飞身而出,大蓬雪花卷入房内的一刹,荆力疾亦随后紧趋,不离寸步。

两人身影甫落院中,正屋屋顶上寒光暴映,一柄半弧形的对角回旋刀“呼”声飞来,速度之快,宛若流虹!

申翔舞闪走,抛肩,出索,数个动作一气呵成,赤索破空,发出“噗”“噗”裂帛声响,活脱灵蛇出洞,准狠无比地击上飞旋过来的刀锋,回旋刀腾跳震颤,已骤落雪地!

屋脊之上但见黑影翻跃,形象入眼,人已着点近前,对方不言不语,照面下一柄双刃斧便泼风似的急攻申翔舞——这不速之客,全身黑衣,体魄壮实,颇有一付拼命三郎的架势!

荆力疾一声不响,从侧角夹击而上,双掌才起,两股锐风已自背后袭来,他就地滑仰,大幅度倒翻的须臾,一对点钢枪正好擦着鼻尖掠过,枪身带出的劲道,恍若有形!

挺颈直腰,荆力疾“呼”声滚跃,脚影穿飞,眨眼下十二踢合为一踢,使枪的那人,反应矫捷无比,从容闪旋间,竟然一一躲开。

重重一哼,荆力疾猝往斜转,再度攻扑的顷刻,与对方四目相触。彼此不由惊噫出声,各自骤退多步。

执枪行凶之人,面皮青涩,脸孔棱角突凸,貌相阴鸷冷沉,这副尊范,荆力疾可说永远也淡忘不了——当日山神庙里,先诛同伙、又随后追杀他的那个瘟神,不就是现在同一个恶煞?

不错,“黑虎大寨”的首座大把头,“双枪夺命”柴愚樵,姓柴的夺命来、夺命去,却怎么也想不到竟夺到了此地!

申翔舞身法疾速,出手凌厉,这光景下业已压制住敌人初时的猛辣攻击,尚有余暇注意荆力疾的动静:“怎么着?你认识他?”

荆力疾大声道:“他们不是‘彤云山庄’的人,我面前这个,是来自‘黑虎大寨’!”

赤索回绕,穿掣卷荡,申翔舞硬是逼得使双刃斧的骠野汉子倒退不迭,手忙脚乱之余,险险乎就被绞索缠上脖颈!

就在这时,人影连连闪动,又有五名黑巾黑衣的人物交错出现,分别打两边厢房屋顶及墙角阴暗处围抄上来,皑皑雪地反映着那团团游移的黑色影像,有着鬼魅般的妖异!

手握双刃斧的那个,凸一对金鱼眼瞪着柴愚樵,语气冷峻严酷:“大把头,你露底可露得不是时候!”

柴愚樵也僵着声道:“天下事总有些巧合,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

双刃斧一晃,这人道:“他是谁?”

柴愚樵闷闷地道:“荆力疾,‘朱门鬼醉’荆力疾!”

执斧的这位寒着脸道:“荆力疾不属‘申家三堡’组合,他们只说‘申家三堡’的人马窝在此地,并没有点明姓荆的也混杂其中,这一疏失,整个行动的隐密性即遭破坏无余!”

柴愚樵阴沉地道:“疏失可不是我的疏失,红棍老大,是他们没把话交待清楚!”

这红棍老大只恨恨地吐出二字:“别扭!”

柴愚樵道:“事已至此,露底不露底已无关重要,但求尽力达到承诺,做几分、算几分吧。”

红棍老大咬牙道:“杀!”

他这“杀”字才自出口,回应他的不是同伙们的刀光剑影,因为刀光剑影犹未及展示,四合院前后已蓦地亮起条条火把——十六条火把由十六名“申家三堡”的“巡狩”高举,以前来的四名“巡狩”加上后随申摩岩而至的十二名“巡狩”布为炬阵,打四面往中央聚集,顿然形成一片焰林光幕,七名不速之客便被包围在内,纤毫毕露,无所遁形。

右厢房门扉开启,花瑶红抢先闪现,在她的陪侍下,申摩岩缓步而出,身形矮胖、灰袍布履的这位“不动明王”,真个有不动如山之势,人就站立门口,不像面临战阵,倒若寒夜赏雪来了。

“翼狮”洪拓、“铁肩”屈中豪、“毒蝎”温如水、“蛇辫子”唐肖等四员“游猎使”亦适时从不同方位出现,各持犄角,摆明了是个合聚围歼的场面。

“黑虎大寨”来的七个人,脸色皆极难看,虽然锐气仍在,却有困兽之惑,他们事先决未料到,形态的转变,竟如此奇诡迅速,怎么只在瞬息之间,已从原来的攻势被压制成了守势?

场中静谧无声,呼吸可闻,火把偶尔爆起的哔剥声越其清晰脆落,因此,申摩岩的音调虽然不高,此刻听来,却似洪钟回荡:“你们几个,是‘黑虎大寨’的人?”

那红棍老大一不做、二不休,既已身份暴露,索性豁抗到底:“是又如何?”

申摩岩心平气和地道:“‘黑虎大寨’孙大当家与我曾有数面之缘,也算有点交情。他为人素来通情达理,是非分明,无缘无故的,该不会同意各位骤向‘申家三堡’开刀吧?”

红棍老大阴着脸道:“大当家早在一个月前罹患中风之疾,如今半身瘫痪,神志不清,大寨管事的现为二当家。”

“噢”了一声,申摩岩道:“这就难怪了,各位此来,想是获得贵二当家允准?”

红棍老大硬梆梆地道:“这还用说?”

申摩岩展颜一笑:“在孙大当家做主的辰光,‘黑虎大寨’虽不脱作风骠悍,行事狠辣,唯予烧杀掳掠之间,尚顾及道义风格。今由贵二当家综理上下,看来似已将以往的原则弃如蔽履了?”

红棍老大恶声恶气地回顶:“‘黑虎大寨’的事,岂容你来置喙?”

申摩岩形色不改:“后生小辈,我是苦口劝谏,但盼你等脱离魔障,回头是岸。江湖之上,尽有各种各类进财方式,何须非赚这般血腥银子不可?各位顿悟猛醒,海阔无空,执迷顽冥,怕即大祸将至了。”

红棍老大怒叱一声,眼露凶光;

“我们和‘彤云山庄’打的是个什么交道,与你无关,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倚老卖老、自以为是?‘黑虎大寨’有担有当,且看谁要大祸将至!”

申摩岩摇头道:“果然是‘彤云山庄’玩的釜底抽薪之计——他们的目的,大概是委由你们深夜奇袭我等,速战速退,期以先行消减我方实力,坐赢明日之阵?”

约摸是一语中的,说到了关节上,红棍老大神情倏变:“你这个老不死的混账东西,不过痴长几步,便端起人模人样、未卜先知的架势来?风尚不同啦,老家伙,长江的后浪推前浪!”

申摩岩目光扫视,镇住了眼看已群情激奋的己方各人,然后,他慢吞吞地道:“你是‘黑虎大寨’所谓的红棍老人,想是管执法掌刑的角色,这个角色相当重要,可惜你的理性却不能并称,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红棍老大狂笑一声,张牙舞爪:“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好让你这老鬼得知,我是熊兆祥,熊兆祥就是我!”

申摩岩伸手后腰,一摸之下摸出一面三尺长、五寸宽的斑剥令牌来,这面令牌色泽沉黯,锈痕侵蚀,看去极不起眼,但牌身两侧隐雕龙纹,凸浮细密,盘镌古奇,仿佛烟生水寒,依稀漫漾流动,别有一股玄异之气,若有似无的慑窒人心。姓熊的红棍老大一挥双刃斧,迈步迎上!

柴愚樵若有所思地望着申摩岩手中令牌,骤然全身倏震脱口失声:“‘明王令’!红棍老大,那是‘明王令’!”

站住脚步,熊兆祥还懵懂不觉,更十分不悦地道:“你在吆喝什么?我管他什么令?一概诛杀不误!”

柴愚樵刹那间竟已一头冷汗,他舌尖打结,嗓门哽塞:“红棍老大,你你你……你对面的人……就是‘申家三堡’的龙头‘不动明王’申摩岩啊……”

手持双刃斧、桀骜不驯、杀气腾腾的熊兆祥突觉胸膈之间一阵翻涌,接着心跳也仿若停止下来,脸色泛青,鼻孔翕张,忍不住暗里痛责自己——一向的警惕到哪里去了?素诩的谋算竟也化成了一团浆糊?人家出现时的气度,言词间的雍容,加上貌相、年龄的配合,不就十足十的一个“不动明王”摆在当前?是叫鬼蒙了心哪,居然便没想到这乃是雷震大九穹的申摩岩!

申摩岩微笑道:“别担心,不过浪得虚名罢了,大红棍,我这老鬼还等着领教。”

熊兆祥张口结舌地道:“你,你是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他们没提?”

申摩岩道:“我到了有几日了,他们没告诉你,是因为他们也不知道。”

颊上的肌肉连连抽搐,熊兆祥进亦不是,退亦不能,那股子窝囊与窘迫,恨得他几乎想扇自己两记大耳刮子!

申翔舞此时扬声道:“爹,你老歇着吧,跟这干宵小蠢贼斗,不怕脏了手?我们来已足够收拾啦!”

申摩岩道:“不,好久没有松敢松散我这把老骨头了,现下先暖暖身,有益无害,你们等着看热闹就行。”

申翔舞不依:“哪有先锋偃旗,主将出马的道理?爹,可要明白你老人家的身份!”

笑容仍浮在申摩岩的脸上,但却在须臾间转换了内涵——笑是笑,竟笑得宛蕴血光,笑得如同锋镝般冷肃锐利:“丫头,有人骂你爹为老不死、老家伙、老鬼,这等骂法,岂能叫对方活着?他可以骂,一辈子却只能骂一次!”

于是,申翔舞不作声了,目光轻轻巡过场中七名黑衣人。

眼神里没有悲悯,也没有遗憾,仅露几许叹喟,好像,唉,在打量七个死人一样。

申摩岩竖“明王令”当胸,一边的花瑶红犹在壮胆低呼:“主公老爷子——”

申摩岩淡淡地道:“给我退下。”

平日颇显俏皮的花瑶红,不敢多言半句,默然退到一边。

眼见泰山压顶之势已不可免,熊兆祥非但头皮发炸,背脊生寒,先行的一股锐气更不知何时消泄一空,他拼命吞咽着口水,这大冷天里,居然觉得通身热燥!

柴愚樵凑上几步,哑着嗓门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红棍老大,豁上也罢,就算大伙都挺了尸,死在‘不动明王’手下,亦不枉江湖打混了半生,我们六个把头,誓随骥尾!”

熊兆祥拭抹额门汗水,扮出来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这一步背运,真他娘走得莫名其妙……”

对面的申摩岩蔼然而笑:“我向各位保证,我的人决不插手,老夫以一比七,你们尚有何惧?”

话越是这样说,越令“黑虎大寨”的来人胆颤心惊,他们乃为“黑虎大寨”一流好手,看在申摩岩眼中竟似无物,人家若没有那等的本事,岂会呈这般的骄狂?

猛一咬牙,熊兆祥横了心道:“好吧,伸头一刀,缩回也一刀,咱们拼了!”

七个人一涌向前,冷焰精芒倏忽自七个不同方向交互聚集至一个焦点——申摩岩身上!

申摩岩半步不移,“明王令”蓦地划闪出使人们肉眼追摄不及的多条曲线,只见令牌穿飞,交集而来的兵刃已有五件崩震上天,掣乱的光影甫始晃映错纤,令牌纵横,血肉四溅,五个黑衣人的头颅已被生生扁砸入颈腔之内!

仅一照面,“黑虎大寨”的七位高手便只剩下两员:熊兆祥与柴愚樵,而申摩岩却寸步未移,不动如山,不动如九天明王。

汗水从眉心涔涔流淌,熊兆祥面白若纸,呼吸急促,紧握斧柄的手掌簌簌颤抖。柴愚樵则五宫歪扭,脸上突出的棱角全变了样,他们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对方如此大年纪的人,为什么出手的快速竟能超越目光的跟缀?

昂头吐气,熊兆祥身形暴旋,挥斧狂劈,斧刃翻闪的俄顷,招式骤改,寒彩才自凝辉,又转砍向申摩岩下腹,动作连贯,浑成一体!

申摩岩依旧卓立不动,令牌猝扬,熊兆祥的双刃斧已大幅度荡开,这位“黑虎大寨”的掌刑慌忙仰身倒窜,“明王令”的前端竟然不可思议地打他胸腔拖出,洒一地猩赤——没有人看到令尖是如何,何时透进熊兆祥胸内的,包括他自己。

脸孔扭曲的柴愚樵双枪垂落,口鼻间喷着阵阵白气,声似干嚎:“我认输了,我投降……”

申摩岩恬静如昔:“你认输、你投降?在你的同伙死光死净之后?说豁上,可不是这种豁法,小老弟,要表风骨格节,代价往往十分惨痛哪。”

柴愚樵直起噪门嘶叫:“两国交兵,不杀降将,你们不能坏了规矩……”

额眉雪白的申摩岩气机肃煞:“看起来像条汉子,其实却不是条汉子,可叹。”

掠阵的荆力疾忍不住高声道:“前辈,此人名叫柴愚樵,是‘黑虎大寨’的大把头,心性最是狠毒卑鄙,我第一次遇到他,就目睹他为了独吞赃银,手刃了他的两个伴当,这犹不说,还想杀我灭口,状似凶神恶煞!”

柴愚樵冷汗盈额,形色狰狞:“满口胡言,荆力疾,你休要借刀杀人!”

荆力疾怒道:“姓柴的,你说一套,做一套,真正绝情绝义,龌龊下流。江湖上有你这号人物,连我都觉得害臊!”

脑门上暴起青筋,柴愚樵嗔目切齿,口沫四溅:“你敢侮辱我?荆力疾,有种让我们单挑,决一死战!”

荆力疾恶向胆边生,振声叱喝:“我若含糊,就不叫荆力疾!”

身旁的申翔舞赶忙扯了荆力疾一把:“姓柴的是想激你出战,好脱出爹爹这一关,你别毛里毛躁地中他诡计,拜托用用脑筋行不?”

荆力疾憋气不响,申摩岩已呵呵笑了:“心平气和,稍安毋躁。老弟台,这个叫什么柴愚樵的,玩弄的乃是一种极其古老的金蝉脱壳手法,他想玩,老天却容不得玩,我们一条鞭贯彻到底,有始有终嘛。”

退后几步,柴愚樵惊怒交加,恼恨至极:“你们以众凌寡,要打车轮战?名扬天下的‘申家三堡’居然一样和稀泥?简直不知羞耻!”

申摩岩面无表情:“跳梁小丑,江湖走卒,凭你一个下三烂角儿,也配我们以众凌寡、打车轮战?你把你自己看得太高了,在我眼里,姓柴的,你不过是个人渣!”

柴愚樵双眼泛红,喘息粗浊,情绪已近失控:“申老鬼,士可杀不可辱,你竟敢如此折损于我?”

眸底漾一抹阴寒,申摩岩道:“那就表表你的骨气!”

霹雳般一声吼叫,柴愚樵双抢齐出,有若冷电流烁、石火乍映,对着申摩岩咽喉猛刺,出招凌厉异常。

申摩岩渊停岳峙,“明王令”穿过来枪,比柴愚樵动作更快地一举插入对方胸口,直将柴愚樵抬出三步,令牌挫收的刹间,柴愚樵整个躯体又再抛出丈外!

雪地上一片洁白,而鲜血如翻倾的斑斑胭脂,四处洒落,七人七命,真个好不局促。

申翔舞飞身向前,紧紧攀住乃父肩膀,声带娇嗔:“爹,累着了吧?你爱逞强!”

申摩岩笑道:“这点小场面能累着我?你未免太也轻估你爹了,嘿嘿,宝刀不老,为父的果然宝刀尚不老啊。”

花瑶红走上来扶住申摩岩,恭声道:“主公老爷子雄威盖世,不减当年,可也该请歇着了,明天还有正事呢。”

申摩岩递过“明王令”,转身进房,而先前时的阵阵风雪,竟已悄然停息,莫非是,大自然的动与静,也随着人世间的脉律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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