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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时穷节乃见

晁松谷顿时暴跳如雷,双手在腰间一探,两把精光闪亮的勾镰刀已分握掌中,他刚待前冲,鞠令卓伸臂横拦,微笑摇头。

嗔目切齿的晁松谷挥动勾镰刀,咆哮吼叫,口沫四溅:“少庄主不用拦我,我就和他拼个死活,且看谁含糊谁!”

鞠令卓平淡地道:“叔叔,小小的一点激将法,便激得你如此冲动,往后还谈什么立功立业?你想想,跟端木一苇负气单挑,叔叔你划得来么?”

退后两步,晁松谷竭力控制自己,呼吸粗浊地道:“这个该死的邪祟……”

鞠令卓再次巡顾周遭,轻吁一声:“施靖。”

赶忙趋前,施靖躬身道:“施靖在。”

鞠令卓道:“依你看,他们是怎么回事?”

施靖谄笑道:“少庄主英明,先时早已点破。这宅院里,果然像是没几个人,要不面对这等局势,那申翔舞岂有隐匿不出之理?”

鞠令卓转对曲小凡,道:“请问,是也不是?”

曲小凡业已横了心,豁出去了:“你去猜吧。”

叹了口气,鞠令卓稍感失望地道:“原打算就地搏杀,一次解决,看来又得拖下去了。”

施靖低声道:“既然时机不凑巧,我们也不能白来,少庄主,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拣多少算多少!”

鞠令卓道:“能拣多少呢?”

扬扬眉,他又朝着曲小凡道:“设若你家小姐不在,又率人去了何处?”

曲小凡干笑道:“鞠少庄主,你是个明白人,问我这话,不觉得有点滑稽?我怎会告诉你我家小姐人在何处?又怎会告诉你干啥去了?”

鞠令卓道:“的确,你不会告诉我,可是我有个法子求明真相。曲小凡,现实终归是现实,混淆虚蒙,绝对经不住压力,压力之下,很快就叫你们原形毕露。”

曲小凡大声道:“你就压压看!”

这时,鞠令卓目光上挑,视线的角度抬向四合院屋顶,曲小凡跟着他的角度望去,一颗心“扑通”蹦跳,几乎从口腔里迸出来!

正屋的屋顶与两侧厢房的屋顶上,只这瞬息已出现了幢幢人影,他们分居瓦脊之间,临下俯瞰,个个杀气森森,形态冷肃,活脱凭空降落了一群瘟神。

曲小凡但觉唇干舌燥,胸膈窒闷,原已不怎么疼痛的旧伤又隐隐抽搐起来,他想扮副气定神闲的表情,却怎么也扮不出,一张五官挤窄的面孔,反倒益发拥叠成一团了。

端木一苇脸色泛白,不停地舔着嘴唇:“好他娘的歹毒,分明是想一网打尽……”

曲小凡相视苦笑:“来者不善,普者不来,端木兄,不是说无聊么?现在乐子来了,乐子来得可大啦!”

端木一苇咧开嘴,模样不怎么好看:“这是劫数——”

于是,只听鞠令卓朝屋顶上发话:“怎么着?”

瓦脊上一个赤发大汉洪声回应:“回禀少庄主,只厢房里躺着一个,其余无人。”

鞠令卓笑了:“好一个空城计!”

接着他又摇头叹喟:“你玩空城计,我可不当司马懿,空城要闯,实城也要闯不错,能拣多少,就算多少吧。”

晁松谷气愤地道:“杀不尽他们主力,至少也逮着一个罪魁祸首端木一苇,少庄主,不拎端木一苇的人头,我泄不了这口怨气!”

鞠令卓好整以暇地道:“叔叔,我们就从端木一苇开始。”

转过头,他轻唤道:“施靖。”

施靖挺胸答声:“在。”

鞠令卓悠悠然道:“你先上去试试。”

施靖脸上光彩洋滥:“谨尊少庄主谕令!”

咬咬牙,端木一苇便往上迎,曲小凡一把拉住端木一苇,小声道:“你想干啥?”

端木一苇道:“副宗令,我也去试试!”

曲小凡压低噪门:“空手去试?”

端木一苇脸孔扭曲了一下:“前后都是他们的人,你认为他们肯让我二人进屋拿家伙?”

曲小凡揉揉鼻子,道:“所以,该我先接战,端木兄,说句不中听的话,你我既然都凭一双肉掌,我的机会大概比你多一点……”

端木一苇苦涩地笑笑:“盛情至感,副宗令,其实谁先上,谁后上,免不了是同一个结局。”

曲小凡凛然道:“拼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吧。”

施靖晃荡着手上的流星锤,慢条斯理,有恃无恐地发话道:“二位商量好了?到底哪一个上阵?若是委决不下,两个一齐来亦未尝不可——”

“噗”的笑出声来,曲小凡鄙夷地道:“可惜你相貌清俊,一表人才,却也是个狗仗人势、趋附强众的杂碎,施二管事,单凭你,够格说这种大话?”

施靖勃然大怒:“你就试试我能不能?!”

后面的鞠令卓已有些不耐:“施靖,你还在磨蹭什么?”

断叱一声,施靖流星锤闪电般飞击曲小凡前胸,曲小凡形同鬼魅,倏忽移错,人已侧走六尺,施靖出手落空,流星锤斜抛半弧,再次反,只这些微间隙,左厢房内突有一物掷来,曲小凡翻身急捞,哈,竟是他的狼牙捧!

翟抱石当门而立,脸色白中泛青,金光锃亮的短柄大关刀,正在他手里熠熠生辉!

慑于翟抱石的气势,施靖不由自主地赶忙后跃,流星锤尽管仍在呼呼旋转,却显见锐劲大锉。

曲小凡狼牙棒拄地,笑得古怪:“施二管事,以一当百的本领,可不似你这样儿哪!”

施靖双锤逼视,双眼火毒:“你得意得太早,也得意得太草率了!”

此际,翟抱石缓步来到院中,上下巡顾之余,沉沉而道:“真个军容壮盛,徐步如林——”

曲小凡挤眉耸肩,一副无可奈何之状:“这下怕是笑不动了……”

翟抱石戚戚一笑:“小凡啊,我等原该有这个心理准备,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

曲小凡五官僵凝:“是这么说,不过,唉,不提也罢。”

院门口,鞠令卓望着翟抱石,出声冷峻:“尊驾想是‘申家三堡’中堡宗令翟抱石?”

翟抱石静静地道:“正是在下。”

鞠令卓紧跟着问:“要了本庄总管事左世魁一条膀子的人就是你?”

翟抱石重覆方才的四个字:“正是在下。”

唇角不易察觉地抽动几下,鞠令卓道:“我不问你们‘申家三堡’为什么原因要出此大力帮助荆力疾、端木一苇,我也不管整个势态往后会怎么发展,只左世魁的一条手臂,翟抱石,我就必须让你拿命来顶!”

翟抱石冷冷地道:“你有这个想法很正常,关键在于你能不能轻易得逞、或无条件得逞,即便你是‘彤云山庄’的少庄主!”

鞠令卓道:“说得好,翟抱石,今日之局,对你们而言并不公平,但郁于战机,结在仇怨,我等亦只有抱歉了。”

翟抱石道:“不必客气。”

鞠令卓仰首,微微点头。

屋顶上,四条人影立时翻飞扑落,身法迅疾,动若鹰矫,四个人扑击的对象为两人直冲翟抱石,一人攻取曲小凡,另一人袭向端木一苇。

面对翟抱石的两人,乃“彤云山庄”的客卿“云手”庄盛、“过山蛇”孙衡,攻击曲小凡者为“无影枪”褚映月,直搏端木一苇的则是“双头鹫”霍灿。四人来势汹汹,甫始上手,即展开悍不畏死的拼命打法!

翟抱石金刀卷掣,快狠准融于一炉,三字诀火候纯青。赤发飘扬的“云手”庄盛,使的一杆铜丝拂尘,虽说发如千矢,洒若骤雨,接招之下便已局促受制,覆云起雾的手法竟难抵御。而“过山蛇”孙衡身形溜闪穿走固有异变突化之妙,那对锐利手叉子也神出鬼没,隐现莫测,但在锋镝浩荡、同匹练层叠的灿亮光河中,亦只剩跳窜躲避的份,和那庄盛一样,甚至连攻击位置都够不到!

与曲小凡对阵的“无形枪”褚映月,情况也毫不见强。曲小凡的大号狼牙棒左右纵横,上下挥捣,时似雷轰电闪,时比滚木悬落。那么粗重的一只狼牙棒,在他手里俨然一根灯草蕊,非仅随心所欲,更则虚实兼顾,“无形枪”双枪吞吐,或曰捷速无影,却在紧密浑融的巨棒劲力下无懈可击!

至于端木一苇,他的对手“双头鹫”霍灿就多少占了些便宜,便宜占在端木一苇并无兵器可使。缺了“天长刀”,端木一苇只得以肉掌相应,赤手空拳硬接霍灿的巨型破山斧,先天上即不免吃亏。可是端木一苇胜在斗志高昂,步眼灵快,任由霍灿一斧在握,短时间内亦不见得能搏转赢面。

鞠令卓冷眼掠阵,面如寒铁。

凄在一边,施靖小声道:“少庄主,别看目前战况混沌,立取不下,我敢断定,对方支持不了多久。”

鞠令卓哼了一声,没有答腔。

施靖偷窥着主子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这三个人,外形憔悴,气色欠佳,分明都是带伤在身的模样,眼下不过强自撑持,而激战最耗体力,他们尚能耗费多久?少庄主,容我大胆推断,如果他三人不是身子不便,申翔舞一干人外出远走,为什么独独留下他们?”

微微点头,鞠令卓道:“似乎有理。”

施靖赔笑道:“少庄主,我看是八九不离十……”

鞠令卓阴着声道:“当前情况,我极不满意,速战速决方为上策,施靖,我要再增压力!”

施靖呵了呵腰:“少庄主所见甚是,夜长梦多嘛。”

于是,鞠令卓再度抬头向屋顶诸人示意,而早已在上面等候指示的“百目取”徐负、“铁如意”郭宗德、“二龙抱珠”应无为、孟其样等即刻如箭骤发,四个人纷纷扑向院中目标。

夹击翟抱石的有“百目取”徐负、“铁如意”郭宗德两员;增援“无影枪”褚映月的二人乃“二龙抱珠”应无为、孟其祥,大概是看“双头鹫”霍灿那边尚有施展空间,倒一时无人前往帮衬。

鞠令卓显然钜细靡遗,观察入微,他冷冷地道:“施靖,你去助霍灿一臂之力,早早摆平那端木一苇。”

施靖回诺一声,方待抢出,晁松谷已急忙请缨:“少庄主,我与端木一苇势不两立,事情又因我而起,这一位,我理当上阵斩除此獠!”

鞠令卓沉吟着道:“可是,我答应过媚儿尽量维护叔叔的安全——”

晁松谷十分窝心,斗志更旺:“多谢少庄主关怀,我人在少庄主眼皮子底下,该不至有何闪失。”

鞠令卓道:“好吧,要小心,”

晁松谷一头牛似的冲了过去,两把勾镰刀霍霍生辉,就那么漫天盖地地卷向端木一苇。

现在的形势,是翟抱石以一敌四,曲小凡亦遭三名对手围攻,单挑独斗的端木一苇再顶上一个晁松谷,各人的担负已立见沉重。

翟抱石金刀劈削,锐风交织下,他哑着声道:“小凡,事到如今,你知道要怎么做。”

曲小凡翻腾之余,笑声苍凉:“是,老翟,连‘万丈荒原’一贯恼人的风砂血霞,都令我怀念起来……”

旋闪过敌人的刃芒锋口,翟抱石又提高腔调:“端木兄,且自求多福了。”

几句话的交流,并非彼此间的慰藉,乃充满诀别的悲壮,英雄无须气短,英雄的怀抱更何等厉烈!

鞠令卓振吭大喝:“‘彤云山庄’的人们听着,对方准备拼死反扑了,困兽之斗,务须慎防!”

喝吼声散漾四传的一刹,翟抱石金晃晃的短柄大关刀蓦然绕身掣射,芒彩迸炫若炸开的水晶球,尤似乍起飞旋的天火,“过山蛇”孙衡首当其冲,从下身至上身,几乎被削斩去一半,鲜血甫漫成雾。“铁如意”郭宗德的脑袋也抛滚而出,“百目取”徐负侧闪暴进,一柄蝎尾钩颤移下未能刺中翟抱石双眼,只在翟抱石额心划过,而刀焰流灿,徐负的左肩肉落骨现,还带上一只左耳!

“云手”庄盛拂尘骤卷,刚刚缠住刀刃,宽阔的锋镝已在倏翻之下插入他的小腹,庄盛瞋目切齿,死力以双臂环抱刀身,瞬息里,双臂已血肉模糊,绞为碎糜!

“金八卦”何征尘身法若电,猝起掠前,他的尖杆八卦幡长刺突发,趁这不容一粟的空间扎进翟抱石背后,杆尖才自透肌穿骨,金刀猝然洒血回弹,何征尘闷哼一声,甩手倒窜,右掌上已少了三根手指!

这辰光,曲小凡挥棒荡开褚映月的一双银枪,应无为、孟其祥师兄弟的四柄熟铜锤正巧交互合击,锤沉劲猛,果有“双龙抱珠”之势,曲小凡身形斜闪下旋,狼牙棒贴地横扫,“咔嚓”连声里,四条人腿已折断两双!

褚映月腾身反射,双枪寒彩赛雪,骤戳曲小凡两肩。曲小凡竟不躲不避,只等枪尖入肉,狼牙棒倏然上挑,硬是把褚映月的阴囊捣碎,人也掀出五步!

一击得手,曲小凡显已不支,但见他气虚力竭,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地,同时间,掠阵的“银太极”章固形似惊鸿,翩飞于顶,手中一对太极轮旋转如风,刚刚将轮沿的菱刃压落,曲小凡已猛地跃起,棒似山倒,不可思议地反掩而回!

章固意外之余怒火顿炽,太极轮银辉交映,泛华流绕,时作环目串套,时为弧圈浮沉,而月辉也好,弧环也罢,莫非光刃焰锋,极尽锐利之实!

狼牙棒剧烈弹跳颤震,曲小凡连连倒退不迭,未曾防到具已断了双腿的应无为、孟其样突兀从两侧奋力滚来,眨眼下各自抱住他一只脚踝,死命朝下拖扯——

曲小凡忽然笑了,笑得超脱又安祥,有股子佛家涅槃前的舍得与彻悟。笑颜下,他巨棒横落,化散了应无为与孟其祥的头颅,笑颜下,亦慷慨地承受了砸至自己天灵的一对太极轮。

混身伤痕累累、血渍斑斑的端木一苇早就后继乏力,身心皆疲,他有意不去探视翟抱石和曲小凡的情形。但尽管他躲开视线,却无法掩住双耳。声声响动,无非是血肉的绽裂迸溅音浪起扬,全为濒临寂灭前的哀恸。生与死,就这么轮回了。

当晁松谷的左手勾镰刀带起端木一苇胁间的一块人肉,当那脖子上突出一颗拳大瘰瘤的“双头鹫”霍灿正待接着下毒手的顷刻,鞠令卓的语声冷肃来:“且慢——”

霍灿一个仰身收回山斧,晁松谷转眼过来,迷惑不解地问:“少庄主,怎的不杀端木一苇?”

鞠令卓缓缓地道:“我自有道理。”

一边用衣袖拭汗,晁松谷边急切地道:“少庄主,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哪。留此祸患,可是遗害无穷,此刻不杀,只恐日后生变——”

鞠令卓冷着面孔道:“叔叔,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已讲过,自有道理。”

晁松谷耷然垂首,不再言语,人在屋檐下嘛,怎能不低头?

蜷曲于地的端木一苇,身子不停痉挛抽搐,仿佛已经意识模糊,绝续存亡的问题,对现在的他来说,似乎不算顶重要了。

施靖扫视周遭,展颜笑道:“恭喜少庄主,贺喜少庄主,在少庄主的领导之下,我们已大获全胜啦!”

鞠令卓却毫无喜色:“你认为胜得有光彩么,施靖?”

窒噎了一下,施靖嗫嚅着道:“回少庄主,呃,有时候为了能达目的,手段方面倒不须过于计较!”

鞠令卓顾而言他:“你去传令,请‘玄剑门’的凌师叔祖率‘血五郎’立即前来!”

施靖叩过首,毫不迟疑地翻身上马而去。

翟宗令与曲副宗令不幸遇难的噩耗,由在沧州府暗伏布桩的“主事”程尚文与谢永石飞鸽传书,送达贵娘申翔舞手中。

秉书细看,泪如泉涌。

“翟叔与曲哥,舞丫头向天起誓,不报此仇,决不还家!”申翔舞说完,即命队伍向沧州府方向进发。

在一处静僻的山庄,他们见到了俟候在那里的程尚文和谢永石。

申翔舞道:“快将晁松谷他们最近的动向如实禀告!”

程尚文十分恭敬地道:“小的明白,因事起突然,临时不及禀报贵娘,始采取飞鸽传书的紧急方式,俾便奉告下情,以凭裁示,更免不测——”

申翔舞神色稍见缓和:“你说吧,情况有什么变异?”

程尚文口齿清楚地道:“回贵娘,沧州府城里,但凡隶属晁松谷的赌坊、娼馆,所有生意目前已一律歇业,家家大门紧闭,黑灯瞎火阒无人迹。不仅如此,连晁松谷的老巢亦静寂冷清,不见人进人出,这等光景,甚是反常。小的们再三研议,颇觉不妥,认为有必要急禀贵娘,请贵娘另做定夺。”

申翔舞怔忡俄倾,侧脸低问荆力疾:“荆大哥,你看姓晁的在搞什么名堂?”

荆力疾寻思着道:“表面上看,他们好像是偃旗息鼓,已避我等锋头,实则也或有由明转暗,重新布阵反击的可能。总之,我不相信对方自甘人数隐散,即此拱手退让——晁松谷不会,‘彤云山庄’更不会!”

申翔舞道:“说得也是——”

她又转向程尚文:“这种情形,发生有多久了?”

程尚文呵腰道:“有两天了。”

手指绕着缰绳圈了几圈,申翔舞不禁犹豫:“那,我们是照原定计划行动,还是先打住再说?”

荆力疾不便越俎代庖,拿眼睛看着后面的鱼尚取,鱼尚取笑笑,道:“我看先打住再说。”

申翔舞反问:“打住的道理呢?”

鱼尚取四平八稳地道:“其一,以现在的情况判断,对方已摆明不欲迎战的态势。其二,他们的主力,在这项原则下,或已转移,或已隐匿,我们要打要烧,可能不过几幢旷舍空屋而已,不产生实质意义。其三,‘彤云山庄’与晁松谷等应已洞悉我们速战速攻的策略,反制计划恐已拟就,我等贸然投入,不无误中圈套之虞,区区陋见,尚请贵娘参酌。”

申翔舞悻然道:“如果半途而废,岂不白走一遭?”

荆力疾忙道:“鱼兄分析得不错,白走一遭不要紧,万一再白费力气又叫人家揪住尾巴,那才更不上算。翔舞,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怕多跑几趟。”

申翔舞想了想,始恨恨地道:“好吧,就让他们暂且松活两天!”

荆力疾道:“放心,碰得上的,你不找他们,他们还会找你呢。”

申翔舞斜了荆力疾一眼:“急着要打是你,缓着要打也是你,两头全叫你占了——”

拱拱手,荆力疾干笑道:“急着要打的辰光,可不知道有这种场面出现呀,翔舞,所谓军情万变,总得从善如流,再怎么说,你都多包涵喽……”

申翔舞半转马头,一边交待程尚文:“你们两个给我再探,随时传报最新消息,若有延误,当心脑袋!”

程尚文、谢永石双双应诺,同时暗中松了口气。

荆力疾眨眨眼,道:“乖乖,好上路啦。”

申翔舞哼了哼:“就你嘴刁!”

九乘铁骑,来而复返,这一来一往之中,竟不知玄机已凝为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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