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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侠胆英雄万众钦

李长春也大叫道:“想想吧,老二,想想大婶的险死生还,想想人叔当年在烈火熊熊中声泪俱下,再想想潘巧怡那贱人的冷漠贪婪的脸孔,你竟对她派来的走狗帮凶表示友善?你真是棍帐?”

唐丹像傻了一样呆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凄苦又迷惘,他痛楚的绞着两手,垂下头去不再说话,也不再有所动作……

南幻岳摇摇头,道:“奇怪,你两个好像有点 ‘唯恐天下不乱’的存心……”

李长春双目暴睁,叱道:“来吧,替潘巧怡提鞋的奴才!”

南幻岳深深吸了口气,望着对方,缓缓地道:“你知道,李长春,你是狗娘养的!”

事情的发生快得不可言喻,就在这一刹之间,盈耳的银铃脆响几乎像招魂似的传扬四周,而一抹流电已猝刺南幻岳的眉心!

站在那里有如山伟岳峙纹丝不动,南幻岳微微仰头,左手暴深,寒芒穿射翻卷,猛然间将突袭的鲁子雄迫得一个跟头倒滚而去!

青白色的光华宛似一泓浮颤的秋水,波炫芒闪,“咝”的一声尖啸又刺向李长春——而李长春手中的“青铜斧”才刚刚从腰间拔出。

在一缕泛青的寒气扑拂下,李长春“呼”的一声旋开,他感觉得出那冰凉锋利的剑刃隔着他的面孔有多近,虽然未吃伤着,这位有“不归斧”之称的武林好手,却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掌握着一柄三尺的银色棒尖,而棒身又缀满了三十枚银铃的鲁子雄甫始站稳,南幻岳的一百一十六剑已宛如涌空蹿舞的蛇电罩到,他尖吼如啸,在一片急刹的铃声震响中奋力反击,叮当的碰撞之声便有如五月的花炮般密集着进入人耳。在眨眼间,鲁子雄挡开了对方的一百一十剑,但是,另外的六剑却快逾闪电也似将他的玄色衣衫前襟割开六道裂缝!

冷寒的剑身贴着鲁子雄的肌肤擦过六次,而鲁子雄却只察觉了一次,当他正突然惊栗之际,“寒水红”划过一道半弧飞扬而起,那道弧光堪堪映入人眼里,李长春拦截的九十九斧业已完全落空,软剑穿过呼轰的斧影,一下子将李长春的披风挑上了半空——实际上这一剑本来可以洞穿他的脑袋!

“寒水虹”的光辉怪蛇也似的猝然卷绕向唐丹那边,但是唐丹却麻木了一样痴立不动,于是,尖梢倏弹,“铮”的一声穿回鞘内,南幻岳似笑非笑的握着他的“寒水红”,目注唐丹道:“抱歉了,我还以为你也想试呢。”℡大鼻鬼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唐丹苦涩的笑了笑,缓缓地道:“何必多此一举?”

转眼望向呆立在那里,充满了无比惊俜羞愧之色的两张人脸。

南幻岳—笑道:“可惜你这二位把子兄弟却看不透这点,非要‘多此一举’不可,你说,岂不令人觉得遗憾?”

说着,他冲着那两位垂头丧气的朋友龇牙一笑:“开罪了,真是开罪了!”

李长春惊魂甫定,怔怔的看着南幻岳,讷讷的道:“你——是南幻岳?”

甫幻岳笑笑,道:“金字招牌,如假包换!”

一下涨得脸红脖子粗,李长春窘迫加上汗颜,结结巴巴的道:“这这……这……唉,真是糟透……糟透了……”

抹去额头的冷汗,鲁子雄苍白着脸,语声沙哑地说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伤我们?”

南幻岳点点头,道:“问得好,我还以为你们不知道,我可以杀而又没有杀你们的这种事呢,姓鲁的小伙子,这个答案很简单,因为,我们彼此间并没有这种势非取对方性命不可的仇恨存在,你说是么?”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你们也并非那些歹恶不肖之徒,虽然处处迫人,气焰薰天,但也只是证明你们的修养不够,钉子还未碰够罢了。其罪不值一死.当然犯不上‘斩尽杀绝’的呢……”

李长春吸了口气,尴尬的道:“还得多谢你,——手下留情,南——南兄……”

南幻岳哧哧一笑,道:“不用谢了,下次撞上这种场面,稍微软活点也就是了!”

鲁子雄望着自己破裂垂飘的前襟,不住心头冷寒,他又抬头看着南幻岳,干哑的道:“虽说我仍有点心不甘……但,但,我却佩服你……”

南幻岳道:“佩服我什么?”

鲁子雄羞窘的道:“你的剑法那是一种登峰遣极的剑法——我得承认,我从未见过这么精深快速的剑势,那简直是——是难以防范的……”

南幻岳用白玉剑柄摩挲着自己的下额,笑吟吟的道:“是这样么?倒令我心中欢喜无已……”

这时,李长春走上前来,伸出手:“我觉得这场面颇叫人不好受的,但是,南兄,就算是不打不相识,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南幻岳伸出手去与对方相握,道:“好吧,交个朋友就交个朋友吧!虽然我最初的宗旨并不是来与你们交朋友的。”

李长春怔了怔,愕然道:“这话怎说?”

南幻岳淡谈的道:“很简单,我原本是要来杀掉唐丹的!”

李长春惊叫一声,与鲁子雄齐齐变色:“什么?你本是来杀他的?”

黑暗中,南幻岳的面庞呈现出一种古怪又诡异的形态,看上去有些森凛凛的感觉,李长春不由自主的缩回手,急急的开口道:“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南幻岳点点头,道:“当然不假。”

鲁子雄愤然道:“那一定是潘巧怡唆使你来的了?”

南幻岳瞪了对方一跟,不高兴的道:“是她委请我来的,我又不是头呆鸟,容得她唆使?鲁子雄,你讲话不要太欠思考!”

鲁于雄气怒地,大声道:“你要来杀我的拜兄,我说话还需讲究什么‘思考’?”

李长春忙道:“别吵,别吵,老三,你又犯老毛病了。”

鲁于雄嘀咕道:“我们要和他做朋友,他却抱着主意来收拾我们,这怎能叫人舒服?”

忽然,唐丹凑近了些,低沉地道:“南兄,可是潘巧恰托你来杀我?”

南幻岳道:“一点不错,是她。”

唐丹惨然一笑,道:“原因呢?”

南幻岳摇摇头,道:“她没说,你却说了!”

唐丹涩涩的道:“就为了我没娶她?”

南幻岳颔首道:. “不会有别的理由。”

唐丹仰起头来,悠然道:“那么,南兄,你还等什么?你明知便是合我兄弟三人之力也不是你的对手……你就杀吧,我不会反抗……”

李长春瞋目大吼:“老二,你怎能如此便宜了那贱人?”

鲁于雄也高叫:“我们就算全死绝了也不能由你任人杀戳?”

唐丹悲楚地,道:“不要傻,南幻岳是对着我一个人来的,与你们无干,只要我向他作了交侍,你们即不会有事,大哥,老三,切莫让激愤之情蒙蔽了理智——看清现实,你们若想帮我,除了多赔两条生命之外又与事情何补?让我独自承担了吧,这要比我们三人一起死亡便宜得多……”

鲁子雄连连跺脚,狂叫:“不,要死我们全死在一块,我们当初叩头之际即曾起过血誓——不能同生愿同死,二哥,我们愿与你一道死!”

李长春仰天长叹,痛苦的道:“潘巧怡这贱人可选得好刽子手!”

南幻岳脸上的表情是奇突的,大声道,

“喂,喂,你们几个搞的什么把戏?又是慷慨激昂,又是悲愤填膺的,这么个热闹法?”

鲁于堆双目泛泪,而火透晶幕,他粗暴的吼:“不用来这一套了,姓南的,你杀吧,让我们的鲜血染红你的手,让潘巧怡那妖妇对着我们的尸体狞笑,来呀!南幻岳,用你的‘寒水红’戳进我们的咽喉,提着我们的人头向那妖妇表丑功,你多有办法,多有本领哪,鼎鼎大名的‘剑之魂’终于‘夺命博得美人笑’了……”

李长春也颤着声道:“我们原想和你交朋友的……哪知你却盘算着要杀害唐丹……”

南幻岳大吼一声道:“谁要杀他?”

鲁子雄悲愤的道:“你还装蒜?”

南幻岳睁大了一双眼道:“你是指我?我不杀了,我方才只是说‘原本’要来杀他,但我业已决定不杀了——当我洞悉其中因果之后!”

李长春猛的跳了起来,惊喜逾恒:“真的?你真的不会对付他了?”

南幻岳冷冷的道:“当然是真的,刚才我是说我在最初的企图,如今我早已打消此意了——你们听不懂人讲的话?”

唐丹迷惘的,轻轻的问:“南兄,什么事使你改变了初衷?”

南幻岳吁了口气,道:“因为咎不在你,没有杀你的理由,该杀的是那贱人!”

唐丹沉默了一下,眼泛泪光,诚挚的道:“我会记得你的不杀之恩,南兄,多谢。”

‘南幻岳摇了摇头,道:“既没有恩,更不必多谢,你本来便不该道此一劫,我更不该来困扰于你,总算没有出错,没叫我良心受责,这业已是皇天保佑了。”

鲁于雄也激动的道:“南兄,你是个明辨是非的好人!”

南幻岳笑了笑道:“你话风转得倒快,哈!方才还叫我提着你们的人头回去向潘巧怡表丑功呢,只一眨眼,我又成了好人了,褒贬之间,却叫我难以适从哪,老弟!”

鲁干雄脸泛红,窘道:“对不起,南兄……请恕过我方才的冒失……”

南幻岳正色道:“老实说,我这人没有什么长处,一定要给我按上的话,那就算我还多少分得出一点黑白,辨得清一点曲直,仅是如此而已,不错我是受了潘巧怡之托前来对付唐丹,但我来是来了,也曾想对付他,可是动手之前,我一定会搞清楚来龙去脉,确定该杀与否,然后才做决断,我并非三岁孩童,更非贪财好色之徒,潘巧怡又不是我的老亲娘,我就会那么听她的?”

鲁子雄一伸大拇指,由衷赞道:“南兄,你真是英雄!”

南幻岳豁然大笑,道:“别捧我啦!我他娘叫你们忽冷恕热的搞得头都晕了!”

李长春过来用力抱了抱南幻岳,兴奋的道:“南兄,你这朋友,我们算是交定了,啊哈,一代刽子手的气量、风范,到底与众不同,令人起敬!”

南幻岳笑道:“得了,我什么也不是,只是凭着一把烂剑耍赖的草莽而已,各位再夸下去的话,我可真不知自己姓什么啦……”

唐丹的面容上已一扫方才那种绝望悲愤之色,他真挚的道:“时间晚了,南兄,请再回小店里小酌几杯,把盏畅谈如伺?”

不待南幻岳回答,李长春已忙道:“好哇!南兄是非去不可的了,咱们就算杯酒交定啦,去不去都得去,南兄,今晚一定得痛饮几杯!”

南幻岳豪迈的道:“放心,我一定叨扰,而且我和你们住在同一家客栈里,不趁此敲你们一杠子,心也不安啊!”

唐丹弟兄几个全笑了,鲁于雄替李长春捡回了披风,四个人大步的行回“陛安客栈”。

四个人进了唐丹的房间之后,鲁于雄便又出去交待店家准备酒莱,等待着.唐丹目光在房中巡逡,边感慨的道:“人生的际遇真是波谲难测……当我今日午后离房去枫林子中散步之时,做梦也料不到几乎永远回不来……”

李长春笑道:“碰上南兄这种煞神,也真叫人束手无策……”

唐丹吁了口气,道:“我并不是怕事之人,更不甘束手就戮,但是,在南兄面前,我却毫无办法!比起他来,我们实在差得太远……”

坐在椅子上的南幻岳翘起二郎船边摇边道:“也别尽给我高帽子戴,其实以你们的声势名望来说,你那一身本事定然可观,大可与我一搏!”

唐丹坦然道:“我不否认我有这个打算,我也早预料到你的来意不善,如果你要置我于死,我当然会倾力一拚——但是,在你挫败我两位兄弟之后,我已完全放弃了抵抗之心,我很清楚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那会将我的兄弟一道连累了……”

南幻岳笑笑,道:“也不见得。”

唐丹平静的道:“不用客气,南兄,那是一定的,如果我和你拚上,他们当然会帮我,而我们三个合起来亦非你之敌,届时,殒命的就不止我一个乃是我们三个了……”

李长春想起先前林中较斗的情形,余悸犹存的道:“可不是,自己吃几碗干饭自己有数,刚才若是打起来,我们哥仨个可有得瞧啦……”

南幻岳有些疲倦伸了个懒腰,道:“不谈这些了,行么?”

灯光灿然之下,唐丹恕而面色一变,他盯着南幻岳的双手,匆忙走近:“南兄,让我看看你的双手十指!”

伸出手去,南幻岳仍然好整以暇,笑嘻嘻的道:“怎么?我的这双爪子还与众不同?”

握着南幻岳的双手,唐丹借着房中明亮的灯光仔细观察,反复检视,逐渐地,他的脸色已沉重起来,宛如浮上一层浓厚的阴霾。

李长春有些怔愕的问道:“老二,有什么不对么?”

没有回答拜兄的话,唐丹凝视南幻岳,忧郁的道:“南兄,你知道?”

南幻岳点点头,道:“是的,我知道!”

走近一边,李长春惊“噫”道:“怪了,怎么南兄你十个指甲盖都是紫黑色的?”

南幻岳笑道:“因为叫人在体内下了毒!”

李长春呆了呆,愤怒的道:“是哪一个混帐如此可恶?我们逼他拿解药!”

南幻岳安详的道:“不大容易,我自己设法试试吧!”

全身蓦地一机伶,唐丹颤着声道:“南兄,那下毒的人,可是——潘巧怡?”

南幻岳笑笑,道:“你猜得很准!”

李长春“咔嘣”一咬牙,惊声怒叫道:“这毒妇!”

唐丹脸色是青白的,唇角微微抽搐,道:“我明白了……南兄,我全明白了……”

南幻岳收回双手,道:“明白什么?”

唐丹激动的道:“是她在你身上施了毒,借此要挟你来取我性命,你杀了我,然后她才给你解药,南兄,是这样么?”

南幻岳点点头,道:“是这样,唐丹,你真有点判断力!”

李长春怪叫道:“简直狠得不带一点人味了,潘巧怡这个妖妇真该天打雷劈,五马分尸,可恶得透了顶!”

又拉起南幻岳的手看下看,唐丹沉重的道:“是‘紫冠花’毒,这乃一种产于藏边的稀有毒花‘紫冠花’,取瓣捣碎成汁,掺合了半厘‘赤腹蛇’毒液所滴成之物,干后形粉状,有微腥味,可置于饮食中倾入人体,毒发时,全身先变成肿胀,然后溃烂而死,中毒者那时的痛苦简直无可言喻,奇痒奇痛,若万虫噬啃,心火焚烧,而且周身发臭,有如腐尸……”

南幻岳咂舌道:“乖乖!”

李长春急得直搓手,焦切道:“这还得了?老二,你精通医理,到是怎生想个办法子出来救人才是呀,别光在那里唠叨……”

唐丹低沉地道:“南兄,这是我的罪过,全为了我才使你道到此等凶危……”

南幻岳摇头道:“不,这是潘巧怡的罪过!”

唐丹长叹一声,道:“这女人太狠了……”

李长春讷讷的问:“南兄,以你的武功造诣来说,那婆娘根本近不了身,又是如何为她所乘,在你体内下了毒的?”

南幻岳苦笑一声,将他与“浮图岗”诸敌恶斗受伤,又被潘巧怡救治及其乘机施毒的经过说了一遍,他叹了口气:“那天夜里,我流血流的神智都晕了,哪还分辨得出眼前的环境来?就算她零剐了我,我当时也无以力抗呢……”

李长春恨得连眼全红了:“这天杀的妖妇,她可是处心积虐啊……”

唐丹喃喃地说道:“全是为了我……这凶险,这折磨……这谋害……全是为了我……人家又原是杀我以换命的,但是人家却宁冒自做牺牲,成全我的生命……”

他突然哭了出声:“南兄,你太好了,太慷慨,太光明磊落了,你竟然为了我的命而沉默着要以你的命去抵偿……南兄,我好惭愧!”

南幻岳忙道:“别哭别哭,我成全你是事实,白己亲履生命之险以无愧道义也是实,但却尚不一定就甘心认了命,我总会想法子活下去的,我还不愿死哩!尤其不愿这么个死法……”

唐丹泪盈盈地颤声道:“古之言义者,南兄,这义已活现于你身!”

李长春突然吼道:“老二,你别又是哭又是叫,又是惭愧又是内疚,得先救人要紧呀!凭着你在医术上那几下,莫不成连这小小的毒也解不开。”

南幻岳悠闲的道:“关于这一点,潘巧怡早已有言在先了,她说唐老弟虽然精通医理,也不能解开此毒,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个人有解毒秘方,我看她也不会说得太离谱,所以,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回去设法找她要吧!”

李长齐咬牙切齿的,道:“她是扯蛋,南兄,别听她胡说!”

一转眼,李长春又冒了火。

“你倒是想法子呀,老二,就苦着脸傻在那里就能将毒解了么?你不会真个束手无策吧?”

唐丹俊俏的面孔上是一片苍白,他深皱双眉,缓缓地道:“大哥,潘巧怡的话,有她的根据,但是,她却是说对了一半!”

李长春疑惑地,道:“什么意思?”

唐丹吸了口气,沉重的道:“她说我难以解开此毒,是对的,因为她知道我对这种罕有的毒药的涉猎经验上不足,但是,她说普天之下只有她才拥着此毒之解方却错了……我固然对这种毒药配方缺少深入钻研,不过,她却不知我对世上大多数已然发现过的毒药解法都有记忆,当然,有些是我熟悉的,有些却十分生疏,南兄所中之毒,不幸正是我较为生疏的一种,但我仍然还记得早年先师曾经偶尔提起过它的解法……”

辛长春急切地,道:“那就快开方子抓药呀,你还皱着个眉头苦着张脸做什么?”

唐丹叹了口气,道:“但是,解药方子我知道,药铺却绝不会有!”

李长春愕然道:“药铺没有?哪里才有?”

南幻岳古井不波的道:“说说看吧!是些什么龙肝凤胆的稀奇方子?娘的,我这一会还真不想就这么翘辫子哩!”

唐丹低声道:“这解药方子上的材料,可是相当不好找……”

南幻岳皱着眉头,道:“说说看吧,好找与不好找反正也就是那么回事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是阎王老子业已拉住我一条腿了,我岂能这么甘心把另一条腿也毫不挣扎的伸给他老人家?”

李长春也催促道:“南兄讲得有理,老二,你开方子出来吧,龙潭虎穴里我们也得闯进去抢它一把!”

唐丹愁苦着脸,沉沉地道:“要医好南兄所中之毒,需用千年成形老参的粉末三钱、冰蚕茧六只、天竺菊两朵、玉犀角磨粉五分,合而捣碎,再以半碗童女之血冲服,则立见功效,积毒尽除,此外,便没有其他良方了,”

李长春呆了一会,叫道:“娘的皮,这里哪像药方子,这简直是在炼仙丹嘛,老天爷,可到何处去找?”

唐丹叹了口气.道:“所以说喽,这些药材异常罕见难得,有些更非—蹴而获,需要经过长时间的搜寻与花费无比的精神才能得到,除非是个有心人,谁会浪费那多的光阴和承担这等的辛苦去找寻?说不定一百年还派不上一次用场——”

李长齐愤愤的道:“但只要一次该用而用不上,那中毒的人就不得了啊!”

南幻岳笑笑道:“要说谁是‘有心人’,怕除了潘巧怡便不会有第二个了,像我中的毒,是合成毒性,且需贯注人体之内才生效,换句话说,只有存心要用此毒害人的人,才能使被害者中毒,被害者不会无缘无故发了疯,自己去找‘紫冠草’与‘赤腹蛇’的毒液配制服用的——就算活腻味了吧,找死的法子也多得无可计数.人可犯不着如此麻烦,因此,那存心害人的人,既早有此预谋,便一定备有解药,这已是无可置疑的事了,由而我们便可下定结论——她告诉我普天之下,此毒只有她能解得之言,该不是虚的了……”

李长春瞪着一双牛眼愤慨地道:“娘的,我们何需前去求这妖妇?老二既知解药方子,便也该晓得天下哪里有这样东西,我们自己找去。”

唐丹苦笑一声道:“难找了,大哥。”

李长春脸色一变叱道:“这是什么话,就算这些药材真是冶炼仙丹的吧,上天下海我们得找了来,王母娘娘的蟠桃酒我也敢去舀他瓢,阎罗爷爷的大胡子我也不怕去硬扯一根。”

唐丹低哑的道:“大哥,你先别生气,我们论实际——这些药材绝非在短期内凑齐,就是花上再大的人力、财力,也是希望渺然!”

李长春怒道:“凭什么下此论断?”

唐丹悠悠地道:“当然我有我的理由……”

李长春“呸”了一声,冒火道:“鸟个理由,老二,你以为我是在这里和你辩口才,比见闻的?我他娘只要你说出药材的出处,你他娘的罗哩八嗦的老在绕什么弯子?”

唐丹又叹子口气,缓缓地道:“大哥,你是有所不知了,我虽晓得这儿味药材的出处,但一时却拿不到,晓得和不晓得又有什么两样?”

李长齐忍住气,道:“快讲!”

唐丹低声道:“好吧……第一,那千年老参,只有在关外才有,而且极为稀罕,在当地是斗金难求的珍物,我们这一带哪有千年以上的参?参找到百儿八十年的业已不易了,或者有什么富商巨贾收藏得有,我们却不知道,奈何?第二样,‘冰蚕茧’六只,此物性喜奇寒,仅产于天山之顶,坚冰石隙之内,便登临天山也要颇费工夫才能找到,目前又何处去寻?至于‘天竺菊’,我知道深宫大内种有三数盆,就算我们皇天不顾硬闯大内吧,休论其将道遇的阻碍及严重后果,这至京途一来一往时间上也断断不及了,再说‘玉犀角’倒存有一块,可是,单这‘玉犀角’一味约又能发生什么功效?有也等于没有一样,童女之血倒算最容易了,我们可以花钱买,半碗血也死不了人,想必会有哪贫家子弟愿意交易,何况这是救人,非但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更乃功德一什,可是光‘玉犀角’和童女血,于南兄之毒依然无补呀!”

李长春吼道:“莫不成就眼睁睁看着南兄等死!”

唐丹咬牙道:“当然不——我看,就认命了吧!”

李长春怔了怔道:

”什么意思?”

唐丹凛然道:“反正潘巧怡的目的是在要我的命。只要我死了,也自会救过南兄,我不能自私得为了本身的苟活便牺牲南兄的性命,我既无法相救,便亦不该叫南兄为我而死……大哥,我可自行子断,请南兄以我首级回去向巧怡求取解药……”

李长春一下子有些失措了,两眼发直,讷讷地道:“这……这个……”

唐丹严肃地道:“大哥,此乃我心甘情愿,则便苟活十数年乃至数十年又有什么生之意义?假如南兄果真为我而死,这一世之中,我所过的岁月中便将永难安宁了,一个心灵不平静的人.活着就是最人的折磨!”

不待李长春回答,南幻岳已大声道:“唐丹,你在讲你娘的浑话。”

唐丹急接道:“南兄,我乃一片诚心,天地叶表——”

南幻岳缓缓地道:“没有人说你虚伪——但你这种愚蠢的道义感及责任心,未免令我又是失望,又是好晒!”

唐丹迷惑地道:“这,这话怎说?”

南幻岳神色湛然,双目中的光泽是世故的,坦率的,但却也是坚定与愤慨的:“唐丹,首先我要告诉你,你没有错——在你与潘巧怡的那段情爱过程中来说,而一个对某件事没有错失的人便不该受到惩罚,我根本没有理由来杀你,当然潘巧怡不应胁迫我来杀你,事情之所以演变如此,只在我与她的恶性利用而已,谁叫他娘叫我触了霉头找上了这个‘翠蜘蛛’糊里糊涂承了她的情,中了她的计呢!其次,你若为了潘巧怡那种恶毒邪异的自私,嫉妒、卑劣、凶险又可耻的心理与她的狭窄意识而自愿送掉老命,这有什么代价?何尝有一丝丝鸟的代价?再说,你上有双亲在堂,中有妻子相待,下有子女承欢,你一个人关系了多少人的幸福,贸然一死,你可是存心叫他们跟你陪葬?所以,无论从任何观点来讲,你皆不可死,不能死,不宜死,也不准死!”

唐丹汗流浃背,方寸全乱,痛道:“但,但你呢!南兄,你怎么办?你更不该死啊……”

南幻岳哈哈一笑道:“当然我也不该死,也不愿死,更不想死,所以我会竭力争求生存之道,我不会这么轻易的认了命——如果万一失望已绝,退—步说,我是咎由自取,时运不佳,哪个要我受了伤去找潘巧恰的?又有哪个逼我去承她的情疗伤,中她的毒计的?全是我自找上门,怨不得人,再退一步说,我他娘至今业已是孤家寡人一个,起来一身,躺下一根,便是魂归地府,这人间世也只是少了个祸害而已,连累不了别人,丝毫牵扯不了别人,用不着留给活着的人什么惨痛……唐丹,所以你不可能自绝,这事的一切后果,由我自己来负,就算睹一睹运气吧——用生和死为赌注!”

唐丹激动又悲切地叫:“不行,南兄,我不能这样做——”

南幻岳勃然变色怒道:“如你不听,老子掉头就走,叫你一辈子也找不着人,我看你拎着脑袋救谁去?大家干脆一起赴阴山道上拍肩膀吧!”

双目含泪,唐丹的感受是错综复杂的,多少敬佩融合丁多少感激,多少悲楚又融合了多少遗憾,多少痛楚融合了多少无奈:“南兄……你……可是……叫我怎……么……好?”

南幻岳冷冷地道:“照我的话做就好!”

颤抖了一下,唐丹泪自颊淌,垂首无语……

李长春搓着手为难地道:“唉,唉,这件事,算他娘不好说话……唉,左右为难……”

南幻岳笑了笑.道:“不用为难,也没有为难之处,就这么说定了,我自己承担一切后果——我会以最大的努力去挽救自己的老命,还是那句话:‘解铃仍是系铃人’,我们没有解药,潘巧怡一定有,她下的毒,我会向她要去!”

望着痛苦莫名的唐丹,他又道:“唐老弟,我放过了你,在我来说,是件极具有意义的事,我喜欢能够行几桩善举,你切不可使这件事失去它原有的意义!”

唐丹默默流泪,业已哽噎得难以回话了……

李长春烦躁地道:“老二,别尽在那里掉泪啦——那几味药材,可是真无法可寻?除了你说的几个地方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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