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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凶残毒妇人天愤

南幻岳直率的道:“是的,我是特为你来,专程拜谒!”

唐丹不安的道:“南兄莫非你话中尚有其他特别的含意?”

他强颜一笑,又道:“而且,南兄可否见示,阁下专程前来寻我,可有什么指教?”

南幻岳平静的道:“这个,我们等会再谈,唐丹,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还请你把良心放在中间回答我!”

唐丹点点头道:“我保证。”

南幻岳舐舐唇道:“有个好美的姑娘,她也是江湖上颇负盛名的人物,大家称她‘翠蜘蛛’,姓潘,叫潘巧怡,这个女人你认得么?”

脸上的表情突然黯涩了,那是带着三分惆怅,两分痛苦,加上五分悒郁的黯涩,唐丹叹息一声,嗒然无语——但是,却绝没有什么羞愧或懊悔,以及没什么嘲弄或不屑的声韵流露。

南幻岳沉穆的道:“请回答我的问题。”

唐丹深深吸了口气,伤感的道:“那已是一段十分悠久的往事了……南兄,那也是我深埋心中的一条创痛,一条可悲可耻可憎的创痕,你又何苦非逼着我去掀揭这块痛苦的创疤?”

南幻岳看着他,知道对方尚未完全体会出自己的意思,亦没有确切察觉自己的企图,但是,从唐丹的形态中,他却洞悉了些什么,他明白,这其中,可能又是一段,情孽的纠葛……

南幻岳低声道:“抱歉,还是请你免为其难的说一说吧。”

唐丹的双眼里骤拟浮起一层烟雾,他悠悠地道:“为什么—定要我说呢?”

南幻岳坚持道:“当然有原因!”

唐丹低沉地道:“是不是——南兄,潘巧怡委托了你什么?”

南幻岳面无表情的道:“正是!”

唐丹低喟一声问:“她委托了你些什么?”

南幻岳冷冷的道:“先答复我的问题,然后,我再告诉你她委托了我些什么,以及决定我照不照她的委托去做!”

唐丹咬着下唇,宛如在考虑该不该说,沉默一会,他终于道:“好吧!我告诉你就是了……”

南幻岳提醒他:“我要知道真实的内情!”

唐丹微微颔首,道:“我不会加上半点虚构,南兄,你放心!”

南幻岳道:“这样最好!”

苦涩的一抹笑容浮在唐丹脸上,他的声音沉郁得似乎和周道的烟雾一样浓重了:“大概在十年以前,在四川偏南的‘远苍镇’里,我们唐家在当地是大户,那个时候,我已经学艺期满,出师行道了,当然还没有今天这点小小的名气,后来她住家从成都搬了来,更恰好就搬在我家隔壁……我年方弱冠,她情窦初开,而又时常见面,彼此间爱心的滋长是可以预计的,就这样,我们便在一起了,她对我很好,我也非常爱她,我们全年轻,全有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与期望,事实上也是那样的,我们都十分渴望能再大一点便道过双方家人的同意结成百年之好……”

南幻岳道:“这是相当美好的开始。”

唐丹叹息道:“是的,如果没有后来的变化,这码子事该是一个相当美满的开始,南兄,谁能说不是呢?”

南幻岳道:“说下去。”

唐丹悠然道:“我想,在说到后来以前,我诙把我们双方的家庭背景叙述一下,我上有双亲,而唐家只有我一个独子,此外,我还有一位幼道家变,孤苦伶仃的远房表妹寄居在我家,我的这位表妹资质全很平庸,容貌也十分平凡,在我与巧怡相爱之前,我的双亲原本是有意将她许配给我的,而她也对我很好——南兄,我在这里用‘很好’两个字眼来表示她对我的感情,委实尚不能够包括实际情形于百一,表妹对我,可以说已到了有些痴迷的地步……”

南幻岳微微一笑道:“可是,你对她大约不太欣赏?”

唐丹坦然点头道:“是的,我对她一直是站在兄长待幼妹的立场,而对她的感情也和兄妹之间情感无异,我很同情她的身世,也很悲悯她的痴心,她非常柔驯,非常软弱,也非常文静,可是,我并没有半点像是情侣或妻子那样的爱恋感受发生在她身上,无论如何,她只是我的妹妹而已……”

他吁了口气,又续道:“到我遇上了巧怡,我的整个精神,全部感情,便都贯注在巧怡那里了,南兄,你知道,男女相悦是件很微妙的事,而且也不能有丝毫勉强,我无法接受表妹的爱,因为我从来便未曾像一个情人那样爱过她,但巧怡是不同的,自我第一眼看见她,我的心中便起了一种莫名的兴奋与喜悦,甚至我感到了我魂魄的喘息,情感的悚粟,我很快的爱上了她,那么深的爱上她,当时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娶这个女孩子为妻……”

南幻岳笑了笑道:“同时,你也不能否认,以你表妹的姿容来说,恐怕与潘巧怕的艳倾天下是难以比拟的吧?”

唐丹直率的道:“我承认,但是,这也并非全部理由,主要原因还是在情感上的,南兄,希望你能了解这一点!”

南幻岳平静的道:“我需要了解很多,朋友,不止是这一点而已,说吧。”

唐丹低沉的道:“我和巧怡,相互恋爱了三年之长的时间,这三年中,我们有着满意的快乐,却也曾给了我们的亲人无限痛苦!”

南幻岳“哼”了一声,道:“此话怎说?”

唐丹缓缓的道:“巧怡唯一老母不赞成,每当我和巧怡在一起,她总是以悒郁的眼光看我们的,一再念到:‘你们不相衬,你们是两个个性绝然不同的孩子。’……而我的双亲也不同意,不同意的理由是巧怡太美,老人家素来有个传统的观念——‘艳妻非福’;再则,他们喜欢表妹,一直以为能撮合我们,而我们并未依照老人家的意思去做,这亦加深了他们的不快与悲伤,另外,我的表抹的痛苦亦难以言喻,她仍然奉侍我的双亲,关切我的饮食起居,主理家庭的繁杂家务,但我却多少次看见她暗自啜泣,多少次察觉她目光呆滞的向我凝视,又多少次发现她终宵无眠,三年中,巧怡的母亲一直郁郁不欢,我的两老长吁短叹,表妹更日益消瘦憔悴,经常卧病不起,她那双眼,几乎就没有一天不是红肿的,可是,她从不问一声,从不说一句,总是那么地沉默,委屈地,恁劳恁怨的做着她一直在我家所做的事……”

南幻岳喃喃的道:“这是个好女孩!”

唐丹唏嘘着道:“可是那时我们已像疯狂了,迷乱了,除了我们彼此之外,任什么也觉不出了,我的天地里只有她,她的世界中也只有我,我们不管身外的一切,一天到晚总是找机会尽量的厮守在一起,整日谈着梦话,诉着幻想,只盼能早日建立一个仅属于我们两人共同的爱之巢来……”

南幻岳自言自语的道:“果能如此,亦未尝不好……”

唐丹沉默了一下,痛楚的道:“是的,果能如此未尝不好……但有一天,一件突然发生的事情,使我和巧怡的恋爱有了重新的估量!”

南幻岳急问:“什么事?”

唐丹沉重的道:“那一天我永远忘不了……我们在离镇十里外的一处小河边垂钓,河旁两丈即临官道,其实那只是一条少有行旅来往的较宽土路而已,我们偎依一起坐在河边,巧怡对钓鱼最感兴趣,就在我们的鱼竿浮标方才跳动的一刹,官道上已响起一阵非常急剧的马匹嘶奔声,我匆忙回头探望,只见一个商旅打扮的老人骑在马上,大约马儿发了野性狂奔,这老人已惊得脸全然白了,他在慌乱中看见了我们,立刻放声求救,而就此一疏忽,便被那匹劣马掀下鞍来摔了个结实,这种情形,巧怡也同时看在眼中,我匆匆站起,便急往救,巧怡却一下拖住我,轻轻的告诉我用不着管闲事,我听了,问她为什么说这种话,你猜她回答什么?”

南幻岳笑笑,道:“她大概说——那人与你们毫无关系,且救了他又不见得能得回相等的酬劳,又何苦为了这个不相干的人而影响到你们的游兴,可是这样说的?”

唐丹惊异的睁大了眼,道:“你怎知道她是这么说的?”

南幻岳叹了口气,道:“她是个这样的人,不是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自私、现实、深沉、冷酷又加上阴诡怨毒的唯己心性的人,打出娘胎开始即已是这样的人,你遇见她是如此,我遇见她时怎可能改变?”

唐丹沮丧的道:“多少年来,她竟依然故我?唉!怎么得了?”摇摇头,他接着道:“虽然,你方才说的并非完全一字不差,但大意却完全相同,她拉着我,轻声地却很坚持的告诉我不要管,她说,不要去自寻烦恼做些与我们不相干的傻事,她说那个人事前给了我们什么好处,事后又会予我们什么报酬?值得我们去卖力救他?她告诉我,眼前只有好好的钓到了鱼才是我们的正事……当时,我简直呆了,做梦也想不到她竟会说出这种话来!但我依旧上前去救那人,我的医术那时已然不差了,对我来说,我家是世代行医的,而我先师也是武林中有名的‘圣手郎中’,耳濡目染,我也学得了颇精的岐黄之术……”

南幻岳点点头,道:“我知道——潘巧怡也懂几手医术,而且相当不坏,是你传授的?”

唐丹道:“是我,她在那三年中可向我学了不少东西,以她所知道的医术来说,已是可抵过一个普通郎中了,她的悟性极强,记忆力极佳,且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那三年里,几乎把我所知道的一些医学知识全淘了去,甚至连我也教她不了……南兄,只怕如今在此一道上她的造诣更深了吧?”

南幻岳道:“看情形是这样。”

唐丹低声道:“这些年来,在医术修为上。我自认较往昔精博了不少,但不知她是否也一样循日而进?”

南幻岳肯定的道:“想是不会错的,她似乎好胜心强,而且,看情形怕还比你聪明些,你有进步,她更不会迟滞不前!”

唐丹叹了口气,道:“我后来觉得,这个女人懂得太多似乎不是桩好事——她的父亲在去世前也是江湖里闯荡的角色,我和她相爱时,她业已具有不错的武功根底了,那三年中,我亦把自己所有的技艺全传给她,但唯一可以令我安慰的是,在武功上她大约限于体质关系,却一直不是我的对手!”

南幻岳哼了哼,道:“你对她可真顺从,为什么不连命一同也奉献了呢?”

唐丹苦笑一声,道:“你不明白……南兄,在恋爱中的男女是盲目的……”

南幻岳眉梢子一挑,道:“我不明白?好吧,也幸亏我不明白,不过,还是不要明白的好!”

唐丹咽了口唾掖,道:“那次事情之后——救了那老人之后,回去我们大吵了一场,足足有两天没见面,后来,还是我耐不住相思之苦,又过去要求她重修旧好,说尽了好话,赔尽了不是,她才答应下来……”

南幻岳冷冷一哼,道:“你可真是个多情种子呀……”

唐丹沉痛的道:“后来,又过了一个月,不幸的事情再度发生了,也为这件事,我和她的这段情孽才是真正的,完全的破裂……我受了父亲之命,往五百里外的‘樟哑口’去采办一批药材,就在我出发的第二天近晚,大约便是同现在的时分差不多,我家突然起了大火,那是因为一个老仆在无意间碰翻了厨房桌上油灯,而灯又恰好掉进一边堆集的引火刨花里,顷刻间,火势一发便不可收拾,大火蔓延中,我母亲正巧在阁楼上翻整一些陈旧衣物,在家人惊慌呼救里,竟忘了我母亲在阁楼上,待到察觉,大火已经将阁楼围绕住了,家里除了我之外,没有人会武功,更没有人练过轻身之术,因此谁也不敢冒险往救,大伙正在急得跳脚之际,父亲忽然想起了巧怡,知道她的身法矫健,行动利落,在大火中飞掠救人或曰有险,但总比一般常人有把握得多——其实,我父亲没有我清楚,凭当时对巧怡的一身功夫,飞身在那只有三丈高的阁楼自窗口中救出我母亲,在她来说,差不多是必可成功的……等我父亲慌忙着人去找巧怡,才猛的发现她早已站在人丛里好整以暇的在看热闹了,就好像在观赏一场与她毫不相干的把戏一样,当时,我父亲虽然气愤,但也没有当面发作,他老人家狂奔到巧怡面前,匆匆请她施展出功夫上楼去救我母亲,但是,天啊……”

已经料到是什么后果了,但南幻岳依然问道:“怎么样,这次有难的人可能就会是她未来的婆婆,她该不会再‘各扫自家门前雪’吧?”

双目圆睁,唐丹咬牙切齿的道:“这黑心的女人!当我父亲焦急无比的说出了心意,她竟漠然摇头,告诉我父亲她做不到,我父亲求她冒险勉力一试,她居然冷冷回答我父亲说火烧的不是她家,要道难的亦非她娘,凭什么要她赴汤蹈火?我父亲一刹间虽然悲愤至极,心痛如绞,但为了母亲的生命,也只好声泪俱下,哀哀恳求,请她看在我的份上设法救我亲娘,更答允她事后绝不再反对我们的婚姻,这时,她才慢慢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提出几个要求,像什么我家财产完全要过继在她的名下,将来她进门之后一切内外大权全由她作主,甚至她还选中了居住的房间——那是我们父母所住的家里最好的一个房间,我父亲跟看熊熊大火,越发猛烈,我母亲身处的阁楼越发岌岌可危,只有汗泪交流,痛苦无二的答应她了,可是,她最后又提出了一个条件却几乎气疯了我的父亲——她竟马上要我父亲去把我家古代珍藏,轻易不肯示人的传家之宝‘血痕翠如意’交给她!那是我父母爱惜若命的宝物,只能传给唐家一脉的主母,其无比的纪念价值与祖宗的德泽福祉全在其上,更超过了它本身的珍贵,我父亲见她如此的贪婪自私,如此的绝情寡义,差一点就要愤怒得吐了血!但我父亲仍然尽了他最大的力量抑制住,全身发抖的答允了她,只求她立即行动救了我母亲,因火势太猛烈,再迟便来不及,父亲允诺她一定在事后将那‘血痕翠如意’交给她,父亲并反复保证,用人格、信誉,甚至生命的保证绝不食言,父亲并泣不成声的解释,说火势太大,如果她马上就要我家这传家之宝,要在四处烟火迷漫的困难情形中找出来,只怕时间上就来不及了,父亲还告诉她,东西是放在一个铁盘中,不会烧坏,好叫她放心,可恨可咒潘巧怡竟毫不通融,更不妥协,她固执的马上就要,并声言不等到翠如意决不行动,其意态之坚定,简直就令人不敢相信她会生有一颗‘人’的心!父亲涕泪滂沱,几乎就要向她下跪,但是,就在这时,父亲突然听到一阵阵惊呼哗叫,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人蒙着一条水湿的棉被,奋勇无比的冲过了围烧着阁楼的熊熊大火,毫不畏惧的,冲上了早被火焰烤成赤红的铁梯,每一个人都可以看见那人脚底被高热烧炙起的青烟,每一个人也能发觉棉被上飞溅的火星!那个人像丝毫不感觉痛苦似的冲上阁楼,须臾间,那人又抱着由大部分棉被遮掩的母亲跌跌撞撞的奔了下来,那人方才跄踉着冲出火场,业已被烧得不像个人形似的倒在地上,但是,我母亲却仅受到一点灼伤,她老人家因为惊吓过度,又道至薰呛,也晕了过去……当时父亲在激动的惊喜交加里奔上接应,他老人家方才骇然发觉,冒死救了母亲的人原来竟是我的——表妹!”

南幻岳大喝一声彩道:“好丫头,有种,姓唐的,这个女人你要不要你就不算是人了!”

唐丹深深叹息,沉重的道:“后来,母亲很快的恢复了健康,表妹却因受到太重的烧伤而卧榻三日,几度濒临绝境却又死而复生,我们尽了最大的力量,总算险极的从生命的边缘将她抢救回来,但是,她却已经五官变形,全身疤痕乌焦,不复昔日模样了,一夜,双亲召我,告诉我两条路走:一是娶表妹为妻,并发誓终身善待她,一是给双亲一碗毒药,两老自绝我面前……其实,无需父母相逼,早在我回家洞悉一切经过情形后,我即已在表妹清醒时向她跪地忏悔并向她求婚了……”

南幻岳连连拍掌,高叫:“好,好,太好了,太好了……”

唐丹拭去眼角闪动的泪痕,又道:“当我与表妹成亲之前,潘巧怡约我出去了一次,厉声责问我是否做了选择,我告诉她我已选择了我的表妹为妻,她冷冷的蹬着我一言不发——如今我犹记得她那时的目光是多么的怨毒,多么冷森,又多么嫉恨,似一双蛇眼!最后,她向我说,说我玩弄了她的感情,欺骗了她的心,损伤了她的自尊,她离去前更诅咒要在日后报复我……第二天,她家就搬了,像三年多前悄然搬来一样又悄然搬走,自此以后,我便未曾与她晤面,仅耳闻及传言,说她在江湖上行走,混得挺有声名,亦搏了个‘翠蜘蛛’之号……可不是,她的为人,确如蜘蛛的阴毒相同……”

南幻岳缓缓地道:“如今,你已和你表妹结成夫妻了?”

唐丹点点头道:“我们成亲已快七年了,我们夫妇之间情感十分深厚,彼此全心全意相爱着,我们也有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大男孩今年五岁,二女儿也快三岁了,我仍然住在‘远苍镇’,我们已新盖了房子,比以前更高大,更宽敞,我双亲健在,全家相处,天伦之乐更胜往昔……”

南幻岳笑了笑道:“恭喜你有这么一个温暖和祥的家……”

忽然,他又道:“老实告诉我,你不嫌你妻子的丑陋,不怀念潘巧怡的美丽么?”

唐丹一挺胸毫不考虑,凛然决断的道:“我爱我妻,爱之若命,南兄,我早已感到,一个人,不分男女,他的好与坏决不能凭诸容貌,真正的善恶分野乃在于这人的内蕴,不错,我妻丑怪,但她脸上,身上的任何一处斑痕,一块焦疤,全表示着她的勇敢、善良、与无比的美德,她的内心淳朴、厚笃,为人勤俭、忠恳、和善,她是世上量好的女人,是我眼中最美的妻子,面潘巧怡其容绝艳,但是心却绝毒,这种女人我绝不怀念,更无丝毫企盼之想,我和她的往昔情孽,只是一场可怕的梦魔而已,是一条血淋淋的伤痕罢了……若非你问,南兄,我终身也不愿再提!”

南幻岳退后一步,道:“很好,唐丹,你敢发誓你告诉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全然无讹?”

唐丹用力点头,激昂的道:“我发誓——方才所言,若有一字虚假,便叫五雷殛我之顶,天火焚之!”

南幻岳咬咬牙,低沉的道:“我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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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在林边的阴暗里,一个洪亮又铿锵的语声传来:“当然你信,因为唐老二所言句句真实!我们也以生命为其担保!”

霍然转身,目光尖锐的投注向业已是黑沉沉,灰苍苍的林影里,南幻岳冷厉的道:“哪—条路的朋友?”

唐丹踏前一步,忙道:“南兄切莫误会,这乃是我的拜兄‘不归斧’李长春……”

紧接着,阴黯中黑影连闪,两个不速之客已迅速无比的来到了他们面前,南幻岳仔细一瞧,嗯,竟然是不久之前在客栈中见过的那两个江湖朋友——被客店掌柜称为李爷与鲁爷的两人!

唐丹欣喜的迎上前去,边道:“大哥,老三,你们到镇上多久了?怎么找来这里的?”

面如重枣般的“不归斧”李长春严厉的盯着南幻岳,大声道:“我们业已到达‘陛安客栈’好一阵了,孙掌柜告诉我们你在这里,我和老三想歇会儿,还以为你很快便可回店,想不到等了老久也不见你回来,待我两人等得不耐烦找来此处之际,却恰好碰上此人像在审囚犯一样的审讯你,而你也竟然那样服服帖帖,规规矩矩的恭立回禀,甚至将你这段最痛苦的往事也剜出来说给他听……”

李长春身侧,那英俊挺俏的人物亦愤怒的道:“二哥,我们全都看不惯,他凭什么,能以这种方式,以这种态度,来质问你这件你生平最不愿告人的伤心事?”

李长春重重一哼,道:“你难道没有察觉此人那种狂妄跋扈的气焰?老二,亏你还是川境有数的人物,你一向的威风都摆到哪里去了?”

唐丹又是急,又是气,又是窘的道:“大哥,老三,你们先别冲动,听我解释——”

一挥手,李长春怒道:“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忍得下这口气,我们哥儿可忍不了,我只问他凭什么用这种威胁,又霸道的口吻,逼你说出以前的这段往事?”

唐丹猛一跺脚,匆促的道:“他是受潘巧怡之托来找我的,大哥,他可不是普通的江湖角色,他乃——”

李长春狂笑一声,打断了唐丹的话:“潘巧怡这个贱人根本不是东西,半点人味也没有,和她搞在一起的人还有个好的么?不是普通角色又怎的?老二,我们在道上混了这些年,哪一个是被唬着长大的,呸,你别受了他那种神气活现的态度所蒙蔽?”

唐丹大叫一声:“你们听我说完一句话行不?他是南——”

那俊俏的人物立即打岔:“我们听见了,他姓南,你嘴里可不一口一个南兄的猛捧着他?姓南又怎的?姓南的就吃得了人?”

李长春冷冷的道:“不管他姓南也好,姓北也罢,我们只问他的企图何在?这么强逼着你剜揭那旧日的疮疤,又是何用心?他想干什么?想知道什么?又接受姓潘的妖妇什么委托?不弄情楚,那就是不行的!”

英挺的人物又接口道:“二哥,你歇着,我们自会叫他乖乖的吐露真言,看他还卖狂不卖?”

李长春凶狠的瞪着南幻岳,厉声道:“姓南的,我拜弟唐丹已将他与潘巧恰这贱人的一段纠葛说与你听了,而且我们也保证他所言是实,字字不虚,好,现在我们该做的已然做完,接着就要请你亮亮底子啦!”

一直冷眼旁观,似笑非笑的南幻岳懒懒的道:“亮什么底?”

那漂亮角色叱道:“你少装蒜!”

南幻岳斜眼瞄了他一腥,道:“你是谁?”

一挺胸,那人道:“想找我?好极了,‘银铃串’鲁子雄就是!”

南幻岳笑了笑,点一点头,道:“果然也是个人物!”

鲁于雄傲笑道:“至少不比你阁下差!”

一边,唐丹焦急窘迫的叫道:“先不要吵,容我说——”

双目一瞪,李长春吼道:“老二,你给我站到一边,不准开口,你是想叫我们哥儿五个的颜面全丢在这人脚下么?”

唐丹脸孔红涨,急怒交加:“大哥,我们总得搞清楚这件事的内蕴才能行动不是?岂可如此毛躁的将局面弄僵?大哥——”

李长春叱道:“不用你多说,我自有主张!”

他又怒视南幻岳.道:“你说是不说?”

南幻岳耸耸肩。道:“说什么?”

吸了口气,尽力压住心头的怒火,李长春的额门上业已浮起了青筋九条,他恶狠狠的道:“潘巧怡托你来找唐丹有何目的?你为什么要逼唐丹诉说他与潘巧怡的那段过往,你的态度为何如此专横霸道?你是冲着我们寻碴来的么?”

南幻岳冷冷的道:“如果我不说呢?”

李长春重重一声道:“只怕由不得你了!”

鲁子雄逼前了一点,讥嘲的道:“别以为你有点来头,更别在我们面前充好汉,姓南的,似你这类人物我们见多了,没什么大不了——如果你不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有的是法子叫你说出来,你可要试试?”

南幻岳眼皮子也不撩一下,漠然道:“你二位搞错对象了,我不是好吃的角色!”

李长春咬牙道:“任你三头六臂吧,今天你若不说实话,我们也一样要掂掂你的分量!”

显然,南幻岳在入林之初,与唐丹通名报姓的那时,两位仁兄尚未掩至,他们不清楚对面站着的人是谁,才弄成这么一个局势,南幻岳也真有点恼火了,他冷峻的道:“本来,我可以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将真象告诉你们,但是,他娘的,我就不信这个邪!”

鲁子雄阴沉的道:“你可真是自找苦吃了!”

南幻岳“嗤”了一声,道:“朋友,你还是爬到一边风凉去吧!要和我比,你根本不够看!”

他横了李长春一眼,一撇嘴:“还有你,也是一个鸟样!”

唐丹焦惶地道:“唉!南兄,何苦如此?大家都少说两句,不就天下太平了?”

南幻岳挑起眉毛道:“唐丹,你也亲跟看见了,我们正谈得好好,却突然窜出这么两个呆鸟来横伸一脚胡捣蛋,简直混帐咬狗,乱七八槽之极,怎么着,我姓南的是好吃的么?他娘成天到晚都是我耍大爷,莫非还能叫人耍到我头上来?”

鲁子雄暴喝道:“少在那里自吹自擂,你以为你又是什么玩意?”

李长春狂笑一声:“好,好,即使说我们兄弟不够看,朋友你就露两手折服我们一下如何?别光顾着卖弄口把式,这是吓不住人的!”

南幻岳一斜眼道:“你们真想试?”

鲁子雄冷笑一声,面色铁青的说道:“迫不及待!”

李长春侧移三步,道:“来吧!英雄好汉!”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唐丹惊惶焦急的大叫道:“不能动手,不能动手,大家都听我一言——”

李长春大吼:“老二让开!”

鲁子雄也冒火道:“二哥你是怎么了?叫这小子骑到我们头上来么?”

唐丹气急败坏的叫:“大哥,老三,你们知道他是谁?”

李长春勃然大怒:“他是谁?他还能是谁?就算他是玉皇大帝的小舅子,阎罗王的亲二叔,今天也非斗他一下不可!”

唐丹嘶哑的,激动的,大叫:“这人是南幻岳呀!‘剑之魂’南幻岳呀……”

于是,陡然间,李长春与鲁子雄的面色全变了——就好像同时被毒蛇啮了一口似的齐齐痉挛了一下,“剑之魂”南幻岳这六个字的力量宛若旱雷般突然撼着他们的心弦,是的,这个号,这个名,武林中人谁也明白乃是代表着什么意义——那是一种野性的奔放,勇悍的反射,狠酷的表张,以及霸力的飞扬!

当然,李长春与鲁于雄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姓“南”的竟会是天下最有名的剑中圣手,最最威猛的一代雄才,最最难缠的“七大煞君”之一!他们压根儿也没朝那方面去思索过,而如今等他们晓得了对方是谁之后,却已将场面搅僵,形成骑虎,欲罢不能了!

脸色由红泛青,李长春勉强镇静着:“你没搞错吧?南幻岳?他会是南幻岳?威凌天下的‘剑之魂’怎会是——这等模样?”

南幻岳展颜一笑,冷冷说道:“说说看,姓李的,南幻岳会是个什么模样,什么模样才会是南幻岳?”

李长春窒了一窒,一时答不上话,鲁子雄却非常怀疑的说道:“就算你也姓南吧,但只怕你不会是南幻岳,他那样的拔尖高手,自有人家高手所具有的修养与气度,威仪和丰范,决不是你今天表现的形态——简直嚣张狂妄得不像玩意!”

南幻岳怒道:“娘的,你一口一个嚣张,一口一个狂妄,我问你,我什么时候嚣张,什么时候又狂妄过了?”

鲁子雄厉烈的道:“就凭你强人所难,硬逼着我拜兄剜揭旧创疤的手段与态度,还够不上‘嚣张’‘狂妄’四字的意义么?”

他吸了口气,道:“你以为,普天之下人人都可以这副姿态对我拜兄说话么?”

南幻岳撇撇唇角,道:“要不,我该跪在地下哭着相求才行?”

鲁子雄硬板板的道:“依我看,你就该这样才对!”

南幻岳眯上跟,道:“小鲁,鲁儿子,鲁呆头,你是活腻了?”

鲁于雄大吼一声,双目顿赤:“闭住你那张脏嘴!”

南幻岳反唇相讥:“你的尊口可香,放出来的全是狗臭屁!”

鲁子雄神色激愤,面涨如血,他咬牙切齿的大声说道:“畜牲,亮你的兵器!”

南幻岳卓然挺立,道:“你上吧!就凭你还不配叫我现在亮兵器!”

唐丹急叫:“老三,你疯了?他是南幻岳啊,你怎能如此的鲁莽?”

鲁子雄寒着脸道:“二哥让开,便算他是真的南幻岳,我也要和他拚上拼,二哥,士可杀不可辱,头可断志不可屈!”

李长春跟着叱道:“对,老二站到一边去为我们掠阵,让我们试试看他到底是不是南幻岳!”

唐丹跑过去拉鲁子雄,面上变色的大叫道:“他一定是,大哥,老三,用不着试.我知道他一定是……”

鲁子雄推开唐丹,愤怒道:“不要挡着我们的视线——二哥,你怎知他一定是?”

唐丹激动道:“因为他这样告诉我,因为我可以从他的举止行态上看出来,这还不够,老三,你不可乱来——”

鲁子雄闪移着唐丹的解劝,边咆哮道:“他告诉你他是谁就是谁?二哥,你糊涂了?你忘了二嫂脸上的疤,身上的伤?你忘了潘巧怡的狠毒和冷酷?如今却帮着他的爪牙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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