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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乌猱秀士

江青将蛟索飞锤置于马背,自己在前揽缰缓行。

夏蕙也不肯上马,与江青并肩走着。

蛟索飞锤好似一刻不说话,便会气闷似的,这时坐在马上,大声说道:“唉!我说小子。”

他说到这里,突然一怔,随即笑道:“老夫真糊涂了,至今尚不知你的高姓大名!”

江青哂然一笑道:“在下江青。”

又一指夏蕙道:“这位是云山孤雁夏蕙姑娘。”

岳扬双目一翻,好似沉思了一刻,始道:“这云山孤雁老夫好似听过,唉!真是老了,一点也想不起来……”

江青急忙问道:“岳兄,贵宅大概在洪江城内吧?”

岳扬摇头道:“咱们不用进城,洪江城外十里之遥,有一座‘大刀庄院’,那便是老夫‘蓝翼铁骑会’的窝窑。”

他说到这里,不等江青回答,又连珠炮般说道:“小子,哦!江老弟,你那身功夫确是卓越,老夫虽然身形不能移动,手劲却丝毫未减,你用什么招式,竟能在两招里,便叫老夫兵刃脱手?”

江青略一思忖,已缓缓答道:“不瞒岳兄,这是东海长离岛的独门手法七旋斩!”

蛟索飞锤一听“长离岛”三字,几乎惊得喊出声来,他大叫道:“什么?你竟与长离一枭那老儿有着渊源?”

江青愕然道:“岳兄莫非与他结有梁子?”

岳扬面色一凛,说道:“这倒没有,那长离一枭武功之深奥,可谓当今武林中有数的人物,长离岛与穷家帮十年前那一场震惊武林的拼斗,更为江湖中人所津津乐道。”

江青自下山以来,所见所闻,武林中黑白两道,莫不对长离一枭敬畏兼而有之,由此可见长离一枭在江湖上的威望,实是不较六十年前“一邪双飞三绝掌”稍弱多少。

三人正边行边谈,背后忽然响起一阵急骤的马蹄声。

蹄声才起,已快若天际响起的迅雷般,霎时来至三人的背后。

江青不及回头,已急忙与夏蕙二人,将坐骑牵至路旁。

这时,一匹乌黑油光的骏马,已带起一片尘土,泼剌剌的自三人身旁掠过。

来势猛疾,只差一线便已撞及三人。

那匹乌溜溜的骏马,去势快速已极,三人才觉尘土飞扬漫天,黑影一闪,已出去二十丈外了。

仅见马上骑士,是位年约四旬,身着黑色长衫,书生打扮的中年人,面目却未看清。

江青连忙拿出丝帕,递给岳扬,要他抹去脸上的灰尘。

其实,蛟索飞锤全身,原本便脏得可以,再沾上些灰沙,擦不擦都是一样。

岳扬这时并未接过江青递来之丝帕,双目怒瞪,破口大骂道:“狗养的,你瞎了眼啦!光天化日,坦荡大道之下,如此纵马狂奔,便是奔你娘的丧,也不用如此猴急呀!”

他骂只管骂,那匹异种黑马,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仅只蹄后掀起的尘土,尚隐隐飞扬。

夏蕙这时鬓发之上,亦沾了不少灰尘,她正用手搧着,柳眉微颦,却没有说话。

江青也觉得这乘坐骑也太孟浪突兀,但亦未在意,急忙和声劝道:“岳兄,且请息怒,与这种人,有什么好争执的,说不定他真有急事呢。算了,路是人走的,咱们让他一步,也没有什么!”

说着,三人已重新上路,向前缓缓行去。

岳扬口中犹自喃喃地咒骂不休,这条驿道,蜿蜒不远,便穿越一座小山而过,两边却有不高的狭壁,将道路夹在中间。

穿过这狭谷窄道,不出二十里,便是洪江城了。

蛟索飞锤回头向江青道:“老弟,前面过了那‘通口谷’再向右转,不用多远,便可到达‘大刀庄院’。”

忽然!

岳扬的话声,已随着江青向前注视的目光凝结住。

他惊愕地转首望去,亦不由心头一震。

原来,那谷口之外,此刻已不知何时,立着一匹乌光油亮的黑色骏马。马背上,尚坐着一个面容冷酷深沉,鸷鼻鹰目的黑袍书生。

他坐在马背上,纹风不动,双目却精光闪闪地注视着已逐渐行近的三人。

沉静得宛若一座泥塑像一般。

这形状诡异的黑袍书生,突然地出现,仿佛是一个无声无息的幽灵,透出一股阴森森的寒气。

蛟索飞锤心中直在打鼓,江青眼光锐利,一见之下,已看出这黑袍书生,正是那刚才纵马狂奔的骑士。

此刻虽然日丽风轻,阳光普照,但这黑马、黑袍,面色阴沉的中生书生,如此静立在谷口之外,那一片代表冷酷的黑色,亦不由令人自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蛟索飞锤口中低骂道:“真是邪门,从哪来的这个怪物。”

江青却目光凝聚,毫不畏惧的与那黑袍书生相互注视。

这时,双方的距离,已接近至一丈左右。

江青等三人,自然地停止脚步。

因为这黑袍书生正将坐骑拦在路口,他不离开,便别想通过。

黑袍书生的这种行动,已极端明显透出挑衅的意味。

这时,江青嘴角牵动,正待说话,那黑袍书生已冷森森地道:“你们来了!”

这简单的四个字,却含着无比的阴冷,好似自另一个冷酷世界幽幽传来。

除了江青以外,岳扬、夏蕙二人,皆不由全身激灵灵地一颤。

黑袍书生又冷漠地一笑,说道:“刚才开口辱及本秀士之人,是你们三人中的哪一个?”

江青觉得这黑袍书生,不但面容阴沉,而且语声更是冷酷异常,衬着他那外形,竟令人直觉得,这仿佛是一双残忍而狠辣的鹫鹰。

江青双目一扬,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他也用这不屑的态度,来回敬这黑袍书生跋扈狂妄的言行。

蛟索飞锤这时大喝一声,厉声道:“阁下为何方神圣?于此官驿大道之上,强行拦路,意欲为何?”

黑袍书生阴森的向江青注视着,目光绝不移动,冷冷说道:“住嘴,本秀士问你们的话,尚未得到回答!”

江青这时哼了一声,说道:“这便是尊驾问话的态度么?”

蛟索飞锤只觉得这黑袍书生言谈之中,好似含有一股令人震悚的寒威。

他不自觉地窒了一窒,江青开口说话,他始悚然一惊,暗骂自己道:“岳扬呀!岳扬!凭你在两湖地面上的声望,若被这满身邪气的小子两句话就唬住,以后还能在江湖上称字号么?”

他想到这里,亦怒声道:“你不用如此阴阳怪气,你这叫找骂挨,在此光天化日的官驿大道之上,如此纵骑狂奔,算是哪门子的行径?”

黑袍书生目光微转,冷然道:“那么,刚才是你这草包骂的了?”

蛟索飞锤自出道以来,见过多少仗阵,会过多少高人,在江湖上亦闯下了不小的声望,却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当面凌辱过。

他气得全身微颤,狂吼道:“你是什么东西?妈的!便是老子骂的,你待如何?”

黑袍书生阴森地一笑,已缓缓将长衫襟口解开,口中冷然道:“老匹夫,你便准备后事吧!”

江青一见这黑袍书生双目神光十足,完盈无溢,而且先时骑马离去如此之远,犹能闻及叫骂之声,再加以他这冷酷阴森的态度,心中便已料到,此人必为一武林高手。

如今又见他不先出手,却径自解开自己长袍襟扣,心中不由亦为对方这出奇而突兀的行动感到惊愕。

就在他解开最后一颗襟扣时,长袍之内已黑影一闪,“吱”的一声尖叫,一个高方尺许,浑身乌油闪亮的猿形怪物,已跃至黑袍书生肩头。

这小小的猿形怪物,生相却是十分狰狞。

只见它全身毛色漆黑,脚掌之上,却生有一圈银毛,龇牙掀唇,一双怪眼中,碧光闪射,端的凶猛无伦。

这只黑色猿形怪物始现,蛟索飞锤岳扬已面色倏变,脱口惊呼道:“乌猱秀士!”

黑袍书生阴沉沉地一笑,道:“老不死,你既知本秀士之名,也该知道本秀士的规矩吧?”

这黑袍书生,乃是武林中一个素行冷僻无伦的怪杰。

他为人冷酷阴毒,行踪飘忽,做事全然不分善恶,赶尽杀绝,武林中提及此人,谁也畏惧三分,不敢招惹。

他每次行踪所至,全然以一只大雪山,已经绝种的凶猛异兽——乌猱为伴,故而便有这“乌猱秀士”的称号。

其人的生平来历,却是高深莫测,武林中人,谁也不知晓。

他随身的这一只乌猱,乃是雪山金猩与飞猿交合而生的怪物,天性残毒,行动如风,更是力大无匹。

别看它身形细小,却能生裂虎豹,纵涧渡岭,若履平地,端的厉害无常。

而这乌猱秀士更有“人现敌伤,猱出敌亡”的规矩。

蛟索飞锤岳扬纵横江湖二十余载,岂有不知之理。

但江湖上讲究的便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他虽然心中已经畏惧,面上却不得不赶鸭子上架——硬挺。

岳扬这时狂笑一声,厉声道:“乌猱秀士,老夫赤脚的不怕你穿鞋的,来、来、来,命是一条,你有本领便请拿去。”

乌猱秀士面容一寒,沉声道:“任你喊破喉咙,本秀士亦饶不过你。”

乌猱秀士一言甫毕,侧旁已骤然响起一个冷漠而轻蔑的声音,道:“尊驾口气却是不小,只是,尚要问问区区在下答应不答应?”

乌猱秀士霍然回头,冷冷一笑道:“不难,今天便叫你先行一步!”

话声未停,他已倏然将右手伸出,食指一指江青。

就在他指尖方指江青的方向时,肩头上的乌猱已“吱”的一声尖叫,一团乌光,电闪般扑向江青而至。

江青放声大笑,双掌倏出。

右掌幻起圈圈光影,左掌闪出一溜星形精芒。

劲风激荡,罡气如啸中,已将那来势疾速无匹的乌猱,震得在空中连翻了好几个觔斗。

江青双掌一出,肘弯又奇异的向后一闪,十股尖锐无伦的劲风,已猝然向那半空中的乌猱射去。

这正是邪神嫡传的“银月寒星双环式”及“指天落日”的绝技。

那乌猱果然了得,在这倾绝天下的武功之下,仍然厉啸不已,身形电闪。

但是,就在方始避过那无数星形寒芒之时,已吃十股劲风中的两股,将它颈部黑毛扫落一片。

黑毛纷飞中,空中乌影一闪,这异种怪兽,又向江青当头扑下。

江青大喝一声:“好孽畜!”

身形一仰,已猝然微妙地贴在地面三寸之上,双掌自胸前电光石火般推出。

狂飙扫处,有如山崩海啸,雄劲无伦。

那异种乌猱身形猝然拔升,却已不及,已似一只绣球般,直被震飞三丈之外。

乌猱秀士那张似是永无表情的冷峻面孔,这时亦微微抽动。

他蓦然冷哼一声,手中突而飞出一条银线,射向那乌猱落下之处。

那只乌猱就势一抓,已在乌猱秀士用劲一收之下,委顿异常地跃回主人肩上。

乌猱秀士面色深沉得有如彤云密布的阴霾天空,他将肩上乌猱,送回衣襟之内,缓缓下马,双目注定江青,说道:“多年以来,已无人能在本秀士灵猱下活命,如今,阁下不但保得一命,更将本秀士灵猱打伤!很好,你报上名来,由本秀士亲手成全于你!”

江青豁然大笑,面色随即一寒,大声道:“狂徒,你也报上名来,本少爷亦要教训教训你。”

乌猱秀士面无表情,肃然地道:“看你这身功力倒也不错,本秀士倒真可惜,要叹武林中失去一位后起之秀了!”

江青狂笑一声,霍然将外罩长衫脱下。

一身闪耀夺目的金红光辉,已闪入每个人的眼中。

乌猱秀士骤见之下,不由面色大变,悚然惊呼道:“火云衣!”

蛟索飞锤岳扬,也险些一跤跌下马来,他颤抖着大叫道:“啊!妈呀!邪神。”

江青大步踏前,火云衣上金光闪耀的三角形鳞片,在秋阳余晖之下,炫耀着夺人神目的光彩。

他豪迈地大笑道:“区区江青便是,大秀士,尚烦请多予成全。”

乌猱秀士面色连变,脚步已无形中微微后退。

忽的,他停身站住,面容已在瞬息间,恢复了早先时的冷漠神态。他尽量压制着心中的狂跳,沉声道:“好!我乌猱秀士木灵已十余年未遇敌手,今天便一试那邪神当年的绝技,有何惊人之处?”

江青冷冷一笑道:“区区正是求之不得,也好叫你们这些沽名钓誉之辈,再度知晓邪神昔日威风。”

乌猱秀士木灵那阴沉的面孔,这时愈加冷峻得有如一块寒冰,他这时双手缓缓提起,慢慢向江青逼近。

江青双目闪射出一股神威慑人的湛然神光,毫不稍瞬地注视着对方。

蓦然!

乌猱秀士木灵已闷叱一声,人影疾闪,连连攻出十七掌。

江青猝然大喝,双掌也电掣般拍出,一阵清脆的掌击声过处,人影一晃,二人又立于原位。

双方出掌交手之快,宛若电光石火,动作快速无伦,一气呵成,就像根本没有移动过似的。

乌猱秀士冷冷一哼,双掌翻展,幻起一片如山掌影,弥弥散散,罩向江青而至。

劲气恍如铜墙铁壁,层层重重,严密凌厉,无懈可击。

江青蓦然若平地焦雷般厉叱一声,身形已似水中游鱼,猝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滑出三尺。

右掌抖成千百掌影,左掌幻成圈圈圆弧,挟着浩浩不绝的无形劲风,以拔山填海的威势涌出。

这是天佛掌法的起手式:“佛光初现”。

轰然一声巨响中,人影已猝然分开。

乌猱秀士满面血红,鼻息急促,已被震退五步之外。

江青却气定神闲,哂然卓立。

乌猱秀士略一定神,沉声问道:“姓江的,你刚才所使,可是邪神昔日震惊江湖的‘天佛掌法’?”

江青随着蛟索飞锤的一声惊呼,微微颔首。

乌猱秀士仰首向天,喃喃说道:“应该,应该!除了那天佛掌法之外,还有谁能在本秀士的‘五绝掌’之下,保存性命!”

江青默不作声,望着这狂傲狠毒的乌猱秀士。

忽的——

乌猱秀士木灵又大喝一声道:“姓江的,再接本秀士五掌。”

身形随声而动,掌势起若狂风暴雨,回荡旋激,交织而出。

仿佛一团扩散无际的绵绵气流,将江青完全罩入,凌厉快捷,而又毫无间隙的掌势中。

江青清啸一声,身形在那片似浩瀚无际的劲气中,以微妙至极的身法,往返闪掠。

他在乌猱秀士木灵那掌声连绵,几乎已将任何空间递满的仅存隙缝中,施展着邪神传授的“如意三幻”。

在令人惊噫的千钧一发间,做着足令天下任何武林高手咋舌的闪跃。

一圈圈层层不绝的掌影罡风中,江青那修长瘦削身躯,几乎已与那罡烈的狂飙,连成一体,恍如一条淡淡的红影,随意翻腾纵跃,令人生有一股缥缈不可捉摸的感觉。

蛟索飞锤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他这时才知道,自己认为已十分卓绝的武功,较起人家来,实不啻苍海中之一粟,渺小得太微不足道了。

夏蕙这时,正紧张地立于马前。

她那双澄明的大眼中,透出一股惊愕、忧虑而又欣愉的目光,注视着场中两团疾速得几乎已看不清人影的打斗。

她此刻自那心房急骤的跳跃之下,更深刻地感受到一股自豪,虽然,这个荣誉并不属于她自己。

江青淋漓尽致地发挥着邪神真传的“如意三幻”,他已在这场激烈而惊险的拼斗中,更深刻地领悟出其中的精妙神髓。

此刻,江青尚未施出天佛掌法。他要在更多的实际体验中,对自己本身的精奥武学,加以更深切的磨砺。

于是,乌猱秀士更须眉怒张,将一口先天真气已提至极限。

他认为护身绝技的“五绝手”,势如层层波涛,掌掌连贯,式式不断,以一片刚猛凛冽得无以复加的劲力,汹涌不绝的向江青源源攻到。

这确是一场武林中罕睹的激斗,而双方的对手,又是如此的身手高绝。

蓦然!

乌猱秀士厉叱一声,五绝手中最毒辣诡异的一招:“鬼手断脉”,已倏而施出。

五缕阴寒凌厉的指风,已奇妙无伦地袭向江青右臂“少阴经脉”。

江青心中一震,他知道只要被这五缕指风的一缕拂上,这条右臂就算废了。

他冷哼一声,运掌如刀,猝然劈出。

十溜洁白如玉的精芒,已飒声暴涨,仿若十柄锋利的长剑,毫无间息地伸缩而出。

这乃是天佛掌法中的第二式:“金顶佛灯”。

双方尖锐的厉风甫一接触,乌猱秀士木灵已大叫一声。

身形如一道黑色流光,闪电般飞落在那匹乌黑的骏马上,缰绳一抖,又如一倏黑线般,奔离无踪。

地下,却洒滴着斑斑血渍,江青这时嗒然无语。

他知道,乌猱秀士实在是太过于信赖他那绝技“五绝手”了。

若他沉气力拼,当不至于如此快便伤在自己这招“金顶佛灯”之下。

这时,蛟索飞锤岳扬,好似如梦初醒,在马背上大叫道:“江老弟,你真是太见外了,身负如此绝技,都隐而不露,呵呵!老哥真想不到,老弟竟是昔日一邪厉老前辈的……”

厉老前辈的什么人,他却说不下去了。

江青笑道:“邪神便是在下义父,其实,这些事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呢?”

云山孤雁夏蕙,此刻以一双澄如秋水般的双眸,凝注着江青。

她没有说什么,但是,由她那脉脉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其中已包含了太多的赞誉与欣慕。

江青穿上长衫,三人又继续前行,蛟索飞锤这时感慨系之,竟一反常态,坐在马背之上,呆呆沉思起来……

夏蕙这时挨近江青身旁,低声道:“江少侠,你此刻感到疲累么?”

江青回过头来,望着夏蕙那清丽脱俗的面庞。

她那美丽的面孔上,正流露出一股真挚的关切之情。

江青亦轻声答道:“不!在下很好。”

说着,已温柔的向夏蕙一笑。

这一笑之中,又将他对女人所抱有的深刻成见,微微冲淡,至少,对云山孤雁夏蕙是如此。

这甜蜜而温馨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

此刻蛟索飞锤又大声叫道:“江老弟,噫!你们两人倒是满熟络的,嘿嘿!老夫看来,夏姑娘虽不是江老弟的浑家,但是,也相差不远了。”

江青与夏蕙二人,被岳扬说得满面生晕。

江青对这位口没遮拦的“蓝翼铁骑会”的瓢把子,实在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三人正在说话,前途又是尘土大起,蹄音如雷,数十匹骑影,又隐隐奔来。

来骑为数甚多,几乎有二、三十人之众。

江青双眉微皱,向蛟索飞锤岳扬道:“岳兄,前面又来了一群飞骑,看情形,好似都是些道上的朋友。”

岳扬环目大睁,望着正急骤行来的铁骑。

忽然,他哈哈一笑道:“不妨,这正是老夫的儿郎们,这些小子们大概是来迎接瓢把子凯归了……”

江青暗自一笑,目注来骑。

只见这些骑士,为数约有二十多人,个个身着深灰色劲装,胸前绣有一对伸展的蓝色鹰翼。

神态之间,显得极为精练强悍。

这批“蓝翼铁骑会”的人马,一见到蛟索飞锤岳扬,欢呼一声,齐齐将马勒住。

当先一骑,已泼剌剌地急驰而来。

马上骑士,是位年约三旬,面白无须的白净汉子。

他身在马上,向蛟索飞锤一拱手道:“恭迎瓢把子大驾荣归。”

岳扬面色有些尴尬,他向自己这些手下微微一瞥,沉声道:“荣归个屁!老夫这次若不是遇见江少侠与夏姑娘,几已将这条老命送了。”

这时,那汉子才看到了岳扬腿上的伤势。他在江湖上亦闯荡多年,一瞥之下,心中自然有数,嘴里可不敢再多说什么,双目转注在江青与夏蕙二人脸上。

蛟索飞锤为二人引见道:“江老弟,夏姑娘,这位是本会鹰羽队头领,人称白面无常庄同。”

江青急忙抱拳为礼,与庄同见了。

庄同又同夏蕙拱手,口中道:“此次幸赖二位大力,使敝会瓢把子得免于难,敝会上下,实对二位恩惠感怀不已!”

江青急忙谦道:“不敢。”

这时,蛟索飞锤又大叫道:“好了,好了,咱们大家都不是外人,用不着客套,这次老夫栽了觔斗,还不是全怪招子不亮。”

白面无常庄同问道:“瓢把子,你老人家是被谁……谁打伤的?”

岳扬恨恨地道:“还不是金发红绫那小贱人。唉!不过人家的手把子也确实够硬!”

江青这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转首向岳扬道:“岳兄!不知这白马红绫二人是属于哪一派?”

岳扬一拍大腿,说道:“这两个后生小子,都是昆仑派下教出来的好弟子。妈的,老子就看不惯这些自称侠义道,挂羊头卖狗肉的东西!”

江青微微一笑道:“岳兄,其实也不尽然,侠义道中,固然有一些卑鄙之徒,但是,好人却也是不少;绿林道中,又何尝全是坏人呢?这好坏之分,本来仅有一线,全然在于各人存心之正否而已。”

蛟索飞锤微微点头,笑道:“料不到江老弟除了武功惊世骇俗以外,倘还有一肚子的墨水……”

这时,白面无常已牵来一匹坐骑,由江青骑上。

一行大众,齐抖缰奔驰而去。

马上,岳扬又扯起大嗓门道:“江老弟,再出去三五里地,便可看到老夫那‘大刀庄院’了,这次你可要住上两天才行。”

江青急道:“岳兄,你我可说是一见如故,在下对岳兄实是甚为钦慕,只是,在下实有要事在身,最迟明晨便要登程,只要在下此事办妥,必定再谒宝庄,拜见岳兄!”

岳扬这时一抹面颊上的灰尘,问道:“江老弟,老夫贸然问你一句,你那件事如何要紧,能否见告?”

岳扬在江湖上闯荡了不少年月,按说他也知道别人私隐之事,是不便启问的,只是,他为人率直已惯,心中存不下任何一丝疑问,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但是,江青却也不觉得这位新近结识,个性豁达的草莽豪士,有什么唐突的地方。

他略一沉吟,答道:“其实,也不见得有什么大不了,只是在下与昔日武林双飞之孙女双飞仙子有约,至苏北丹阳湖烟霞山庄,了结一项在下义父的早年仇怨。”

蛟索飞锤岳扬闻言之下,不由双目一瞪,哇哇叫道:“什么?这件事还说没有什么大不了?老弟哇!你可千万小心,这烟霞山庄已是武林中,出了名的龙潭虎穴,那飞索专诸全立的武功,乖乖!可惊人得很哩。妈的,会无好会,宴无好宴,我说江老弟,你便在老夫那大刀庄院歇上两天,等老夫腿上伤势稍愈,便陪你往苏北丹阳湖走上一遭。”

江青感激地一笑,说道:“在下对岳兄盛情,铭感之至,只是……”

岳扬不待江青将话说完,已双手乱摇道:“快莫若此,老夫虽知凭目前在下的这份基业名声,绝无法与烟霞山庄抗衡,但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亦在所不顾,这有什么皱眉的,有道是:‘义之所在,死不容辞。’这点老夫我尚做得到。”

江青心中,实在为岳扬这份豪情感动。

不过,他也知道,十天后那烟霞山庄之约,十分惊险,岳扬武功虽然不弱,但在那高手如云的烟霞山庄之内,却是派不了什么用场。

他怎能令这位豪迈老人的一生英名,断送在自己的手中呢?

是而,他微微一笑,便欲再度开口婉拒。

正在这时,蛟索飞锤已哈哈笑道:“江老弟,你看,前面便是老夫的那座破窑。”

岳扬说到末尾一句,话声不知怎的,竟然缩了回去。

好似看见了一件令他十分惊骇的事情似的。

江青急忙抬头前望。果然已看见里许之外,正有一片黑压压的房舍,外面筑有风火砖高墙,气派十分威严。

但是,此时那“大刀庄院”,竟好似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

庄内人声嘈杂喧哗,隐隐随风传来,其中,更间有叱喝打斗之声。正在众人惊异错愕之际,忽然庄院大门内,已如飞般驰出一匹快马,向江青等人急驰而来。

蛟索飞锤岳扬这时,已看清了来人面孔,他蓦然大喝一声道:“孔威,如此失魂落魄怎的?庄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名孔威的来人,这时一见了岳扬等人,面色惊惶地大声叫道:“瓢把子,大事不好了,庄内忽然走来一个丑怪女人,不由分说,便将本会弟子打伤,现在正与鹫羽队徐头领打了起来。”

蛟索飞锤哇哇大叫道:“这还了得,咱们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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