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88900000003

船在海参威海岸,齐非少校、土耳其皇和年轻人三个人首先上岸,码头上有一辆军车,车厢是密封的,土耳其皇名义上是贵宾,实际上和囚犯无异,才登车,车子就转向机场,接着,就上了一架军机。

军机一升空,就在高空飞行,齐非少校虎视眈眈地盯着土耳其皇,像是怕他在忽然之间,改变了主意,自飞机上跳下去一样。

年轻人心中觉得很滑稽,土耳其皇看来很镇定,用他流利的俄语,不断和齐非少校交谈。

飞行持续了十小时以上,在这十小时之中,停了两次,都是停在不知名的军用机场上,最后一次,是在一个较大的机场上、飞机才一停下,齐非少校的神情,就显得相当紧张,舱门打开,他向土耳其皇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留在座位上,然后,他已先走了出去。

年轻人向外望去,停机坪上,全是一列一列的军机,很远处,好像有一抹淡淡的小影,看不到有城市,约莫半哩之外的一群建筑物,看来是空军的基地。

年轻人当然无法辨认出那是什么地方,他看到齐非下机后,有一辆车子驶过来,车中坐着一个中年人,齐非凑近去,和那人讲着话。

年轻人转过头来,低声道∶“看来我们到目的地了!”

土耳其皇像是正在出神,忽然被年轻人的话吓了一跳一样,迫不及待地应道∶“是!是,我们到了!”

年轻人笑了起来,道∶“怎么,你害怕?”

土耳其皇摇着头,道∶“不,不。”他虽然在连声否认,可是谁也看得出,就算他并不是害怕,他也是在极度的紧张之中。年轻人皱了皱眉,土耳其皇看来有点精神恍惚,他忽然又叹了一声,口唇掀动着,但是并没有发出声来。

年轻人的心中,陡地起了一阵疑惑,因为土耳其皇的神态,十分奇怪。可是他还没有问出口,齐非少校已叫了起来,土耳其皇连忙下机,年轻人也站起来,刚侍跟下去,可是他才出现在舱口,齐非少校就指着他大声道∶“你,留在机上!”

年轻人陡地一呆大声道∶“陛下!”

他是以土耳其皇随员的身分来到的,这时,他感到事情有了意外,自然希望土耳其皇能为他说几句话,可是,土耳其皇就像是根本未曾听到他的叫声一样,迳自走向那辆车,而齐非少校也声势汹汹,向年轻人逼过来。

突然之间,年轻人感到,自己是趺进了一个圈套了。

年轻人只是感到自己跌进了一个圈套,但是他却还未能知道那是什么圈套,目的为了什么。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事情的发展,和预先的安排不同了。

他和土耳其皇分了开来,而且,在他高叫而土耳其皇不予理睬之际,他立即就知道。这种变化,是土耳其皇早知道的。

年轻人的反应很快、可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他除了知道自己已经跌进一个圈套中之外,实在没有任何应付的办法。

土耳其皇一上那辆车,车已疾驶而去,而齐非少校也又已上了飞机,毫不客气地将年轻人一推,年轻人向后退了一步,齐非少校一侧身,另一个身形魁梧的人上来,一伸手,将一个手铐,铐住了年轻人的右腕,手法之熟练,证明他是一个以捕人为业的人。

年轻人停了停,随即叫了起来,道∶“ 喂,这算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齐非少校只是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飞机又继续起飞,这一次,航程比较短,半小时之后就降落,那人拖着年轻人,动作粗暴地下了机,将他推进了一辆密封的车子之内,而且将自己的手,和年轻人铐在一起。车厢是密封的、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是车身颠簸得很厉害,可知车子根本不是驶在公路上,约莫又过了半小时,车子略停,接着,便听到沉重的铁门开启声,年轻人又叫了起来,道∶“你们将带我到什么地方去,为什么?我是土耳其皇的随员!”

与他同车的齐非少校和另一个人,一声不出,车子又驶了几分钟,再停下,车门打开,年轻人被那人粗暴地拉了去。

一到了外面,年轻人不禁吸了一口气,他看到的是深灰色的高墙,和一排一排的铁栅,毫无疑问,那是一座监狱!而且,照目前所见的这种阴森气氛来看,这还不是一座普通的监狱。

年轻人一看清了四周围的情形,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

可是他随即发现,他绝没有逃脱的机会,不论他的动作多么快捷,他至多只能走出两公尺,就会尸横倒地。

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由得那人拉着,向前走去,他一共经过七度铁门,在每一度铁门前,都停留了片刻,等候铁门打开,然后,就是一条至少有一百公尺长,密不通风的通道。

在通道的尽头,他被拉进了一座升降机,升降机不是向上升起,而是向下落,落了约有十公尺,又是另一条走廊,走廊两旁,有许多门,每一扇门前,都有两个守卫。年轻人被带到其中一间门前,停了一停,门打开,年轻人被推了进去,房间内的布置,居然很豪华,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后,坐了三个人,中间的那个,穿着便服,样子很普通,左,右各一个,反倒是穿了少将制服的军人,神情威严。

年轻人才一站定,看到齐非少校在行敬礼,又指了指他,左面那位将军道∶“好,放开他,将他留给我们来处理。”

和年轻人铐在一起的那人,解开手铐,和齐非少校,一起退了出去。

左首的那位将军立时道∶“请坐!”

年轻人在桌子对面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摊了摊手道∶“看来,我问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那完全是多馀的了!”

中间那人微笑着,道∶“不,你可以问。”

年轻人挺直了身,道∶“好,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请问。”

中间那人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向前略俯了俯身子,道∶“因为你是我们所要的一个重要人物!”

年轻人略怔了一怔,立时放声大笑了起来。他实在是啼笑皆非的,所以笑声听来也很古怪,他道∶“我看不出我和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中间那人道∶“有的因为你知道一项阴谋,并且正在利用这项阴谋!”

年轻人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从眼前的情形来看,桌子后面的三个人,一定是高级情报人员,中间的那个,虽然穿着便服,但是他的地位一定最高,不过年轻人还是不朋白对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对方已知道,他和土耳其皇来这里的真正目的,那绝不致于造成如此严重的局面,而且,年轻人早已肯定,土耳其皇根本是和他们合谋的。

年轻人呆了一呆,才道∶“我要见土耳其皇,我是他的随从──”

他的话还未讲完,那三个人已一起笑了起来,中间那个道∶“不必了,你根本是他带来的,他领到酬金已回去了!”

年轻人陡地震动了一下,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他真的是中了圈套,根本是土耳其皇将他出卖,编了一套鬼话,将他骗到这里来的。

土耳其皇那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年轻人一点也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一点,这件事,可大可小,自己正在极其严重的关头。他又坐了下来,道∶“我看,不单是我上了当,你们也上当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是这样──”

年轻人本来是想将他自己,土耳其皇和奥丽卡三人之间的计划,详细讲出来的,这件事,讲起来虽然长,而且对方也不容易明白,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最好还是完全照直说,因为只有照直说了,才不会和情报、特务等扯上关系。而在苏联的情报,特务机构属下的监狱之中,如果与这些扯上了关系,他就有可能在高墙和铁牢之中,渡过他的一生。

但是,他还没有机会讲出他的故事来,中间的那个人,就挥了挥手,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他一面说,一面将一张照片,推向年轻人,年轻人伸手接了过来。

他当然认识这个人,照片已放得相当大,而且拍得很清楚,在照片看来,背景像是一个拍卖场,照片可能是偷拍的,照片中间的一个人,就是那个咬着雪茄的阿道尔夫.希特勒。

年轻人点头道∶“是,我认识他。”

桌后三个人,互望了一眼,有一种很狡诈的神情,年轻人连忙说道∶“你们听我说,事情正是由这这个人而起的,这个人,自称是阿道尔夫.希特勒,他有可能,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那个德国元首,我们──”

年轻人讲得虽然急骤,但是仍然彼中间那人,打断了话头,道∶“他不是,你不必用一些谎话来骗我们!”

年轻人呆了一呆,他不明白对方何以说得如此之肯定,中间那人又说道∶“我们军方,有着真正的希特勒已死的确切情报!”

年轻人苦笑了一下,道∶“那就好了,那么,事情和我又有什么相干?”

中间那人道∶“大有关系,这个人,袭用了希特勒这个名字,你先说说他真正的身分,和我们所得的情报,印证一下,再继续谈下去!”

年轻人不禁苦笑起来,他要是知道这个人的真正身分,那倒好了。

年轻人在苦笑了一下之后,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事实是这样──”

左边那个将军,在年轻人进来之后,一直没有开过口,这时陡地用力一拍桌子,喝道∶“少废话,我们没有空听你编故事,只要你说实话!”

年轻人又怒又吃惊,大声叫道∶“好,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们能告诉我?”

右边那将军现出一种十分阴森的神情来,冷冷地道∶“当然,你不会一下子就说实话的,但是,当你参观过我们这里的设备之后,我想你一定肯说的!”

他在提及“我们这里的设备”之际,那种语气,令人有不寒而栗之感。

年轻人苦笑着,道∶“实实在在,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找到了我,你们所得有关我的情报,一定有错误,我只不过是一个有机会就拣便宜的人,和任何国家的政治,都扯不上关系。”

中间那人“哼”地一声说道∶“你太客气了吧,在南美洲发动武装叛乱,建立一个印地安帝国,不就是由你策划的么?”

年轻人陡地一震,刹那间,他明白了,他陡地扬起手来、他有许多话要说,要为自己剖白,要告诉对方,他们弄错了。

可是他要说的话实在太多,一时之间,他只是叫了起来,道∶“不是我!”

中间那人阴森地笑了两声,道∶“不是你,是谁?”

当然,策划那次武装进攻的不是他,而是奥丽卡,但是,为什么这几个苏联的高级情报人员说是他呢?这一件事,再加上土耳其皇出卖了他,一切还不明白么?

一切实在再明白也没有了,奥丽卡在陷害他。

奥丽卡设下了圈奏,和土耳其皇合作,利用他的假设,使他上钩,将他弄到了这里来,到了苏联情报人员的手中,情形比被抛弃在南美丛林或是撒哈拉大沙漠中更坏,奥丽卡是藉此报复,报复他的掌掴,他早就应该想到的,奥丽卡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但是他还是乖乖地进了圈套之中,脱身不得了。

这种报复手段,实在太凶了一点了。

年轻人不由自主,叹了口气,他的额上和鼻尖上,已经不住地沁出汗珠来。

他朝着坐在面前的三个人,觉得要是不将事情弄清楚,自己是绝脱不了身的。

这时,中间那人又抽出一张相片来!交给年轻人。

照片上那人,他也是认识的,可是他决绝未曾想到,这个人在整件事情中会是一个重要人物,那个人,就是朱丰。

在年轻人发呆间,中间那人阴森地道∶“怎么,看来有点脸熟肥!”

年轻人愤然地放下照片,道∶“不止脸熟,我根本认识他!”

中间那人的声音变得很严厉,道∶“那么你为什么刚才提也不提?”

年轻人道∶“这个人是一个钱币商,我只为了搜集钱币,才和他有来往的,这个人在整件事情中,有什重要?我完全不明白!”

中间那人冷笑着,接下了一具对话机的掣,吩咐道∶“来两个人!”

年轻人跳了起来,冲向办公桌,用力在办公桌上敲着,叫道∶“我说的全是实话!”

桌后的三个人全然无动于衷,房间的门打开,进来两个人,动作极快,不等年轻人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就在他的身后,一边一个,将他紧紧挟住,令得他动弹不得。年轻人喘着气,他知道自己实在是到了有理说不清的地步,在这里,完全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他的忙,而他自己,也可以说拿不出任何办法来,奥丽卡这步棋,实在是下得太狠了。

中间那人挥了挥手,挟住了年轻人的那两个人,就拉着他向外去,年轻人在门口,用脚撑住了门,道∶“去找土耳其皇,他愚弄了你们,去找那个叫奥丽卡的女人,去找他们!”

桌后的三个人,看不出什么反应,而年轻人已经被拉了出去,一直叫人拉着,经过走廊,被推进了一扇铁门之中。

年轻人进了那扇铁门,铁门立时关上,他被关在一个三公尺见方的牢房内,牢房的四壁全是水泥的,什么也没有,甚至没有灯,光线只从铁门上两个小孔中透进来,年轻人喘着气,他觉得这时他的遭遇,简直和“基度山恩仇记”

中的那个男主角一样了。

他呆了片刻,双手抱着头,在那冰凉的水泥地上,坐了下来,他告诉自己∶镇定,在现在这样的情形下,一定要镇定。

铁门外的灯光,一直亮着,年轻人完全无法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日子。

进了这个小牢房之后,年轻人就没有出去过,他的食物,由铁门上的小孔中递进来,一日两餐,只是面包和开水,与食物递进来的同时,还有一苹胶袋,供他排 之用,他估计自己在牢房中,至少已过了十天以上,不论他如何大叫大嚷,完全没有人理他。

那真是可怕之极的一段日子,他和外界完全隔绝了,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而他也无法向任何人求援!这十天时间,连他自己也有点不信,他居然可以捱得过去。不过时间总是那样过去,不管你是在享受着欢乐,或者被痛苦煎熬着,时间总是那样地过去。

年轻人是在有一天的下午时分,突然精神一振,从硬而冷的水泥地上,直跳了起来的。

因为他听到了新的脚步声∶这些日子来,他巳经听惯了守卫的有规律的脚步声,所以,一听到有新的脚步声之后,他就可以知道,另外有人来了。

他自然无法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也无法知道来的人对他是利还是不利,但是那至少总代表着,情形有了改变,而他所祈求的,就是情形有改变,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变化,会比现在那样,永远受幽禁下去,更加可怕的了。

陌生的脚步声渐渐移近,来到门口停止,年轻人兴奋得竖起耳,向外听着,他先听到了几下交谈声,模糊不清,完全听不清交谈的内容。

接着,便是铁门的锁孔中传来了一阵声响,然后,多少天来,一直紧闭着的铁门,慢慢打了开来,除了一个守卫之外,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年轻人是对之绝无好感的。不过,在这样的情形下,只要能见到一个熟人,就算这个人叫人讨厌,都是喜出望外的了。

站在门外的是齐非少校,年轻人立时向前走去、由于兴奋,他一时间之,几乎讲不出话来,要定了定神,才道∶“你来了,真好,少校,我想,你们已经弄清楚了,是不是?”齐非少校脸上的神情很奇特,看不清他是在笑,还是在表达其他什么的表情,他只是上下打量年轻人几眼,道∶“请跟我来!”

年轻人长长吁了一口气,立时向外走去,齐非少校走在前面,他决不是谈话的好对象,但是年轻人却不断对他讲着话,在这一段幽禁的日子里,他甚至于要对着水泥墙来自言自语,何况这时,齐非少校总是一个人。不过,齐非少校却完全没有回答。

十分钟之后,齐非少校已带着年轻人,来到了一扇有着守卫的房门口,那个房门口,年轻人绝不陌生,他第一次来到,就是在这里会见那两个穿着将军制服的人,和那个高级特务人员的。

和上次一样,齐非少校自己没有进去,门打开,他只是示意年轻人走进去。

走进了房门,一切仍然和十多天之前一样,三个人并排坐在桌子后面,两个穿着将军制服,中间那个人,穿着便服。

所不同的,年轻人才一进去,那三个特务头子的脸上,就现出一种异样的笑容来,那也是特务的标准表情之一,完全使你不明白他们心中在想什么。

中间那人指着一张椅子道∶“请坐!”

年轻人坐了下来,中间那人又道∶“好了,经过这些日子的考虑,我们可以从新开始了!”

年轻人陡地一怔,一时之间,不明白对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中间那人又道∶“你应该说老实话了,不然,你又会回到那囚室去,关闭更久,而且,如果我们发现你不肯合作的话,可能将你完全遗忘!”

年轻人只觉得背梁上,一股凉气,直透了出来,他陡地站了起来,道∶“什么?我以为你们已经找到了土耳其皇,已经将事情弄清楚了!”

那三个人互望了一眼,中间那人冷笑了一声,拉开了抽屉,将一张放大了的照片,放在桌面上,向年轻人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过来看。

年轻人立时走近桌子,当他的目光一接触到了那张相片之际,他不禁陡地抽了一口凉气。

照片上的是土耳其皇。

不过,自从他认识土耳其皇以来,土耳其皇总是神气十足,体态轩昂的,他从来也想不到,土耳其皇有一天会变成这种样子。

照片上的土耳其皇;身子蜷屈着,躺在一个大理石的石级上,那些石级,年轻人看来,也很眼熟,不过一时之间,他也想不起那是什么地方了。

土耳其皇的双眼睁得极大,脸上是一种极奇惊讶的神情,在他的双眼之间,另有一个深孔,有血流出来,血流过他的鼻子,顺着他的下额流下去,一直到地上。

那就是使土耳其皇致命的一枪,而且,一定只有神枪手,才能发出这样致命的一枪。

年轻人只觉得身子发僵,手撑在桌上,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久,年轻人才道∶“你们杀了他?”

中间那人显得很恼怒,道∶“我们为什么要杀他?他是我们的朋友!”

年轻人几乎是在嚷叫,道∶“他不是你们的朋友,至少,他欺骗了你们,供给假情报,你们扣留我,完全没有用,一点也没有。”

那三个特务头子仍然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左首那个道∶“你说的那个奥丽卡,就是这个人?”

他一面说,一面又取出了一张照片,放在桌上。

在那一刹间,年轻人感到一阵昏眩,他实在提不起勇气去看那张照片,因为他怕又看到一个中枪惨死的人。

年轻人已经可以肯定,他会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奥丽卡的诡计,但是即使是那样,他也不想看到奥丽卡惨死的样子。

他先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将目光集中在那张相片上。

还好,相片的奥丽卡没有死,照片是在高尔夫球场上拍的,奥丽卡正在挥棒打球。

左首那人又道∶“是不是她!”

年轻人沉声道∶“是,如果你们可以找到她,也一样可以将事情弄明白,我和她有一点私人感情上的纠葛,说来话长,而且这种男女之间的事,你们也不会明白。她恨我,我会到这里来,全是她的安排,她要借你们的手来使我受苦,她的安排,上次我已经详细和你们讲过了,我说的全是真话──”

年轻人本来还想再多说一点的,可是从那三个特务头子的神情上,他发现自己再说下去,也是没有用的,只好住了口。

左首那人道∶“她也失踪了,我们找不到她。”

年轻人怔了一怔,要是苏联特务机构的人,也找不到奥丽卡的话,那么,奥丽卡真的可以算是失踪了。

年轻人苦笑了一下,道∶“这样说,不论我怎样剖白,都是没有用的了!”

三个特务头子又交换了一下眼色,中间那个道∶“你上次曾说,土耳其皇和奥丽卡,使你相信那个自称希特勒的人就是真的希特勒,是因为有一些照片,在那些照片上,可以看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失去的很多艺术精品?”

年轻人忙道∶“是!”他接着苦笑了一下道∶“我也不是容易受骗的人,那些照片是真的,一点接驳的迹象都没有!”

三个特务头子呆了片刻,又低声交谈了几句,中间那人道∶“我们现在,先假设你说的一切全是真的,但是有些问题我们想不通!”

年轻人一听对方这样讲,整个人都松弛下了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我相信那样,问题比较容易解决,你们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我一定可以解释。”

中间那人道∶“首先,你说那个希特勒,急于要找一个金发女人,那个女人是谁?”

年轻人苦笑了起来道∶“那本来是我的假设,我假设他是真的希特勒,又假设他忠于爱情,那么,这金发女人自然是他的妻子伊娃!”

中间那人停了半晌,道∶“你很聪明,不错,他要找的女人是伊娃!”

这下子,年轻人也不禁糊涂起来了,那个希特勒不是真的希特勒,他为什么要找希特勒的妻子?年轻人完全想不通这个问题,所以,他只好不出声。

中间那人道∶“这一点,我们倒可以解释,这件事,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轴心三国的最大秘密有关,那是外人所绝不知道的内幕!”

年轻人苦笑了一下,道∶“我也一点不知道,如果不方便的话,你们也不必告诉我,因为事情完全和我无关,我不想知道!”

中间那人的态度,好像好了很多,居然在他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他道∶“你现在,想不知道也不行了,因为我们至少已经肯定了一点,你是中国人,而不是日本人!”

年轻人不禁啼笑皆非,道∶“我当然是中国人,是什么念头使你们以为我是日本人的?”

中间那人瞪着眼,说道∶“为什么不能?朱丰是日本人,而你和朱丰,又有来往!”

年轻人陡地一呆,他和朱丰的来往,不算是很亲密,只不过是一个钱币收集者和一个钱币商之间的普通关系。他从来也没有想过朱丰是日本人,而且,如果朱丰是日本人的话,他为什么要装成是中国人呢?

年轻人陡地想起,第一次和这三个特务头子会面之际,中间那人曾问过他朱丰的身分,如此看来,朱丰的确是有特殊身份的人了。

年轻人想了片刻,才说道∶“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朱丰是日本人,他的原名是──”

中间那人道∶“丰城造。是著名的日本军人,丰城秀吉的后代。”

年轻人摊了摊手,说道∶“身世倒够显赫的,不过,那也证明不了他的真正身分。”

中间那人向后靠了靠,道∶“事情要从头说起,你先坐下来。”

年轻人后退了两步,坐了下来,中间那人道∶“在二次世界大战末期,轴心国的三个首脑,会有过一次极其秘密的会晤,东条英矶,希特勒和墨索里尼三个人,在一艘德国潜艇中见面的,这次见面,经过极其缜密的安排,事后又毁灭了一切有关的文件;我们知道这件事,是因为红军首先攻入柏林,有几个高级德国情报人员被俘,在他们的口中,才知道了一点梗概。”

年轻人仍然无法在这一番话中,得知丰城造的真正身分,但是他并没有插口,只是坐着。

中间那人停了一停,又道∶“在这次会面之中,他们三个人讨论了许多问题,其中有许多是决定战争策略的大事。也有一项当时看来是件小事,但是现在看来却成为极其重要的大事,也在讨论之列。”

年轻人转换了一下坐的姿势,中间那人续道∶“那件事,是关于轴心国在世界各地夺掠而来的珍宝的,谁都知道,那三个国家的军队,几乎横扫大半个性界,他们掠夺了不知多少财富,其中包括艺术珍品,罕见的珠窦,以及各种各样的财宝。还有大量的现钞。”

年轻人点头道∶“的确,那是谁都知道的。”

中间那人又道∶“当时他们的决定是∶如果他们失败了,他们必须逃亡,利用这许多财富,再想办法,他们各自找了一个亲信的人,将那些财富,交由这个亲信的人保管──”

年轻人失声道∶“丰城造──”

中间那人点头道∶“是的,丰城造是日本方面的保管人,那些珍罕之极的钱币,根本不是任何私人力量所能收集得到的。大战结束,他就离开了日本,改名换姓,仍然保管着那些财宝,那批钱币,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份而已!”

年轻人的声音有点急促,道∶“那么,那个自称希特勒的人是──”

中间那人道∶“他的原名是保勒.汉斯,是希特勒的一个小厮,希特勒很相信他,所以才将这件差使给了他。不过其中还有一点曲折,到了最后,希特勒大部份珍品,转换了地方,新的地方,只有他自己和他妻子伊娃才知道!”

年轻人“哦”地一声,道∶“所以,这个汉渐,要找寻伊娃。”

中间那人道∶“这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个汉斯,作为元首的贴身小厮,他更有可能,早已暗恋着元首的情妇,那金发美人,因为事实上,那批艺术珍品,虽然不在他的手上,他可以掌握的财富,还是惊人,光在瑞士银行的存款,就是天文数字!”

年轻人感叹地摇着头,道∶“那么,墨索里尼的财富管理人呢?”

中间那人道∶“那个意大利人最狡猾了,墨索里尼本来是有机会逃出去的,可是,却给那人出卖给地下军,墨索里尼被吊死在广场上,从此,就没有这个人的下落。”

年轻人欠了欠身子,道∶“完全没有消息?”

中间那人道∶“也不致于,有几个二次大战之后,陡然间成为世界豪富的欧洲人,其中一个可能就是那个意大义人,可是没有证据。”

年轻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的确是骇人听闻的隐秘,他总算已经有点明白了。

中间那人继续道∶“经过了许多年,汉撕静极思动了,他用了希特勒的名字,以豪富的姿态出来活动,目的是在惹人注意,他希望找到伊娃,得到那批艺术珍品,也希望找到丰城造和那个意大利人,结果,他找到了丰城造,我们所得到的情报是,他和丰城造会过面,接着,丰城造就死了!”

年轻人问∶“汉斯下的毒手?”

中间那人道∶“不是他,就是他的手下,而原因多半是为了汉斯不想让人知道了他真正的身份,或许他还觊觎丰城造的那一份财富。”

年轻人不禁苦笑了起来,中间那人又道∶“丰城造死后,他的女儿,我们已经确切查过,他的女儿全然不知道她父亲的身份,也不知道她父亲的财产有多少,她只是对钱币没有兴趣,所以就拿出来拍贾,她也根本不知道单是那批钱币,已经如此值钱。不过,就算她知道也没有用了,她也死了!”

年轻人忙道∶“是的,也是汉斯?”

中间那人点头道∶“证据确凿,汉斯的手下,曾经拷打过她,不过没有得到什么,那一大批财富,只怕永远也不会有人找得到了!”

年轻人呆了半晌,他陡地想起,土耳其皇死的地方,那几级熟悉的石阶。

年轻人忙道∶“那幢屋子,丰城造住的房子!”

中间那人“哼”地一声,道∶“你以为我们想不到?我们的人去找过了,什么也没有!”

年轻人问∶“那么,土耳其皇为什么会死在那屋子的石阶上?”

中间那人皱了皱眉道∶“其中有一段经过,我们是不太清楚的,土耳其皇可能和汉斯又联络过,有可能汉斯许他什么好处,也有可能,又是汉斯下的毒手。”

年轻人用手抚着脸,道∶“那么,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中间那人大声道∶“那还用问?当然是为了那些财富,战争期间,苏联的损失最大,我们应该得到补偿。土耳其皇对我们说,你知道一切内幕,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的原因。”

年轻人苦笑道∶“他骗了你们──”

年轻人讲到这里,陡地站了起来,才一站起,立时又坐了下来。

在那刹那之间,他陡地想到了什么,可是他想到的,却还只是一个极 糊的概念,他甚至无法进一步抓住这个概念。

当他又坐下来之际,中间那人想说话,但年轻人立时挥着手,阻止他开口,道∶“等一等,我想到一点很重要的事情了,等一等──”

他用手在额上轻轻敲着,陡地又叫道∶“对了,你说,土耳其皇说,我知道一切内幕?”

中间那人点了点头,年轻人立时道∶“那么这就表示了土耳其皇知道了一切,他自已知道了一切!”

中间那人怔了一怔,道∶“谁知道他的?”

年轻人道∶“汉斯,当然是他!”

中间那人蹙着眉,未置可否,年轻人又道∶“土耳其皇一定是知道这个内幕,汉斯可能真的要他帮助找寻伊娃──伊娃是不是在苏联?”

中间那人摇头道∶“不,早死了!”

年轻人挺了挺身子道说∶“事情到现在,很容易就有结果了,找一个金发女人,让她假扮伊娃!”

三个特务头子互望了一眼,年轻人又道∶“汉斯还掌握着大批财富,只有他心目中的伊娃,才能知道他究竟有多少钱在手头,而且可以设法弄回来,说不定,他也知道了丰城造和意大利人的秘密,找一个女人扮伊娃,我可以助你们成功!”

三个特务头子又互相使着眼色,中间那人站了起来,道∶“你先回去,我们再讨论!”

年轻人忙道∶“我不回那囚室去!”

中间那特务头子忙道∶“当然,你可以有最好的侍遇,不过,你还是要接受监视,我想你不反对吧!”

年轻人耸了耸肩,表示不在乎。中间那人按下一个掣,门打开,齐非少校又在门口出现,年轻人向门口走去,齐非少校显然已知道年轻人的待遇有了变化,所以当年轻人向他走过去之际,他居然笑脸相迎。

门在年轻人的背后关上,齐非少校先开口道∶“你喜欢什么样布置的房间?”

在经过了十天被囚禁在光脱脱的水泥囚房之后,忽然听了这样的一个问题,年轻人不禁有受宠若惊之感,他笑道∶“随便!”

齐非少校却讨好地道∶“试试土耳其式的房间,怎么样?那里可以享受古代东方的神秘。”

年轻人不置可否,仍由齐非少校带着路,来到了升降机前,年轻人以为齐非少校会带他离开那幢建筑物,可是事实却不然,升降机在某一层停下,出了升降机,是一条走廊,走廊的一端是一扇如同保险库一样的门,门前是两个武装的守卫。

齐非少校和年轻人来到了门前,两个守卫一起行礼,齐非少校道∶“你们已接到命令了?”

两个守卫答应着,一个守卫转身,打开了一个箱子,扳下了一个红色的杠杆掣,那道门就缓缓打了开来,门才一打开,年轻人眼前,就陡地一亮。

门内仍然是一个走廊,纯土耳其式的装饰,装饰之华美,只怕在土耳其全盛时代的皇官,也不过如此。而且,随着门打开,一阵音乐声,八个士耳其美女,一起舞着曼妙的舞姿,迎了出来,年轻人不禁回头向齐非少校望了一眼,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在他的神情上,却充满了惊讶。齐非少校在他肩头上拍了两下,道∶“好好享受,在这扇门里面,你就是皇帝。这就是我们的手段,肯和我们合作就有超越的待遇!”

年轻人苦笑了一下,不能不佩服这是高明巳极的享受,他在八名土耳其美女的躬迎之下,走了进去,厚厚的门,又在他的身后关上。

年轻人一直向前走,来到了一间豪华舒适的宫殿布置的房间中,才停了下来。

在那间房的中心,一张桌子之上,已经全是精美的食物,正中是一苹热气腾腾,香喷喷,皮变成金黄色的烤鹅。在经过了十天的硬面包和盐水的生活之后,这苹异香四溢的烤鹅,简直比那八位美女,还要动人,年轻人一面吞着口水,一面早已一个箭步,窜向桌旁,伸手撕下鹅腿,大嚼起来。

他双手忙着撕鹅肉,其馀的工作,由那八名美女服侍,有的替他斟酒,将酒送到他的唇边,有的替他在鹅肉上涂抹配料,年轻人足足吃了一小时之久,才松了一口气,在柔软的锦垫上,坐了下来。

然后,他吸着烟,想起应该来一次土耳其式的蒸浴,起先他还怀疑这里未必有那样的设备,但是他随即知道自己错了,不但有,而且是第一流的,他在经过蒸气浴之后,回到房间中,躺下来,在柔软的音乐和熟练的按摩之下,不到三分钟,就睡着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才又醒了过来,而在醒过来之后,又过了好久才愿意动一动身子,睁开眼来,他仍然在那间华丽的房间之中,一切就像是天方夜谭一样,然而他却知道,这并不是梦境,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到如今为止,他还是一个囚犯,不过,可以说是世界上侍遇最好的囚犯了。

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伸了一个懒腰,他身子才动,他睡的那张榻就发出了悦耳的铃声,八名土耳其美女,又鱼贯走进来。为首的那个,当年轻人是皇帝一样地行着礼,用她悦耳的声音问∶“你需要什么?”

年轻人其实不需要什么,如果他有需要的话,那么就是需要自由,可是那又是他不可能得到的,他只是随口道∶“舞蹈,正宗的土耳其舞蹈!”

为首那个美女答应了一声,站了起来,对身后一个美女,低声讲了两句,那个美女就走了开去。年轻人奇道∶“怎么不开始?”

为首那美女道∶“我们有舞蹈专家,你既然想欣赏正宗的土耳其舞,我已经去叫她来了!”

年轻人想不到事情如此隆重,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来回踱着步,又在一张躺椅上,舒服地坐了下来,慢慢地呷着美酒。二十分钟之后,那八个美女,突然奏起音乐来,接着,房门打开,年轻人向门口看去,看到一个用轻纱蒙着脸的女郎,站在门口。

那女子穿着土耳其舞的舞装,门才打开,她就扭动着身子,用曼妙的舞步,跳了进来。

音乐不断,舞蹈不停,年轻人开始的时候,只是注意着那女郎的舞姿,同时他也知道,看来自己真像是皇帝一样,但实际上,那八个土耳其美女,和那个女郎,全是高级特务,他还是受监视的囚犯!不过,在十分钟之后,他开始有一种感觉,感到在他面前跳舞的那个女郎,不像是土耳其美女。

这种感觉,实在是很难肯定下来的,那女郎有着修长的腿,纤细的腰肢,和浅棕色的皮肤,这全是标准的士耳其美女所具备的一切。

可是年轻人越看下去,就越觉得对眼前这具美妙的胴体,有着极其熟悉的感觉。年轻人虽然称不上风流放诞,但是在他的一生之中,倒也有过不少次艳遇。然而,在他的记忆之中,他绝没有机会亲近过土耳其美女,那么,又何以会对眼前这个土耳其美女的胴体,有着熟悉之感呢?

年轻人坐直了身子,望定了那个女郎,同时,不由自主地蹙着眉。

他那种神态,是自然而然表露出来的,连他自已也还未曾觉察,可是那八个美人中为首的一个,已经凑过头来,在他耳际低声道∶“你如果不喜欢她的舞蹈,可以叫她退出去!”

年轻人说道∶“不,不,我很喜欢,不但喜欢她的舞,而且──”

他故意顿了一顿,为首那美女笑了起来,道∶“你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一切。”

年轻人吸了一口气,作了一个手势,道∶“你们──”

为首的美女娇笑着,道∶“我们也是一样!”

年轻人作了一个尴尬的神情,道∶“我明白了,不过,有你们在一旁,我会不习惯!”

为首那美女“格格”笑了起来,一面击着掌,一面向外走去,那七个美女跟在她的身后,一起走了出去,只剩下年轻人和那女郎了。

那女郎仍然在跳着舞,渐渐接近年轻人,年轻人可以通过她蒙面的轻纱,依稀看到她的脸,脸是陌生的,可是眼睛中的那种神采,却又是熟悉的,而且,熟悉得令人怦然心动!

年轻人等到那女郎跳到离他最近之际,陡地忽然问道∶“你是谁?”

那女郎没有回答,一个转身,又翩翩舞了开去。

那女郎翩然转了开去,同时,双手美妙地挥动着,当她在转开去的时候,她的左手,恰好在年轻人的眼前擦过,年轻人陡地看到了她小指上的一枚指环。

那枚指环看来根普遍,可是年轻人一看到了那枚指环,心头所受的震动,如同雷击一样,在那一刹间,若不是他平时惯经风浪,训练有素,他真忍受不住跳起来,张口大叫了!

那种眼神,那具胴体,只不过给他以熟稔而不能肯定的印象,可是那枚小指环,上面有着奇怪的花纹的,年轻人却是可以肯定那是属于什么人所有的。

当他第一次见到那枚指环的时候,他曾经试问过那种古怪的花纹,是什么意思,他得到的回答是,那是古埃及的一种幸运符咒,也就是说,佩戴这枚戒指的人,可以得到幸运之神的春顾。

这枚戒指是奥丽卡的!

年轻人第一个念头是∶奥丽卡的戒指,如何会在这个舞蹈女郎的手上?然而,立即地,年轻人已经知道了,眼前的这个女郎,就是奥丽卡!她经过了精巧的化装,但是,她一定就是奥丽卡。

在极度的震动之后,年轻人只感到极度的混乱,奥丽卡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种种问题,都令得他目瞪口呆。

而他这时,那种目瞪口呆的神情,倒是很适用的,因为这时,舞蹈的节奏变得很激烈,简直已是足以令任何男人看了目瞪口呆的挑逗。

年轻人只呆了极短的时间,就立即醒起,奥丽卡一定是有目的而来的,现在房间中看来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年轻人也可以肯定,那八个女特务,一定在别的地方,正用电视监视着他们。

年轻人一想到这里,立时伸手一拉,将正舞得起劲的奥丽卡,拉得她进了他的怀中。

奥丽卡才跳进他的怀中,就立时极快和极低声地道∶“装着你喜欢我!”

年轻人也回道∶“我真的喜欢你,不必装!”

他一面说,一面已揭去了蒙面的轻纱,吻了下去,奥丽卡双手环住了他的颈,这是极其热烈而长久的吻,可是年轻人却一点也没有享受到这一吻的温柔,因为他正集中精神,在辨别奥丽卡给他的信号,奥丽卡的手指,在他的颈后,轻微地移转着,完全是依据电码来移动,向年轻人在递送信息。

十分钟后,年轻人已得到了如下的消息∶“我来带你逃出去,一切听从我。”

年轻人心中不禁苦笑了一下,奇怪的是,他并不怀疑奥丽卡是来带他逃出去的,虽然,他陷身这里,也全然是奥丽卡的诡计。

奥丽卡既然用这样的办法来传递信息,可见得他们必然是被监视着的,那么,在热吻之后,应该怎么样呢?当他们分开来之后,年轻人凝视着奥丽卡,用目光在询问奥丽卡的意见,而奥丽卡则用热情的动作,来回答年轻人的询问。

年轻人心中不禁暗叹了一声,自从上次在酒店中那旖旎的一夜之后,他一直在避免再有同样的事发生,可是他和奥丽卡,就像是一对欢喜冤家一样,不论怎么避,都是避不开去,而且,如今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无论如何,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他应该是主动的,如果任由奥丽卡热情奔放,而他倒反而无动于衷的话,那么,监视的人是会起疑的。

年轻人一面心中觉得不自在,一面也紧抱着奥丽卡,一起由躺椅上,滚到了厚厚的地毯上。

那八个土耳其美女,一直到很久之后才出现,那已经是在奥丽卡和年轻人进入蒸气浴室之后五分钟的事了。

他们在一进浴室之后,就尽量将蒸气喷开极大,几乎对面不见人,而且蒸气出来的“嗤嗤”声,可以掩盖他们迅速而又低声的交谈声,那八个土耳其美女,可能由于无法监视,所以才进浴室的。

但是,在那五分钟之内,奥丽卡和年轻人已经交换了不少意见,也知道了奥丽卡的计划,那八个土耳其美女进来,奥丽卡就迎向她们,透过浓厚的水蒸汽,年轻人看到奥丽卡迅速地扬着手,在不到五秒钟之内,那八个女特务,一齐倒了下去。

浓厚的水蒸汽,遮盖了自奥丽卡手中小型喷雾器喷出来的迷雾,可以说再顺利也没有,八个女特务一倒地,奥丽卡就沉声道∶“快!”

年轻人立时来到奥丽卡的身边,问道∶“你究竟买通了什么人?”

奥丽卡眨了眨眼,没有立即回答,拉着年轻人的手,出了浴室,他们迅速穿好衣服,来到门口,奥丽卡伸丰叩门,道∶“任务完毕!”

那扇厚厚的门,慢慢打了开来,奥丽卡向外走去,年轻人跟在她的身后。

门口那两个武装守卫,一看到年轻人跟了出来,立时现出极讶异的神情来,而奥丽卡也立时道∶“齐非少校的命令是,当他肯进一步合作时,再带他去见部长,你们可以向少校覆查!”

那两个卫兵中的一个立时来到一具电话前,拿起电话听筒,问了一句,接着连答应了几声,就转身回来,点了点头。

年轻人一直尽力镇定,不过他的手中,也在隐隐出汗,他在守卫一点头之后,就向前走去,进了升降机,奥丽卡和他互望了一望,升降机停下,他们已看到了齐非少校。齐非少校的脸色有点发青,年轻人心中一动,向奥丽卡望了一眼,三个人一起向外走去,来到了一处空地,少校一声不出,打开了车子的行李箱盖,奥丽卡低声道∶“要委屈你一下!”

年轻人立时进了行李箱,箱盖盖上,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他只知道车子在向前驶着,开始的时候,大约每隔一两分钟,就停一下,大概是在接受检查,以后,车子就一直向前驶着,足足过了两小时,车子才停了下来,而且,年轻人立时又看到了光亮。

他跳出了行李箱,奥丽卡已经撤去了化装,正笑嘻嘻地望着他,道∶“你是第一个知道苏联情报部齐非少校投奔自由消息的人!”

年轻人看到,车子停在码头边,一艘小渔船正在驶近码头来,齐非少校还在车中坐着,正在拚命吸着烟,年轻人道∶“我们已经离开了苏联?”

奥丽卡道∶“还没有,我们坐那艘渔船走,齐非少校携有最高情报首长签署的通行证,绝无问题的。”

年轻人苦笑道∶“我不像你那么乐观,我们的逃亡,还未曾被发觉?”

奥丽卡道∶“应该还没有,那几个女特务,至少昏迷八小时,而习惯上,受招待的人,一进了那扇门,一切全由房间中的女特务负责,只要她们不醒,那就没有问题的,来,该上船了!”

齐非少校先上了船,奥丽卡和年轻人也一起跳上了船,在甲板上,年轻人低声道∶“是什么使你知道这么多秘密的?”

奥丽卡摊了摊手,说道∶“五百万美金!”

年轻人又问∶“为什么你陷害我,又要来救我?”

奥丽卡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望着船头,因为船已开航。

年轻人也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他知道,奥丽卡的心情和他一样,两人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船一直在航行着,船身摇摆不定,遇到了两次截查,都由齐非少校应付了过去,然后,夕阳西沉,海面和天际上,一片红霞,在红霞渐渐消散之际,他们已看到了陆地,那已经是土耳其的土地了。

齐非少校没有跟着他们再走,他留下来搅其“投奔自由”,第二天早上,当年轻人和奥丽卡在罗为进早餐之际,齐非少校的事,已经是国际版上头条的新闻了。

奥丽卡不住搅着咖啡,道∶“我费了一点心血,才和齐非少校接触到,三百万美金够他享用一生的了,他的确帮了不少忙。”

年轻人没有出声,奥丽卡继续搅着咖啡,低着头,道∶“我假扮成舞蹈女郎,而齐非少校又安排你接受土耳其式的招待,这一切,全是他职权范围内的事,所以进行得很顺利!”

她讲到这里,抬起头来,望看年轻人,道∶“土耳其皇已经死了!”

年轻人道∶“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了那个自称希特勒的人的身份。”

奥丽卡点头,道∶“是的,还有那个日本人丰城造,和一个下落不明的意大利人!”

年轻人立时料到,奥丽卡想说什么,他忙道∶“算了,在这件事中,我们不可能得到什么好处,我看,让一切全过去算了!”

奥丽卡望着年轻人,道∶“我也愿意这样,不过有人不肯!”

年轻人问道∶“谁?”

奥丽卡道∶“丰城造!”

年轻人皱着眉,道∶“你在说些什么?他早死了!”

奥丽卡缓缓地摇着头,年轻人满脸疑惑,伸出手去,隔着桌子,按住了奥丽卡的手臂,道∶“你还知道些什么?他已经死了!”

年轻人的急促的询问,并未能使奥丽卡的回答快一点,她仍然冷而缓慢地道∶“没有死,他非但没有死,而且一直在杀人,朱兰,土耳其皇,汉斯,而且,他真正知道一切秘密!”

年轻人缩回手来,道∶“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奥丽卡道∶“你会知道的,不过在这里,我说也没有用,我会带你去看他,你认为死了的丰城造!”

年轻人实在不知如何说才好,他在苏联情报部特务头子口中知道的是∶朱觉就是丰城造,而朱丰已经死了,他看到朱丰死在停车场,可是奥丽卡所说的一切──

年轻人没有再问,奥丽卡说得那么肯定,她就一定拿得出证据来。

看来,奥丽卡好像并不是十分心急,当天她拉着年轻人玩了一天,傍晚才登上飞机,等到又回到年轻人居住的那个城市之际,年轻人看到熟悉的建筑,熟悉的人群,有恍若隔世之感。

奥丽卡显得很高兴,完全像是在初恋中的少女一样,容光焕发,年轻人也一直未曾向她追问何以她要陷害自己,他自己心中明白,奥丽卡终于冒着极度的凶险,将他救了出来,望着奥丽卡现出来的那种纯真,快乐的笑容,他有着一天阴霾都已经散去了的感觉。

在机场大堂中,他们一直手拉着手,来到了电话间前,奥丽卡才轻轻推开年轻人,道∶“我要打一个电话!”

年轻人并没有问她要打电话给什么人,只是扬了扬眉,而奥丽卡像是在逃避年轻人的“询问”,有点狡猾地笑着,拉开了玻璃门。

进了电话间之后,她甚至用身子遮住了电话,不让年轻人看到她拨的是什么号码。年轻人在玻璃门外,燃着了一支烟,奥丽卡几乎是立即就出来的,她一出电话亭,就挽着年轻人的手臂,道∶“可以走了!”

年轻人微笑着,道∶“到那里去?”

奥丽卡一面“格格”笑着,一面道∶“你只管跟我来,不会将你卖到阿拉伯去的!”

年轻人摊了摊手,他们一起走出了机场大堂,在路边站了一会,就有一辆浅黄色的车子,在他们的身边停下,驾车的是一个中年人,下了车,将车匙交给了奥丽卡,奥丽卡作了个手势,请年轻人上车,年轻人笑道∶“你好像到处都有联络!”

奥丽卡神秘地笑着,车子向前驶去,不一会,就驶上了郊区的公路,而十五分钟之后,车子停在朱丰的古老大屋的围墙外,围墙的铁门开着,望进去,视线经过野草丛生的花园,可以看到大厅前的石级,土耳其皇惨死的那一排石级。

而这时,正有一个人停立在石级之上,奥丽卡已下了车,正在和停立在石级上的那个人挥手。

年轻人也下了车,他和石级上的那人,虽然隔得还相当远,但就算他和那人之间的距离再增加一倍,他也立时可以认出那是甚么人来!一时之间,他忍不住一面叫着,一面向前奔去,迅速掠过奥丽卡的身边,他在一面向前奔去之际,叫的是甚么,连他自己也不明白,那只不过是高兴之极,自然而然发出的呼叫声,直到他一下子窜上了几级石级,来到了那人的面前,他才叫了出来∶“叔叔!”

站在石级上的那人,头发虽然斑白,但是看来仍然精神奕奕,那正是年轻人的叔叔。

老人家微笑着,拍着年轻人的肩头,年轻人在刹那之间,不知道有多少话要说,可是他还未曾开口,老人家已经道∶“我全都知道了!”

年轻人呆了一呆,道∶“你──。”

老人家笑着,脸上全是皱纹,但每一条皱纹之中,都充满了机智,他微笑道∶“奥丽卡在改变主意之际,曾找我来商量过。”

年轻人又陡地一怔,但是他的怔呆,只不过是极短的时间,接着,他完全明白了,他立时回顾,奥丽卡也已经走上了石阶,正悄生生站在他的面前。

年轻人摊了摊手,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奥丽卡俏皮地眨着眼,老人家呵呵笑了起来。

年轻人道∶“朱丰没有死?有甚么证据?”

老人家叹了一声,并没有说甚么,只是向内指了一指,年轻人心中充满了疑惑,立时向古屋的大堂走进去,他才踏进了一步,眼前一暗,他有点不能适应屋中阴暗的光线,可是他还是看到厅堂中有一个人坐着,年轻人陡地站定,那个人是朱丰。

这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朱丰死在停车场,年轻人是亲眼看到的,可是这个人──

年轻人急急向前走出了几步,坐着的朱丰,像是根本不知道有人到了他的身前一样,仍然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双眼发直,望着前面,或者应该说,只是对着前面,因为实在很难想像,在他这双空洞而没有光采的双眼之中,还能看到点甚么。

而这种空洞的,像白痴一样的眼睛,在阴森的古屋的大厅中看来,也给人以不寒而栗之感,年轻人没有再向前去,只是呆立着不动。

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知道是奥丽卡和他叔叔到了他的身后,他喃喃地问道∶“他怎么了?受了刺激?为甚么他一动也不动?”

在年轻人说话的时候,朱丰仍然一动也不动,像是他根本甚么也听不到一样。年轻人转头向他叔叔看去,他叔叔又叹了一声,道∶“他这样坐着一动也不动,活着就像死了一样,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年轻人睁大了双眼,他叔叔的话,令他感到莫名其妙,他再回头去看坐着的朱丰。

这时,他已经能适应阴暗的光线了,他仔细打量坐着的朱丰,只见他神情憔悴,满面皱纹,而最可怕的是他脸上那种一无所知,白痴般的神情。看来他的确是朱丰,但是又彷佛和他所熟悉的那个钱币商,有点不同。

年轻人呆了半晌,道∶“究竟有几个朱丰?我的意思是,有几个丰城造?”

奥丽卡道∶“只有一个,就是他!”

年轻人转过头来,道∶“那么,我认识的那个,死在停车场的那个是谁?”

奥丽卡和老人家互相望了一眼,又一起摇着头,老人家道∶“这一点,除非他能告诉我们,不然,谁也无法知道了。”

奥麓卡道∶“不错,也可以猜得出来的,他们两个人的面目如此相似,有可能他们俩人是兄弟。”

年轻人苦笑道∶“我还是不明白,丰城造为甚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奥丽卡道∶“我们作过检查,他受过极度的刺激,或者是受过重击,震伤了脑部,至少已有二十多年了,他一直是行尸走肉!”

年轻人不禁骇然,道∶“你们是在那里发现他的?”

老人家道∶“那得从头说起,从你和土耳其皇一起离开讲起!”

年轻人望了奥丽卡一眼,奥丽卡低垂着眼皮,来到年轻人的身边,低着头,充满歉意地握住了年轻人的手臂,像一头小猫一样,依在年轻人的身边。

年轻人不禁笑了起来道∶“算了,我也曾使你在修道院里禁锢了好多日子!”

奥丽卡靠得年轻人更紧,老人家向年轻人眨着眼,道∶“我并不知道你离开,也不知道你到甚么地方去,因为你没有告诉我!”

年轻人的口唇动了动,像是想分辩几句,但是老人家立时作了一个手势,阻止他开口,道∶“你不必解释,你完全有你行动的自由,我发现你已经离开,也曾经有过一阵疑惑!”

老人家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向奥丽卡望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和她在一起,她还在,而你却走了,我自然起疑,于是,我就派人跟踪她,到了她和土耳其皇又会面时,我特制的偷听器,使我听到了他们的交谈,一切就全明白了!”

老人家讲到这里,顿了一顿,笑了起来,道∶“当时,我完全不打算采取行动,因为我觉得让你受点惩罚是应该的,记得么?我曾批评你大不够罗曼蒂克!”

年轻人有点啼笑皆非,只好摊摊手。

老人家接着道∶“过不多久,土耳其皇死了,我开始觉得事情有点严重,这时候,奥丽卡突然来找我。”

奥丽卡立时接着说下去,她的声音很低,道∶“我以为土耳其皇的死,是苏联情报局下的毒手,我怕你的处境会不妙,所以才找老人家商量的。”

老人家笑了笑,道∶“她来找我的时候,我从她焦急的神情中,知道她真正关心你,所以我才帮她设计,如何将你救出来。”

年轻人笑了一下,道∶“这一切经过,我早已料到了,她在机场,就是打电话给你的,是不是?可是其馀的经过,我却不知道。”

老人家坐了下来,道∶“自从我知道土耳其皇和奥丽卡之间的事之后,我已经着手调查那个自称希特勒的人,我发现土耳其皇曾和他见过几次,我和你不一样,我肯定他不是那个希特勒,在土耳其皇未死之前,我已经获得了一些资料,知道了他的真名字,他叫汉斯!”

年轻人和奥丽卡点着头,老人家十分了不起,有本事能查出一切隐秘来,这一点,对他们来说,是绝无疑问的事情。

老人家又叹了一声,道∶“可惜我未能及时警告土耳其皇,汉斯是一个野心极大的人,他用希特勒的名字招摇,有一半目的,是想引一个意大利人出来,他找到了朱丰,将朱丰杀死,不过死的朱丰,并不是真正的丰城造,土耳其皇和苏联情报当局有联络,他知道内幕,怀疑真正的丰城造,还在人间,所以到这间古屋来找,汉斯杀了朱丰之后,也想到了这一点,同样也到这里来寻找,不过他们都没有发现丰城造,却在这里见了面,汉斯觉得土耳其皇知道得太多,就下了毒手!”

年轻人道∶“那么你──”

老人家望了呆坐不动的丰城造一下,道∶“我在事后才来到这里寻找的。”

年轻人有点不解,道∶“你怎么知道丰城造还在,死的不是他?”

老人家道∶“当然,在开始的时候,只不过是一种推断,朱丰死了之后,他的钱币收藏,竟然如此之丰富,这已经是值得怀疑的事了,以私人的力量而论,那几乎是无法达到的。后来,在土耳其皇的口中,又知道了丰城造,汉斯和那意大利人的故事,我就开始想,丰城造受委托保管的财富,一定不止那一批钱币,但是为甚么其他的财富,却完全消失了呢?是不是死了的这个朱丰,只知道有这批钱币呢?那是不合理的,除非他不是真的丰城造!”

年轻人叹服地道∶“真的,我未曾想到这一点!”

老人家又道∶“还有,朱丰住在这样的地方,也引人起疑,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而当年的一切安排,又是如此之隐密,汉斯可以公然用希特勒的名字来招摇,丰城造就算要掩人耳目,好像也不必要这样小心,除非他另外有要隐瞒的事情在!”

年轻人又不住地点着头,老人家的样子,很有点自负,笑道∶“还有,汉斯一再到这里来,拷打朱兰,杀土耳其皇,他当年是见过丰城造的,由此可见,他也一定有所怀疑,不然,不会这样做了。”

年轻人吁了一口气,道∶“所以,你来找丰城造,而结果给你找到了!”

老人家道∶“是的,在一个地窘中找到了他,可是我未曾想到,他竟然是这个样子,他对一切都没有反应,当然也无法说出除了那批钱币之外的其馀财富,是藏在甚么地方的了!”

年轻人又向呆坐着的丰城造望去,奥丽卡忽然道∶“他也不是对任何事全无反应!”

老人家道∶“是的,只有一样,他对自己的名字,还有反应!”

年轻人皱着眉,还未曾明白丰城造对自己的名字的反应是怎么一回事之际,老人家已突然大声地,用绝对命令式的语调,用日语叫着丰城造的名字,他才一叫出了丰城造的名字,丰城造陡地站了起来,笔直地站着,一动不动,好像是站在上司的面前一样。

奥丽卡的神情很兴奋,道∶“看到没有,他有反应,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年轻人怔了一怔,忙道∶“不!”

奥丽卡急忙道∶“不?甚么意思,他知道一批无可估计的财富的下落!”

年轻人叹了一声,道∶“奥丽卡,算了吧,你已经有了足够的钱,不必再动脑筋了。”

奥丽卡眨着眼,道∶“你可知道,当年日本军队在亚洲各地掠夺了多少宝贝?其中有许多东西,是看上一眼,死也可以瞑目的!”

年轻人不出声,而且转过身去,不看奥丽卡,奥丽卡又道∶“汉斯的钱够多了吧,为甚么他也要找丰城造,想得更多的钱?”

年轻人不理奥丽卡,只是向他的叔叔道∶“那个汉斯,现在怎么样了?”

老人家摊了摊手,道∶“完了!”

年轻人道∶“完了,什么意思?”

老人家道∶“也可以说,是土耳其皇报了仇,土耳其皇曾对我说过,他要用最原始的办法,在汉斯身上弄点钱,弄一大笔,从此就退休了,他曾和一个爆炸专家接触过,详细的情形怎样我不知道,但是在土耳其皇死了之后,汉斯和他的手下,一起乘一艘豪华游艇离开,那艘游艇,一直未曾到达目的地。”

年轻人伸了伸舌头道∶“炸沉了?”

老人家摇摇头道∶“我只能说我不知道,在茫茫大海中发生的事,谁知道?”

年轻人呆了半晌,才指着丰城造道∶“这个人,怎么处置他?”

老人家还没有回答,奥丽卡巳道∶“将他交给我,我想,在专家的协助之下,至多三个月,我就可以令得他讲出一切来!”

年轻人没有说甚么,转身向外便走,奥丽卡忙追了上来道∶“你到那里去?”

年轻人略停了停,道∶“你似乎多此一问,你干你有兴趣的事,我既然没有兴趣,自然离开随便到甚么地方去都是一样!”

奥丽卡向老人家投以求助的一眼,老人家摊着手,作无可奈何之状,随即点燃了烟斗,奥丽卡拉住了年轻人的手臂,道∶“你的意思是不是如果我放弃盘问丰城造,你就不离开我?”

年轻人呆了一呆,望定了奥丽卡,奥丽卡碧彩的眼珠之中,似乎充满了真诚。年轻人明白,对奥丽卡来说,甚至单是这样讲,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而她之肯让步,就是为了要和自己在一起。

那实在是令人感动的事。

年轻人在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老人家已经扶着丰城造坐了下来,年轻人用仍然有点犹豫的声调问∶“你真的舍得放弃?”

奥丽卡并不说甚么,只是拉着年轻人的手臂,一起向外走去,当他们走出厅堂之际,听得老人家在高声道∶“祝你们幸福!”

奥丽卡和年轻人站在石阶上,听到了老人家的祝福,互望了一眼,夕阳映在奥丽卡的脸上,使奥丽卡看来,倍增艳丽,年轻人忍不住在她的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奥丽卡偎依在年轻人的身前,他们慢慢向前走去,经过了车子,可是谁也没有上车的打算,一直向外走去。

晚震满天,他们在乡间的小路上缓缓走着,享受着那份恬静,连天色是甚么时候黑下来的,也浑然不觉。

三天后,奥丽卡公主的婚礼,很轰动了一阵子,新郎自然是年轻人,主婚人是新郎的叔叔;各色人等,前来祝贺的极多,其中还有些极其古怪,连世界上最好的情报机构,也无法知道他们真正的底细,就像新郎和新郎的叔叔一样。

(全书完)

同类推荐
  • 游侠郭解

    游侠郭解

    大小两间土房,里间紧靠外墙是土炕:炕上只有一领旧席和两床打着许多补丁、五颜六色的旧薄棉被。炕南头靠墙是灶,余烬已灭,灶头上有半锅水还冒着热气。此外除一些破旧木瓢陶碗之外,更无长物。由东墙小方洞射进来的朝阳,照见室中到处都打扫得很干净,便知这家人虽穷,日子过得很勤谨。“妈!我饿!”女主人田寡妇的五岁幼子眼泪汪汪望着她那面容憔悴而又带着一脸苦笑的母亲跳脚。“幺娃,忍着点,莫叫妈再伤心。你先趁热喝碗水搪一搪,莫看是清水,这里头有妈的眼泪呢。”田寡妇的十岁儿子田豹抢先发了话,一面却拭着眼泪。
  • 灵蝠魔箭
  • 连环案
  • 刀巴记
  • 七个面具
热门推荐
  • 霸枪艳血
  • 降龙珠
  • 佛门异功
  • 铁柱云旗
  • 黑火
  • 血剑屠龙
  • 银狐魅影

    银狐魅影

    龙乘风《银狐魅影》作者: 龙乘风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黄鹤楼在雾中。杜铁裳在楼中。楼中无雾,但这位名震大江南北的南山剑客,他的眼中却有雾。这种雾,是“情雾”。只有情人的眼神里,才会浮现出的一种“雾”。杜铁裳是谁的情人?而他的情人又是谁?吕绿芳?姬蜜蜜?还是大漠飞驼族的伊斯莲公主?南山剑客不但是名剑客,也是一个艳史比别人特别多的风流才子。
  • 七十二将相

    七十二将相

    孙玉鑫《七十二将相》作者: 孙玉鑫 类别:武侠全集 状态:已完结石佛寺东廂房,一家三口在这里默默无闻的一住就是八年。岂不知这三口之家的男主人,正是当年叱咤江湖的绝代高手“无毒丈夫”仇若愚。他看似超然世外,与人无争,实则是以静制动,系天下武林各帮各派的安危于一身。如今蛟龙为何出海?原来,四十年前就令江湖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荷花娘子,如今网罗黑道高手,仗恃法力无边的天后宫支持,要一统天下武林,并开始对少林、峨嵋、华山、九华等各大主要门派发起攻击。武林势危,正义受辱,无毒丈夫仇若愚又一次横空出世,震撼了整个江湖。
  • 凤凰罗汉坐山虎
  • 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