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停了一会儿,扶住了轮椅的柄,推着她向前走着,杜道夫中将走在前面,两个中校,跟在杜道夫中将和木兰花的后面。
俾士麦真的十分大,和一般小潜艇中的局促情形不相同,走廊十分长,当他们在一个舱门前站住的时候,木兰花估计潜艇全长至少有四百尺。
在那舱门前,有两个军士守着,一见到杜道夫中将,两个军士连忙行礼,杜道夫吩咐道:“将门打开来,客人可安静么?”
那两个军士苦笑了一下,道:“不,将军,他们用流利的德语骂我们,我们几乎……几乎忍不住违背了你的命令了。”
杜道夫中将道:“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形了!”
两个军士中的一个,转身扭动着钥匙,门才推开一条缝,便听得穆秀珍道:“哈,神勇的德国士兵,又要来挨骂了么?”
那军士像是早已被穆秀珍骂怕了一样,一伸手,将门移开,他自己却立刻向后,退出了几步,脸上现出愤然的神色来。
接着,杜道夫中将走了进去。
只听得穆秀珍又道:“哈,原来是将军阁下,你——”也不知道她准备说什么刻薄的话来挖苦杜道夫中将的。
但总是杜道夫的运气好,她的话还未曾讲出口,便看到木兰花,只见她陡地一呆,直叫了起来,叫道:“兰花姐!”
木兰花推着安妮,进了那间船舱。
杜道夫中将说得不错,云四风和穆秀珍两人,有着和他一样的享受,那舱甚至比他的舱更大,云四风正躺在一张床上,这时也跳了起来。
穆秀珍一面叫着,一面抓住了安妮的手,又抬起了头,道:“兰花姐,你可知道,我们现在是在一艘什么潜艇上么?”
安妮抢着道:“兰花姐什么都知道了。”
穆秀珍哈哈笑着,她突然转过身,伸手在杜道夫的肩上拍了拍,道:“喂,兰花姐来了,你可准备好了去战犯法庭受审了么?如果你没有好律师的话,我倒可以介绍一个给你,一个好律师,至少可以使你少坐好几年的监牢。”
安妮又抢道:“他们非但不想坐牢,还想当一个国家的总统啦!”
“总统?”穆秀珍和云四风两人,都不明白地叫着。
“是的,他要我们三个人作人质,强迫兰花姐去替他找一个岛国,策动一项政变。”安妮不停地说着。“这个纳粹份子还想为祸世界!”
木兰花听得安妮说得如此之激动,不禁叹了一声。
穆秀珍连忙问道:“真么?兰花姐?”
杜道夫中将冷然先答,道:“真的。”
穆秀珍道:“你不会答应他的。是么?”她只讲了一句,又笑了起来,道:“当然不会的,那太荒唐了,太荒谬了。”
“如果木兰花不答应,那么你们四人全要被毁灭。”杜道夫中将冷冷地说着,“因为你们知道我的秘密,实在太多了!”
云四风,穆秀珍和安妮三人,全都望定了木兰花。
木兰花仍然不出声,杜道夫中将退了出去,他在门口略站了一站,道:“我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去考虑和商量,二十分钟。”
他一伸手,“呯”地将门关上。
舱房中只剩他们四个人,穆秀珍忙道:“兰花姐,我们快想办法逃出去,这将是一件轰动世界的大新闻,你看我们可有逃走的机会么?”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我看没有。我们面对的并不是普通的犯罪组织,而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德国海军。而且他们的处境是有进无退的,他们必须竭力保护他们存在于世的秘密,他们是绝不会有所退缩的,这一点,我刚才已证明过了。”
“那你准备怎样?”穆秀珍立即问。
“我看,如果没有办法的话,那只好接受他的条件了!”
“兰花姐,你——”穆秀珍尖叫了起来。
但是,她只叫了一声,便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木兰花的手正遮在脸上,像是在脸上搔痒一样,然而她的口唇却迅速地动着。
只不过她的口唇虽然动着,却并没有声音发出来。
然而,有没有声音发出来,对穆秀珍来说,是完全一样的,那是她们自小就训练成的“唇语”,穆秀珍可以在木兰花口唇的动作中,完全知道她在讲些什么!
她看出木兰花是在“说”;这是唯一的办法,不但可以使我们获得生存,而且我还可以出去,出去之后,再想办法。
穆秀珍连忙也以“唇语”回答她;可是你得要替他策动一项政变,你得受他的牵制,如果你完成不了,事情还不是一样么?
木兰花摇了摇头,这样答覆;至少可以有转机,比我们四个人,在二十分钟之后,便被他们杀死好得多,我已经决定了。
穆秀珍仍然不以为然,木兰花又掀动嘴唇,告诉穆秀珍;在我走后,你将我的决定,用秘密的方式,告诉安妮和四风。
穆秀珍无可奈何地点着头。
木兰花叹了一下,道:“我想,我该和杜道夫将军研究一下细节问题。”她转过身去,用力地拍着门,不一会,门就打了开来。
“带我去见将军!”木兰花对开门的军官说。
那军官十分恭敬地道:“请。”
木兰花又到了杜道夫的舱中,杜道夫满面笑容地道:“很高兴你有了明智的决定,小姐,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工作呢?”
“你不怕我离开之后出卖你们么?”木兰花试探地问。
“我们没有道理要害怕,任何的水底攻击都不能奈何我们,而我们的反无线电波装置,又使得任何探测仪都不能测知我们的位置,小姐,如果你背叛我们,唯一的结果。就是在大海的某一处,突然多了三具尸体,我想你是明白的。”
木兰花心中苦笑了一下。
她明白对方所讲的是事实。
照那样看来,她即使离去,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但是,她却还是要试一试,因为那总比在二十分钟后,海中多了四具尸体,来得好些!
“而且,”杜道夫继续道:“小姐,在一年之内,如果你不能完成任务的话,那也会有很令人遗憾的事情出现的。”
木兰花:“那不行,一年太短了。”
杜道夫扬起了手,道:“我不和你争辩,一切以我的话为依据。小姐,你的行动,受到严密的监视,你若是有异动,我们也立即采取行动。”
木兰花道:“你曾提及经费——”
“是的,我给你一个瑞士银行存户的号码,这个户头中,有着比你想像还多十倍的存款,你可以随意支用,而不问你用途如何。”
“好的,谢谢你,那号码是什么?”
“你在离开之后,到巴黎去,记住,巴黎的丽莎夜总会,在那里,会有人来向你接头,暗语是;请你在香榭丽舍大道散步好吗?”杜道夫缓慢地说着。
木兰花道:“我记得了,你们送我出去吧。”
杜道夫按下了一个掣,立刻有两名军官,到了他的舱房门口,杜道夫下命令道:“送木兰花小姐回‘兄弟姐妹号’去。”
木兰花跟着那两名军官走了出去,她来到了走廊的一端那里,排列着许多蓝色的小型潜艇,都是弹道发射的,他们三人登上了其中的一艘。
小潜艇被纳入轨道之中,然后,突如其来的一阵震荡,那一阵震荡是如此之剧烈,以致在刹那间,根本无法明白了什么事。
而等到恢复平稳的时候,已经在海洋之中潜航,根本不知道“俾士麦”号,是在什么地方了,约莫十五分钟后,潜艇浮上了水面。
使得木兰花吃惊的是,“兄弟姐妹号”就在百码之外。
木兰花被送上了“兄弟姐妹号”,那艘蓝色的小潜艇立刻潜下水中,木兰花也立即冲进了驾驶舱中,投下了电视掣。
她在电视萤光幕上,看到那艘蓝色的小潜艇,正在向前驶着,但是,突如其来地,那艘小潜艇消失不见了,而且,海中的景色似乎也变了。
木兰花呆了半晌,她明白,那便是小潜艇中,也有着反无线电波的装置,是没有法子跟踪它的下落的!
因为直到目前为止,世界上一切的探测仪,几乎全是利用无线电波的,而反无线电波可以破坏一切无线电波的仪器,那还有什么法子测知它的下落呢!
而且,别的潜艇若是接近它的反无线电波,又可以使得别的潜艇迷失航线,成为它的俘虏。木兰花关掉了电视掣,叹了一口气。
木兰花是很少叹气的,但这时,事情实在太棘手了……
她坐在驾驶位上好一会,才按动驾驶掣,驾着游艇,向尼斯驶去,她全然无法欣赏美丽的海景,她只是在苦心地思索着。
她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办?是和法国海军部去联络,还是要求国际警方的协助。木兰花知道自己可以借得到重舰,她也曾经借过重舰的。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用,因为世界上还没有什么是可以发现这艘“俾士麦”号的军舰,而且,就算发现了,也是难以将之毁灭的。
木兰花更知道,杜道夫一定已通知了巴黎的,隶属于他们的情报人员,如果自己不立即去和他们见面的话,那就很麻烦了!
所以,木兰花决定,先到巴黎再说。
本来,她想立即利用游艇上的无线电话和高翔通话,将自己目前的处境告诉他的,但是她怕自己的通话,会被对方听到,所以她改变了主意。
她和高翔通电话,是在她到了尼斯之后的事。
而且,她是到电话公司的长途电话室中去打这个电话的,当她将自己的情形,向高翔讲了之后,高翔着急地问道:“可要我来帮助你么?”
“暂时不必要:因为现在,我还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我只好先按照杜道夫的话去做,反正我们有很多的时间。”
高翔仍然不放心,道:“兰花,我和你在一起比较好些,我可以向方局长请假的,两个人一起,总比较好得多!”
木兰花也是感到这一点的,她在茫无头绪的时候,就一定会自然而然地想到;如果高翔在,和他研究一下,那就好了。
而如今,她所遇到的,又是从来未遇到过的棘手事情,这件事情之棘手,是在于一切来龙去脉,她都已明白了,根本不必要再去探索什么!
但是,明白了一切,都也包括了几乎难以和对方抗衡这一点。所以木兰花略想了一想,道:“好,我将住在巴黎的蕾尔酒店,你尽快赶来好了!”
“好的,太好了!”高翔收了线。
木兰花离开了尼斯,她租了一辆汽车,一路不停地向巴黎驶去。
等到她来到巴黎的时候,她先到蕾尔酒店,要了两间相连的房间。
然后,她好好地洗了一个澡,休息一下,便去找寻那间丽莎夜总会。巴黎的夜总会之多,是可以和印度的饥民相提并论的。
木兰花不知道丽莎夜总会在什么地方,她询问酒店的询问处。
询问处的那个女职员,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目光望着她,才将地址告诉了她。
等到木兰花来到丽莎夜总会的门口之际,她才知道那个询问处的女职员,为何以奇怪的眼光望着她了。原来这个所谓的夜总会,是巴黎东区一大批颓废派的聚会之所!
夜总会设在地窖,要走下七八级石阶,才能通到门口。
而木兰花几乎没有法子走下那七八级石阶去,因为石阶上坐满了人。
那些披头散发,男女不分的男男女女,坐在石阶上,肆无忌惮地接着吻,有几个女郎穿着和不穿差不多的短裙,有的简直是穿着她们男友的衬衫,而在她们的玉腿之上,却描着各种颜色的花朵,更有的将头发染成青绿色,看来实在像是僵尸一样。
木兰花忍不住踢开了几个人,才算挤进了门。
一进了门,木兰花更吃了一惊。
她实在不能相信世界上有那么乌烟瘴气的地方!首先闻到,是强烈的烟味,烟雾迷漫,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一队黑人乐队,正在起劲地演奏着,一个黑人歌者,抓住了扩音器在怪叫,声音震耳欲聋,数十名和石阶上一样打扮的男女在疯狂地扭动着身子。
木兰花才走了进去,就有一个长胡子,猩猩也似的家伙走过来,一伸手就揽住了木兰花的腰。
那个猩猩也似的人物,搂住了木兰花的腰,喷着酒气,道:“宝贝,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在楼上有房间,要是你不喜欢在房间中——”
那个猩猩也似的家伙还未讲完,木兰花手肘一顶,重重地顶在他的胸口。木兰花本来绝不是随便就出重手的人,但是那家伙那种无知之极的行动,却使得她十分恼怒,人和禽兽有异,就是人有礼,人知道廉耻,而这些披头散发的家伙,简直已和禽兽无异了!
所以,木兰花顶出的那一肘,力道十分大,而且,恰好顶在那猩猩似的家伙的一根肋骨之上。肋骨是一件最脆弱的骨骼,在木兰花重重一顶之下,立刻断裂!
那“猩猩”痛得汗珠直迸,杀猪也似的怪叫了起来。
可是在这样的地方,人人都在直着喉咙,跟随着那个黑人歌星、不住地叫着,那“猩猩”叫得再大声些,也不会有人去注意他的。
那“猩猩”受了伤,踉跄地向前走着,摇摆着,甚至还有人向他拍手尖叫,以为他正在跳着一场新式的舞蹈呢!
木兰花略停了片刻,便向人丛中挤去,当她来到了一条柱前站定的时候,只见另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中年人,也向前挤来。
木兰花已经准备好了,如果那家伙也对她无礼的话,那么她决定给以同样的惩罚。那家伙果然来到了她的身前,但是却十分有礼貌。
他以十分纯熟的法语问:“小姐,可以邀你去散步么?”
“到哪里去散步?”木兰花反问。
“到香榭丽舍大道去散步。”那中年人回答。
木兰花点了点头,那正是杜道夫中将的人,那中年人一看到木兰花点头,便转身向外,挤了出去,木兰花跟在他的后面。
当他们两人,挤出了那间乌烟瘴气的“夜总会”之后,木兰花不禁深深地吸进了一口新鲜空气。那中年人转过头来,道:“里面太污浊了,是么?在污浊吵闹的地方,进行联络是最好的,绝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小姐,你已知道和我接头的目的了?”
“对,那号码是——”那中年人讲出了一个六位数号码之后,又道:“小姐,请原谅我的好奇心,这号码代表了什么?”
木兰花冷冷地道:“担任你这种工作的人,是不应该有好奇心的!先生!”
那中年人的面色变了一变,连忙道:“是……是!”
木兰花又道:“你指挥着多少人?”
“整个欧洲的情报网,小姐,我们一共有一百三十名情报员,将军的命令是,其中每一个人,都可以听候你的命令的。”那中年人回答。
木兰花和那中年人一面交谈着,一面在巴黎的街道上慢慢地跟着。同时,木兰花的心中,也在迅速地转着念头,她心中暗忖;那中年人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可靠?但如果杜道夫真要利用自己的力量,去发动一项政变,他就应该指令他的部下,尽量和自己合作。
木兰花当然不会真的替杜道夫去制造一场他所希望的那样的政变的,但是穆秀珍等几人还在他手中的时候,木兰花却不得不虚于委蛇!
尽量敷衍他们,装着自己正在努力工作的样子,然后再从中慢慢地想办法,而且,那必须装得十分像,因为木兰花知道,当自己和那中年人联络上了之后,她的行为,从此就受到极其严密的监视了。她略想了一想,道:“你回去调查一下,在那一百多人之中,有几个是有过参加外籍兵团的记录的。”
“是。”那中年人回答着,“我本人便曾在外籍兵团中作战五年,几乎是全在非洲渡过那五年的,兰花小姐,你准备展开什么行动?”
“我的任务,要到一切准备完善之后,才能公开。事先则必须保持极度的秘密。集中曾参加外籍兵团的人,这是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呢,小姐?”
这时,他们已然来到了塞纳河边,一艘满是灯火的船,正在河上缓缓地驶过,悠扬的音乐从船上传了出来,可以看到许多人在船上跳舞。
木兰花又停了一停,道:“我需要会见整个拉丁美洲的各地区情报网的负责人,现在,我任命你为我的第一号助手,你叫什么名字?”
“威勒,小姐,威勒中校。”那中年人忙回答着,“拉丁美洲区的总负责人是加士度男爵,他……肯接受我的调动么?”
“那你不必担心,将军当然已对他发出了训令,三天之后,我要他们全在巴黎集中,就在你的地方,你地方的地址是——”
威勒忙道:“是培里大街三十号,那儿的门口挂著『贝壳搜集俱乐部’的招牌,是非会员莫入的私家地方,但是可容几百人开会。”
“好,”木兰花转过去,“三天后,晚上八时,我将在那里会见你们,你必须做好这件工作,不然我会另外选择助手的。”
木兰花自顾自地向外走去,她向前走出的时候,威勒还站在河边,木兰花特地注意着他的行动,可是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
木兰花转过了一条街,已看不到威勒了,似乎仍然没有什么人跟踪她。木兰花知道,杜道夫说会严密地监视她,那一定不是虚言。
但是,为了保证木兰花工作的顺利,当然需要树立她的威信,杜道夫可能命令情报网之外的人来跟踪监视她的行动!
木兰花早就可以赶搭车子了,但是她却只是慢慢慢地向前走着:她这样做的目的,是想引跟踪者出来,好看清跟踪监视她的,究竟是怎样的人。
夜,越来越深,街道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冷落了。
木兰花终于发现了有人在跟踪她了。
那是一个手中持着酒瓶,正在大声唱着歌的醉汉!
这醉汉跟在木兰花的后面,其实已经有相当的时间了,但木兰花却一直未曾这样注意他,因为他在高声唱歌,在竭力引人注意,而一般的跟踪者,总是闪闪缩缩的。
但是,当木兰花一连转过了几条小巷,仍然可以听到那醉汉的歌声时,她知道那醉汉弄巧成拙,跟踪者的面目暴露了!
木兰花不动声色,她兜着圈子,又来到了“丽莎”夜总会的附近,在她的车子上,坐着两对颓废派男女,正在拥抱接吻。
木兰花也不赶他们下来,自顾自打开车门,进了车子,发动了引擎,踏下油门,车子向前疾驰而出,将坐在车顶的那两对男女,一齐震得滚落在地上!
木兰花同时还看到,那个“醉汉”这时,正停在对面的街角,他正对着他手中的酒瓶,在讲些什么。事情更明白了,他手中的,也根本不是什么“酒瓶”,而是外形看来和酒瓶一样的无线电对讲机,这时,他当然是在通知他的同党,继续进行跟踪了。
木兰花驾着车,转过了几条街,她就发现有一辆浅蓝色的跑车,坐着一对时髦男女,正跟在她的后面,木兰花也不动声色。
她驾着车,直驶到了最豪华的丽池酒店之前,停了下来。她在另一家高级的酒店,蕾尔酒店中,早已订下了房间,而且,约了高翔在那里会面的。
但是她却不愿意给杜道夫知道她和高翔要见面,所以,她这时来到了丽池酒店,当她的车子停下时,穿着辉煌制服的侍者,立刻替她打开了车门。
木兰花大模大样地走了进去,她高贵的仪态,使得人人为之侧目,她来到了柜台前,要了一间豪华的套房,由侍者带领着,走进了升降机。
在升降机门将要合拢的一刹间,她看到坐在蓝色跑车上的一对男女,也推开了厚厚的玻璃门,向酒店大堂中走了进来。
木兰花心中暗笑了一声,她已经开始想,自己如何才可以不让这一男一女发觉而离开酒店。反正高翔不会来得那么快,她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一切!
她到了房间中,略为休息一下,便拿起了电话,要接线生接通到瑞士银行的长途电话,那时虽是午夜,但以服务著称的瑞士银行,是派有专人在接听长途电话的。
等到电话接通之后,木兰花说出了威勒告诉她的那个号码,并且告诉银行的值班职员,她需要一百万美元,明天上午就要,请瑞士银行汇到巴黎的银行来。
银行职员立即答应,双方讲妥了支取的暗号,木兰花便挂上了电话,躺了下来。到如今为止,她的一切,似都在替杜道夫做事!
要继续装着替杜道夫做事,那是十分容易的,但是,如何才能设法将穆秀珍等三人,从“俾士麦”号中救出来呢?
木兰花想了一会,可以说一点头绪也没有,她不禁叹了一口气:“俾士麦号”不是一艘普通的潜艇,没有什么仪器可以测知它的所在!
而且,就算知道了它的所在,也是没有用的,因为穆秀珍等三人在潜艇中,投鼠忌器,难道能不顾一切地去攻击“俾士麦号”么?
木兰花从来也未曾感到一件事是如此地绝望的,要将穆秀珍等三人自“俾士麦号”中救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又叹了一声,熄了灯,在床上躺了下来。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但到天快亮的时候,她还是睡着了。这一觉,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才醒来。木兰花心知高翔快到了。
她到了房门口,将门打开了一道缝,向外张望了一下。
她看到昨天晚上,跟踪来的那一名男子,正在她房间的斜对面,倚门而立,和一个美丽的女侍,在打情骂俏,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望着木兰花的房门。
木兰花冷笑了一下,将门轻轻关上,然后,她拉铃叫来了侍役,吩咐侍役替她送来一餐丰富的早餐来,那女侍就是和那男子说笑过的女侍。
木兰花知道,当那女侍出去的时候,那男子一定会向她问及自己的,所以,木兰花在见那女侍之际,不但头发蓬松,而且,一点也未曾化装,穿着睡衣,这一切,都表示她不可能在一小时之内走出房间的。在女侍走了之后木兰花迅速地行动起来。
她取下了蓬松的假发,将一只精致的尼龙纤维的面具,套在脸上,那使她看来,像是一个拉丁美女,然后,她迅速地换了衣服。
当二十分钟后,女侍又推门进来时,她已准备好了一切,女侍一进来,关上了门后,向木兰花望了一眼,便不禁一呆。
但是木兰花向她一笑,道:“对不起,这是给你的损失,小姐。”她递了一张五十元面额的美金,交在那女侍的手中。
那女侍接过了美钞,惊讶得莫名其妙。
但是,还不等她再说什么的,木兰花早已一掌向她的后颈劈了下去,那女侍立刻昏倒在厚厚的地毡上,木兰花脱下了女侍的衣服和帽子,穿戴在自己的身上,她又停了两分钟,然后。才推开门,推着空了的餐车,向外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她知道,那女侍至多昏过去半小时。
半小时之后,女侍醒来,跟踪她的一男一女,当然也会知道她已不在了,他们将不知道她去了何处,一直要等到三日之后,他们才知道她的行踪。
因为三日之后,木兰花要到“贝壳搜集俱乐部”去和杜道夫手下的人会面,跟踪的人是杜道夫派来的,威勒也必将这件事报告了上去,杜道夫自然可知她行踪的。
但是,那已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在这三天之中,她可以和高翔会晤,可以和高翔商量许多事情了。她推着餐车,来到了楼梯上,然后,走下了几级楼梯。
她将侍者的制服和帽子,弃在梯间,然后,走上了两层楼梯,去等候升降机,升降机到了之后,她堂而皇之地落到大堂,向外走去。
她自然不会蠢到去用她自尼斯租来的车子,她叫了一辆计程车,先到了银行,那一百万美元已经汇到了,她也办好了手续,取得了一本支票簿。
要发动一场政变,不论政变的对象是怎样小的一个小国,一百万美金当然是不够的。但是这一百万美金,却证明杜道夫的那个户号中,果然有着巨额的存款……
然后,木兰花又雇了街车,到了机场。
她在机场中才真正进早餐,然后等了大约二十分钟,她要等的那一班飞机飞到了,木兰花立即看到高翔自飞机上走了下来。
她知道高翔持有国际警方发给的特别护照,是不必在海关进行例行检查的,所以她立即来到了闸口,不到两分钟,高翔已走了出来。
木兰花向高翔迎了上去,高翔转过头来,不经意地向木兰花望了一眼,木兰花已低声道:“高翔,是我,你没有通知什么人到了巴黎吧?”
“唤,是你!”高翔十分高兴,“没有,在局里,也除了方局长一个人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很好,你先去机场的租车处租一辆车子,我们一齐上蕾尔酒店去,为了摆脱跟踪,我不得不戴上面具。”
高翔点了点头,他们手挽着手,一齐向外走了出去。
当然,他们在向外走去之际,仍然在仔细地留意着四周围,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注意他们,但是机场上旅客和送行者,行色匆匆,并没有注意他们。
四十分钟之后,他们已经到了蕾尔酒店,木兰花为高翔预订的房间中。木兰花除下了面具,高翔立刻焦急地问道:“他们究竟怎样了?”
木兰花沉声道:“他们在‘俾士麦号’中。”
“一点希望也没有么?”
“照目前的情形看来也可说没有。”
“那我们怎么办呢?”高翔焦急地问。
木兰花不禁笑了起来,道:“高翔,你看你,我叫你来是想和你好好商量一下的,你却比我还要急,你岂不是白来了?”
高翔苦笑着,道:“连你也没有办法,我怎能不急?”
木兰花道:“那也不一定说事情没有希望了,我先将事情的全部经过:和你详细地说一说,那你也可以有一些概念了。”
高翔仍是不断地走着,用力按着手指的关节,发出“拍拍”的声音来,道:“好,你讲得对,一定有办法对付他们的。”
木兰花将自己和安妮两人,到达俾士麦号,和杜道夫中将会面之后的情形,详细地向高翔说了一遍,一直讲到她如何摆脱了跟踪为止。
高翔听了之后,呆了半,才苦笑道:“照这样情形看来,俾士麦号可能是希特勒用来逃命的,但是盟军的进展来得太快,所以才未曾来得及而已。”
“我想也是,要不然,怎会有十二巨箱的美金和英镑,先被运到了俾士麦号之上。如果没有这一大笔巨款,只怕杜道夫早已支持不住了。”
高翔仍来回地踱着,他突然站定了身子,道:“兰花,我有一点不明白,照说,那艘法国潜艇,已经成了俾士麦号的俘虏,如何又会浮出水面,又会有人向安妮求救的呢?你可有向杜道夫提及,所谓被俘,是怎样的一种情形么?”
木兰花紧蹙着双眉,杜道夫在向她提及“反无线电波”一事的时候,只是强调这种新发明的威力,但是却未曾说得十分明白。
那当然是故意的安排,因为杜道夫不想将“俾士麦号”的秘密泄露出去,所以,木兰花也不知道被俘虏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
她只是在杜道夫不详尽的叙述中,知道这种反无线电波,目前还只能利用海水中的某种元素而发射。而一发射的话,所有的无线电波,作用便完全丧失,而且,还会在海中,造成一种近乎在沙漠中海市蜃楼作用的幻觉,使得潜艇航行完全迷失。
在那样的情形下,潜艇可能只是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不断地兜着圈子,而且还自以为是在不断地向前前进,那样,燃料当然有用完的一天。
那么,“俾士麦号”上的人,要登上对方的潜艇,将之控制,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可是,正如高翔所怀疑的,何以那艘法国潜艇又会浮上来呢?
木兰花当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原因,但是她却已隐隐地觉得,那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关键,明白了这关键,可能对整件事都有帮助!
但即使是这件事,仍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高翔又道:“兰花,你可以有三天的自由活动时间,但是杜道夫必然会问你,在这三天之中,做了一些什么事的,你怎么回答?”
“那太容易了,高翔,你吩咐侍者送报纸来,我想,法国海军部,可能还会要和我们联络的,因为这对他们来说,究竟是一件极重要的大事。”
高翔连忙拿起了电话,吩咐将报纸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