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氧化碳干冰弹,事实上,在枪膛之中时,由于压力的改变,冰弹已变成了一股速度极高的气速,我相信这是极有效的杀人武器。”
“这个人,”高翔向第一号枪手指了指,“就用这有效的杀人武器,对准了木兰花的后心,接连发射了三枪之多!”
云四风大吃了一惊,道:“别开玩笑!”
突然,门外传来了木兰花的声音,道:“一点也不开玩笑,但是他的运气不够好,他不知道我身后有着一块防弹玻璃!”
“兰花,你来了,这家伙还没有醒来!”高翔忙迎了上去。木兰花径自来到桌前,向桌上的零件,望了一眼,拿起几件看了看。
她和云四风一样地赞道:“多么精巧的设计,云先生,这可是高压的水银电池,它们怎能被制得如此之精巧?设计人一定是天才。”
穆秀珍一扁嘴,道:“那位天才就昏倒在沙发上。”
木兰花笑了一笑,道:“高翔,将手铐打开,我们有四个人,还要用手铐铐住他,那也未免太小看自己了,是不是?”
高翔依命打开了手铐,木兰花来回踱着,看她皱起双眉的样子,一定是在思考着,过了好一会,穆秀珍实在忍不住了,道:“兰花姐,你在电话中说,我们应对这家伙保持客气,那是为了什么?”
“唉,我本来的计划是,我们只当不知道,我也不露面,让他不得要领,那么他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和本市的暗杀党人员联络,要不就是回总部去,我们都可以设法跟踪他的。”木兰花略顿了一顿,续道:“如今当然是不行的了。”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互望了一眼。
经过了木兰花的解释之后,他们的心中,却多少有点后悔自己的鲁莽,高翔忙道:“等他醒了之后,不怕他不说出来。”
木兰花笑了一下,道:“他醒了之后,你们都别开口,这几天,我尽一切可能,在搜集着‘KID’组织的资料,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我一开口,已足以——”
木兰花刚讲到这,第一号枪手便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来。
木兰花立时住口,第一号枪的呻吟声,渐渐加剧,终于变成了一种十分痛苦的声音,他的手也无目的地在挥动着。
木兰花向高翔望了一眼,高翔斟了一杯拨阑地,将杯子交到了他的手中,他的手抖着,好不容易将杯子凑到了口边,吞下了一大口酒。
他的神经渐渐地镇定了,他抬起头来,猛地看到了就在他面的木兰花,他手一震,手中的酒杯,便跌到了地毯之上。
杯子虽没有打碎,但是杯中的酒却全倒泻下来了。
他伸手指着木兰花,木兰花微笑了一下道:“别紧张,先生,不必紧张,你已没有什么值得紧张的了,因为你在我们面前,几乎已没有秘密了。”
第一号枪手陡地站了起来。
但是他刚一站起,便又颓然坐了下来。
他立即坐下的原因,一大半是因为他在站起的时候,他看到了他精心制作的高压枪,已被拆成了数百件零件的原故。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但是KID中的第一号枪手,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当然,称呼你作温先生(Mr。One),应该是合适的了。”
温先生苦笑了一下,他看来像是一下子老了许多,但是他那种第一流枪手在逆境时所能有的镇定,却依然还保留着。
他咳嗽了几声,然后才道:“酒很好,我可再要一杯么?”他一面说,一面俯身下去,去拾跌在地毯上的那只酒杯。
他的动作,看来十分僵硬,他的手也不断在发颤。
然而,就在他一俯身间,他右手在左袖的袖底钮上一拉,拉下了一粒钮扣来,向上一抛,他人也打横疾穿了出去,动作变得迅疾无比!
那粒钮扣才一抛起,木兰花顺手拿起几上的烟灰盅,便向那拉钮扣撞了过去,“拍”地一声响,钮扣被撞出了七八,还未曾落地,便发出了一声巨响,炸了开来,将一架在远处的钢琴,炸得“嗡”地一阵响,琴盖和琴身上,都出了一个大洞,爆炸力虽不大猛烈,但伤人也足足有馀了。
而温先生这时,也已窜到了窗子前,但是他根本没有机会从窗中跳出去,因为穆秀珍早着地滚倒,抓住了他的右足。
穆秀珍不但抓住了他的右足,而且,双手猛地一抖,将温先生的身子,向上直抛了起来,重重地跌在一张长沙发之上。
“小心些,”高翔大声叫道,“他身上还有炸弹。”
“你大可放心,”木兰花立即回答,“他身上的炸弹,是拉下来之后计时爆炸的,平时,不论怎样撞击,也不会爆炸的,温先生,是不是?”
温先生坐直了身子,小型炸弹爆炸后的浓烟,已渐渐散去,他向那架被炸坏了的钢琴,望了一眼,脸上开始现出苦笑的神色来。
木兰花微笑着,道:“温先生,你如果要走,我一定立即放你走,你以为我会留难你么?绝不会的,你不必抛炸弹的,请!”
木兰花伸手开门,请他离去。
温先生站了起来,但是又坐下,道:“你以为我会上当么?若是你肯让我走,刚才为什么又将我从窗前,摔了回来?”
“那是你自己不好?谁叫你抛炸弹的?如果你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来,说:对不起,我要走了,那是绝不会有人阻拦你的。”
温先生望了木兰花足有一分钟之久,才又站了起来,道:“对不起,我要走了,我可以取回属于我的一些东西么,嗯?”
他向桌上的那一堆零件指了指。
“当然可以,请便!”
温先生走到桌旁,他以极其熟练的动作,将零件一件一件地装拼了起来,大约十五分钟,手杖枪又回复了原来的形状。
而在这十五分钟时间之内,没有一个人讲过一句话。
本来,心急的穆秀珍,要她十五分钟之久不讲话是相当难的,但是木兰花几乎每隔两分钟,便向她作一个手势,示意她千万不可出声。
当手杖枪回复了原形之后,温先生立即转过身来。
木兰花仍然向他微笑着,道:“只管请。”
温先生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信任的神色,但是他立即向外走去,他走出了大厅,走在花园中,在将走到铁门的时候,他的脚步十分快。
而当他拉开了铁门后,他简直是在奔着。
木兰花等四人,都可以看到,温先生奔上了车之后,以极快的速度,驶着车子走了。
云四风笑道:“兰花,你派人在外面跟踪他了,是不是?”
木兰花摇了摇头,道:“没有。”
三人呆了一呆,高翔又笑了起来,道:“兰花,你下手真快,你是什么时候在他的身上,放下了无线电示踪仪器的。”
木兰花又摇了摇头,道:“我也没有放下什么仪器。”
穆秀珍叫了起来,道:“可是,你却放他走了,兰花姐,他这一走,你是再也找他不到的了,你可知他到什么地方去了?”
木兰花再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去何处,秀珍,你说得对,我们是再也找他不到的了,因为我们根本没有跟踪他的线索。”
高翔,云四风和穆秀珍三人,目瞪口呆!
木兰花笑道:“我们找不到他,是不要紧的,因为我们根本不必去找他,不用多久,他自己就一定又会回到我这来的了!”
三人松了一口气,可是他们又异口同声问道:“为什么?”
木兰花坐了下来,道:“他是一个枪手,是一个以暗杀为职业的人,这种人可以说是世上最疑心别人行动的一种人了。”
穆秀珍心急地接口道:“所以,你听凭他离去,他一定会想:木兰花为什么会放我离去的呢?是不是?可是那也不一定会使他回来的啊。”
“会的,”木兰花肯定地说:“他既然可以自由离去,那么再回来,一定仍可以离去,不会损失什么,但是他却以为多少可以探听到我肯放他离去的理由,等他回来之后,他就会堕落我的圈套之中,而对我所讲的话,深信不疑了。”
三人吁了一口气,木兰花道:“我们不妨听一些轻松的音乐。”她走向唱机,选了一张唱片,美妙的音乐和歌声,便传了出来。
那一首“五百哩”刚唱到尾声,汽车的刹车声,也同时传到了,高翔看了看手表,温先生只不过离去了五分钟而已!
木兰花微笑着,道:“如何?”
高翔等三人,都佩服地点了点头。
温先生已站在铁门前了,门并没有锁,他推门而入,走了进来,云四风打开了客厅的门在等看他了,温先生走进来,尴尬地笑了一笑。
“温先生,可是忘记了带什么了?”
“不,我是——我是——”温先生迟疑了一下才道:“我是想问你,为什么对曾想杀你的人,竟一点也不在乎他的离去。”
木兰花转过身去,道:“想杀我的人很多,难道我都要在乎他们?温先生,如果你不想阻碍我们挢牌局的话,那么请你快快离去!”
温先生非但不离去,反倒向前直冲了几步,道:“不行,你一定得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肯就这样让我离去,告诉我!”
木兰花冷笑着,走向唱机,取下了唱片,道:“你以为是为了什么?你不妨先告诉我,让我看你猜得是不是对。”
温先生呆了一呆。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你一定猜不到的,你杀不成我,你想想,你将会得到些什么?我还用来对付你么?”
温先生“嘶”地吸了一口气,面色转青,失声道:“是自己人!”
木兰花冷然道:“你说得不明确,应该是决策小组!”
温先生面色更难看了,他向后退了一步,喃喃地道:“决策小组,决策小组,那三个王八蛋,他们准备怎样对付我?”
木兰花向他笑着,道:“你想还有怎样?你又不是没有受过决策小组的指挥去干过违样的勾当,你何必来问我?请走吧!”
温先生立时转过身来,以背靠着墙,紧张地望着窗外。木兰花道:“你放心好了,你们党的决策小组,已和我联络过了,他们知道连你,温先生都失败了,要暗杀我不是易事,所以,他门愿意和我妥协,我也同意了他们提出的条件。”
“那么,我——我——我——”
“你?你就成为牺牲品了,温先生。”
温先生的面,变成了惨白色。
他虽然是第一号枪手,但正由于他是第一号枪手,所以他才更知道“KID”暗杀党中,暗杀的方法,千千万万,实在是防不胜防的。
他一直以暗杀别人为业,可是这时,他遭到报应了,他想到自己也有可能被暗杀,随时随地会失去性命之际,他发抖了!
他一面发着抖,一面道:“不,不,木兰花小姐,我——不会成为牺牲品的。”
“我看这机会不大。”
温先生呆了一呆,他像是一个将要被溺毙的人,突然抓住了一个救生圈一样,叫了起来,道:“你说机会不大?那就是说,是有机会的,木兰花小姐,请你告诉我,我有什么机会?”
他的声音是如此之焦切,几乎声泪俱下了。
木兰花冷冷地道:“你当然是有机会的,但如果我将你的机会告诉你,必然要将我的计划也告诉你,你又不是值得信任的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温先生抹着自他额角渗出来的汗珠,道:“木兰花小姐,我在银行中有着巨额的存款,我工作了近二十年,还没有好好地享受过——”
“别说了,”木兰花厉声责斥,“你令我心,你工作了二十年,那就是说,你杀了二十年人,这二十年来,有多少人死在你各种各样的武器之下,如今轮到了你自己,这不是报应么?快离开这,去接受你不可避免的被暗杀的命运!”
木兰花的责斥,令得温先生的脸上,变得一丝血色也没有,他不断地吞咽着口水,最后才道:“那么,你是真的肯和KID妥协了?”
“那不关你的事。”
“如果不是真的妥协,木兰花小姐,你可有考虑到,我对你的作用么?我可以说是暗杀党中的一员大将,我是第一号——”
“不必多说了,我怎能相信你?”
“我——木兰花小姐,你要我怎样表示呢?”
“先和你们党中的情报小组驻本地人员通一次信,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命令转达给你,也别太相信我了,或许我所说的全是谎话!”
温先生呆了一呆,他伸手在左手的拇指上一拉,竟拉下了一节来,当然,他不是拉断了自己的手指,而是拉下了套在拇指上的肉色假指。
那一节假指,大约有半长,套在一个人的拇指之上,是绝不受注意的,而在科学进步如今日的情形之下,这样一个半立方的空间,已很有用处了。
温先生在假指中,取出了一粒骰子大小的金属粒来,然后,在金属粒上抽出了一根天线,又按动了一个小掣,向着金属粒的一边,有着许多细孔的那一面,道:“我是羚羊,我是羚羊,我寻找黑绵羊,我寻找黑绵羊。”
他的声音才停止不久,便听得一个清晰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道:“我们是黑绵羊,我们是黑绵羊,羚羊请注意,羚羊请注意,牧羊人的紧急训示,不论你在何处,你立即回到牧羊人的身边去,用最快的方法,立即回到收羊人的身边去。”
“牧羊人可还有别的指示?”
“没有,要你回到牧羊人妁身边去,这是每一个黑绵羊都接到的指示,你必需服从。”那女子声音到这,便断了。
温先生面色末败地抬起头来。
“嗯,”木兰花说,“这声音很耳熟,是在歌剧院藉口要我签名,但却喷了一些发光剂在我背后的那位小姐,是不是?”
温光生看来已完全崩溃了,他只是呆着木鸡地站着。
木兰花笑道:“何必紧张?温先生,你只管回去好了,或许是牧羊人有什么重要的使命,要派给你去做,也说不定的。”
“——不会回去的。”温先生尖声道。
“那么,你就开始逃亡吧。”
“我——我也逃不过去的——”他讲到这,陡地又按下了掣,道:“黑绵羊,黑绵羊!我是羚羊,你听到我的声音么?”
“听到,在接到指示之后,你应该动身了。”
“请你转告那三个混账该死的牧羊人,我不回去了!”温先生大声嚷着,“我脱离KID了,我不会去引颈就戮的!”
“等一等,你说什么——”
可是那女子的声音还未讲完,那具超小型的无线电联络仪已被温先生重重地踏在脚下,爆裂了!
当温先生踏坏了无线电联络仪之时,穆秀珍,高翔和云四风三人,全都望着木兰花,露山钦佩之极的神色来,木兰花却仍然淡然地笑着。
“木兰花小姐,”温先生喘了一口气,“现在可以相信我了么?我踏坏了联络仪,这表示我已和暗杀党断绝关系了!”
木兰花望着温先生,
她望得如此之久,以致温先生感到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