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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首富失宝 舆论哗然

那一阵笑声,当真可以说是怪异到了极点,高翔一听便知道,如果一个人不是恐怖到了极点,是绝不会发出这样反常的笑声来的!

然则,匡效衡又是发现了甚么呢?

“老匡,老匡,镇静点,你在甚么地方?”

可是,高翔的叫声,却一点作用也没有,匡效衡继续发出令人毛发直竖的笑声来,而笑声在持续了半分钟之后,却变成了一种来自喉头的“咯咯”声。

匡效衡已发生了危险,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而高翔也不再犹豫,他陡地拉开了那辆灰色车子的车门,人还未曾坐好,便踏下油门,车子一在冲出了五六码之后,他才掉头,然后,以最高的速度,向前直冲了出去,他必需赶回沙炳兴的住宅去,尽可能将匡副探长从危险中救出来。

高翔在想到了匡效衡可能已遭到不测这一点来推测,更想到在沙宅之中,可能出了事情,所以他实在必需以最高的速度赶回去。

同时,他也看了看时间。

那是下午六时四十分。

他用了半小时的时间来追踪那辆灰色的车子,如今是不是能在二十分钟之内赶回去呢?高翔这时,已隐隐感到自己是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他将车子的速度提高到时速七十哩,在那样弯曲的公路上,用这样的高速行驶,是十分危险的事,他随时随地,都可能跌下山去的!

幸而高翔的驾驶术十分高超,每次转弯,虽然险象百出,但总能履险如夷,车子很快地就已经接近市区了,可是也在这时候,高翔听到,在行驶中的汽车引擎,发出了不正常的声音来,高翔突然一呆,发觉车子的速度,正在锐减中。

接着,几乎是在同一分钟发生的事,车停了。

高翔连忙向油表看去,针指在“E”字上。

高翔苦笑了一下,他看了看时间,是六时五十八分。

不能在七时之前赶到沙炳兴的家中,那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了,但是他仍然必需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赴目的地,他同时也想知道匡效衡的近况。

他对着通讯仪,叫道:“老匡!老匡!”

可是,匡副探长传出了一阵异样的“咯咯”声之后,一直没有声音发出来过,这时,高翔的唤叫,也得不到反应。

高翔跳出了车子,他看到一辆名贵的美国“雷鸟”跑车,正向他驶来,高翔连忙跨到路中心,伸手拦住了那辆车子。

这种名贵的跑车售价十分贵,而且耗油量最大,在本市的数量是不多的,而且,驾驶这辆跑车的,是一个穿着鲜黄色迷你短裙的女子,那女郎的裙子已是如此之短,她身上的衣服更短,露出雪也似白的一段腰肉,如果这时还有第二辆车子,高翔是不会拦住这一辆车的。

高翔的突然出现,使得那辆车子突然停了下来。那女郎抬起了头来,她脸上的化装,浓得叫人吃惊,她涂成了橙黄色的嘴唇,奇异地成为一个“○”字形,望着高翔。

高翔忙走了上去,道:“对不起,小姐,我是警方人员,我忙于执行任务,我的车子没有汽油了,必需暂时借用你的车子。”

那女郎一听,突然“格格”地笑了起来。

一听到那笑声,高翔便突然一呆。

同时,那女郎也已取下了架在她俏脸上,将她美丽的脸庞几乎遮去了一半的那副大黑眼镜来,道:“高翔,看你,这样狼狈干甚么!”

“秀珍!”高翔惊叫了起来!

那女郎不是别人,正是穆秀珍!

这实在是高翔万万想不到的事情!

“是我啊,咦,你这样吃惊做甚么?”

“秀珍,你在捣甚么鬼?你为甚么扮成这样?兰花知道么?”高翔一面责问着,一面又已跳上了车子,道:“快!快!快开车!”

“当然知道,”穆秀珍回答,她的神情很得意,“你看我好看么?我参加今年汽车小姐的选举,得了冠军,你看我自己设计的衣服怎样?”

“好是好,可是太暴露了一些。”高翔回答。

“咦!”穆秀珍向高翔做了一个鬼脸。

“这辆车子,就是冠军的奖品么?”

“正是,我和兰花姐很早就想要一辆这样的跑车,兰花姐还说,她要邀你一起改装这辆车子,将它改成一辆万能车,唔,你要上哪儿去?发生了甚么事?”穆秀珍突然又惊叫了起来,道:“看你,额上有血,你可是受了伤么?”

高翔知道,额上的伤,是他的车子,车前玻璃被射碎的时候,被碎玻璃片溅到所致的,他摇头道:“伤不要紧,我们到沙炳兴的家中去。”

“喔,就是那个大阔佬?”

“是的,他去找过木兰花,你没见到他么?”

“没有,我今天一早就出去了。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唉,一言难尽,看,快到了!”高翔一面说,一面又翻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时间已是七时十三分了,如果在冬天,这时候早已天黑了。

但如今正是炎夏,太阳还未曾下山,相反地,在下山之前,还尽可能地在施展着它的馀威,热得使人喘不过气来。

当穆秀珍驾驶的车子,陡地停在大铁门之前的时候,远处也响起了呜呜的警车,警车声是自远而近传过来的。

高翔呆了一呆,站了起来,叫道:“开门,开门,我是警方人员。”

他高声一叫,铁门内有两个人勿匆奔了过来。

那两个人奔到铁门前,拉开了铁门,穆秀珍驶着车,进了花园,高翔这才发现,那幢屋子的几个窗口中,有极浓的浓烟冒了出来。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在屋子之前,跳出了车子,有两辆车,满载着警员,也已经直驶了进来,同时,沙炳兴也出现在门口了。

沙炳兴的手中持着手杖,身边有两个人扶着,他面色铁青,身子在发抖,他一看到高翔,怒意更甚,陡地向石阶下冲来。

他直冲到石阶之下,扬起手杖,便向高翔打了下来!

高翔连忙带着穆秀珍,向后退出了一步。

从那两辆警车上跳下来的两个警官,已直冲了上来,一个以极敏捷的身手,将沙炳兴手中的手杖,夺了下来,大声道:“沙先生,他是警方特别工作室主任!”

沙炳兴喘着气,仍以他枯瘦的手指,指了指高翔,骂道:“我当然认识他,我知道他是特别工作室主任,他也是大混蛋!”

那两个警官楞住了,穆秀珍陡地踏前了一步,她也老实不客气地以手指住了沙炳兴的鼻尖,娇叱道:“住口,你有甚么资格侮辱警方人员?我看你才是老混蛋!”

沙炳兴气得发抖,叫道:“反了,反了,替我把这个妖精赶出去,快,你们这些死人,还不替我把这个妖精赶出去!”

穆秀珍叉着腰道:“好,看谁敢来碰我!”

两个男仆来到了穆秀珍的面前,却也有手足无措之感,如果穆秀珍是一个男人,他们自然可以毫不犹豫地下手推她的。

但是穆秀珍却是一个曲线玲珑的女郎,而且,这时候她身上所穿的衣服,极其暴露,她美丽的胴体,有一大半暴露在外!

在那样的情形下,这两个男仆如何下手?

而沙炳兴给穆秀珍骂了一声“老混蛋”,气得一叠声在赶穆秀珍走,高翔皱了皱眉,心想这样缠下去,甚么时候才能了结?

而在这里,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

是以他连忙道:“沙先生,我看你还是不要赶走她的好,因为她是穆秀珍小姐,也就是木兰花小姐的堂妹,是大名鼎鼎的女黑侠!”

沙炳兴陡地一呆,啊了一声道:“是她?”

穆秀珍扬了扬头,道:“失礼!”

这时候,屋子又有两个人奔了出来,一个是中年妇人,另一个是西装笔挺的男子,两人一起奔出来,道:“沙翁,甚么事?”

“你们来了,好,好,”沙炳兴总算有了下台的机会,“沈秘书,你快打电话,通知所有的报纸派采访主任来,特别是我们的报纸!快去,快!”

高翔呆了一呆,忙道:“沙先生,事情——”

他是想要沙炳兴别那样快就去叫记者前来的,可是他的话才讲了一半,沙炳兴已经怪吼了起来,道:“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高翔叹了一口气,摊了摊手。

他实在没有办法阻止沙炳兴召记者来的。但是高翔却也万万想不到,沙炳兴召本来了各报的记者之后,会出现那样的结果!

晚上九时,在木兰花的住所中。

木兰花,高翔和穆秀珍都坐在沙发上,在沙发之前的咖啡几上,放着一大叠报纸,他们三个人的神情也各不相同。

木兰花的神色十分宁静,她像是在沉思,高翔则十分激愤之中,又带一点无奈何的苦笑,只有穆秀珍最活跃。

每一张报纸上,都刊着巨幅的相片,相片中的人,不是高翔,就是穆秀珍,要不然,就是穆秀珍和高翔两人在一起。

穆秀珍这时,已经换回了普通的装束,但是在照片上,她仍是穿着那套奇形怪状的衣服,她这时正在指指点点,道:“兰花姐,你看,这张拍得多好,姿态自然,就是在一旁的高翔不合作,面孔像茄子干一样,这一张可拍得不怎么好……”

客厅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直到木兰花突然叫道:“秀珍,你吵死人了!”穆秀珍才陡地抬起头来,停止了讲话。

她望了望木兰花,又望着高翔一会,才道:“咦,怎么一回事?这沙炳兴大把钱,他失去了一批钱,你们代他愁眉苦脸作甚么?”

木兰花叹了一口气,穆秀珍的话,未尝没有理由,但是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因为,所有的报纸,都对警方和高翔,展开了严厉的抨击!

这些报纸,全是号外,第二天的日报,当然会有更厉害的攻击词句出现,这是不能不使高翔和木兰花两人感到头痛的事情!

所以木兰花的心中也十分紊乱,她只是瞪了穆秀珍一眼,道:“你别出声行不行?”

穆秀珍碰了一个钉子,赌气撅起了嘴,不再出声。

木兰花伸手,拿起那些报纸来。

一张报纸的大字标题是:“本市首富沙炳兴家中,发生离奇劫案,巨款现钞,不翼而飞,事先曾有警告,警方置之不理,束手无策。”

这还是最客气的,另一张的标题是:

“高翔不高明

女侠似女妖”

还有一张号外的标题则是这样:

“失主事前求助竟遭警方峻拒

如今损失重大责任究该谁负”

包有一张报纸这样标题:

“光天化日巨窃施展手段

明目张胆警方一筹莫展”

最令高翔难堪的是,两家属于沙氏机构的报纸,全都将他的照片注销来,在旁加上说明,道:“就是他,身为警方人员,市民公仆,但在事主要求保护之际,竟严加拒绝,口出恶言,试问高主任,你这样做,是不是等于帮助了盗贼?”

木兰花将几份报纸一起折了起来,放到了报夹中,她的声音听来还是很平静,道:“高翔,别难过,沙炳兴也曾来找过我,可是也一样给我赶出去了。”

“我知道,”高翔苦笑,“可是他不能攻击你的!”

“真混蛋!”穆秀珍又忍不住讲起话来,“高翔参加了警方工作,出死入生,不知立下了多少功劳,这时,因为这一点小事,却受到这些混蛋这样的攻击!”

“秀珍,”木兰花严肃地道:“从事警务工作的人,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他们不但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执行任务,而且由于他们是公务人员,他们也必然要遭受到市民的指责,他们又必需承受这种指责,警方人员品格之伟大也在于此!”

穆秀珍咕哝着,道:“我就不服气!”

高翔看到他们两姐妹争了起来,反倒劝道:“别吵了,兰花,这件事情这样乱,你看我们应该从哪里着手才好?”

木兰花微笑地望着高翔,道:“高翔,事情并不乱,只不过你的心乱,所以才觉得事情乱而已,事情的经过究竟怎样,你还未曾向我说完呢。”

“好,”高翔定了定神,“我原原本本地和你说。”

高翔开始向木兰花讲述事情的经过,由于前半段事情如何,穆秀珍也是不知道的,是以她也不再出声,坐在沙发上,用心地倾听着。

事情的下半段,当然不必再覆述了。

但是,事情的后半段,也就是在沙炳兴大声叫沈秘书去召集各报记者之后,却有必要详细地补充一下。当时,高翔既不能阻止沙炳兴去召集记者,他也自然知道沙宅之中,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而且,匡效衡一直未曾露面,也的确使人担心。

而如今,沙炳兴又明显地对他含有极度的敌意,在那样的情形下,他想要很好地展开调查工作,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是以高翔忍住了气,道:“沙先生,究竟发生甚么事?警方派来的匡副探长呢?你先别急,我们一定可以有办法解决的。”

“解决个屁!”沙炳兴仍然咆哮着,“谁知道匡副探长在甚么地方?他是甚么东西?你们警方人员全是吃饱了饭不做事的饭桶!”

在旁边的两个警官,听到这里,也忍不住了,抢白道:“既然警方人员全是饭桶,那么沙先生,报警的电话可是你打的?”

高翔的心中也不免生气了,他大声道:“好,我们全是饭桶,留下两个人在这里,帮我寻找匡副探长,其馀人全收队回去!”

已下了警车的三十名警员,一齐轰雷也似地答应着!

警方的态度一变强硬,沙炳兴的面孔煞白,但是却也不再怪叫了,他只是气呼呼地转头道:“沈秘书,打电话到警局去,去找方局长!”

那个沈秘书刚打了电话回来,这时听得沙炳兴一叫,连忙又奔进屋子去。高翔冷笑了一下,道:“沙先生,你看,那几个窗口中,还有浓烟在冒出来!”

沙炳兴大叫道:“你明知有浓烟冒出来,还站在这里?”他大概是叫得太用力了,大声地咳嗽起来,那中年妇人连忙扶住了他!

穆秀珍在一旁撇了撇嘴,道:“活该!”

高翔已一挥手,带着十来个警员,向前奔去,一面叫道:“快用无线电话通知灭火局,叫他们派灭火车来,要尽快到达!”

十来个警员和高翔奔到了冒烟的窗前,高翔来到了窗前,才发现窗子是地窖的窗,窗口全是又粗又密的铁枝,是根本没有法子进去的。

而浓烟则在不断地冒着,全然无法看清内中的情形。

高翔连忙转过身来,道:“沙先生,这地窖的入口处,在甚么地方,请你派人带我们去。”

沙炳兴的回答,却是出乎高翔意料之外的,他摇手道:“不能!不能!”

高翔陡地一呆,但随即明白了!

那地窖一定就是沙炳兴储存大量现钞的地方!

高翔不禁又是好笑,他立即道:“沙先生,烟那么浓,地窖中可能正在进行燃烧,别忘了钞票全是纸的!”

沙炳兴的脸立时变得可怕地苍白,他的声音也有点发颤:“好,好……带你们去,可是这里的……人那么杂。”

“唉,”高翔实在不耐烦了,“你是怕地窖开启的秘密被人知道了,是不是?以你的财力而论,大可以建一个更安全更坚固的,还怕甚么?”

沙炳兴忍痛咬着牙,转身向屋内走了进去。

这时候,灭火车的声音也传来了。

高翔吩咐一个警官留在外面,命令他灭火车一到,就向冒烟的窗口,喷射泡沫灭火剂,他和穆秀珍,以及几个警员,则跟在沙炳兴的后面。

高翔一箭步,赶到了沙炳兴的身边,道:“沙先生,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你趁这个机会,对我说一说,我也好有个头绪。”

沙炳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有甚么好说的?”

“甚么,如果你有损失,你不想破案么?”

“我当然有损失,我知道我一定有损失的!”

“那么,事情的经过怎样,你就该向我说。”

“好!好!”沙炳兴道:“很简单,有一个人来找我,他要见我,这个人是三天前就和我约定的,他是菲律宾的一个大商人。”

“他叫甚么名字?”

“王山涛,是大名鼎鼎的王山泉介绍来的,说王山涛是他的堂兄,虽然王山涛来的时间不十分对劲,但我还是接见了他,因为他是早和我约定。”

“他是甚么时候来的——你们约定的是甚么时候?”

“六时四十五分,他准时而来。”

沙炳兴讲到这里转头道:“沈秘书是不是?”

“是,”沈秘书立时恭敬地回答,“是我带他进来的,他进了老爷的书房,我便退了出去,直到将近半小时后,我才听到了喧哗声,奔出来的。”

“那么在这大半小时之中,发生了甚么事?”

高翔一面问,一面心中一动。他想起来,当他驾着那辆灰色的车子,急着赶回来时,时间是六时五十分,那个王山涛来的时候,是六时四十五分,照时间推测起来,匡副探长发出那种绝望之极的叫声和恐怖之极的叫声之际,正是六时四十五分,也应该是王山涛进来的时候!

是以,高翔不等沙炳兴回答,又转过头去,道:“沈秘书,在你带王山涛进来的时候,你可曾听得有甚么人怪叫,或是发出异样的笑声?”

“没有啊。”沈秘书面上现出了十分疑惑的神情。

“那么,你有没有遇到十分可怕的东西?”

“也没有。”

“王山涛的样子很可怕么?”

“不,他是一个胖子,看来很和气的。”

沙炳兴到这时候,才“哼”地一声道:“想不到他竟是——”沙炳兴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一停,那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停顿。

而这种不自然的停顿,也立时引起了高翔的注意。

高翔连忙问道:“他竟是甚么?”

沙炳兴道:“他竟是……他竟是一个坏人!”

“他怎样?”

“他一来,寒暄了几句,就取出了雪茄来抽,我本来是最厌恶烟味的,他却故意向我喷着烟,我大为不乐,正待出言阻止他,可是我忽然不能讲话了,身子也软了,他喷出来的烟是有毒的,接着他……”沙炳兴讲到这里,又顿了一顿。

高翔再度敏感地觉得这一顿又是极不自然的一顿。

沙炳兴在略停了一停之后,才继续道:“接着……我便昏过去了,我一醒,便立时拨电话报警,等我出来,你和这个小……小姐恰好也来了。”

这时候,他们一行人已来到一只古董橱之后,那古董橱是在大厅的一角,沙炳兴用力一推,古董橱便移了开去。

橱移开了之后,出现的是一大块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