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木兰花由阳台向邻室去的时候,穆秀珍并不在房中,她在对面的房间中,看林氏兄弟用魔术手法表演纸牌的作弊法。
林氏兄弟手法之巧妙,令得穆秀珍叹为观止!
他们两人,几乎随心所欲,可以在一副牌中,发到任何他们所需要的牌,穆秀珍一面留心看着,一面想学他们的手法。
在她兴高采烈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酒店内外,都传来了骚动,穆秀珍推开房门来,只见走廊中有人在慌张地走来走去。
缨秀珍随便拦住了一个人问道:“什么事?”
“有人跳楼了,从四楼跳下去的。”那个人回答。
“他是什么人?”
“不知道。”
“哼!”秀珍咕哝着:“多半是输光了而又没有本钱翻本的人,赌真是害人,何况还有林氏兄弟这样的赌棍在!”
林赛德和林赛保两人,恰好在她的身后,听到了穆秀珍的话,十分尴尬,忙道:“穆小姐,我们在赌台上,是不出花样的。”
穆秀珍瞪着眼,道:“谁说的?”
林氏兄弟还待再分辩时,只见胖子老板气呼呼地走了过来,一面走一面叫道:“穆小姐不好了,穆小姐,不好了!”
“呸!”穆秀珍隔老远就啐了他一口,“什么穆小姐不好了,你不好了才真!”
胖子也不及分辩,急匆勿地来到了穆秀珍和林氏兄弟的面前,他的面色变得如此之难看,肥肉上下抖动着,结结巴巴,道:“木兰花——木兰花小姐,她——她从四楼的阳台跳了下来——”胖子讲到这,眼晴翻白,几乎讲不下去。
穆秀珍听了,也不禁为之一呆。
她还未曾想到可怕的方面去,却只是心中暗忖:兰花姐从四楼那么高跳下去,是为什么呢?她瞪着眼,道:“那又值得什么大惊小怪呢?”
“唉,小姐,她受了重伤,正昏迷不——”
胖子下面的一个“醒”字还未曾讲出来,穆秀珍已恍若挨了一个晴天霹雳一样,怪声叫道:“你——你——在说些什么?”
“她受重伤了!”
“兰花姐!”穆秀珍怪叫着,向前直奔,她奔到了电梯门口,拉了电梯门,电梯正在使用中,她仍然怪声叫着,沿着楼梯,飞奔了下去。
等到她奔到楼下,看到了躺在地上,躺在血泊中的木兰花时,她早已连声音都哑了。一个酒店中的医生,正蹲在木兰花的身边。
穆秀珍推开了阻在面前的人,一直来到木兰花的前面,木兰花的上半身,几乎是浸在血中的,她的身子蜷曲着,一动也不动,她的身上穿着夜行衣,酒店的医生正在握着木兰花的手腕,十分严肃地看看腕上的手表,在数着木兰花的脉搏。
穆秀珍冲向前去,一伸手,便将那医生推得仰天跌了一交,那医生翻了翻身子,莫名其妙地站了起来,不知如何才好,穆秀珍大声怪叫,道:“救伤车怎么还不来,救伤车呢?兰花姐,兰花姐,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一动也不动了?”
她正待将木兰花扶起来时,尖锐的声音,冲到了近前,那是救伤车到了,从车上跃下的救伤人员,立即将木兰花抬上了担架床。
穆秀珍这才看到了木兰花的脸,木兰花的脸上,全是血渍,穆秀珍只觉得一颗心陡地向下一沉,眼前一阵发黑,几乎昏了过去!
她耳际只觉得有人在问:“跳楼的是谁?”
穆秀珍立时尖声地叫道:“是我的姐姐!”
她突然觉得面前多了一个人,那人的身形十分魁梧,像是一个警官,她仍是一面流泪,一面道——“那是我兰花姐!”
发问的正是一个警官吃惊地道:“你——你不是女黑侠穆秀珍么?你——怎么会在这,受伤的是什么人?”
“是兰花姐!”
那警官更吃了一惊,忙道:“穆小姐,你快进救伤车去,看来兰花小姐的伤势很重,我们快将她送到医院中去再说。”
那警官扶着几乎要昏了过去的穆秀珍,上了救伤车,穆秀珍伏在担架床之侧,哭道:“兰花姐,兰花姐,你怎么会掉下来的?”
救伤车又发出尖锐的呼叫声,迅速的驰远了。
当下面处在极度的纷扰之中的时候,酒店每一层的阳台上,都有人在向下看着,所有注视着下面的人,面上都现在十分惊愕的神色。
但是却也有一个例外。
那便是在四楼,从窗帘缝中向下注视的冯乐安,他的面上,绝无惊愕的神色,而只是带着一丝阴险的微笑,表示他心中的得意。
林氏兄弟在救伤车赴医院途中,他们已经跳上了一辆汽车,直向高翔的住所驰去,将木兰花所发生的意外,向高翔去作报告了。
在救伤车中,穆秀珍一直守在担架床旁边,木兰花的整个身子,都被一块白布覆盖着,穆秀珍在哭了片刻之后,慢慢地揭开了白布。
她是想看一看,木兰花究竟伤到什么程度的。
可是,当她揭开白布之后,她不禁呆住了。
木兰花的面上仍然满是血污,可是她却一只眼开,一只眼闭,正在向穆秀珍做着怪脸,穆秀珍“啊”地一声,又将白布盖了上去。
在车中的警官和医生,倒给穆秀珍吓了一跳,连声道:“怎么样了,她——”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穆秀珍连忙声明。
同时,她的双眼之中,虽然还带着眼泪,但是她却忍不住要从心底笑出来,她是个性格豪爽,绝无城府的人,心中想笑,脸上便自然而然有笑容了。
那医生和警官,心中又自骇然,不知道她一会哭,一会笑,究竟是什么意思,都望定了她,一声也不敢出,唯恐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而穆秀珍果然有不寻常的举动了,她忽然双手挥动起来,道:“真好,真好!”一面讲,一面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小姐,”那医生忍不住道:“你不必太伤心了,伤者流血虽多,但是未必会有生命危险,你这样子受刺激,却不是好现象!”
“哈哈哈!”穆秀珍听了这几句话,笑得更大声了。
因为她这时已经知道,木兰花只不过受了一些轻伤,甚至于根本未曾受伤,她身上那红色的液汁,也不是血,而是她们两人经常带在身边,和鲜血一样颜色的红色液汁,准备必要时冒充中枪,来诱使敌人上当的,想不到木兰花倒用上了。
如果不是刚才木兰花向穆秀珍睐了睐眼的话,穆秀珍是断然想不到这一点的,因为木兰花假装受伤,是装得如此似模似样!
她这时并不知道木兰花是怎么会从四楼跃下来的,也不知道木兰花为什么要装得受了重伤,而她也不及去理会那些,只要木兰花不是真的受伤,她已经是世上最快乐的人了,她有时虽然和木兰花呕一下气,但是她们姐妹两人的感情却是极好的。
如果木兰花真的受了伤的话,那她一定要伤心死了。
当木兰花退到了阳台的栏杆边上,突然头重脚轻,向下跌下去的时候,她只觉得一阵异样的头眩,根本没有法子控制自己。
但是,当她跌到了二楼的时候,被二楼窗口的一个帆布篷阻了一阻,人撞在帆布篷上,又向上弹了起来,继续向下跌去。
在那一瞬间,她完全清醒了。
也在那十分之一秒,或者比十分之一秒更短的时间内,她有了决定,她要装得跌成重伤,好让冯乐安以为为已去了一个劲敌!
冯乐安的人并没有接近她,她自己是如何会在刹那之间失去平衡,感到了一阵头昏而跌下来的,她这时也完全不知道。
而木兰花也不及去想那些。
她如今最主要的措施,是如何跌在地上,而不致受伤。
一个人从四楼高跌下来(五十)而可以不受伤,那似乎是没有可能的。
但木兰花却幸运地在二十五处,在帆布篷上撞了一下,所以实际上,她等于是从二十处的半空中跌下去的。照木兰花的体重,再根据加速公式来计算,木兰花撞击地那时的力量,大约是三百三十磅左右。
普通人如果以这样大的力量撞在硬地之上,那自然不免骨折筋裂,身受重伤了,但是木兰花却是柔道中的一等一的高手。
练过柔道的人那知道,柔道的入门功夫,便是学如何跌交,学如何在被对方摔倒之际,巧妙地跌倒,以保护自己,即使被对方摔倒了,也不受伤。
“跌倒”是柔道中十分深的学问,木兰花既然是柔道的高手,当然是在这方面有着极深造诣的。而在柔道比试之际,对方如果也是高手的话,那么被一个柔道高手用“大摔法”摔下去的力道,是绝对有机会超过三百三十磅以上的!
木兰花可以在高级柔道比赛中被人摔倒而不受伤,这时当然也可以不受伤,她身子蜷屈着,才一着地,便立即轻轻一滚,将力道却去了一大半,然后,她用力一挤,将胁下一个胶囊挤破,红色的液汁,立时流了出来,她再躺着不动。
那样,即使是在近前,看来也像是她躺在血泊中了!
救伤车到医院时,高翔和林氏兄弟也赶到了。
木兰花被立即送到急救室中,一进了急救室,木兰花便掀开白布,坐了起来,将几个接到适知,准备施行急救的医生,惊得目瞪日呆!
“各位!”木兰花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得很,我不得不这样做,惊扰了你们。”
“嘘——”高翔大大地透了一口气:“兰花,林氏兄弟说你跳楼自杀了,我想来想去,你为什么会自杀呢,原来你没有事。”
“我这一次没有事,”木兰花正色道:“下一次,可能难免。”
“这是什么意思?”高翔和穆秀珍齐声问。
木兰花站了起来,在洗手盆前,洗去了脸上的“血污”后,才转过身来,首先向林氏兄弟道:“两位可以先回去了。”
林氏兄弟道:“那个怪人——”
“我会设法对付他的。”木兰花肯定地回答。
高翔还不知道什么“怪客”不“怪客”的事,他立即问道:“又有什么新的事件了,你们提到的那个怪客,是什么样人?”
木兰花向穆秀珍一呶嘴,道:“你问她好了,我立即就要离去,秀珍,你也别再到水晶宫去了,你和高翔两人,随时等我的消息,我看这件事,十分不寻常,你们两人干万不要乱来,我自有安排。”木兰花一面说,一面便向外走去。
她到了门旁,穆秀珍才急问道:“兰花姐,你到什么地方去?我是回家去,还是和高翔一赵到警局去等候你的消息?”
“你——”木兰花只讲了一个字,突然退了回来,将门关上,向病床上一跳,躺了下去,拉了一张白床单,将自己盖上。
穆秀珍和高翔两人,还未曾明白究竟发生了怎么一回事之际,已经听得门外传来了医生的声音,道:“重伤的病人,医生是拒绝探访的。”
接着,便是一个十分冷峻的声音,道:“我和木兰花小姐是好朋友,听到她堕楼重伤的消息,我十分难过,我想看看她。”
“你看她也没有用,她还在昏迷中。”
“那我就只好等她清醒之后再来了。”那冷峻的声音说着,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向外传了开去,木兰花将门打开了一道缝,高翔和穆秀珍两人,也一齐凑在门缝中去看,只见一个高大的男子,正在大踏步地沿着医院走廊,向外走去。
“就是他,那怪客就是他,”穆秀珍立即向高翔说。
“哼,想不到他竟然还敢找上医院来!”
“兰花,可是他推你下来的么?”高翔愤然地问,看他的样子,像是恨不得立时冲了出去,将那人打上一顿来出气。
“不是,”木兰花摇头道:“不是他推我下去的。他来了之后,当然已证实我是受了重伤了,那样对我更有利些。秀珍,你回家去好了,要小之一些,不要妄动,记得我的话了么?”
穆秀珍是最好动的人,她最生气的便是木兰花叫她“不要妄动”,但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木兰花的话,她却也不敢不听。
木兰花将门打得大了些,又同外张望了片刻,才迅速地向外走去,转眼之间,便转过了走廊,看不见了。她究竟要到什么地方去,穆秀珍和高翔两人,也不知道。
木兰花走了之后,高翔立即向穆秀珍询问有关那个怪客的一切,穆秀珍便就自己所知,将那怪客的一切,讲给了高翔听。
高翔听完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有这样的事?那谁都去赌钱了,我可不信。”他一面说,一面还大摇其头。
“你不信就算!”穆秀珍赌气转身就走。
“秀珍!”高翔连忙叫:“你等一等,我有一个计划,我想可以揭穿那个怪客逢赌必蠃的秘密的,你可叁加么?”
穆秀珍赌气走了,如果高翔去求她回来的话,那么她一定是不肯回来的,但是高翔却说是有一个行动计划,问她有没有兴趣叁加,这句话可以说是直说进了穆秀珍的心坎之中,她停了下来,面上的怒容也消失了,转身回来,问:“什么计划?”
“我想,”高翔笑着:,“那家伙一定自以为解决了兰花,更加可以明目张胆了,我和你两人,今天晚上去水晶宫,看他如何逢赌必胜!”
穆秀珍一听得高翔这样说法,正中下怀,一时之间,将木兰花告诉她,要她遵守的话,全都抛到了脑后,跳了起来,道:“好哇,这就去!”
“那么早干什么?赌台还未曾开档啦,而且,你也要化装,我看你扮成男人好了。”高翔打趣地望着穆秀珍笑。
“男人就男人,你看不像么?”她一面说,一面大踏步地向前走了两步,昂首摆手,俨然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的模样!
“行了!行了!”高翔笑得打跌,“你跟我回警局去吧!”两人一齐走了出去,高翔又以警务人员的身份,吩咐医院方面合作,若是有人来问起木兰花的话,一律回答询问的人,说是木兰花伤重昏迷,一直未曾清醒过,不能见人。
医院方面自然答应,高翔和穆秀珍两人,便离开了医院,一直来到了警局,高翔便替穆秀珍进行化装,化好了装,穆秀珍倒头便睡,高翔则着手调查那个怪客的一切。他很快就知道那个怪客的名字叫冯乐安,是用瑞士护照来到本市的。
但是这个冯乐安却是德国人,他的职业是在德国东部的一家电子工厂中的工程师。一了解到冯乐安是从德国东部来的,高翔便意识到事情真的不简单了。谁都知道,世界两大阵营明争暗闹的激烈,而德国东部正是铁幕内训练特工人员的地方!
冯乐安究竟是一个什么样身份的人呢?
高翔暂时想不出来,因为他所掌握的资料十分少,而他来到本市,又是持瑞士护照来的,身份是游客,似乎也不便过份地干涉他。
高翔又向赌场中的人了解了一下他逢赌必蠃的情形,大致上和穆秀珍所讲的差不多,而最使高翔感到兴趣的是,连日来,冯乐安在“水晶宫”中所蠃到的钱,数字已不少了,他都通过了一家银行,汇到了一个离本市不远的一个小镇市中。
那个小镇市,是本市的一个卫星城市,冯乐安为什么要将这笔钱汇到那个小镇市去呢?高翔了解到,那笔钱还放在银行中,没有人去取,他派了一个人去和银行商量,银行方面已答应有人来取这笔款子的话,便暗示驻在银行中的便衣人员去跟踪那个人。
经过一天的调查,高翔的心中,已约略有了一些概念,撇开逢赌必蠃的这件奇事不说,他觉得这个冯乐安,一定是具有特殊身份的人。
而他之所以在“水晶宫”赌场中,蠃了那么多的钱,还不肯满足,更不肯转移场地,可知道一定亟需要钱用,而他要这笔钱,又可能不是私人用途,而是另外有不可告人的用处的,至于是什么用处,高翔相信一定可以查得出来的。
等到高翔略为整理出了一点头绪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已经不知被穆秀珍催了多少次,穆秀珍甚至声言要一个人前去。
高翔之所以迟迟不走,是他还想等木兰花的电话,可是这一天来,木兰花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竟然一个电话也不来!
到了六点钟,高翔和穆秀珍离开了警局,高翔在唇上添了小胡子,看来他老气了许多,但仍然十分英俊,潇酒。
而穆秀珍穿了西装,风度翩翩,玉树临风,谁也想不到那样一个漂亮的少年,会是大名鼎鼎的两位女黑侠之一的穆秀珍。
两人到了“水晶宫”,并没有人认得出他们来,高翔和预先在“水晶宫”的几个干探,暗中打了一个招呼,便直趋餐厅。
穆秀珍东张西望地想找寻木兰花,可是却没有结果。两人坐了下来,一个侍者手臂上搭着雪白的餐巾,走了过来,递上了菜单。
“去去!”穆秀珍不耐烦地挥着手,说:“随便来一些什么好了,别来吵我们,赌台在什么时候才开?”
“赌台是随时等候客人下注的,先生,给你来一客芝士龙虾,加上两只红椒,喝一杯樱桃酒,先生认为怎么样?”侍者恭敬地提议。
当那侍者说到了“芝士龙虾”埘,穆秀珍已然一呆,那侍者越向下说,她越是瞪着眼望着那个侍者,心中说不出来的奇怪。
因为那侍者所说的一切,正是她最喜欢吃的东西!那侍者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吃这几样东西的呢?穆秀珍实在不能不奇怪。
她瞪着那侍者,那侍者是一个中年人,样子很滑稽,头顶半秃的,穆秀珍想来想去,想不出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一个人来。
她只得点了点头,道:“好!好!”
她讲了两个“好”字又侧着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那几样东西的?你以前见过我么?”
可是那侍者并不回答,又去招呼高翔了。
穆秀珍心中纳闷了一会,也就放了开去,两人吃完了晚餐,到赌场中去转了一转,发现正在赌大小的台子上,挂了一块牌子,是声明自今晚起,“大小台”的赌注,是“限红”的,限红的数字并不大,这显然是对付冯乐安的了。
高翔低声道:“水晶宫也未免太小气了,限红的话,冯乐安一样可以将赌场蠃垮的,我相信他可以确实地知道将要开出来的点数,他打点数的话,赌场的赔率是多少,还不是一样么?”
“别去管它,反正我们有热闹可看!”
两人坐了下来,小注小注地玩着,到了九点钟,冯乐安摇而幌之地来了,他显然早已知道有了“限红”的事情,所以他面上带着一种近乎冷嘲的微笑。
他以最大的限额来赌,一次又一次地蠃着,而他这次下注,并不是在最后一刹那才将筹码推过去,而是摇盅一停,他便将筹码推了出去。由于他每赌必蠃,每一个人都跟着他下注。
在其他赌台上的赌客,看“大小”台子上有了必蠃的机会,如何还肯恋在其他的台子上?都一窝蜂似地涌了过来。
在那样的情形下,每一次的赌注,虽然都是在“限红”的数额之内,但是都比冯乐安一个人下注的数字,更要大得多。
整个赌场中都轰动了,所有的人都在“大小”台子上挤着,高翔看到胖子老板团围乱转,额上青筋迸现,几乎昏了过去。
高翔向穆秀珍使了一个眼色,从人丛中挤了出来,他刚挤出来,赌场中的电灯,便突然熄灭了,眼前变成了一片黑暗。
那一刹间,尖叫声,呼啸声,怪叫声,交织成一片混乱之极的声音,彷佛是置身在地狱之中一样,赌场中维持秩序的人,完全无能为力了。
高翔连忙三步并着两步,来了胖子老扳的身边,道:“怎么一回事?怎么断电了,可是赌场方面故意在出花样?快恢复灯光!”
高翔也不知道胖子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话,他只是觉得胖子正向下倒去,似乎已经昏过去了!他立即发出了两下尖厉的口哨声。
那是召唤便衣探员的信号。
他一面发出口哨,一面大声叫道:“静一静!我是警方人员,静一静,谁也不准暄哔,谁也不准乱动,听候警方人员吩咐!”
可是在百数人的喧闹声中,高翔的叫唤,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别看在“水晶宫”赌场中的人,都是衣冠楚楚的“绅士”、“淑女”,但这时在混乱之中,他们所发出的声音,却比可同等数量的猴子,还要惊人得多,高翔想朝天发枪,制止混乱。
但是他又怕枪声一响,更加混乱。
他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觉出有一个人,挤到了他的身旁,握了握他的手。在黑暗之中,高翔根本看不清那是什么人,正待反手一掌,向那人击去之时,他耳畔陡地响起了木兰花的声音,道:“是我,快去注意赌场的库房!”
“库房在什么地方?”高翔急忙问。
这时候,他来不及问木兰花是从何而来的了。
可是,木兰花只讲了一句话,却又挤了开去。高翔无法可施,只得俯身将倒在地上的胖子,扶了起来,硬向外拖出了几步,在胖子的脸上,重重地打了两下,胖子呻吟着,醒了过来,高翔立即道:“我是警方人员,库房在什么地方,快些从速告诉我!”
那胖子呻吟了一声,立时又昏了过去,高翔感到了那胖子的重压,他重重地将胖子摔在地上,对着黑暗中的混乱,一筹莫展。
大厅中的人,这时开始向外挤来。
停了电之后,那些人如果只是呼叫,而不向外挤来的话,虽然混乱,但总还好些。可是这时候,这许多人,一齐向外挤来,这却令得混乱的情形,又加强了十倍!高翔只觉得自己不由自主地被人推着,涌着,行动完全不由自主。
而他又知道木兰花的警告,不会是没有理由的,一定有人趁机想打库房的主意,他立即想起了筹码换现钱的那个窗口。
大量的现钱,都是从这个窗口中递出来的。
那么,库房自然也在窗口之后了。
他凭着自己的记忆,向那个窗口挤去,就当他将要来到窗口附近的时候,有人在他的肩头之上,重重地一拍,道:“你可是要找库房么?”
高翔猛地一怔,他听出那冷峻的声音十分熟,但却又记不起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来,他连忙回过头去,想反问那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然而,他才一回过头去,那句话还未曾出口,便已经呆住了。大厅之中,没有了灯光,是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可是,他回过头去却看到了那个人!
严格来说,他只是看到了那个人的一张脸!
而那人的左眼,透过一块镜片,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来,就是那种光芒,照亮了那人的脸,以致使那人的脸,看来像是在黑暗之中,突然浮出来的一张鬼脸一样,虽然是在吵闹立极的大厅之中,也使人生出阴暗可怖的感觉来。
高翔的心中,突然想到:那人就是冯乐安!
可是他却并未能叫出那个名字来。
他只觉得在那种阴暗的、奇异的光芒照耀之下,他渐渐地天旋地转起来。那种光芒,本来是一种青森森的光芒,但后来竟转变为眩目的彩色。
他想要挣扎着转过头去,不去看那种奇异的光芒,不和冯乐安那怪异的左眼相接触,但是就在这时,他的颈际,却已受到了一个强而有力的手掌的重重一击!
就算没有这一击,只怕高翔也不能支持好久了,而这一击下来,高翔就只觉得满天星斗,身子一软,向下倒了下去了。
在他倒下之际,他还是在将昏未昏的情形之中,他只觉得有无数人向他的身上踏了过来,他只是本能地抱住了头部。
紧接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