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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时分,南国的天气。早已热得很了。院子中的一簇杜鹃花。紫艳艳地迎着朝阳。美丽得好像是绢制的假花一样。

木兰花手中持着一根牙签,正在小心地剔除花叶上的一些害虫。她在做这项工作的时候,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像是正在剔除社会上的害虫一样。

穆秀珍则站在门口,唉声叹气,不耐烦地道:“我真不明白,春天有什么好,你看这天气,唉,除了令人渴睡,还有什么好?”

“是么?”木兰花同过头来,笑着同答:“那你为什么不去睡一个饱呢?”

“就是讨厌,我睡不着!”穆秀珍嘟着嘴,一本正经地说:“还是来帮你捉虫吧!”

“不要过来,别过来!”木兰花如临大敌,频摇纤手:“你来帮我除虫?还记得上次。三株罗马尼亚玫瑰给你几乎连根拔了起来?你曾弄坏过的荷兰郁金香和马来胡姬兰,我算是怕了你。你别来碰我的花。”

“哼,”穆秀珍不服气,双手笑着腰:“你远行的时候,是谁替你的花淋水的?”

“好了,别吵了,有人来了。”木兰花直起身子,穆秀珍望向门口,一辆车身长得出有的华贵房车,在木兰花的门口停了下来。

“咦,那是什么人啊?我们可没有那样的 朋友。”穆秀珍奇怪的问。

“等他们下车来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你心急什么!”木兰花回答着,向铁门走去,她才到铁门口,车上已下来了一对中年夫妇。

木兰花先回头,向穆秀珍望了一眼,眨了眨眼睛。

穆秀珍也立帅明白木兰花向自己眨眼睛的意思了:下车来的那一双夫妇,差不多是本市数百万市民,人人都认识的!那是马多禄绅士!

马绅士是大财主,由他主理的一个大机构,雇员达到两千馀人之多!那是本市经济要脉的一个重工业工厂。而他又是建 业钜子,他还是一个公共交通组织的董事长,和一个航空公司的主人。他有多少财产,只怕连他自己也估计不清。

他办了三家报纸,于是他的尊容也几乎每天在那三家报纸上出现 尽管他的尊容一点也不好看,就像是一头肥猪一样。

这时候,他满脸肥肉颤抖着,一脸皆是惶急愁容,扶着和他一样肥胖,面色此他更难着的夫人,来到了铁门前,用力地按着铃。

木兰花就在铁门旁。她打开了铁门,马夫人先开口:“我们是来找木兰花小姐的。就是鼎鼎大名的女侠木兰花。她在家么?”

她一面说,一面东张西望,穆秀珍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喝一声,道:“咦,你东张西望做什么?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我兰花姐!”

马夫人戴满了钻石戒指的手,立时握住了木兰花的手道:“那好了,原来你就是木兰花小姐,那太好了!”她的情形,就像是一个将要溺死的人,忽然抓住了一个救生圈一样。

“两位,”木兰花秀眉微楚:“看来有着十分紧要的事了?”

马多禄绅士叹着气,马夫人却已流下泪来。可知金钱事实上并不是万能的,要不然马氏夫妇也不会那样子了。马夫人一面流泪,一面道:“兰花小姐,你无论如何要救救超文!”

“两位还是先进屋来坐吧。”木兰花说。

“唏,”穆秀珍道:“超文是什么人啊?我们认也不认识他,凭什么要救他?”

马夫人道:“超文是我儿子。”

“啊!”穆秀珍叫了起来:“原来是那个花花公子,哼,可是又在夜总会中争风吃醋,扰事生非,挨了打?是不是?”

马多禄脸红了起来,急忙分辩道:“不是他,不是他,爱生……生些是非的是超武,超文是他的弟弟。超文和他哥哥不同。是十分有作为的,.一直在外国学地质的,十分勤力。”

“那好。”穆秀珍词锋锐利:“那你等于承认你大儿子是没有出息的了?”

马多禄十分尴尬,道:“唉。可以那么说……可以那么说。”

“还好,你还算坦白。”穆秀珍点了点头,一摊手,道:“请进来吧!”那神气就像是她腿守门大将军,不通过她这一关,马氏夫妇就不能进屋似地。

马氏夫妇进屋坐下,马多禄道:“我们本来想请警方协助的,但是方局长说,这件事,太神秘莫测了。而且不在警务工作的范围之内,他说穆小姐最善于解决疑难问题。是以才介绍我们来……请教你的。”

马多禄在讲到“请教”两字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这显然是他绝少用到的字眼,他的一生,这样子来恳求他人。只怕还是第一次哩!

“那是方局长的过奖,当不得真的,”木兰花谦虚地笑了笑:“不知道令郎遇到了什么麻烦?”

“唉,他……疯了。”马夫人抹着眼泪。

“疯了?”木兰花不禁苦笑:“那么该找医生才是啊!我们是没有办法的。”

“可是他又不是真的疯了。”马多禄补充着:“他……唉。我们很难说出他究竟怎样了。小姐,你跟我们去着一着他可好?”

“这个……”木兰花考虑了一下:“如果是医学上的问题。那就必需请教医生,我倒认识几位在神经病方面十分有研究的医生……”

“不,穆小姐,不,他不是疯了,而是不很正常,像个疯子。”马多禄仍在分辩。

“这话怎么解释呢?”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同声反问:“他究竟怎么了?”

“唉,他木来是在美国学地质的,两个月前,他参加了一个南美探险队,那个南美探险队的目的地,是南美利马高原。”

“啊,是利马高原!”木兰花低 了一声。

利马高原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地方,素有“神秘高原”之称,它位于南美北部,圭亚那以南地区,要登上这个高原,必需攀援两千 的峭壁,而峭壁上大小瀑布,带着万马奔腾之势。窜流而下,有的地方虽然没有瀑布,但是石质松动,随时可以失足。

这个高原,不但探险家视为畏途。就是当地的土人,也敬而远之,甚至于不敢接近,传说雷神就是居住在这高原之上的。

而因为这个高原,它四周围有两千 的峭壁,与世隔绝的原故,使许多人坚信高原上还有着史前的动物,所以也是为科学而不顾一切的科学家要冒险去探索的地方。 利马高原之所以神秘,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从利马高原的瀑布所汇集而成的河流中,出产钻石,钻石夹在河底的泥沙之中,可以像淘金沙一样地淘出来。这些河流经过委内瑞拉的领土,委内瑞拉的政府在河流的附近还设有钻石采集趌,不经许可,是不准接近那些河流的。

因为瀑布是从高原上流下来的,所以许多人又坚信在高原上,有着世界上最大的钻石棚的个量之事,钻石品质之优良,据说是南非的钻石矿所瞠乎其后,望尘莫及的。

所以,这个高原也是冒险家的好去处。

但不论为寻求财富的冒险家也好,是献身科学的科学家也好,上了这个高原之后,总是杳若黄鹤,不见归来。只是极少数的人,能够回来,但这些人,大都只是在高原的边缘徘徊,一两天就下来了,未曾深入高原内部,或者只是在飞机上进行观察。

这两种人,当然是无法知道利马高原的真相的,于是这个高原便更神秘了,它几乎是地图上的一片空白!

马多禄的次子当然不会是为了寻求财富去的,那么,他是一个真正科学家了。

马超武是本市有名的花花公子,秽行百出,不齿人口,所以木兰花和穆秀珍本来也绝不想管这件事的,但当她们听到,马超文参加了利马高原的探险之后,她们便对之改观了。

木兰花道:“那是十分危险的啊!”

“是的,”马多禄长叹了一声:“这孩子十分倔强。他一直和家中合不来,他在外国念书。宁愿半工半读,也不要我寄一个钱去,所以他参加探险队,事先也未曾和我商量过。”

“好,有志气!”穆秀珍竖起大拇指:“马先生,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好儿子!”

马多禄啼笑皆非,道:“可是他却遭到了麻烦,探险队出发之后,便音讯全无,直到半个月前,我才突然接到了英属圭亚那政府的通知,说是超文昏倒在距离利马高原三十里的地方,由当地土人发现,目前精神状态十分不好,需要立部就医,我立即包了一架专机,去将他接了回来:

“那架专机的费用是三十多万!”

“那对于你们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木兰花淡淡地回答。

“超文从英属圭亚那同来之后,举止变得十分怪异,他……唉,我不知他为了什么剌激,他拒绝接受任何医生的诊视,有的医生说那是他为了极度惊恐的原故,他整天将自己关在房中。将窗帑拉卖,房中漆也似黑,据送饭进去的女 说……他……他……”

马多禄讲到这里,马夫人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怎么样?”心急的穆秀珍立即问。

“唉。那女 说超文的眼睛,会放出青光来,像鬼一样,她被吓得已经辞工不做了,而他又时时自言自语,讲的话我们也听不懂,自从三天前,他和我吵了一趌之后,我连他的面也见不问了,他每次要食物,只肯打开一道门缝来,唉!”马多禄不住叹气,不住摇头。

“你们吵什么啊?”木兰花问。

“那是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冲进了他 房间,他突然跳了起来,看样子像要打我,我大声喝他,他便向我叫骂起来,说我在他的眼中,只不过是一个乞丐!”马多禄撕开双手:“你想这是什么话?”

木兰花紧爱着双眉,道:“……这个你从英属圭亚那接回来的人,的确是你的儿子么?”

“富然是,他到了美国四年,去年回来过一次,我们怎么会弄错呢?”

“那就麻烦了,他既然将自己关在房间中,连父母也不肯见,我们怎么去见他呢?”

“我请求两位,两位小姐一定有办法的,我财产虽多,但是儿子只有两个,超武……是没有出息的了,超文却是十分有出息的,他已经为美国一个很大的矿务公司聘为研究员了。我着到他这种情形,心中实在比刀割还要难过!”

“那么,他同家以后有没有和外人联络过?”

马多禄回头向马夫人望去,显然他在家的时候不多,究竟情形如何,他也不清楚。

“没有,”马夫人回答:“只是在开始的那几天,有人打电话来找他,我们叫他听,他却死也不肯出来,而且他将房内的分机也砸坏了,抛出房间来。”

木兰花站了起来,来回地踱着步,马多禄夫妇以急切的眼光望着她。

好一会,木兰花才道:“看样子,他不但曾受过极度的惊恐,而且这种恐惧,似乎到现在还在包围着他。好,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着他,但我必需 带一些工具,请等一等。”

她一讲完,便向楼上走去,留穆秀珍在陪着马多禄夫妇。木兰花上楼大约七八分钟。而这七八分钟,可以说是马多禄夫妇一生之中最尴尬难受的日子,因为穆秀珍什么也不说,就是骂着花花公子马超武,数说着他的一切丑行,马多禄夫妇实是难堪之极,所以当他们一见到木兰花从楼上下来时,如逢大赦,连忙迎上了去,道:“我们该走了,我们该走了!”

他们两人一面说,一面还面红耳赤地抹着汗。

木兰花上楼去,事实上只要两三分钟就够了,正因为她听得穆秀珍在骂马超武,所以她才迟一点下来,好让马多禄夫妇多难堪一阵,这也算是对他们两人,纵子放荡的惩罚。

这时,木兰花的手中,提着一只小小的木箱,也没有人知道她箱子中装的是什么,一行四人出了铁门,坐上了马多禄的大房车,向市区驶去。

马多禄的住宅,是在市区日圣局员的住宅了,住在那个地区的人非富即贵,而马多禄的住宅,即使在这个住宅区中,也是最突出的。还未到达,大花园中六株高可二十尺的雪松,便已经映入眼 了。

而到了门前,在花岗石的围墙之间,是两扇黄澄澄的铜门,金光灿灿,象徵着它的主人,是季子多金的大富豪。

汽车一到了门前。大门便立特打了开来,光是那间传达室,便已经是有小富翁的住宅规模了。一排落地玻璃。完全是华丽的陈设,这时正有四个彪形大汉在玩着纸牌戏,一看到汽车驶进。立时站了起来,一看情形,便知道这四人是主人的保镖。

车子驶进去。驶了三十码左右。两旁全是碧绿的草地,和修剪得成为圆球形的树木,然后,在两株大金凤树之后。看到了那幢非同凡响的洋房。

车子在洋房前停了下来,马多禄夫妇下车。已经有五六个男女仆妇侍立在门口。马多禄夫妇将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请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只听得“碰”地一声响,一扇门打了开来,一个穿着紫红色上装的人。跳不像跳,走不像走地扭了出来。

那人的年纪绝不轻了,少说也在三十开外,可是他的打扮。却像是十五六岁的小阿飞。他三步一扭地走着,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那种过惯了夜生活的人才有的灰败脸色。他在门口站了一站。陡地着到了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身子一挺,一扬手,道:“嗨!”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连睬也不去睬他,

她们心中都已经知道,那就是马超武了。

马超武却继续向她们走来,穆秀珍面上带着笑容,伸手出去,道:“马先生,你好!”

马超武连忙伸手相握,脸上带着极其轻薄的笑容,望着穆秀珍,甚至连左手也在抚摸着穆秀珍的手。可是他脸上的那种轻薄的笑容,在三秒钟之内便消失了,继之以一种十分痛苦的神情,接着,他弯着身子,尖声叫了起来,汗如雨下。

“咦,马先生,你发羊吊病么?”穆秀珍仍然握着他的手不放,继续用力,但是她却十分轻松地问。

“放……手……放手……”马超武连嘴唇都白了,他的手在穆秀珍的手心中,发出“格格”的声音来。,他用力向后拉着手,一面怪叫着。

“好,放手就放手!”穆秀珍五指一松,马超武身子突然向后一仰:“腾腾腾”地连退了三步,跌倒在地上,马超武的尖叫声。将四个保镖一齐引得奔了过来,马超武跌在地上,指着穆秀珍,道:“打,打她!”

穆秀珍双手又在腰际,道:“好啊,过来,一齐上,来啊!”

马多禄在这时候也大声喝道:“不准动,这是我请回来的贵宾,木兰花小姐!”

“木兰花小姐”这五个字,像具有莫大的魔力一样,那四名彪形大汉一听,相顾失色,连忙向后退了开去。马超武站了起来,怒道:“什么木兰花。木兰花,是什么东西!”

“马先生,”木兰花冷冷地道:“请你口中放尊重一点!”

“超武,别得罪穆小姐。”马夫人也连忙喝阻:“穆小姐是来救超支的。”

“哈哈,”马超武放肆地笑了起来:“超文这小子还有救么,趁早将他送到疯人院去吧,好。木兰花,我叫你着我的厉害!”

他一面指着木兰花,一面向后退了开去,由那四个保镖簇拥着走了。

“唉,穆小姐,我不知道怎样向你道歉才好!”马多禄为难地说。

“不要紧的,只要马超文是一个有为的青年,我是乐于帮助他的。”木兰花回答着,她的同答使马多禄夫妇安下了心来。

他们四个人走进了大厅,已有 人捧上茶来。木兰花摇头道;“我想我们也不必客气了,还是先到令郎居住的地方去吧。”

马多禄忙道:“好,好,他住在二楼。”

这幢三层高的洋房,竟然是有着升降机的,升降机十分宽大,放着沙发,到二楼的时间,其实还不够坐下和站起来!

走出升降机,又是一个客厅。在客厅的东首。是一扇紧闭着的门。在门外。坐着两个护士,两个大汉,和一个医生模样的人。

“我们怕他有什么意外,所以加请了两个保镖,还请了医生日夜守候着。”马多禄解释着。

“令郎就在房中?”木兰花直截地问。

“是的,他在房中,那是他的卧室。”

“请你们任何人不得到我的吩咐,便不要出声,也不要表示有人来着他。”

“可是穆小姐,他是锁着门的,新型的锁又没有锁匙孔的……”

“不要紧,我不是带了工具来了么?”木兰花轻轻地走到了门前,打开了木箱,她的木箱放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只十分小巧的电钻,还有一样,则是一具类似望远镜似的东西,那样东西是木兰花自己设计的,它有一个广角镜头,有红外线观察器,和一个可以伸缩,直径只有八分之一英寸的观察筒。

当电钻在门口钻出一个小洞中伸进去,就可以着到房中的一切了。

当她准备好了电钻之后,她低声道:“马夫人,请你拍门,叫唤他开门,等医生来检查他的身子,拍门声越大越好。”

马大人走了过来,依着木兰花的吩咐。用力地拍着门,嘶哑地叫着。门内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木兰花本来也不希望门内有什么反应,她只是要藉着拍门声来掩饰她使用电钻时所发出的轻微的“咦咦”声而已。

她的那具电钻是有着散声设备的,声音本已低到了极点,然而木兰花是一个行事十分小心的人,所以她仍要马夫人来协助。

她费了一分钟,便已钻通了门。她将电钻的钻头退了出来。又将她自己设计的偷窥器的观察筒轻轻地伸了进去,才示意马夫人停止抽门。

木兰花先侧耳细听了一回,仍然听不到什么,然后,她才将右眼凑在观察镇上,向前看去。她可以看到,眼前是一间十分宽大的卧室。卧室中的确十分黑暗,如果没有红外线观察设备,她是没法子看清卧室中的情形的。

但这时她却是可以看得清楚。

他看到卧室中十分凌乱,床上的被褥。堆成了一堆。房内洛窒的门开着,地上全是待洗的衣衫,溶室中显然没有人。

在在首,是一张相当大的写字薈,薈上堆着许多文具和书籍,木兰花客为注意了一下,全是有关地质学方面的专门书籍。一张椅子离书桌十分远。

床上并没有人,那张椅子上也没有人。一张安乐椅上也没有人。而溶室中也没有人。

那是一间空房间!

可是马多禄夫妇却说他们的儿子是在这间卧室之中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木兰花本来就觉得这件事含有极其浓厚的神秘性,这时她更觉得神秘了。

她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藉着可以转动的广角镜头,她可以看清房间的每一角落,但当她再看了一遍之后,房间中实在的没有一个人!

木兰花转过身来,她立即遇到了许多双带着问号的眼睛。

木兰花望向马氏夫妇,道:“令郎在裹面?”

马氏夫妇脸上变色,道:“穆小姐,你这样说法,是……是什么意思。”

“我十分抱歉,这间卧室中没有人。”

“不可能,不可能的!”

“的确没有人,不信你们看!”木兰花用力一掌,击在门锁部份,她手肘再是一撞,膝盖同时一顶:“碎”地一声响过后,门已被她撞了开来。

她一伸手,便找到了门旁的电灯开关:“拍”地开着了电灯。

卧室之内,立即大放光明,在外面的每一个人,都可以看清卧室中的情形,卧室中的确没有人……

“如果他曾经在这卧室中的话,那么如今。他是已经失踪了。”木兰花冷静地说。

马多禄夫妇几乎是跌进房间中来的,他们面如死灰,举目四望。道:“他上哪儿去了呢?门外日夜有人看守,他上哪里去了呢?”

木兰花的动作十分敏捷,她拉开了所有的窗帑,推开了一扇通向宽大的阳台的玻璃挡门,道:“他从这禀出去的,爬下墙走了。”

马多禄夫人哭了起来:“天啊,他为什么要这样?”

“马先生,”木兰花将她带来的工具又放届木箱中:“令郎失踪了,逼是警务工作的范围。方局长不会不理的,我们要告辞了。”

“穆小姐,你……答应过帮助超文的。”

“穆小姐,你说超文会有危险?”

马氏夫妇一人一句地问着木兰花。

“两位。我如今对于令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仍是一无所知。我怎能回答你们的问题?我想警方一定可以给你们足够的帮助的。”

“穆小姐,就算警方肯出力,我也是相信你,请你救救超文。请你!”马多禄几乎也要老泪纵横了。

“照我看。”木兰花:“马超文未必有危险。就算有危险的话。也还可救,倒是马超武。不但危险。而且就快没有救了!”

“唉,”马多禄叹着气,他自然明白木兰花的意思,木兰花是说他放纵马超武。“只要穆小姐肯出力,我一定好好管束超武。”

“迟了,马先生,你应该在他三岁的时候管束他,而不是在他三十岁的时侯,好吧,你去通知警方,如果警方同意我协助调查的话,那我就 ”

木兰花才讲到了这里,门上便响起了高翔的声音。道:“警方当然是希望你参加的。”

木兰花和穆秀珍转过头来,发现高翔已经站在门口了,他的身后,还有几个便衣探员,他走进了房内,道:“怎么,他失踪了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进屋,就听 人在说起了。”高翔回答:“请不相干的人退出这间房间去。”

保镖的,医生和护士,都退了出去,高翔还向马氏夫妇作了一个手势,道:“请!”

马多禄道:“我们 ”

高翔不等他说完。便道:“你们在这里,只有扰乱我们的工作,快请出去!”

马氏夫妇无可奈何地退了出去,高翔已经在吩咐他带来的便衣探员,录取房间的所有的指纹。木兰花则站在书桌之前,望着桌上的东西。她只是望着,并不去动那些东西。

高翔来到了她的身边,道:“兰花,这件事你有什么意见?”

木兰花微微一笑,道:“你处理这件事已有几天了。怎么反来问我,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是。”

当马多禄夫妇来找木兰花的时候,说是警方不愿受理这件事,所以才来找木兰花的。但是高翔此时的出现。却说明警方早已受理这件事了,只不过没有成绩而已。而且,以马多禄在市政府中的潜力而论,他的事。警方怎会不理?”

高翔的面上一红,十分尴尬,道:“我……我也一点头绪都没有。”

木兰花不再与高翔为难。只是问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着手进行的?”

“我先调查那个探险队。”

“唔,然后呢?”

“然后我就搁了浅,我想和马超文晤面,可是他不肯开门,我曾经一连几晚,爬上阳台。在玻璃缝中着他,我所看到的是十分奇怪的现象。”

高翔讲到这里。摇了摇头,像是他所看到的现象,就算讲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一样。

“一连几晚。我都看到马超文在埋头看书。奇怪的是。他看的书籍,都是一些有关南美洲的地理和矿物书籍。有时,他还喃喃有词,也听不清他在讲些什么。而且。他像是知道我在外偷窥一样,时时在检查着窗户是否关紧,窗帝是否拉实,所以我要时时躲闪,我可以说没有着到什么?.”

穆秀珍嘟起了嘴,道:“当然罗,如果你看到了什么。你还会叫马多禄来找我们么。”

高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照我看来,马超文的神经,一定不很正常,但是马氏夫妇却又不肯承认这一点!”

“我也不柏信他的神经不正常。”木兰花一直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此际,她才讲了一句话。

高翔呆了一呆,道:“那么他是 ”

“你调查那个探险队的结果怎样?”木兰花打断了他的话头。

“那个探险队是受到美国一家报纸资助的,条件是探险队所发现的一切,都要供给这家报纸作优先刊载之用,这是十分普通的事,探险队的目的是利马高原,一共有十三个人 这是一个“不祥”的数字。结果这个探险队果然十分不祥,除了马超文一个人以外,其馀人完全失踪,凶多吉少了。”

木兰花双眉紧凿。一声不出。

“至于马超文,他被人在高原峭壁附近发现的时侯,是陷入半昏迷状态之中的。他是如何下得峭壁的,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最先接触他的医生说他的脑部神经受了过度的剌激,而有轻微的分裂现象!”高翔将自己所知的一口气说了出来。

“如此说来,他是神经有毛病了?”穆秀珍望着木兰花。

“不。当时他可能因为过度剌激而使脑神经紧张得有异于常,但当他同家之后。他一定完全恢复正常了!”木兰花态度坚决地说。

“你凭什么这样肯定呢?”高翔和穆秀珍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目前我还不能告诉你,我看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先去安慰尖叫的马夫人,第二件事。便是等马超文回来,和他见面!”木兰花一面说,一面已向外走去。

在房间外的休息室中,恰如木兰花所说,马夫人一面哭着。一面发出可怕的尖叫声。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急急地跟在木兰花的后面。道;“马超文回来。他会回来么?”

木兰花并不回答两人,她只是来到了马夫人的面前,突然扬起了手,大声道;“谁也不准出声,听我说!”

“马先生。马夫人。你们一点也不必难过,我可以保证令郎没有事,他只不过不要人打扰他。所以行动才显得神秘而已,你们要知道,这里是一个豪富的家庭,和他所从事的研究工作是格格不入。他不得不如此来使他有多些时间从事研究!”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听木兰花将事情讲得如此简单,两人不禁相顾愕然。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呢?”马夫人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看样子她还想继之以歇斯底里的怪叫。

“他现在不会有什么事的,”木兰花连忙说:“他可能是去买一些东西,去找一些参考书,去见一个朋友,令得你们担心的是他离去的方式,他是爬墙离去的,我想他大概就要回来了,我们不妨打开了房门。着着他再从骑楼中爬同来。”

“兰花姐,你是说 ”

“现在别多问,这是一件极小的小事,只不过因为马氏夫妇对儿子过份的锺爱,所以才变成了看起来十分严重的大事。据我的推测,马超文在利马高原上。一定有了前人所未曾发现过的新发现,但那时,探险队一定在重重险阻之下。队员纷纷死亡。他自己也到了支持不住的地步,精神十分恍认,所以他在脱离险地之后,不能够肯定自己所见的是否是事实,他要做一番研究工夫。极可能他准备着第二次利马高原之行 ”

木兰花侃侃而谈。各人听得一声不出,而且心中也感到木兰花说得十分有理。

就在木兰花讲到“第二次利马高原之行”之际,马超文卧室,通向阳台的玻璃门突然发出了声响,木兰花立时道:“你们看,他同来了。我们别出声。也使他惊愕一下。”

马超文卧室的房门是开着的,木兰花这样一说。人人都向前看去。

果然,着到窗帑在颤动,那自然是玻璃门被推了开来的缘故。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木兰花的推测,几乎已全部证实了,似乎只要等马超文现身,再解释一番,满天乌云就可以消散了。

高翔已不再望向卧室,而用钦佩的眼光。望定了木兰花。马夫人张开了双臂,似乎想拥抱她的儿子。

可是。就在这时侯。窗帑颤动得更厉害。一个人从窗咋后面走了出来。

那人显然未料到房门是开着的,而且还有那么多道目光从房门外射进来,所以他的身子才一离开窗带的遮蔽。便立即呆住不动。脸上尴尬愕然的神情,更是难以形容。

而不但是他呆住了。在房门外,望着卧室的所有人,也都呆住了。

那从墙帑后面走出来的人。的确是马多禄绅士的儿子,但却不是二儿子马超文,而是大儿子马超武!

这是出平每一个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尤其出平木兰花的意料之外!

刹那之间,木兰花的脑际,不知闪过了多少问题:马超武何以会在这里出现?马超武爬墙入室的用意何在?马超武在这件事情中扮演什么角色,这件事情的性质究竟如何?

木兰花一面紊乱地想着,一面已经一个箭步,向前跃了出去,和她一起动作的是高翔,两人在马超武兀自不定间,便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将马超武的手臂,紧紧抓住。

“这算什么?”马超武挣扎着尖声叫了起来。

穆秀珍也窜进了卧室,她“刷”地拉开了窗窝,玻璃门开着,她届过头来。“这小子是沿着墙爬进来的。”

“那又怎么?”马超武的神色镇定了下来,态度也转为强硬:“这不是我的家么?我要怎么进来,就可以怎么进来。”

“可是这却不是你的卧室!”高翔冷冷地道。

“这……这……”马超武突然面上变色,但他随帅大声道:“你是什么人,与你什么相干….”

“凡是违法的事都与我相干。”

“我犯了什么法?”马超武理直气壮地反问。

高翔不禁愕然,的确,马超武爬进了他弟弟的卧室,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不能和“犯法”扯在一起的。

马多禄这时也走了进来,马多禄连声道:“误会。这是误会,高主任,请你放手。”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同时松开了手,马超武抖了抖身子,瞪着他们两人。

“唉,超武,”马多禄叹着气:“好好的大门你不走,要爬墙作什么?”

“我……我只不过看看超文神神秘秘。究竟在做什么而已,那又有什么大不了,何必这样紧张?”马超武扬着双手,向门外走去。

“别走!”高翔陡地拦阻。

但是木兰花随即轻轻一拉他的衣袖,低声道:“由他去,我们可以再设法的。”

马超武转过身来,道:“为什么别走?我要请你出去,别在我家中生事。”

“超武,不要无礼!”马多禄斥喝着,马超武才悻悻然地走了开去,进入升降机,上三楼去。”

“好。”高翔答应着。“这家伙究竟在搅什么鬼呢?他为什么 ”

不等高翔问完,木兰花便心烦地挥了挥手,道:“别问我,我如今变得什么也不知道了!”

的确。自窗帑后面走出来的是马超武,而不是木兰花意料中的马超文,这使得木兰花事先所作的推测,完全不能成立了。

而这种种推测的不能成立,说明木兰花在这件事上,一开始便思考错误,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失败的。这使得木兰花极其懊丧。但是她却绝不气馁,她要重新整理出一条正确的思路来,所以她需要静静的思考,而高翔向她发问,正是打断她的思路的,所以她才挥手不令高翔说下去。

她在卧室中来同踱着步,不到三分钟,马夫人又尖声叫了起来:“我的超文呢?我的超文他上哪儿去了?天啊,超文啊!”

木兰花叹了一口气,又来到了马夫人的身边。道:“马夫人。我刚才的推测有一些错误,但是对令郎的安全,我还是保证的!”

“嗯哼,”马多禄突然大声地咳嗽了一下。“太太,超文既然失踪,我想这件事情,警方一定有足够能力处理的,你放心好了!”

马多禄在讲这几句话的时侯,虽然面对着木兰花,但是他的双眼却并不望着木兰花,而是望着天花板,显然是他看不起木兰花的表示。

穆秀珍在一旁看到了马多禄这种前恭后居的情形,不禁大怒,大声道:“你 ”

然而她下面的话还未出口,木兰花便用肘部在她的身上撞了一下,不令她再说下去。同时。木兰花自己,则带着淡淡的微笑,道:“马绅士说得对,这件事警方已足可以处理的,我们告辞了。”

马多禄的态度变得十分冷淡,道:“唤,两小姐走了么?陈管家,送客人下楼!”

“哼!”穆秀珍实在忍不住气,大声叫了起来:“死了也是你的儿子,关我们什么事?”

马多禄装着听不见,马太太却哭得更大声了些,木兰花唯恐穆秀珍再讲些更难听的话出来,连忙拉着她,从楼梯走了下去。

她们穿过了大厅,到了门口,那四个保镳正横眉怒目而立,可是一见到她们,却连忙退了开去。穆秀珍双手又腰:“哼”地喝了一声。那四个大汉更是诚惶诚恐,道:“请,两位小姐请?”

木兰花又拉着一心想要生事的穆秀珍,向外走去,出了马宅的大门,木兰花才叹了一口气道:“秀珍,别生气,是我推测错误,怪不得他们的。”

“呻,全是卑鄙小人!”穆秀珍一肚子气。兀自难以平复。

“你放心,要出气,我们只要将马超文找回来,不就行了么?”

“啊,兰花姐,你可是知道马超文在什么地方么?”穆秀珍立时转慎为喜。

“当然不,我相信他会回来的,我们在附近等着,马超文在出去的时侯,是攀围墙出去的,同来的时侯,一定也是攀墙而人的,我们只要等着,总可以碰到他的!”木兰花十分有信心地说!

“好,看到他爬墙,先将他揪下来打一顿!”

“咦,关他什么事?”

“这 ”穆秀珍难以回答,连她自己也为自己的鲁莽而好笑了起来!

她们两人,躲在不同的方向的灌木丛中,半小时后,他们着到高翔告辞,走了出来。

然后,她们听到屋子中传出了隐约的争吵声,最尖锐刺耳的,当然是马夫人所发出的声昔。

又过了半小时,勤宅中静了下来。灯光也渐渐地减少。巨宅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更加显得神秘。而这时,有一个人,悄没声地从对面的树丛里窜了出来,向前疾行几步。

穆秀珍几乎便要扑了出去,但木兰花却将她按住,以极低的声音道:“别动。这是高翔派来监视马超武行动的便衣探员!”

果然,邢条人影窜出两步,拉不扑向围墙,只是爬上了一株树,隐没在浓密的树叶之中。

四周围变得更静了。等待中的马超文并没有出现,穆秀珍越来越不耐烦,但是木兰花面上的神情,却绝无变化。仍然是那样地现着镇定。

又过了一个半小时,忽然有一个人,慢慢循着山上的马路,走了上来。那人的步履,十分班忙,他身上穿着一件雨衣。 子翻得十分高。以致将他的脸部,一齐埋在衣领之中。

那人沿着路,一直向马宅走去,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互望了一眼。穆秀珍立时以她们两人之间的“唇语”道:“这大概是他了!”

木兰花点了点头。

那人走到马宅围墙的旁边,突然停了下来。

木兰花已经准备慢慢地直起身子来.了:可是那人却忽然取出了打火机。“璒璒”地打着火。要吸起烟来。

木兰花忙又伏着不动,一个要攀墙而入的人,是不会在攀墙之前吸烟的,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道理。那么这个人当然不会是马超文了。

那么,这人是谁呢?是不是一个过路客那样简单呢?

那人的打火机似乎应该修理了。他不断地打着,少说也打了几十下。而打火机所发出的轻微的“璒璒”声。听来似乎十分有节奏。

木兰花心中陡地一动。她仔细地聆听。

一点不错,那种“璒璒”声。时长时短。那分明是一种通讯的密码!

这人是在发电讯!

他为什么要在马宅的围墙之外发电讯呢?

那当然是为了他使用的这种通讯工具,只能在近距离使用之故,接受通讯的人在马宅之中,所以他才需到马宅之外发电讯。

那么。他发电讯的对象是什么人呢?

木兰花迅速地思忖着,那人的通讯似乎也完成,打火机终于出现了火光,那人点着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继续向前走去。

他走到了转弯路口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转过弯去。木兰花立即低声道:“秀珍,你在这裹等我。小心等侯着,着马超文是不是回来。他如果回来的话。你也不可以有任何动作。我去跟踪那人,如果到天明。我还没有回来,你就自顾自回家去,我一定已在家中的了!”

穆秀珍点了点头,而木兰花话才说完,身子已和狸猫也似。向前窜了出去,她是在矮木丛中向前窜出的。除了发出轻微的“索索”声,和树木略为动了几下之外,几乎一点别的徵象都没有。

六分钟后,木兰花已在前面的路上出现,只见她客停了一停,便向那人转弯走去的那条路走了过去。她的身子立即为房子遮住了。

穆秀珍目送木兰花离去之后,打了一个呵欠,又不耐烦地等候起来。

渐渐地,她感到身上有些潮湿。那是雾水。表示天快亮了。她看了着手表,已是清晨五时了。又过了一个小时,天色已经将明了。

穆秀珍叹了一口气,她白等了一个晚上!

木兰花去跟踪那个人了,不知道有什么结果,穆秀珍急于想知道。木兰花吩咐她等到天亮的,这时,天已经开始亮了。

穆秀珍不耐再等下去,她站起身来,抽了抽身子,向树上招了招手,道:“喂,便衣老友,你也该换班了。”柜上传来一个无可奈何的笑蝉,一个便衣探员从树上爬下来道:“穆小姐,原来是你。换班的时间还没到,我只是想喝一杯咖啡。”

“去吧,保你没有事的!”穆秀珍轻松地说着,那个探圆和她一齐向下面走去。

他们沿着那条笔直的下山路向下面去,而就在他们离去不久,在一条横路上,却有一个年轻的人,急步向前走来。

那年轻人的衣服,一着便知道质地极其名贵,价值不菲,但这是,名贵的衣服却十分难看地“包”在他的身上。他的面色苍白。他的口唇更是青得可怕,但是口唇的线条,却又显出这个年轻人有着十分刚毅的性格。

他一直向马宅走来,到了围墙之前。停了一停然后手足并用,向上攀去。他很容易地就攀上了墙头,但就在富他一横身。要翻造花园中.去的时候,突然看到墙里面扬起一只手,五指迸拢,掌劈在那年轻人的后颈上,令得那年轻人的前额重重地碰在围墙上。额角破损,看情形他立时昏了过去。

围墙之内,又伸出了更多的手来,将那个年轻人的身子,接了进去。

不到两分钟,一辆卡车驶了过来。那年轻人的身子又在墙头出现,但是这次。他的身上。已经被裹上了两条毛毯,卡车在驶过围墙之际。两个蹲在卡车上打瞌睡,看来像是苦力的男子,突然站了起来。

一切配合得可称天衣无缝,那两个人才一站起,被毛毯裹住了身子的年轻人。便被围墙中的手抛了下来,由那个人接住,放在卡车上。立时盖上了一块残旧的帆布。

那块帆布的残旧程度,只使人想起盖在下面的一定是烂麻包。而绝对想不是一个人!

当帆布盖住了那个年轻人之后,一个苦力模样的人。伸手在车盖上挂了两下,卡车的去势陡地加速,驶上了山路,一个转弯,顺着木兰花昨晚消失的那条路驶去,转眼不见了。

这一切,只不过进行了半分钟。

五分钟后。那探员又回来了,他的精神看来比他和穆秀珍一齐离去的时候好得多。那当然是一杯热咖啡的功效,然而这一杯热咖啡,虽然使他的精神好了不少,但却也使他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穆秀珍自然也未曾着到这一幕,她等了一个晚上,一无所得。而在她离开之后不到十分钟之内,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这说她不够运也好,说她心急,离开得早了一些也好。总之,她是错过了机会。

而等到穆秀珍回到家里的时候,木兰花还没有回来,电话铃却不断地响着。

穆秀珍-拿起了电话,就听到高翔的声音道:“喂,你们上哪里去了?我找了你们一整夜了!”

“还不是在那个姓马的家旁,等着他那宝贝儿子!”穆秀珍没好气地说。

“你们等到了没有。”

“没有,我还正想问你,是不是找到了马超文呢!”

“唉,全市的探员都出动了,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马多禄又不肯将事情公开。只肯让我们在暗中进行。真麻烦 ”

“你麻烦什么?不见了的,又不是你的儿子。让马多禄这老 ”穆秀珍才讲到这里,便看到木兰花推门走了进来。

地连忙将要骂的话缩了同去,道;“咦,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你别打电话来吵我们了。”

“秀珍,兰花在不在?我要和她讲话。”

高翔的声音太大了,连向穆秀珍走来的木兰花都听到了,她接过了电话,道;“咦,你们进行得怎么样?”

“唉,一点头绪也没有,马超文离开本市已经很久了,同来之后又一直在家里。如今突然失踪,叫我们上哪儿去找他的人去?”

“你别沮丧,你能到我这里来么?我倒有一点小小的线索。”

“我来,我来。我立即就来!”“拍”地一声,高翔抢先将电话挂断了。

“怎么,兰花姐,”穆秀珍一面打着呵欠,一面道:“看你的样子,也像是一夜没有睡了,你还约他到这里来,这根本不干我们的事情。”

“你还在小气?秀珍,你可曾等到马超文?”

“没有,我刚回来。” “咦,他应该到家了啊!”木兰花奇怪地说。

“兰花姐。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穆秀珍的眼睛瞪得老大。

“我是说,马超文在天亮之前,应该回到马家的了。”木兰花重覆了一遍。

“你,你怎么知道的?”穆秀珍心中的疑问太多,一时之间不知道问什么才好,只好问了这样的一句。

“我见过他。”木兰花的回答很简单。

“在哪裹见他?你跟踪的那个人就是马超文么?他在闸些什么鬼?”穆秀珍的问题,像机关枪子也似迸射了出来。

但木兰花却不回答,她只是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着她的神情,似乎这一夜来的收获很不少,颇有欣然自得之状。

穆秀珍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自己是问也没有用的。自己越是问,木兰花便越是不肯说,因为木兰花说她性急,要用这个办法来磨练她的急性子,所以她赌气不出声。

高翔来得好快,至多不过十分钟。他便赶到了,他只怕是闯过了所有的红灯,才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之中赶到这里的。

高翔走进了客厅。木兰花仍是懒洋洋地躺着养神,只不过伸手指了指电话机,道:“你打个电话到马家去 ”

“打个电话到马家去?这是什么意思?”

“马家一定会告诉你。马超文已经回去了。”

“兰花。别开玩笑了,我在离开之前半分钟。马多禄还打过电话来 那是他一个晚上的第三十七次电话,追问我们是不是有了线索!”

木兰花陡地睁开眼来。她的面上。现出了十分讶异的神色来,道:“不会吧。马超文这时侯,应该已经到达家中了!”

穆秀珍拿起电话来,道:“我来问。马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高翔说出了一个电话号码。穆秀珍拨通了电话,立时有人接听。接听的人是一个嗓子十分嘶哑的男人化那正是马多禄的声音。他道:“可是超文有消息?”

除了既秀珍,高翔和木兰花也听到了那句话。

这证明马超文还未曾回家!

穆秀珍不出声,,只听得马多禄继续道:“咦,你是什么人?你们……是不是绑了超文?要多少钱,你们只管说!”

穆秀珍重重搁上电话,道:“岂有此理,将我当作了绑匪……” 木兰花站了起来,在客厅中来回复步,好半晌。她才抬起头来。道:“我又失败了,唉,想不到一开始以为这件事十分简单,但结果却失败了两次,还得从头再开始过!”

她在提到自己再次失败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沮丧的神情。这正是木兰花强毅性格的表现。

“兰花姐,你昨天晚上,究竟在什么地方,作了一些什么事情啊,你说你见过马超文,那又是怎么一回事情呢?”穆秀珍忍不住又问。

“昨天晚上,我们一直守在马宅的外面,”木兰花先向高翔约客地讲一下经过:“等那人离开之后,我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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