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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木兰花是在探海达仓库的时候被“木星”里宾度手下指吓看,通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来到了这间暗室之中的。

她陡然间听到了高翔的声音,心中十分高兴。

“高先生,上次我们分手时,你曾说过希望可以和我在和平的情形下相处,如今,你的愿望实现了。”

“穆小姐!”高翔像孩子一般地雀跃:“那真太好了!”

“太好了?”木兰花道:“我可看不出有什麽好。”

“当然好,穆小姐,无论在什麽样的情形下,可以和你在一起,总是好的。”

木兰花虽然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险境,但是一个男子,直率而又大絗地向她如此说话,却还是第一次,她心头莫名其妙地剧跳起来,一言不发。

“你是怎麽进来的?”高翔的心中也十分不安,他唯恐自己的话得罪了木兰花,所以连忙改变了话题。

“我答应了方局长,来营救萨都拉的川女儿。”她说。

“那位阿拉伯小姑娘叫阿敏娜。”

“你已见过她了?”

“没有,我不知道她在什麽地方,我连自己在什麽地方也不知道。”

“我知道,我们是在海达街的附近。”

“海达街,那是海边的工厂区啊。”

“不错,我们知道自己在何处是没有用的,最要紧的,是我们要出去。”

“我试过了,办不到。”

“你试过最古老的办法没有?”木兰花问。

“什麽古老的办法?”

“我们敲门,总有人会进来的,然后我们袭击那个进来的人。”

“穆小姐,”高翔迟疑看,说:“这办法可行麽?”

“黑龙党是一个十分庞大的组织,他们拥有一切现代化的设备,但也因为这样,他们或想不到那种最简单的越押方法。”

高翔还没有出声,在暗室的一角,突然传来了一阵清晰的笑声。

那笑声听来十分懒,也十分残酷。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都忙了一枉。

“那是金星,”高翔低声道。

“不错,我是金星,我离你们很远,但是我甚至可以听到你们的呼吸声。在暗室的四周,有看传声器,还有红外线配备的电视传真 高先生,你不必眨眼睛,这是事实!”

暗室中十分黑暗,高翔在眨眼睛,连木兰花都未曾看到,但是在远处的“金星”却看到了。木兰花的心向下一沉。

她猜中了黑龙党徒有一切科学的设备来作恶,也因为黑龙党方面有看这种设备,她和高翔两人想逃出去,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

“我还是劝你们不要乱动,我这里有几个按钮,只要我一按的话,”“金星”略停了一停:“受无线电控制的机枪,就会将你们的身子,射成蜂巢一样。”

“金星,你想在我们身上得到什麽,我们可以面对面地谈判。”高翔大声道。

“哈哈,我们不想在你们的身上得到什麽,我们只想在萨都拉先生的身上得到某一种行动的保证,我相信有你们在逼里警方是不会再多事的了。”

“金星,”木兰花十分沉看:“我来的时侯,是有人知道我到海达街来的。”

“哈哈哈哈,”“金量”的笑声,听来刺耳之极:“你以为你如今还在海达街附近麽?聪明的小姐,那你完全错了。”

木兰花记得十分清楚,她从海达仓库的办公室暗门,通过一条甬道,大约二三十码,便来到了这间暗室之中,何以“金星”说如今已不在海达街的附近?

“你不必故作神奇,金星先生。”木兰花冷冷地道。

“你可以自己攀上小窗子去看看。”

木兰花向后退出了几步,身子跳了起来,一伸手,已经拉住了铁枝,向外看去,她不禁呆了,她在一时之间,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窗外是一片海!

“穆小姐,你看到了什麽?”高翔在问。

木兰花一松手,身子落了下来。

“我们在海当中。”

“在海当中?”高翔不信:“那我们难道是在一艘船上面?”

“我看是的。”木兰花沉思看,海达街是在海边的,海达仓库的后面,可能紧靠看海边,在海边,尤其是仓库的后面停看一艘船,当然是不会引人注意的,仓库中的甬道,可以和船上的暗道相衔接,那就使人在不知不觉中,上了一艘船!

这时候,他们也想到了那间暗室,在作极其轻微的摇动。

那种轻微的摇动,若不是他们已经知道身在一艘船上的话,是绝不会觉察出来的。

“金星”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们明白了麽?你们是绝逃不出去的,晚安。”

木兰花坐了下来,双手抱膝,半晌不语。

“穆小姐,”高翔隔了好一会才说话:“我不相信你会甘心给他们关在这里。”

“不甘心也没有法子啊,我早不该和黑龙党作对的,唉,如今只有接受现实的。”木兰花沮丧地说。

高翔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得老大,他简直难以相信这样的话,是从木兰花的口中说出来的。

“高先生,我觉得很冷,你的外套……借给我披一披好吗?”

高翔身上的绷带被除去之后,本来是没有外套的,但当醒过来的时候,他身上却穿着一件外套,那件外套十分大,可能就“金星”的。

高翔将外套脱了下来,木兰花躺在暗室的一角,高翔将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当高翔离开时,在木兰花的身边,站了片刻。

“高先生,接受命运的安排,不要强来,你是斗不过黑龙党的。”

高翔想要愤然反驳,但是他终于一声不出,静静地离了开去,在暗室的另一角坐了下来。

木兰花当真是接受“命运的安排”了麽?

她根木是一个绝不信任命运的人。

她相信,一个人的命运的主宰,就是那个人自己,人人都可以创造自己的命运!

当她知道自己是在一艘船上之后,她立即肯定,自己是在一艘中国式的木船上。因为一艘大船是不可能停在海达仓库后门的。

当然,那艘木船的内部经过截然不同的改装,但是从外表看来,那一定和普通的木船无异,唯其如此,才不会引人注意。

当木兰花肯定那是一艘木船之际,她已经有了主意,她故意说愿意接受命运的安排,实则上,她躺着,用高翔的外套盖住了身子,但是她却已经取出了藏在鞋底中的一柄小刀,开始在墙角挖着。

果然,那看来像是砖墙的墙壁,实际上是木质的。

木兰花的动作十分小心,盖在她身上的那件上装,一动也不动,就像她只是静静地躺着一样,经过了一个小时,木兰花已经挖通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洞。她将头缩到了外套中,去看自己挖掘的成绩。

她看到有一点亮光,从她挖出的洞中传了过来,用心去看,餓室并没有人,光线是从再隔壁的一间房间中透过来的。

而她可以看到的那间,像是一间储物室。

在那间房间中,堆着许多杂物,其中有一柄鹤嘴锄,恰好在木兰花手可以伸得到的地方。

木兰花用手摸着墙壁,约为两寸厚的木板,如她和高翔两人合力,又有鹤嘴锄作工贝的话,那麽便可以在几十秒钟的时间内,将板壁弄穿,逃出这间密室。

虽然逃出了这间密室之后,仍然身在船上,但是总比较如今,一行一动,一言一语,都给人监视着好得多了,因为这艘木船上,不见得到处都有电视传真器和传音设备的。

她将头从外套下伸了出来。

“高先生,”她以微微发抖的声调说:“你……请你过来。”

高翔因为木兰花的气馁而在生气,听到了木兰花的叫唤,他只是冷冷地应到:“作什麽?”

“我……还是冷,你……过来靠着我。”

高翔呆了一呆,他知道木兰花虽然美丽,但是在私生活上,却是严肃得像老学究一样的人,何以她今日一反常态?

高翔是个聪明人,他略为想了一想,就完全明白了,他明白木兰花这样做,全然是为了使监视他们的人,松懈下来。

高翔明白了这一点,但是他仍然想不出木兰花这样做有什麽作用来。

“你心中害怕,自然就觉得发冷了。”他一面说,一面向木兰花走来。

“你摸摸我的手,多冷。”木兰花的声音仍在微微发抖,她以假作真,竟真到这一地步,那确是使高翔十分佩服。

他伸手入外套,木兰花立即捉住了他的手,以手指在他的手背上敲着。

木兰花在高翔手背上敲出的,是世界上最通行的摩士电码。由于外套盖着,监视他们的人,是看不出他们在通讯的。

木兰花迅速地敲出:“我已挖了一个洞,餓室手可及处有一柄鹤嘴锄,我们可以在半分钟内,弄穿这只板壁,脱出这间暗室。”

高翔也在木兰花的手背上敲出:以后又怎麽办呢?

木兰花回答他:见机行事。我将鹤嘴锄拉了过来,你用力挑动。

高翔点点头。

木兰花侧转身,慢慢地伸过手去,抓到了鹤嘴锄的柄,将柄从她挖出的圆洞之中,拉了进来,交到了高翔的手中。

高翔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锄柄,等候 木兰花的命令。

木兰花的手也握在锄柄上,虽然她的气力,可能不及高翔的十分之一,但是加上一分气力,也是好的。(如果在打斗的时候,高翔可能还不是木兰花的敌手,因为那是讲究技巧,而不是讲究气力的,木兰花在柔道上,空手道以及各种以巧力取胜的技击功夫上,有着极其高深的造谓,但如果硬比气力,她当然不及高翔)

她低声道:“你靠着我,我便不觉得这麽的冷了。”

她这一句话才讲完,陡地喝道:“拉!”

高翔蓄劲已久的力道,陡地发出,两个人用力向后一拉:“哗啦”一声响,板壁上已破了一个大洞,他们两人,全是身手矫捷之人,板壁上一出现了大洞,他们立即窜了过去。

也就在他们刚窜出板壁之际,一阵惊心动魄的子弹呼啸声,在暗室之中,响了起来。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知道:“金星”并不是在说大话,暗室之中,的确有着受无线电控制的机枪装置!他们的动作,如果慢上一秒钟的话,那麽他们的身体就可能成为一具血淋淋的蜂巢了。

他们到了储物室的门后,停了一停。

储物室的门,本来就是开着的,恰好可以供他们将身子藏起来。

他们才一隐身后,便听到外面人声喧哗:“土星”里宾度阴森的声音,最为突出,也来得最快,他一步跨进了储物室!

他才跨了进来,高翔的手已从门后疾挥而起,向他的后颈劈了下去。

高翔这一劈,是“空手道”中十分厉害,致命的招数,他又用足了力道,手掌劈在里宾度的脸上,发出了令人听了,毛骨炼然的骨裂之声,里宾度的身子,向后倒了出去,他面上已是血肉模糊地一片。

他人虽然倒在地上,而且面部也受了重伤,但是却还迅速地拔出了佩枪来。

可是,他面上的鲜血,遮掩了他的视线,当他拔出佩枪之后,他只是乱射,而木兰花则早已将那扇门的门栓拔去,将整扇门都推得倒了下来,压在里宾度的身上,两人就踏着门板,向外闯了出去。

他们一闯出了储物室的门,就不禁愕然。

那是一条极长的走廊。

这种走廊,是只有类似大厦的建 物中才有的,有什麽船上,会有那麽长的一条走廊呢?

他们不是在船上麽?为什麽忽然之间,又变得不在船上了呢?

两人的心中全都充满了疑惑,但是他们却没有时间去想这一个问题。

他们一出储物室,走廊之中,又有子弹呼啸看飞了过来,将他们逼回了储物室中。

他们掀起了门板,里宾度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不知他是生是死。高翔一伸手,将里宾度手中的枪取了过来,两人一齐躲到了一只大圆桶的后面,褪出子弹夹一看,弹夹中只有两颗子弹 “穆小姐,逼是我们唯一的武器了。”高翔苦笑着说。

“只要利用得好,两颗子弹,也可以起很大的作用。”木兰花镇定地回答。

在他们躲到了储物室的木桶后面之后,.走廊中的人声和枪声,都静了下来,静得出奇,静得使人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发慌。

接着,便听到了“金星”的声音。

“你们不会有希望的,高先生,穆小姐。”他的声音仍然是十分懒洋洋,但是却可以听出,语音之中,充满了怒气。“你们的四周,全是我们的人,你们怎麽能够冲得出去?”

“金星”略停了一停,又说道:“我可以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来考虑投降,如果过了五分钟,那我就命令进攻了!”

“金星”的声音,仍是从刚才禁闭他们的密室中传过来。

木兰花紧蹙着秀眉,一言不发。

“我们怎麽办?”高翔难以决定,他不得不请教这位足智多谋,至今还未曾有过失败的记录的女黑侠。

木兰花仍是不出声。

“穆小姐,我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啊!”高翔不禁着急起来。

“不错,我如今正想这五分钟快些过去。”木兰花缓缓地说。

“过去了之后,怎麽办?”

“等着。”

“等他们来进攻麽?”

“不,等事实来证明我的推断是不是正确。” “你的推断是什麽?”

“黑龙党徒根本不敢向我们进攻。”

“穆小姐,”高翔几乎想大声叫了出来:“你和'金星'是老朋友麽?还是有上帝在保护?”

“不是有上帝在保护着我,而是这些!”她指了指身前后的那些圆木桶。

“那些是什麽?”

“照我的猜想,木桶中所盛的,一定是烈性炸药。”

“烈性炸药!”高翔几乎跳了起来。

“镇定些 ”木兰花将手按在他的肩上,令得他又蹲了下来。“是烈性炸药,他们不敢向我们开枪,就是为了这个缘故。”

“为什麽,他们怕我们 首不全麽?”

“当然不是,”木兰花笑了笑:“他们是怕这里所有的炸药,如果一旦爆发,那麽他作苦心经营的一个巢穴,便要毁去了。”

“他们是投鼠忌器?”

“我们是鼠麽?”木兰花笑看问。

“懊,”高翔叫着:“小姐,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希望你不要再讲究修辞学了!”

木兰花停了停口,不再说话。

过了片刻,她才轻轻地问道:“照我看来,五分锺已过去了吧。”

“是的,他们果然没有进攻。”

“我们要进攻了。”

“就凭这两颗子弹?”

“当然不,用这些炸药!”木兰花站起身子来,抱起了一个木桶,向外滚了出去,她人也立即闪到了门口,伸手向高翔招了一招。

两人一起在门口,看那只木桶,滚到了走廊的尽头,在木桶滚过去的时候,走廊两旁的房间中,有人发出了怪叫声,木桶滚在走廊的尽头,停住了不动。

木兰花刚才在滚出木桶的时候,她等于是将生命在从事一伤赌博。

因为她不知道木桶中究竟是怎样性质的炸药,也不知道在经过滚动,撞击之后,是不是会爆炸。

如果那桶炸药在滚动之中,爆炸了起来,那麽,一定会影响储物室中其它几桶炸药,她和高翔两人,便绝不会有生存的机会了。 但如今,邢桶炸药并没有爆炸。

在这伤以生命作赌注的赌博之中,她赢了 至少,她已经占上风了。

她从高翔的手中。接过那柄取自里宾度手中的手枪来。

木兰花将手枪在手中抛了一抛,又立即将之接在手中,大声说道:“金星,你看到目前的情形了麽?”

她渐渐地举起枪,瞄准了那桶炸药。

“里宾度留下了两颗子弹给我们。这两颗子弹,足够使这桶炸药爆炸了。”木兰花的声音十分冷峻。“你大概不想有这种情形出现吧?”

“金量”的声音,通过扩音机传了过来,他显然有点惊惶:“如果你开枪的话,那你也性命难保了。”

“这是赌博,金星先生!”木兰花的声音十分冷:“我相信你的办公室一定有一条逃走的捷径,我劝你快逃出去。但是我却没有法子代你设想,你怎样才能逃避党内对你的惩罚!”

“住口!”“金星”陡地怪叫,显然“党内的惩罚”这件事,是他们黑龙党人所最害怕的事情。

“我门现在退却。如果你手下的人,一有异动。那我就一定开枪,和你们同归于尽。”木兰花一面说着,一面站了起来。高翔也远忙跟着站起。

两人面对着那桶炸药。向走廊的另一端退了出去。那条走廊约有三十 长。他们退到了尽头,那桶炸药仍在手枪射程之内。

走廊两旁的房间,房门都关着,一点声音也没有,像是根本没有人一样。

在走廊的尽头处。有着一扇铁门,看来像是通向外面的,木兰花向高翔使了一个眼色。高翔俯身下去,铁门是锁着的,然而开锁是高翔的看家本领之一,不到半分钟,铁门已被打开了。

果然,铁门外是一条小巷。小巷只不过五六 宽狭,一边是一堵十二 左右高下的围墙。

“高先生,你先跳过围墙去!”木兰花沉着声说。

高翔踏出了铁门,抬头向上望去。

从屋子的每一个窗户中,都有枪管伸出。向小巷瞄准着,高翔连忙缩了回来。

“有人监视着我们,是不是?”木兰花问。

高翔点了点头。

“你放心好了。只要我的手枪指着那桶炸药,他们便不敢为难你,你可以安然的离开这里。”

“我知道我可以安然离开此地,”高翔大声地叫着:“但是你呢,穆小姐?” 木兰花的面色十分苍白。显见得她也是在强作镇定。她说道:“我自然有办法的。如今我们不能两个人一齐退却,那就只好一个一个的来。”

“好。将枪给我,你先退出去。”高翔说。

“高先生。”木兰花的声音变得冷而硬:“你如果不肯先退出的话,整个大局都会被你破坏。你负得起这个责任麽?”

“胡说。”高翔涨红了脸:“为什麽你要我做儒夫。”

“谁说你是儒夫?”木兰花的声音软了些:“我要你先攀过墙去。伏下,但将你攀墙用的皮带留在墙头。我自有主意。”

木兰花的这几句话,讲得十分低。

高翔犹豫了一下,道:“穆小姐,你准备怎样退却。我必需知道你是安全的,我才肯走。”

“傻瓜,你难道想我讲出来,让“金星”听到麽?”木兰花低声责斥。

高翔叹了一口气。又跨出了铁门外。

在各个窗口上。传来了一连串“卡勒”:“卡勒”的枪弹上膛的声音。

但是却并没有人发射。

高翔退到了墙边。约略数了一数,对准了他的枪口。竟有十枝以上,他向木兰花望去。只见木兰花连望也不向他望一眼。

高翔“刷”地抽出了那条有 子的皮带。向上挥去, 住了墙头。迅速地向上爬去。翻过了墙。将皮带留在墙上。

一翻过了墙。乃是一片堆满了废铜烂铁的空地。空地在海边,在很远的地方,有两个小孩子在玩,他们看到高翔翻墙而出。以奇怪的眼光望着他。

高翔伏在墙脚下。等候木兰花出来。

他只等了一分钟左右,但是那一分钟,对高翔来说,却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一下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那一下爆炸声,将伏在地上的高翔。震得直跳起来。他才一跃起,那堵围墙便倒了下来。

高翔举起手臂,遮住了头,向内冲了进去。

他冲进了一步。抬头向前看去。

可是他却什麽也看不见。尘、沙、钾、雾,将他的视线完全遮去。

他想开口叫。浓钾向他迎面袭了过来,弄得他剧烈地呛咳起来。

那时候,高翔的心中,焦急到了极点。

但是他还可以知道一点,那便是,不论是什麽地方的炸药爆炸,储物室中那麽多桶的炸药,一定会受剽影响而爆炸的。那也就是说,他如果再留在附近,那将是危险之极的事情。可是,木兰花呢,木兰花在什麽地方呢?

他连忙向后退了开去。

他才出了三四步:“砰”:“砰”两下枪声,传了过来,两颗子弹,在他身旁呼啸着掠了过去,他甚至可以感到其中一颗的灼热。

他连忙在地上打着滚,滚到了一堆废铜烂铁之后。接看,便是三下更响的爆炸声,整幢建 物,都被罩在 中了。

高翔从废物堆后站了起来,向后退出了三五十码。

火车口警车的声音,已经自远而近,传了过来。依高翔的职责而论,他应该立即前去,和率队前来的警方人员联络的。

但是他却只是呆呆地站看,他的心目中,难过得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抽他,扭他的心一样。

他的眼眶,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得十分润湿。

这个如今已彻底被毁的地方,无异是黑龙党在远东的一个重要据点,如今这个据点已毁了,不少黑龙党徒将葬身其中,可能包括第七号人物土星里宾度在内。

但是,木兰花呢?

高翔想要撕心裂肺地大叫,但是他的喉咙中,却像是有一大团东西哽着一样,令得他鼻子发酸,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代价太大了,这代价太大了!

高翔紧紧地握看双手,直到指节骨发白,他恨自己为什麽先离开了木兰花,而让木兰花一个人留在虎穴之中!

但是,后悔又有什麽用呢,一切的后悔都已迟了。

在高翔伤心的时候,在他的身后,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问的人。

他听得有人在说,说这个爆炸起火的地方,是海达仓库的副仓,是早已丢废,准备重建的了,不知为什麽会爆炸起来的。

高翔心不在焉地听看,他的心中也在奇怪:为什麽会突然起爆炸的?

爆炸是在他翻过墙后,不到一分钟之内所发生的,难道是木兰花自知难以逃得出,所以便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放枪射击那桶炸药。

可是木兰花并不是蠢人,更不是行事不考虑的人,她应该知道,和她同归于尽的,至多只是“土星”里宾度,和一些小人物而已。一直未曾露面的“金星”难道会逃不出生天麽? 那麽,她的“同归于尽”。究竟又有什麽价值呢?

高翔的心中乱到了极点,他呆呆地等看,希望奇迹会突然出现。木兰花会从浓钾中笑嘻嘻地奔了过来。

然而却没有人从浓 中走出来的 除了消防员。

高翔看到一个又一个的空翧架抬进去。上面放了人。又被抬出来。

他脚步沉重,向前走去,警察拦住了他,他取出特别证件来,一直来至了指挥车的旁边。

指挥这次意外事件的是高翔的下属。警方特别工作室的三个副主任之一陆尚。

陆尚是一个资格十分老的警务人员,他一见高翔,连忙行礼,问:“高主任,可有什麽特别指示?”

高翔痛苦地摇了摇头。

“据消防局方面说,一小时之内,火势可以扑灭,军火专家说,那是整桶的黑火药爆炸的结果。这里本是废仓,却有那麽多人,我猜一定是黑社会在利用这地方作聚会之用。”陆尚向高翔报告着。

高翔仍是痛苦地点着头:“到如今为止,已发现了多少人?”

“十七具。”

“全死了?”

“是的,相信是没有救了。”

“其中有没有一个穿黑衣服的年轻女子?”高翔在讲出这句话的时候,转过了头去。他不愿被他的属下看到他在流泪,而他这时。却已在流泪了。

“主任。”陆尚为难地说:“在已发现的 体中,没有一具是可以辨认什麽了,爆炸的力量太大,当时建 物中一定全是烈火 ”

“住口!”高翔突然大叫。

陆尚惊愕地住口不言,他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说错话了。

“没有什麽。陆尚,你继续工作吧。”高翔拍了拍陆尚的肩头。转身走了开去。

在高翔转身走开之际。陆尚更加惊愕了,因为他已清楚地看到高翔满面皆是泪痕!

高翔是一个什麽样的硬汉,还在高翔和警方站在对立地位的时候,陆尚便已经知道的了。他绝末想到高翔竟然会哭的!

他站着发呆,一时之间,竟忘了指挥工作。

高翔慢慢地向前走着,在人丛中穿了出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回到他的办公室的。

等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时。值夜秘书立即道:“高主任,局长正在找你。” 高翔转身,向局长室走去。

他推开了局长室的门,方局长正在来回镀步。一见到高翔,张开了双臂。叫道:“你回来,真了不起!我接到了陆尚的报告,便 ”

他停了一停,望看高翔。奇道:“咦,你怎麽啦。这样沮丧作什麽?”

“被炸毁的是黑龙党在远东的据点,”高翔有气无力地报告:“我是木兰花救出来的。而木兰花她……她自己……”

“她怎样了?”方局长面上失色。

高翔摇了摇头,讲不下去。

“你怎可肯定?”方局长立即追问。

高翔定了定神,开始将经过的情形。向方局长作详细的报告。

方局长静静地听着。等到高翔讲完,他面上的神情和高翔一样沮丧!他拿起了电话筒,拨了木兰花家中的电话号码。

对面的电话足足响了三分钟,才有人接听。

“喂,半夜三更。什麽事?”那是穆秀珍的声音。

“穆小姐。”方局长沉重地道:“请你不要出去。我们来拜访你。”

“我的堂姐不在,她出去了没有回来。”

“我们是来拜访你!”

“好。我等你们。”穆秀珍放下电话,披上了一件晨褛,理了理头发。

她在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却没有发现,在窗外,有一条黑影。正循着水管。迅速地向上爬来。已爬到了窗旁。探头向内望来。

穆秀珍以一条丝带束住了头发。轻松地哼着流行曲,向门外走去。

当她走出房间,将门掩上的时候,那条窗外的人影已经弄破了一块玻璃,打开了窗子,跳了进来。那人的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紧身衣,头上套着一只蓝布套子。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他是一个瘦长子,行动敏捷而无声。他跃下房中,便向房门走去。当他拉开房门的时候,穆秀珍刚来到楼梯口。

穆秀珍离开房间的时候忘记了关灯,这是她一向的习惯,那人一开房门,房间的灯光便射了出来。已准备下楼的穆秀珍陡地一呆。转过身来。

可是当她转过身来时,却已经迟了。

在她的前面,那个蓝衣人的手中,已持了一柄装有灭声器的手枪,正对准着她。

“回来,”那蓝衣人发出命令。 穆秀珍在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回来,回房间来!”那人再次命令。

“立刻有人来找我了。我不能在卧室中见客的,你是谁?”

“我也是你的客人,只不过是不请自来的,我要在这儿,等另一位穆小姐回来。将来访你的人是什麽人,你照实告诉我。”

“那不关你的事 ”穆秀珍看到那蓝衣人扣在枪机上的手指,略紧了紧,便连忙放口:“是警方的方局长和高主任。”

那蓝衣人绝没有丝毫震动,只是冷冷地说道:“久仰得很了。好。你可以到下面客厅去,我在你的后面,你如果有异动,我就开枪。你知道,在他们两人错愕间,我要结果他们,也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你……你是谁?”穆秀珍想先弄清对方的身份。

那人发出了一阵怪笑。代替了他的回答。

“下去!”他又再次命令。

穆秀珍走下楼梯。坐在沙发上,那蓝衣人以枪指着穆秀珍,倒退着走过将门栓拉开,又回到了穆秀珍的身后口在沙发背后躲了起来。

“有人来了,你就叫他们自己撇斗进来。”

穆秀珍无可奈何地点着头。她心中在想。如果是兰花姐,遇到了这样的情形。将会怎样呢?

她想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也是坐着不动听候那人的指挥。

她心中十分焦急,时间也像是过得十分慢。终于。有汽车声传了过来。在她们的屋子面前停下,接着,便是电铃声传了进来。

“请进来,铁门没有锁。屋子门也没有锁。”穆秀珍大声地叫着。

高翔和方局长两人,推门走了进来。

穆秀珍仍是坐着不动。双手放在沙发的扶手上。但是她却拼命向方局长和高翔两人,做着各种各样,怪状百出的鬼脸!

可是,方局长和高翔两人的心情。全都十分沉重,他们两人一进屋,便坐了下来,竟未曾注意穆秀珍在向他们做鬼脸。

穆秀珍眨眼眨得眼都痛了起来,她在歪嘴的时侯,几乎真的错开了下颚,但是方局长和高翔两人,仍是低着头。

“好吧。”穆秀珍赌气说:“你们来找我什麽事?”

方局长望看高翔,高翔望着方局长。 “喂,究竟是什麽事啊!”穆秀珍又大声问。

“秀珍小姐,”方局长清了清喉咙,首先开口:“我们来向你报告一个不幸的消息。”

“哼,我已经够不幸了。”穆秀珍道。她立即觉出背后的枪管顶了一顶,忙道:“没有什麽,刚才我说的话,算我没有说,你们要讲什麽?”

“木兰花小姐已经死了。”方局长沉痛地宣布 。

“让她去好了 ”穆秀珍心不在焉地顺口答,可是她立即霍地站了起来,道:“什麽,兰花姐¨¨已经死了,你们¨…你们¨.”

她话还未曾讲完,那蓝衣人也从沙发背后站了起来。

他手中长长的枪管,摆了一个弧形,道:“好了。各位举起手来。”.高翔向前踏出了一步,但方局长将他拉回来。

两人都无可奈何地举起手来。

穆秀珍乍闻噩耗,哀痛欲绝,哪里还顾得举手,她只是呆呆地站着。

那蓝衣人冷冷地笑着,说道:“我到这里来,是来证实木兰花究竟是不是已经死了的。如今,连你们两位都认为她死了,那很好,那是她干涉我们事情的结果,我相信你们两位一定比她聪明了?”

“哼哼,”高翔发出了愤怒的冷笑:“你别打肿脸充胖子了。你们黑龙党毁了一个据点,又死了多少党徒?如果我的死,可以换得你们这麽多党徒性命的话,我也愿意一死1。”

那蓝衣人冷冷地听着,等高翔讲完,才道:“你的话,是不是说,本市警方,已经决定与我们为敌了呢?”

“当然是,”高翔大声说:“你这蠢材,到如今才明白麽?”

蓝衣人架架怪笑起来,手中的枪渐渐高举:“是你先向我挑战的,高先生,如今,我先取你的性命,留下方局长,作为我的人质!” 他扣在枪机上的手指,渐渐地紧了起来,手枪的撞针,慢慢地离开。

高翔的额上出汗,方局面的额上也出汗,穆秀珍也在惊惶失措中惊醒过来。

就在这时,方局长和高翔两人,停在外面的车子,喇叭陡地大声响了起来。

那时正是凌晨时分,木兰花的住宅,又是在近郊的,在夜阑俱寂的境地中,突然之间,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喇叭声,那蓝衣人呆了一呆。

穆秀珍站在蓝衣人的侧面,她是三个人中,唯一没有举起手来的人,因为她刚才心中哀痛莫名,根本没有听到那蓝衣人的命令。

这时候,她一见那蓝衣人一呆,双手猛地一推,将一张黑色的沙发,向蓝衣人推了过去。那沙发是不 钢脚的,有着轮珠,经穆秀珍用力一推,向前迅速地滑了过去,撞在那蓝衣人的身上。

而高翔也早已向前扑了过去。

“拍”:“拍”两下枪响,不会比拍手掌更大声些,客厅中的灯被流弹打碎,眼前一黑,高翔一拳挥出。

他手上的戒指,自对方的下颊,直到对方的脸颊上,在那蓝衣人的慢叫声中。还有裂帛之声,那当然是他有椅角的宝石戒指,已划穿了蓝衣人的头罩。

蓝衣人的身手也不弱,他中了一拳,立时抬起腿来,膝盖顶在高翔的肚子上,高翔向后猛地退了出去,方局长拔枪在手。

“砰砰砰!”他连放三枪。

玻璃碎落,窗子被打开,那蓝衣人跌出了窗子外。

方局长连忙赶到窗前。

“小心!”高翔大声叫着。

方局长陡地站住,又是“拍”地一声,子弹呼啸看在他面前尺许处掠过。

方局长出了一身冷汗。

他又向窗外放了几枪,才走近窗口。在黑暗之中。他看到有一辆汽车。正向市中心的方向,疾驶而出,当然是那蓝衣人已经走了。

穆秀珍开着了另一盏灯,经历了刚才的险事,她面色十分苍白。

“穆小姐,”高翔抚着肚子,坐了下来;“你救了我一命。”

“而你,”方局长指了指高翔:“则救了我一命。”

“兰花姐,兰花姐呢?”穆秀珍哭问;“为什麽没有人救她?”

高翔的面上,现出了惭愧的神色来,他低下了头,一言不发。穆秀珍的话,像是利剑在刺着他的心一样。

“秀珍小姐,”方局长沉痛地叫着。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她捧着头,向楼上奔了上去,冲进了房门,伏在床上,放声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