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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灵剑古渡

那柄霓剑,一飞了起来,便是匹练也似,一道彩色变幻不走的光华,照得人眼前发花。此时,在灵剑渡上,江湖高手毕集,不但有正派中人,而且还有不少黑道上的人物在内。

那虹霓双刻,稀世奇珍,学武之士,看到了自然是爱之切骨,但正派中人,却是不会起什么贪念,但黑道上人,却是大不相同,当岑家兄弟,一将虹霓双剑现眼之后,便已然有不少人,想得之而甘心,若不是三指神姫横,名头响亮,只怕岑氏弟兄本领再高,此时也无幸理,当下霓剑被葛网的大铁网撞脱,直飞向半空,只听得人丛中,四五声厉啸,立即有四五个人,一齐跃起,迳向彩虹陡生,向上飞出的霓剑迎去。

这四五个人,飞身而起的地方,虽不一致,但是目标却是一样的,一到半空,自然相遇,只听得“砰砰”之声不绝,敢情是那几个人,尚在半空,便各自发掌,殴击起来。

这些人的武功,当然未曾练到“凌空步虚”这一地步,能在空中交手,只不过是提气纵起,一霎那的时间,既一纠缠,自然纷纷堕下,而那一切,全是一瞬间的事,那柄霓剑在窜上两丈来高之后,剑尖向下一折,也开始下堕,周深早已看出,这才是大好时机,再不犹豫,一口真气提起,轻啸一声,直向霓剑迎了上去,觑得真切,正待一把抓住之际,忽然背后劲风骤生,已然有人无声无息,偷袭而来。

周深心中大惊,也不管从身后袭来的是谁,头也不回,反手便是六枚金针,激射而出,只听得身后一声怒吼,正是岑全的声音,暗一高兴,迳待伸手去捞霓剑时,只听得“铮”地一声,打横里一条人影,飞窜而上,手中一柄光华闪耀不停的长剑,已然两剑相交,将霓剑搭住,落下地去。

周深一照面便已认出,那斜刺里跃出,将剑收去的,正是岑生一,心中恼怒,还想去追时,只听得人丛中淳于惑叫道:“少掌门,咱们有的是机会,何必急在此一时?”周深猛地省悟,真气下沉,落于就地,身形乱闪,便已然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仍和淳于惑、袁燕飞等人,站在一起。

这时候,人丛中已然生出了大混乱,那些一见霓剑飞起,便争相跃起抢夺的人,正在分成三四对,大打出手,而岑生一则肩上负着岑全,手挥双剑,条条彩虹,围住了全身,左冲右突,像是疯了一般,想夺出一条去路,可是一任他走向何处,水神葛网的大铁网,便夹着排山倒海之力,呼啸旋转而至,将他拦住,岑生一空具锋利无比的虹霓双剑,竟是莫奈其何!

这两人同时挥剑,和水神葛网为敌,尚且不是对手,更何况此时岑全已然身中周深的四枚金针,那四枚金针,又全都射在要穴之上,伤势沉重之极,岑生一背着他,行动已觉得不便,更何况葛网的那张大铁网,被他用力挥了开来,三丈方圆之内,宛若是一朵飙急疾旋的乌云,势子之猛,使得岑生一仅仅只能自保,那还是葛网看在他是三指神姬横的门下,不欲伤害,只要他认错便算,否则网法一展,岑生一早无幸理!

本来,岑生一只要此时出声求饶,葛网一定会住手,但是岑家弟兄两人,在三指神姬横门下多年,虽然只不过得了姬横的武功三四成,但是姬横的脾气,却学了个十足十!明知尚有淳于惑、周深等一伙强敌在侧,就算能胜了葛网,也不容易讨好,却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出,只是将虹霓双剑舞得风雨不透,和葛网硬相对峙,葛网手中的大铁网舞得虽急,但是他人却并不需要怎样地走动,看来悠闲无此,相形之下,胜负已分。

人丛中混成的几对人,不消多久,也已然分出了胜负,败的恨恨而走,当然又不免寻仇生事,在江湖上生出无垠的风波来。却说众人又静了下来之后,岑生一已然显得剑法散乱,而葛网的大铁网,已然由上而下地渐渐压了下来!

大铁网越是向下压,铁网上的那股大力,越是厉害,岑生一已然被那股大力,压得站立不稳,身不由主,随着大铁网旋转的方向,不断地跌跌撞撞,眼看葛网只要再一沉手臂,再将大铁网向下压低尺许,岑生一非被大铁网砸死不可。

但是葛网在这个时候,却手臂一抬,反将大铁网抬了上去。

岑生一得以喘一口气,双剑一束,疾向后退了开去,葛网冷冷地道:“岑朋友,此时离开灵剑渡,尚为时未晚,若当真不听所劝,只怕此生此世,再也不能离开灵剑渡半步了!”

此时,岑生一已然披头散发,满身是汗,眼看真力已然耗竭,任是何人,到此地步,还有可以逃走的机会,一定会走之不迭,可是他却喘了一口气,一耸肩头,道:“老二,你没死么?”

岑全在霓剑脱手,跃起追剑之际,被周深反手扣出四枚金针,射中了四处要穴,若然不是岑全身在半空,一见眼前金光乱闪,知道不妙,立即旋展师传独门功夫,移穴换位之法,将穴道在电光火石之间,硬以半身真气,向左逼了两分,此时早已毙命了!

这时候,四枚金针尚在他身上,虽然未死,伤势也极重,但一听得岑生一发问,却“格”地一笑,道:“大哥,看来阎王老子还不要我哩!”岑生一也是一笑,道:“这敢情好,老二,有人要强逼咱们出灵剑渡去,咱们去不去?”

葛网在一边,一听他们两人,又在自问自答,不由得面色一沉,袁燕飞也是大出意料之外,心想这两人已然到了这样的地步,还泰然无事,可知真是不折不扣的硬汉,他们和葛网动手,事情可以说全因自己而起,心中大是不安,叫道:“岑朋友,识时务者为俊杰,两位离了灵剑渡,又有何妨?”

她这里话刚讲完,岑全已然挣扎看道:“当然不,大哥,师傅曾吩咐咱们,在什么地方等他老人家来着?”此言一出,连葛网也是吓了一跳,周深向淳于惑望了一眼,低声道:“怪不得那两个小子敢和葛网动手,原来三指神姬横,也要来此?”

淳于惑道:“看情形像了,少掌门,咱们还是三十六着,走为上着吧?”

周深冷笑道:“惑叔,你什么时候变得胆小了?快取面具来,我们带上了在一旁观看,那一对剑,我还要托郭大哥大展神技,取了它们来呢!”

说话之间,岑生一已然道:“老二,师傅他老人家是吩咐咱们在灵剑渡等他,是也不是?”讲完之后,一抬头,朗声道:“葛朋友,多谢你好意,但咱们师傅,吩咐咱们弟兄两人,在灵剑渡恭候他老人家大驾,若是你一定要赶我们出灵剑渡,唯有以死一拼!”

葛网听说三指神姬横要来灵剑渡,已然大觉气馁,葛网虽然也在十大高手之中,但他早年,却曾败在姬横手中一次。

固然事隔三十余年,葛网的功力,比那时候,已然增进了不知多少,但是这三十余年,三指神姬横的名头,却也一天响似一天,可知对方武功,一样也在精进,若是到来,据眼下的情形来看,非要和他动手不可,但这一次动手,却与三十余年之前的那一次相斗,大大地有所区别了!

三十余年之前,葛网初在江湖上行走,声名未著,败上一次,根本算不了什么。但这时候,水神葛网四字,已然响彻天下。黄河上下,西至青海,北到山东,只要凭葛网一句话,没有不可以办到的事。若是再败一次,则一世英名,付之东流,数十年来的基业,毁于一旦!所以他心中才不免气馁,顿了一顿,“呛琅琅”一声,将大铁网收了起来,道:“既然如此,待令师到了之后再说罢!”手一松,一声吆喝,那抬大铁网的八个人,立即走了过来,看情形,水神葛网竟准备趁此机会,抽身而退,以免和三指神姬横相遇!

但是,正当那八人,俯身下去,每人抓住大铁网的一角,已然将大铁网提了起来之际,忽然那八个人,人人“啊”地一声,手一松,大铁网“呛琅”连声,跌到了地上,八个人也一齐伏身在大铁网上,一动也不动。水神葛网讲完之后,虽然转身便走,但只是向外跨出了三步,一听得大铁网落地之声,便知情形有异,急忙回头一看,八个人已然伏身网上。

葛网心中一怔,厉声喝道:“哪一路好汉,暗算于人!”那抬大铁网的八个人,俱是他的得意弟子,身手也自不凡,竟然会在片刻之间,全都被人制住,葛网心知多半是贵州白云山,血雾崖,三指神姬横赶到,他知道姬横为人,介乎邪正之间,心中根本无所谓善恶之念,但是却有一个特点,那便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一言既出,明知照着这句话去做,会使自己吃大亏,也绝不反悔,因此葛网一开口便道:“暗箭伤人!”先派他个不是,以便再说话时,可以令得姬横理亏,将他逼住,令得他不致于就此出手。

他这里一句话才讲完,陡地半空中传来一阵哈哈大笑,水神葛网是背对那八人,对于那八个人是如何突然之间,被人点了穴道,而致于伏身网上一事,自然是一点也不知道。

但是,面对那八个人的众人,对于那八个人,如何会为人所制,也是一样未曾看清楚,如今乍听得笑声起自半空,不由得都吃了一惊,一齐抬头向上看去,只有岑生一面露喜色,叫道:“师傅!”

周深和袁燕飞,一样和众人抬头上望,只见那大街之后,有一根高约四五丈的大旗杆,旗杆顶上,打斜伸出一支竹杆,那竹杆本是用来挂旗的,只由一条麻绳,系在旗杆上。风一吹,便随风摆动,但就在那竹杆之上,却站着一个人!

由下而上望去,那人看来身形极高,穿出一件玄色长衣,下摆随风飘荡,簌簌有声。

那人站在竹杆之上,那竹杆却像是一点也没有承受重量一样,仍是随风上下,而那人也是沉浮不已,分明轻功已到了提气凝立,身若无物的绝顶程度,葛网缓退一步,已知道若不是三指神姬横,岑生一也不会喜呼师傅,但仍假作不知,一声长笑,笑声轰发,宛若有十百个人,在同声哄笑一样,那是葛网数十年功力所聚,亦是非同小可。

一笑之后,随即朗声道:“朋友,看你轻功,已是一流高手,为何行事却如此下三滥?”一面讲,一面眼望看旗杆上的那人,但却同时向前跨出三步,双手迸指如戟,眼并不看,手臂连伸,已然将那八个人的穴道,一齐解开,喝一声:“起来!”

那八个人一骨碌爬了起来,一齐后退开去。水神葛网这一手,当真是干净俐落,到了极点,众人又要看旗杆上那人的绝妙轻功,又要看葛网的身手,目不暇接,两人虽然未曾动上了手,已然是热闹非凡,众人不自由主,又向后退出了许多,只等旗杆上三指神姬横下来,和葛网展开一阵恶斗。

只听得旗杆上那人,又是一阵大笑,道:“姫某人一生行事,只凭自己高兴,却不管是什么上三滥,下三滥,姓葛的你要逐我门人出灵剑渡,我就不能寻寻你门人的开心么?”

葛网“呛”地一声,道:“原来阁下便是三指神姫横,却不知为何不下来一叙?”姬横“呵呵”大笑,道:“来了!”一个“了”字甫出,身形飘飘,如同一只怪鸟也似,已然向下堕来。葛网连忙后退一步,只见他在屋顶上一点足尖,人又倏地向上升高六尺,这才一式“雁落平沙”,落于就地。

众人大多数,只闻三指神姬横之名,而未曾见过他,一齐定睛看时,只见他约莫六十上下年纪,除了两道长眉,下垂寸许,根根如同银针,和双眼炯炯有神,威棱四射之外,和寻常乡村老儿,没有多少分别,双手笼在袖中,冷冷地望了葛网一眼,一个转身,道:“生一,你弟弟怎了?”

岑一忙道:“师傅,老二中了四枚金针,已然受了重伤!”

姬横“嗯”地一声,道:“你且将他放下。”岑生一一侧身,扶住了岑全,勉强站立,姬横上上下下,打量了岑全一下,道:“好,总算没白教你移穴换位的功夫!”缓缓地伸出手来,却是五指俱全。

原来姫横“三指神”的外号,并不是因为他手指只有三个而来。而是因为他独门点穴妙法,每一招使出,一只手便可以在同时点向对方三个穴道。他那点穴法,对穴道的计算法,也和别人不同,乃是以三个穴道为一组,若是被他点中的穴道,天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解得开,三指神之名,乃是因此而来。

当下他一伸出手来,便在岑全身上,连按四按,只见岑全面色惨白,全身颤抖,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样,直到姬横的手离开了他的身子,才松了一口气,姬横将手一摊,金光连闪,周深首先吃了一惊,因为他自己知道,在发那几枚金针时,足用了十成功力,金针既被射中,一定陷入骨中,若不是割破肌肉,再以钳子小心钳住,万难将金针取出,但三指神姬横却只是轻轻地按了一按,便将金针取了出来,此人内功之深,实在已然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只听得姬横笑了一笑,道:“老葛,这些金针,是你放的么?”

葛网道:“笑话,姓葛的行事光明磊落,怎会学这种鬼祟技俩!”

葛网这话,分明是针对姫横刚才以暗器打中了自己八个徒弟的穴道而言,姫横冷然一笑,手又是一摊,只见他手心肌肉一收一放,那四枚金针,“嗤嗤”四声,竟自动飞了起来,飞起三尺高,又落在他的手掌之中,姫横才道:“刚才金针跃起,人人皆已看清了,针是谁放的,快站出来!”

周深向淳于惑望了一眼,站着一动也不动,此时,他和袁燕飞,已然都带上了人皮面具,因此周围的人,也未能将他们认出来。

姬横见半晌无人回答,又问了一遍,过了半晌,又问了第三遍。

三遍问毕,又等了片刻,方道:“好,既然不敢承认,罪加一等,这四枚金针,是谁所发,就要还给谁,三枚要钉在他大包、食窦、天溪三个穴道上,另外一枚,要钉在他百汇穴上!”

那大包等三穴,全在胸前,和百汇穴一样,都是人身一等一重要的穴道,只要中上一个,便无生理,周深虽想到姫横未必能寻得出暗器主人,就是自己,但也禁不住吓了一跳。

一旁淳于惑也是禁不住“吓”地一声,附耳道:“这家伙好大的口气!”袁燕飞心中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实则上,她对这个五逆门的少掌门,已然关切到了极点,也仰起头来,道:“周少掌门,闻得那三指神姫横,说得出做得到,我看如今出去承认,只怕他会不予追究,也说不定!”

周深“嘿”地一声冷笑,大摇其头,低声道:“别发傻,我金针之上,什么记号也没有,武林中使这种金针之人,盈千盈百,他上哪儿去找人去,只不过是大言恫吓,若是叫他吓倒了,岂非笑话。”

此时,交头接耳,纷纷议论的人极多,是以周深、淳于惑知袁燕飞三人低声交谈,也未曾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只见三指神姬横因人丛中无人出声,又“嘿嘿”冷笑几声,将四枚金针,插在自己的衣襟之上,转过身来,道:“老葛,你是黄河上下的地头蛇,这暗器是谁放的,你该知道!”

葛网冷冷地道:“如今灵剑渡上,群雄毕集,良莠不齐,有些人声名不错,但是暗地里却练成了一手暗器功夫,恕葛某人与这类心地不正的人,无甚往来,未能奉告!”

每一句话,仍是刺着姬横刚才发暗器,将他八个徒弟穴道封住一事。姬横面色一沉,道:“好!放金针的小毛贼,迟早逃不脱我的手心去,刚才我在旗杆上,见你这张破铁网,还算要得不错,倒要领教几下!”

一个“下”字才出口,身子便打横逸出,右臂突然向旁一伸,众人皆不知他这算是什么招式,连葛网也是一楞,但岑生一却已然知道,连忙将霓虹双剑,一齐递过,姬横一把将两柄剑一起抓在手中,略一抖动,只听得“锵锵锵锵”,一连串三四十声,两柄宝剑,被抖得相碰不已,不但彩光连闪,而且那金铁交鸣之声,如龙吟,如凤鸣,悦耳已极。

葛纲一见他抓剑在手,也是右手一招,“呛”然巨响,大铁网提起尺许,复又堆在地上,一样是金铁交鸣之声,葛网那大铁网所发的,雄浑势沉,惊心动魄,和霓虹双剑所抖出来的,大不相同。

两人俱已握住了兵刃,喧闹的人声,立即停了下来,眼看姬横左一步,右三步,又向前跨了一步,已然足踏子午,双剑一分,将要进招,人丛中更是静到了极点,但就在此时,突然旗杆之上,传来一个极是柔和动听的女子声音,道:“水神葛网,三指神姬横两位,何必在此交手?各位好汉,齐集灵剑渡,无非是为了前去老龙湾,赴那位无名氏之约,到时,无名氏定然会替各位安排,如何了却恩怨,在此相争,徒贻人笑,不知两位,以为然否?”那女子才一出声,便人人向上望去,只见正在三指神姬横刚才所在的地方,站着一个身材苗条,身穿黑衣的蒙面女子!

那女子所在之处,离人丛颇远,听她讲话,也未似用力,但是却字字清晰,姬横首先吃了一惊,暗忖自己刚才,站在那竹杆上面的时候,一口真气,提了小半个时辰,已然是数十年功力所聚,谈何容易之事,那女子看来身材苗条,语音娇嫩,年纪不会太大,如何轻功这样好法,忙喝道:“你是谁?”

那女子“格”地一笑,道:“那位无名氏托我前来,劝两位若要动手,尽管到老龙湾去,不必在此相拼,我话已带到,尊驾不须理我是什么人!”

一面说,一面迎风摇摆,虽然蒙着面,看不清脸面,但姿态美妙,看得人人都禁不住喝了一声彩,彩声中,突然又听得一个女子叫道:“妹妹!晶晶,你捣什么鬼?还不快下来!”

那声音似带着呵责之意,大有长姊对淘气的妹妹而发的意味,众人心想妹妹功夫已然如比之高,若是姊姊在此,功力不一定要如何高手,一齐回头看来,只见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子,身形和旗杆上那女子差不许多,正仰起了头,在对旗杆上那女子讲话。

但旗杆上那女子,却恍若未闻,只是侃侃道:“两位既肯罢斗,则明日老龙湾中,盛筵相待,请各位早早光临,在下告辞了!”

那从人丛中挤出来的女子,正是袁燕飞,她一听得旗杆上那女子的声音,心中便失声叫道:“晶晶!”一点也不错,那女子的声音,正是她妹子袁晶晶的声音,但袁燕飞随一看,只见那女子站在这样的一根竹杆之上,轻功之佳,已臻登峰造极的境地,自己姊妹两人,离这一地步,还相去甚远,因此只当自己思妹过度,耳花听错,便忍住了没有出声,怎知旗杆上那女子再一开口,不但声音,连讲话时的手势,却活现是袁晶晶!

袁燕飞这才忍不住冲了出来,叫了几句,可是旗杆上那蒙面女子,却连理也不理会她,袁燕飞心中颓然,暗忖妹子多半是这几天中,得有极难得的际遇,所以才会功力精进,但是她为什么不理睬我?足尖一点,想要耸身而上,去看个究竟时,身后周深已然疾闪而至,一把将她拖住,道:“袁姑娘,此时众目睽睽,万万不可造次,咱们快走!”

袁燕飞待要不依,但抬头看去,旗杆上那蒙面女子,突然双脚悬空,向下跌了下来。那旗杆离地,总有三四丈高下,这突如其来的一跌,人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啊”地一声响,但是响声未毕,那蒙面女子突然一声轻啸,身形凌空向上拔起。

众人刚吃了一惊,陡然又见到如此精彩的一式绝顶轻功,凌空飞渡的“一鹤冲天”,呆了一呆,立即轰雷也似,喝起采来,那蒙面女子在采声之中,又是一式“雁落平沙”,身如轻烟,采声未毕,已然疾隐没黑暗之中不见!

三指神姫横呆了半晌,冷冷地对葛网道;“老葛,既然明日主人,特差人来致意,咱们自是宾客,总该听主人一言,你意下如何?”

葛网巴不得不要和姫横动手,忙道:“悉听尊便。”姬横一声冷笑,向岑生一招了招手,道:“咱们走!”葛网也向他手下弟子一招时,一齐从相反的方向,离了开去,众人也随着他们的离去,而渐渐散开,不一会,街上便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袁燕飞被周深拉着,身不由主,和淳于惑、邹洪两人,向一条横街走去。

此时,袁燕飞心中,真是充满了问号,为什么妹子不理会自己,而又自称是什么“无名氏”所派来的人。那么多的武林人物,连水神葛网,三指神姬横这样的高手都在内,都要上老龙湾去,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和父亲命自己姊妹两人,带着那串明珠,到老龙湾去,竟是一样目的么?

一路上想之不已,走不多久,只见迎面一个六十上下的汉子,生得又干又瘪,迎了上来,叫道:“少掌门!”周深对他差是客气,道:“郭大哥,你好,最近手顺不?”那汉子正是神偷小铁猴郭杰,奸笑一下,并不回答周深的问话。

袁燕飞见他们行动神神秘秘,除了周深以外,她对淳于惑、邹洪等人,一点好感也没有,不由得发急道:“少掌门,咱们上哪儿去啊?”

周深尚未回答,淳于惑已然道:“哀姑娘,今晚灵剑渡上,突然多了三百多个武林人物,只怕所有客店,尽皆塞满了,我们先到一步,早已订下了几间大房,可以腾出来给袁姑娘休息!”

袁燕飞这才不再言语,又向前走了不多一会,又来到了一条颇为繁华的街上,一齐进了一家客店,只见大堂之上,闹哄哄地挤满了人,有不少横眉怒目,一望便知不是善类的人物,正在柜枱之上大拍大吵,要掌柜的设法腾出空房来。

那掌柜的打恭作揖,道:“各位爷们见谅,小地方实在容不下那么多贵客,各位如果是武林人物的话,不妨问水神葛网,葛老英雄家里去借宿一晚,这是葛老英雄他老人家吩咐小店的,葛老英雄等一会,还要到小店来察看查问呢!”

那些本来准备生事的人,一听掌柜的如此说法,大都被“水神葛网”四字镇住,不敢再出声,只有一个年轻人,背对众人,面对柜枱,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掌——柜——的,有——四间——上房,听说是两个人定——下的——能——不——能——匀——一匀?”

那人讲话的声音,极是清越,宛若鹤唳一般,令人一听便有出世之感,而且听他讲来如此之慢,又不像是故意作态,倒像是他那么大的人,还是第一次讲话,因此须要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考虑过,唯恐讲错了话一样。

那掌柜的道:“大爷,不错,小店是有四间上房,可是人家早定下了,交了五十两银子的定,足够将小店买了下来的了,小的怎么好给人家匀?”

那人“嗯”地一声,不再言语。其时,淳于惑、周深、袁燕飞等一行人,刚好在人丛中穿过,淳于惑老奸巨猾,知道此时,人人想寻地方求宿,若是明当明地向掌柜的叫嚷,说不定便会节外生枝,因此在走过柜枱之时,只是向掌柜的挥了挥手。

掌柜的早已认出那是一出手便给五十两大银的阔客,连忙迎了上来,道:“爷们来了?房间已打扫干净了!”淳于惑只是大刺刺地答应了一声,只见那刚才和掌柜的理论,要他匀房相让的人,也转过了身来,一行人和那年轻人一照面,心中都不禁一怔。

尤其是袁燕飞,心下更是暗暗奇怪,天下竟有气度如此轩昂雍容的男子!

原来那人生得面如冠玉,鼻如悬胆,目若点漆,顾盼之间,神威天生,虽然只穿着一袭青布衣衫,但是雍容华贵,却犹如天黄贵胄!一见袁燕飞,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便停在袁燕飞的身上。

照理说,在大庭广众之间,一个男子对一个少女,如此目不转睛地注视,是大为不礼的事,注视之人,眼中神色,也必定有邪恶之念,袁燕飞一开始,心中也感到大是气愤,想要恶狠狠地盯对方眼,但是眼光才一与那人接触,心中便是一呆,原来那人目光之中,正气凛然,毫无邪意,而且令人不敢逼视,反倒觉得自己心中,原有许多不应该想的事,而正在想着,却为他所洞察无遗一般!

袁燕飞一怔之后,心中暗道:“这人的一对眼睛,好不厉害!”

正要匆匆赶上去,避开那人时,周深也已发觉了这个情形,眉头一皱,一碰身旁的淳于惑,道:“惑叔,这人是什么路数?”

淳于惑向那人望了几眼,心中也不禁怵然,道:“从未见过,九成是新出道的雏儿,咱们不必理他,我先和你说一说大家要到老龙湾去的道理。”

周深正想知道,何以武林人物,齐集此处,要到老龙湾去,闻言只是又向那人瞪了一眼,只见那人眼光,仍是留在袁燕飞身上,心头大是火滚,暗自冷笑一下,低声道:“袁姑娘,那小子目光灼灼,大是轻薄,可要惩戒。”

袁燕飞略一思索,道:“不必生事了,倒是快听一听,为什么那么多人,要上老龙湾去的原因吧!”周深一笑,道:“袁姑娘,我虽然不知道,但是却可以猜想到,只怕事情多少和你有点关系哩!”

袁燕飞莫名其妙,道:“和我有关系?这倒奇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周深道:“哈,你这一问,可真将我问倒了,我只是约略有这样的感觉,真要我说,我却也说不出一个道理来。”

袁燕飞听得出奇,不由得抬头向他望了一眼,刚好周深也低头向她望来,四目交投,袁燕飞只感到面上一阵发热,立即避了开去,连日来在心中不断萦回的烦恼,又骤然而生,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感到烦恼!

说话之间,已然到了房门口,淳于惑推开了门,先让周深和袁燕飞两人,走了进去,然而才和邹洪、郭杰两人,一齐进了来,随即将门关上,还侧耳细听了一会,又向窗外看了一看,道:“邹洪、郭杰,你们两人,一个站在门旁,一个站在窗外,若是一有人,立即以暗青子招呼,手下别留情!”

周深见淳于惑神色,大是紧张,不禁笑道:“惑叔,究竟是什么事?”

淳于惑面色严肃,道:“少掌门,你爹吩咐下来,我们此次,只许胜,不许败,又不准太多人出手,只准见到的,便算是帮手,我一路北上,只有遇到了你和邹洪、郭杰三人,掌门人吩咐说,此行若是失败,不论何人,凡参与其事者,格杀勿论!”

周深面色略变,强笑道:“爹怕是讲着玩罢,难道连我也算在内?”

淳于惑正色道:“他可一点也没有讲着玩,我当时还问,如果半路上遇到了少掌门,怎么办?他说,遇到了少掌门,也是一样!”

周深面色又是一变,道:“惑叔,你快说罢,究竟是什么事?”淳于惑道:“事情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从三个月前开始,几乎每一个在武林中稍有点名声的人物,皆收到了一个具名为‘无名氏’的人,所送来的柬帖。”周深道:“奇了,有这等事?莫非是什么人好事,开的玩笑?”

淳于惑道:“一点也不,在一些武功较差的人物,接到那柬帖之时,均是一个家人打扮的人送来,可是武功较高的人,或是一派掌门,那柬帖却是莫名其妙,毫无所觉地出现在厅堂之上,至于武功更高的人,事情更是出奇,像在黄河上下,享有如此声誉的水神葛网,我早到灵剑渡,听得他门下一个弟子说起,他所收到的那封无名氏的请柬,竟然是一天早上,在枕头边上所发现的!我看三指神姬横,多半在收到无名氏的请柬之时,也是事出突然,不然何以刚才那蒙面女子一番话,当真能够令得这两人罢手不斗?”

周深听得心中骇然,道:“那爹的一封请柬帖呢?难道那无名氏还能知道爹的住所不成?”

周深口中的“爹”,自然是武林只知其人,但是却谁也无法见一面的五逆门掌门人,行动诡秘之极,可以一日之间,同在相距数百里之处出现,连淳于惑这样,五逆门中的大头子,都不知道他确切的住所,但是五逆门中三十二个大头子的行踪,却又没有一个能够逃脱五逆门掌门人的监视,一有事,火鸽传书,立即召到,有一次淳于惑远在西域阿尔金山绝壑之中,采集一种毒草,竟然也会接到火鸽传书!可知其神通之广大,因此若是他的地址也被人探悉,则简直是一件不可想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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