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再也想不到,金银夺魄袁濮,在武林之中,声名如此之好,但是却也曾做过这样一件,卑鄙无耻,狠毒已极的事!
依杨华的性格而论,听到此处,本应拂袖而去,甚或至于出手为况月晶报仇!
但是,他却看到袁濮在讲到这几句话时,老泪如泉而下,声音哽哑,想是他心中,实在已经是后悔到了极点!
而他当时,只不过是一个“贪”字所惑,这多少年来,他只怕已然受尽了良心的折磨,所受的苦痛,也是不堪设想。
所以,他只是一声不出,静静地听金银夺魄袁濮,向下讲去。
袁濮停了好一会,才道:“当我下手的时候,只是想着,越是狠毒越好。但是,我却究竟也未能得到那一部天下武汇!”
“因为,她本身的武功,本也不弱,一觉出我对她有如此不规之图,便已然知道我的目的何在,眼盲之后,便抛出了一串明珠,人向相反的方向,逸了开去,我急切间,只当她所抛出的,是两串明珠,但是等到拾起一看,却只有一串!”
“我知道如果只有一串明珠的话,一点用处也没有,便疯狂似地,再去追她。”
“但是,就在那一个耽搁之间,她已然不知逃到何处去了。”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也就在那一瞬间,我忽然悔悟了,我感到了自己行为的无耻,我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希望找到她,向她忏悔自己的行为。”
“但是,也不知她是否听到了我的叫声,总之,我不曾找到她。”
“我一人颓然地回到了家中,感到从此再无颜面见人,便又搬到江南太仓县境,住了下来,将燕飞和晶晶两人,抚养成人。”
“十余年来,我没有一日,内心不受谴责,而我又不敢让她们两人知道,她们的父亲,并不是正人君子,而只是一个行为禽兽不如的东西!”
“直到我听说了有人以‘无名氏’之名,要在老龙湾召集天下武林人物,共享天下武汇一事,我才知道,她并没有死。”
“而且,我也知道,她一定未曾得到那一部天下武汇,因为,她只有一串照夜明珠,另外一串,十余年来,一直在我这里。”
“所以,我便差晶晶和燕飞两人,带着那串照夜明珠,到老龙湾去。”
“我只当,一到了老龙湾,她们两人,既然有那串明珠,她一定会注意的,怎知事情的发展,又出于我的意料之外!”
“燕飞和晶晶两人,走了之后,我便离开了家,漫无目的地向南走来,到了此处,我认为此处,是我了此残生的最好地方了!”
袁濮讲到此处,又是一声长叹,合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杨华听得心中感慨无比,好一会,才劝道:“袁老前辈,如今,银爪娘子况月晶,已然成了无名帮的帮主夫人,你也不必太伤神了!”
袁濮摇头道:“就算她如今,已然成了神仙,当年我害她的事实,也不能在我心上抹去,杨侠士,你见了燕飞,她如果问起,你不妨和她直说她父亲的为人,但是,却也不要忘记告诉她,她父亲事后堂即后悔,一直痛苦了十几年!”
杨华听出他语意之中,竟有将这一番经过,讲与自己知道之后,便立即离开人世之意,不禁惊道:“袁老前辈,你!”
但是杨华一句话,尚未讲完,已然听得袁濮大叫道:“月晶!月晶!我负了你!我负了你!”“霍”地站了起来,又“砰”地跌坐在地!
杨华连忙将他扶住,伸手一探他的鼻息,袁濮竟已然自断经脉而亡!
杨华心中黯然,抱着袁濮的尸体,跃下了树去,在水池之旁,将他葬了,才又在树顶之上,飞越出了地狱谷,一直向前走去。
在路上,走了两天,所经之处,全都是阒无人迹,亘古以来,未有人至的蛮荒之地,也根本辨不清什么路途。
杨华越是心急赶路,越是找不到道路,在一座深山之中,便转了将近一个月。
杨华心念着袁燕飞,不论多么险峻的道路,全都设法,越了过去。
终于,在两个月之后,他到了阿旃檀寺的门口,他立即向寺僧说明自己的姓名,并要求谒见,掌寺长老,丹峰活佛!
但是那时候,袁燕飞已然蒙丹峰活佛答应,传授她秘传绵劲功夫,循例丹峰活佛,便不应再接见任何外来之人。
杨华一到寺门,便被挡驾,他道出了姓名之后,知客僧人,也只是虚与委蛇,叫他在寺门口,等一会儿,说是去通报丹峰活佛,实则上,却并未曾将他来到阿旃檀寺一事,讲与活佛知道,反对杨华说,已与活佛提过,但活佛却不想见他!
杨华只当是人情之常,连丹峰活佛也在所难免,便又问袁燕飞曾否来过。
需知,丹峰活佛,将绵劲功夫,传授给袁燕飞一事,合寺僧人,心中尽皆大是不满,所以杨华一点结果,都问不出来。
杨华见自己千辛万苦地来到了阿旃檀寺,但是却一点收获也没有,甚至于未曾见到袁燕飞,心中大是颓然。
但是,他却也没有办法可想,只得又回到了中国,路上一来一去,先自就搁了极多的时间,回到了中国之后,他耳闻目睹无名帮的猖狂行动,心中已然打定,当今天下人,皆不敢惹无名帮的时候,他要独自一人,与无名帮作对!
是以,他一直苦心练功,这些时候来,他功力又有大进。
直到无名帮组帮大会,召开之日,他才混上武当山来,准备与上官如龙,拼上一拼,怎知,尚未待他出手,周文渊便已然得了势。
杨华心中,最清楚无名帮和五逆门之间,原是一丘之貉。
因此,事后他腹竭力劝袁燕飞离开五逆门,但是袁燕飞竟然不肯听他所劝!
杨华一个人,在那个小林之中,暗自伤心,望着山上,灯火极伙,恨恨地一拳又一拳,击在树桩之上,喃喃地道:“燕飞!燕飞!你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话?你为什么一点也不知道我心中的情意?”
他此际,内力已臻一流境界,那个树桩,被他一连打了二三十拳,“哗”地一声,裂了开来,杨华人也站了起来。
正在此际,只听得一个女子声音,幽幽地道:“她不肯听你的话,你又何必以树桩头来出气?”
杨华回头膏,只见月光之下,一个极是苗条的人影,正在自己的不远处。杨华早已从声音中听出,那是袁晶晶。
便叹了一口气,道:“山上正在热闹,你跑了下来作什么?”
袁晶晶“哈哈”一笑,道:“那是五逆门在庆祝他们重振旗鼓,于我有什么关系?”
杨华道:“你于燕飞,有救命之恩,她总不会难为你的。”
袁晶晶道:“姊姊当然不会难为我,但是周文渊父子,又怎肯放过我?”
杨华叹了一口气,道:“由无名帮而变成了五逆门,武林之中,依然不宁!袁姑娘,这些日子来,你身在无名帮中,目睹无名帮众,如此行为,难道竟没有自愧之感么?”
袁晶晶低下头去,道:“杨大哥,你责备我有什么用?试想,我父母俱在无名帮中,我如何有力量去与他们作对?”
杨华道:“不错,但袁姑娘,你今后,又有什么打算?”
袁晶晶苦笑道:“打算?有什么打算?只怕连逃避五逆门的追捕,还来不及哩!”
杨华正色道:“袁姑娘,如今武林之中,堪与五逆门对敌,已然只有峨嵋派一派,我们何不同上峨嵋山去,请一音大师,下峨嵋金顶,独挽狂澜,为武林中除此大害?”
袁晶晶冷冷地道:“杨大哥,照我说,你再别操这份心了!”
杨华忙道:“为什么?”
袁晶晶道:“若是峨嵋派有这意思时,又何消你去请他们?”
杨华叹了一口气,道:“无论如何,我只要有一口气在,必然要设法将五逆门除去!”袁晶晶半晌不语,方道:“若要与五逆门为敌,只有一条路可走!”杨华忙问道:“什么路?”
袁晶晶将声音压低了些,道:“我母亲曾说,东崆峒绝顶,天下武汇,若能得到,则天下再也无人,能以抵敌!”
杨华听了,不禁想起了袁濮所言,忙道:“不错,但是那两串照夜明珠呢?”
袁晶晶奇道:“咦,你怎么也知道这件事情的?”杨华道:“武林中人,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颇多,又何足为奇。”
袁晶晶道:“那两串照夜明珠,却已经跌入了东崆峒绝顶的绝壑之下!”
杨华击股叹道:“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话可说?”
袁晶晶却道:“事情也不是全然无望,我妈说,在崆峒绝顶之上,她和上官如龙,曾被周文渊手持昆吾金刀,逼他们两人,下绝壑去,取那两串照夜明珠,可知那两串照夜明珠,尚有一线希望可以取了上来!”
杨华听得心中狂喜,道:“袁姑娘,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速去?”
袁晶晶叹了一口气,道:“杨大哥,只怕我没有办法和你一起去了,因为崆峒绝顶之上,罡风吹体,功力不高的人,未到绝顶,已然闭气而死!”
杨华道:“那也不打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苦心练上几年功夫,不就可以前去取那两串照夜明珠了么?”
袁晶晶叹了一口气,道:“那两串照夜明珠,跌入绝壑中一事,知者不多。但是周文渊父子,和我姊姊,却也知道的。”
杨华道:“你放心,他们三人,如今正兴高采烈,不会想到那上面的。袁姑娘,我们找一个静僻一点的地方,住上几年再说,岂不是好?”
杨华胸怀磊落,绝无心机,因此讲起话来,也是想什么,便说什么,绝不会转弯抹角,他那两句话,在袁晶晶听来,不由得面上一红,好半晌,才道:“杨大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华见她如此反问,起先,不禁一怔,但是也随即想到,自己的话,的确是大有语病,试想,孤男寡女,焉能长住一起?
但是他却立即坦然道:“袁姑娘,这又怕什么?我们两人,认着兄妹如何?”
袁晶晶本来已是俏面泛红,芳心也怦怦乱跳,可是一听杨华讲出了这样的话来,不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也好。”
杨华并不是傻子,焉有看不出袁晶晶心中,所想的是什么道理?
但是,他却更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浮浪弟子,既然袁燕飞的倩影,已然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灵,他当然不会再对任何第二个女子,再起绮念。
他只是呆呆地想着,要是袁晶晶的心意,和袁燕飞换上一换,该有多好?
当下两人,各有心事,一时之间,全皆无话可说,只听得半山之上,欢笑之声,不时随着阵阵轻风,传了下来。
两人听到了这种声音,心中俱是不快到了极点,杨华道:“袁姑娘,咱们走吧!”袁晶晶点头道:“好!”两人刚走出丈许,尚未出那个小林子,杨华忽然站住,“咦”地一声,道:“袁姑娘,你听,这是什么声音?”袁晶晶侧耳听了一会,却是毫无所闻,杨华道:“用心听!别心急。”
袁晶晶道:“你刚才究竟听到了什么?”
杨华道:“我像是听到了有—个人,在低声呻吟一样!”
袁晶晶忙道:“竟然有这样的事?”她这里话才讲完,果然,听得不远之处,传来了一下断断续续的呻吟之声!
那呻吟之声,简直微弱到了极点,和草虫低鸣,没有什么分别,若不是倾耳细听,根本,就无法听得出来。袁晶晶忙道:“咱们去看看!”
杨华点了点头,两人开始寻觅那呻吟声传来的方向,但是因为那声音实在太低了,要辨别它所传来的方向,实是极难。
好一会,两人才来一丛比人还高的野草面前,杨华双手一分,拨开了野草,就着月色,向草丛中望去,不禁一怔,道:“你来看!”
袁晶晶一步跨过,凑上去一看,只见草中,躺着一个血人!
那人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已然无有一处,不是伤口,而看情形,他血也将要流尽,伤再无淌出鲜血。
两人看了一会,也认不出那是什么人来,只见他不时口唇掀动,发出了一两下呻吟之声,虽然就在近前,听来也极低。
杨华定了定神,问道:“受伤的朋友,你是什么人?”
杨华一问,那人居然微微地睁开眼来,但是却眼神散乱。
可见他虽然是睁开了眼睛,但是,却也不能看见任何东西。
因为他的伤势,实在太重了,只要杨华和袁晶晶两人,迟来上半个时辰,他们所看到的,便不是一个伤者,而是一具尸体了!
那人竭力地睁大眼睛,但终于又慢慢地合了上来,只听得他嘴唇掀动,道:“为我……报……仇……我……传你……绝……世……武……功……这……山上……石屋……左……数……第……三石椅……我……我……替我……报仇!”
最后一个“仇”字,才一讲出,口唇仍然保持着发出“仇”字时的形状,但是却已然没有了声息,不问可知,已然一命归西去了。
两人屏住气息,听他讲完了那几句话,杨华一松手,道:“这人也不知是什么人,看他的情形,是死前还想以什么东西赠人,要叫人替他报仇——”讲到此处,抬头一看,只见袁晶晶的面色,显得极是迷惘,而且困惑。
杨华奇道:“袁姑娘,你怎么哩?”
袁晶晶秀眉紧蹙,道:“我是在想,这人究竟是什么人!”
杨华苦笑道:“这人一张脸上,横七竖八,全是刀伤,谁还认得他出来,你要弄明白他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用处?”
袁晶晶道:“他临死之前,叫人为他报仇。又说,他要授我们绝世武功,你难道未曾听到?”杨华笑道:“袁姑娘,若是他本身有绝世武功,他也不致于被人,伤成那样了!”
袁晶晶道:“这倒也难说。而且,那人又说什么‘这山上的石屋,左数第三张石椅’,杨大哥,你说是什么意思?”
杨华心中,也不禁为之一动,道:“袁姑娘,你在山中久了,他指的,当然是武当山,你可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袁晶晶道:“我就是在奇怪,山上,只有三间石屋,那是原来,武当三老所居,自从我后父,杀了武当三老之后,他便将那三间石屋,锁了起来,不准人走近石屋去!”
杨华讶道:“如此说来,莫非那人是武当派中人物,所以他才知道,那石屋之中,有一张石椅下面,藏有大秘密?”
袁晶晶沉声道:“武当三老一死之后,除了我姊姊一人以外,武当派已无一人生存,怎么可能还有人活到现在?”
杨华向山上,望了一望,道:“袁姑娘,如今我们两人,若是再上山去,五逆门中人物,一定不肯与我们善自罢休,我们何必为了一个将死之人的话,而多耗心神呢?”
袁晶晶摇头道:“杨大哥,你这话不对,那人临死之际,只是叫我们报仇,可知他与害他的人,仇恨之深,而且,他似乎未能尽展所学,是以才落得这样下场,据我看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
她才讲到此处,忽然听得有人,向他们两人的存身之处,走了过来!
杨华连忙一拉袁晶晶,两人立即钻入了草丛里躲了起来。
只听得来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竟也是向着那草丛而来!
杨华和袁晶晶两人,心中不禁大是紧张,连忙屏住了气息。
只听得脚步声停在草丛旁边,一人道:“怕就是这堆草丛了,快快葬了他,再好去山上饮酒逍遥!”
另一人道:“你心急什么,掌门人既然吩咐我们,来料理他的死敌,可知他是看得起我们!”
那讲话的两人,一个是三指神姬横,另一个则是苍虚上人!
袁晶晶听到此处,向杨华望了一眼,作了个手势。又听得姫横道:“掌门说他这上下,一定已然死了,但如果万一不死,我们却要小心!”
苍虚上人道:“你放心,就算不死,也必然伤重之极,我们怕他作甚?”
两人一面说,一面便踏进了草丛,将那人的尸体,从草丛中提了出来。
只听得苍虚上人道:“上官帮主,可怜你一代之雄,竟落得如此下场!”姫横则道:“我们念在追随一场,葬你来了!”
杨华一听到那两句话,心中不禁猛地一怔!
袁晶晶虽然在两人未到之前,已然料到那伤重垂毙之人,可能是上官如龙。但是杨华却未曾料到这一点,因此一听到两人如此说法,心中大为震惊之余,不由自主,“啊”地低呼了一声!
袁晶晶在一旁,赶紧要伸手遮住他的口时,已然不及!
杨华心中一凛,知道自己一出声,踪迹一定难免被两人发现,心中紧张到了极点。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那“啊”地一声,却令得三指神姫横和苍虚上大两人,吓了老大一跳!
日间,当周文渊夺了昆吾金刀之后,上官如龙,已然知道事情不妙,因此立即反手一掌,击坍了擂台,趁机逃了出去。
但是周文渊也已然料到了这一点,他知道这一次,万万不能再让上官如龙逃走,要不然,可能今日的上官如龙矿便是明日的周文渊!
因此,他立即衔尾,追了过去,两人身法,俱都快捷到了极点,众人只见一前一后,两溜轻烟,转过山角而去,并不知道,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当两人转过山角之后,相差的距离,已然没有多远!
周文渊“哈哈”怪笑,道:“老五,今日做大哥的,可再也不能发善心了!”
一个“了”字才出口,双臂一振,人便凌空飞逸而出,连人带刀,划起一道金虹,向上官如龙,直罩了下来!
上官如龙一声不出,头也不回,勉力向前,疾窜了出去!
但是他究竟是败兵之将,气已先馁,而且,周文渊那一式轻功身法,也是从“天下武汇”之中学来,神妙无方!
上官如龙听出金刀劈空之声,离得自己,已然极近,大急之余,立即发声长啸!
这时候,他已然根本不想逃命,而只求与敌人同归于尽!
所以,他不顾一切地使出了阿修罗秘魔妙法之中的“无声妙音”功夫!
但是,他这里啸声一起,周文渊虽然也感到心中一悸,只不过周文渊的一刀,究竟先发一步,刀锋过处,自颈至尻,划出了寸许深的一道口子!
那一刀笔直而下,若是刀锋,直向前伸出尺许,已然可以将上官如龙,齐中剖成两半!
但是周文渊却不想上官如龙,死得那样快法,因此才特为如此。
上官如龙虽然不致因这一刀而死,但是这一刀,却已然将他的背脊骨,全剖了开来,督脉已然寸寸断开,即使华陀复生,神仙下凡,也是再也救不活他的了!当然,这一刀砍中之后,上官如龙真气散去,要以绝顶内力逼出的“无声妙音”功夫,便再也使不出来了。
上官如龙只觉得背后一阵剧痛,大吼一声,着地便滚,从半山一直滚到了山脚之下的一丛深草之上,他一路滚,周文渊便在旁追赶,一路之上,刀下不绝,而每一刀,皆是入肉寸许,等到滚入草丛之中,上官如龙已然是体无完肤,成了血人!
周文渊这才挑断了他的手筋足筋,自顾自地回到山上去了。
若是换了常人,周文渊一走之后,可能便已然立即气绝。
但是上官如龙,一则本身内力,极之精湛,二则,他早年中了周文渊的一枚毒药暗器,正在背心,他多年以来,一直以一口真气,催动内力,将之逼住。此际,全身真气已散,唯独这一口真气,却还护住了心田,是以还能够苟延残喘。
一直到他听到了人声,他也已然无法辨出,来的是什么人,只是挣扎着将那几句话讲完,便因受了四五个时辰地痛苦之后,结朿了他一生丑恶之极的生命!
而周文渊能以放心回到山上,全是因为他知道自己那一刀,已然令得上官如龙,督脉寸断,万无生理之故,酒至半酣,他本欲命姬横和苍虚上人两人,将上官如龙的尸身,提上山来,再加以一番羞辱。
但袁燕飞却不忍这样的事,在自己的眼前发生,便禀说今日是自己的大喜之日,不可有不吉之事,周文渊这才叫两人下来,将上官如龙埋了算数。
两人一见上官如龙的情形,也已然知道上官如龙已经死了。
但是,上官如龙生前,乃是他们的帮主,他们虽然本来也已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但是见了上官如龙,只有垂手伺立的份儿,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因此,虽然上官如龙已然死了,但是上官如龙在他们心中的余威,却尚未尽除!
所以,当杨华突然发出了“啊”的一声低呼之际,两人猛地一怔!
苍虚上人一松手,便将上官如龙抛出了丈许,两人连忙一齐向外逸了出去!
逸出了四五丈远近,方敢转过头来看视,只见上官如龙的尸体,仍然躺在地上,两人才对望了一眼,苍虚上人道:“姬兄,刚才那啊地一声,你可曾听见了?”三指神姫横,较工心计,低声道:“我们被人家戏弄了,别出声!”
身形一矮,灵蛇也似,“刷刷刷”地向前,窜了前去!
来到草丛之旁,便身形暴起,“呼呼”两掌,向前族拍而出!
却说杨华一出声之后,两人便知难以再躲,早已有了戒备。
当时见了姬横和苍虚上人,这样狼狈的情形,心中也禁不住好笑。
可是他们两人也知道,这两人,究竟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只可以令得他们一时失措,绝对无法,就此将他们吓走!
所以,当三指神姫横,伏地向前窜来之际,杨华也已然站了起来。
姫横双掌疾拍而出,杨华也刚好接连拍出了两掌,只听得“叭叭”两声巨响,四掌相交,姬横被杨华的内力,震退了-步!
而就在此际,袁晶晶已然自草丛中伏身而进,来到了姫横的身旁!
刚好姬横被杨华震退,连脚跟都未曾站稳,袁晶晶身形暴长,迸指如戟,已然一举而点中了姬横腰际的“带脉穴”!
远在杨华带着袁燕飞,共赴天竺的时候,姬横等高手,杨华一对一,已然不是杨华的敌手,何况这些日子来,杨华苦心练功,他两掌能将姬横,震退开去,自然不奇。
可是袁晶晶的武功,却还比不上那一干人,她能以一举而点中了姫横的穴道,全是仗着姬横正张皇失措,全无预防之故。
姬横的“带脉穴”既为袁晶晶点中,全身便已僵立不动。
而他自扑向前来,到穴道点中,只不过是电光石火之间的事,苍虚上人只见草丛之中,突然冒起了一个人来,姫横已然受制,连对方是什么人,也未曾看清,杨华和袁晶晶两人,已然来到了他的面前,一前一后,将他去路截断!
苍虚上人定睛一看,两人尽皆识得,心知只是杨华一个,已然不易应付,自己若是恋战,非吃亏不可,因此立即气纳丹田,待要发声长啸。
可是杨华和袁晶晶两人,焉有不知他一定会发信求救之理?
早已不等苍虚上人长啸声发,已然发动,杨华在片刻之间,连发八掌,掌风如排山倒海也似,向苍虚上人压到,苍虚上人被压得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当然不能再发声长啸。
仓皇之间,还了数掌,但是已然被杨华的掌力,逼得连连后退!
一旁袁晶晶看出有机可趁,自侧攻入,“叭”地一掌,按到了苍虚上人的腰际,苍虚上人身法一呆,杨华趁机踏上一步,手伸处,中指“啪”地一声,疾弹而出,已然弹中了苍虚上人的“肩井穴”。
苍虚上人一个摇幌,“砰”地一声,跌倒在地。袁晶晶顺手捧起一块三五十斤重的大石来,对准苍虚上人头部,便砸了下去!
但是那块大石,疾压而下,尚未压中苍虚上人的头部,便已然被杨华飞起一脚,踹了开去。
袁晶晶讶道:“杨大哥,你还留着他们两人的性命作甚?”
杨华道:“袁姑娘,一则,我想令他们改过自新,二则,他们若是死在此处,必有麻烦,而他们如果无事,回山之后,一定相约,不敢提起,以免贻羞自己,你说如何?”
袁晶晶心中,对于杨华所说的第一个理由,实是不敢苟同。
但是对于杨华,所说的第二点,却是首肯,因此道:“也好,算是便宜了他们!”
杨华指着两人道:“你们在武林之中,本来也已极有名声,却想不到你们,竟会如此无耻。今日,我且饶过了你们,以后少犯恶行,到头来,只怕尚有一线生机!”
说着,一手一个,将两人提了起来,双臂一扬,将两人抛出了七八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