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了起来,只见山峦起伏,森林绵延,心中更是觉得沉郁无比,袁燕飞想起杨华刚才的话,又不禁向他的额角上,望了一眼。
杨华也已然觉察到了袁燕飞对他的关心。他们两人,在这一个月来,患难与共,感情早已大是增进。在杨华的心中,仍是将袁燕飞当作是自己意中人,但在袁燕飞的心中,却又一直将杨华当作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但是,她却没有将杨华来代替周深的意思,虽然周深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杨华也能够很深切地了解袁燕飞的这种心意,所以他的心情,更是沉重!
两人在山头上呆了半晌,又向前走去,一路荆棘,到了傍晚时分,还只是来到了半山,杨华游目四顾,像是已然走错了路,和上一次来时,大不相同。只得根据落日,认定了方向,再向前走去,到天色黑了下来,两人乃在石上露宿。
这一晚,杨华因为日间在小溪上,照见自己额上黄痕,已然如此显著,不知何时毒发,心中实是闷郁之极,在石上翻来覆去睡不看,正在忖思之间,忽然听得似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杨华一听得有脚步声传来,心中便不禁一怔,侧头看袁燕飞时,睡得正自香酣。杨华悄悄地爬起身来,贴地便听。
他自小在华山深处的狼窟之中长大,耳目之灵敏,与狼无异。
这伏地一听,少说也可以听出四五里路开外去,只听得那脚步声来得极是快疾,而且还不止一个人。杨华心想,在这种地方,夤夜赶路的,难道会是普通人?当然一定是武林中人了!
而且,更有可能,是无名帮中的人物!
一想及此,杨华不由得怵然而惊,连忙一跃而起,轻轻推醒了袁燕飞。
袁燕飞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满面惊愕,杨华连忙低声道:“袁姑娘,有人来了,咱们且躲一躲再说!”就在那一瞬间,脚步声已然自远而近,正向两人伏身处传了过来。
袁燕飞低声道:“不知来的是什么人?”
杨华道:“不管是什么人,咱们躲一躲再说!”恰好不远处有一根石笋,两人连忙隐身石后,只听得脚步声渐渐传近,两条黑影,轻烟也似,自远而近,掠向前来。
来到了那根大石笋面前,却顿了一顿,杨华和袁燕飞两人,心中不由得大是紧张,立即屏除了气息,只听得其中一人道:“那天竺贼秃,说这一男一女两人,一定会向天竺而来,如何我们追了这许多日子,却是一点结果也没有?”
另一个“哼”地一声,道:“中原武林,有多少英雄豪杰,却不知为何上官帮主,偏要拣一个天竺僧人,来作副帮主!”
杨华知袁燕飞冷然,听到此处,已然知道这两人,正是无名帮中的人物!
而且,达星禅师,竟然已经料到自己,一定是到天竺阿旃檀寺去,所以沿途派人追踪,尚幸自己和袁燕飞两人改了装扮,听这两人的口气,颇像前几天在一个边陲小镇上,所遇到的两个瘦子。当时,那两个瘦子便曾不断的向杨华和袁燕飞两人打量,但反被杨华,向他们问路,瞒了过去,想不到却在此处,狭路相逢!
杨华一人,目睹武林中两大门派,覆亡在无名帮之手,而他自己,也只是在极端侥幸的情形之下,才得逃出,心中对无名帮之恨,实是无以复加。是以一弄清那两人是无名帮众,已然下定决心,要将他们除去,向袁燕飞使了一个眼色,袁燕飞心中会意,这时,两人正在那两个人的背后,要出手当真再容易也没有,一交换眼色间,两人已经一齐向前跃出!
他们和那两人相隔,只不过两丈许远近,当真是一扑即至,而且了无声息。
两人心中,俱都以为,自己这一扑,无论如何,一定可以将对方扑中。
怎知两人身形才一扑出,尚在半空,那两个人突然向前逸出了丈许,转过身来,一声暴喝,道:“什么人在背后暗算?”
话未说完,各自双手连扬,星芒流转,双十点银星,已然扑面飞到!杨华和袁燕飞两人,想不到对力耳目,竟然如此之灵,心中不由得一怔,两人本是并肩扑出,身在半空,仍是相隔不远,杨华一见双十点银星,电射而至,连忙一拉袁燕飞,真气下沉,急使一个“千斤坠”,落下地来。
那一蓬暗器,本是向空打出,他们一落地,便全都打空,杨华停睛看去,只见那两人,果然便是几天之前,曾经遇到过的那两个瘦子!
杨华心知达星禅师,既然派人追踪自己,则所派的一定不会是庸手,看那两人,这份轻功和暗器功夫,已然如此惊人,便可见一斑,因此忙低声道:“袁姑娘,小心着点!”
他那句话讲得虽然低声,可是此际,万籁俱寂,那两个瘦子,目射精光,正全神贯注地望着他,自然将他的话,听了进去,立即相视一笑,道:“哈哈,想不到那天竺贼秃,倒还有几分神机妙算!”
一面说,一面向杨华和袁燕飞两人,迫近了两步,道:“两位请了,在下等奉无名帮帮主之命,请两位回武当山去!”
袁燕飞想不到一路上,避过了不知多少无名帮高手的耳目,眼看将到天竺,却会遇上了他们,冷冷地道:“凭什么?”
那两个瘦子“哈哈”一笑,手在腰际一抹,立时响起了“铮铮”金铁交鸣之声,手中已然多了一条蓝汪汪的缠丝软鞭,道:“凭这两条蓝龙鞭!”另一人更说道:“又凭无名帮中,十二个高手!”
才一说完,手扬处,“嗤”地一声,一溜红焰,直冲汉霄。
杨华吃了一惊,知道他们说起“十二高手”,一定是有十二个人,一起在追踪自己,此时发出信号,谅必不久之间,其余十人,一定会一齐赶到!到时寡不敌众,更是麻烦!
因此连忙道:“就凭这两件,要想阻我们不去天竺,岂非做梦?”一言未毕,踏中宫,走洪门,已然直向一人欺去,五指如钩,当胸便抓!
杨华自从服了“宝命丹”之后,功力更有激增,那一抓之势,飘忽之极,也劲疾之极,劈空之声,划空而过,在这静寂的黑夜之中,更是显得惊人!
那人一见杨华突然出手,立即向侧一转,避了开去,另外一人,连忙反身向杨华扑来,但杨华那一抓,实际上却是虚招!
那人一避避了开去之后,杨华立时弃之不顾,单足支地,身形疾转,反手一掌,向另一人击到!
那另一人做梦也未曾想到杨华变招,如此之快,手中蓝龙鞭已然扬起,尚未及砸下,“砰”地一声,已然被杨华一掌击中!
杨华那一招,先抓后掌,乃是以少胜多的绝招,有名的称之为“声东击西”,一招得手,身形疾进,抬腿便踢,膝盖在对方丹田之上,再是用力一顶,那人中了杨华一掌之后,已然是死多活少,再经膝盖一撞,闷哼一声,立时闭过气去!
杨华手一探,劈手夺过了他手中的长鞭,转过身来,已然见袁燕飞身形腾跃,和另一人战在一起,那人的鞭法,极是奇妙。
在黯淡的月色之下,泛起一片蓝光,已然将袁燕飞的身形,尽皆罩住!
这两个瘦子,本是弟兄两人,却是苗人,手中那两条蓝龙鞭,乃是河海之底,蓝蛟的蛟筋所制,坚韧之极,这两人的鞭法,轻功,也俱臻上乘,本来一直在苗疆一带活动,人称“苗疆双龙”,新近加入无名帮,便侪身无名帮十二高手之列,可见他们本身武功,实有独到之处,而杨华能在两招之间,便将老二打成重伤,实是他们太以轻敌之故!
杨华只呆了一呆,已然听得远远地传来几下犬吠之声,那犬吠声来得异样奇怪,像是有三四十条恶犬,一齐发出狂吠一样!
杨华心知对方的援兵,即将赶到,若不尽速解决了眼前这个敌人,只怕便要葬身此处!
立即沉声喝道:“袁姑娘别慌,敌人已经死了一个了!”
一面说,一面大踏步赶向前去,手起鞭落,蓝影如虹,当头盖下!
苗疆双龙的老大一听得兄弟已然遭难,不由得怔了一怔,鞭法稍慢,袁燕飞已然脱身而出,而杨华的一鞭,也已然盖了下来!
本来,那老大兀自不信杨华所言,因为他们弟兄两人,横行苗疆多年,并未遇到过敌手,当初,还是听说“无名帮”的名头,想去寻上官如龙较量。但上官如龙一出手,便将他们手中的蓝龙鞭夺过,两人这才大惊叹服,上官如龙也看出他们两人,武功不错,可以利用,才同恶其济起来的。
可是他一见杨华手中的兵刃,正是自己的独门兵刃蓝龙鞭,可知杨华所言不虚,心中不禁又急又怒,大喝一声,手臂一振,扬鞭便撩。
两条软鞭,一条自上而下,一条由下而上,来势之疾,无以复加,迅即相交,鞭梢缠结,两人各自用力向后一扯!这一扯,功力马上立见,杨华兀立不动,那老大却向杨华怀中,直扑了过来!
杨华见自己显然已经占了上风,再不犹豫,左掌向下一按,疾向对方头顶,按了下去!
两条软鞭相缠,各自用力一扯,这其中,最难取巧,功力稍差的,非输不可,杨华那一掌拍下,“啪”地一声,拍个正着。
眼前那人的天灵盖,已然被杨华一掌拍碎,但是那老大在死前,却也已向杨华发了一招。
那一招的招式,也极之怪异,五指捏拳,中指突出,迳向杨华胸前的“华盖穴”扣来。
杨华手起掌落,苗疆双凶中的老大,立时毙命,但就在他死前的一刹那,那一招却仍然扣中了杨华胸前的“华盖穴”!
虽然他那一招,叩中杨华之时,他已然身死,但是在他未死之际,凝聚的力道,却是极大,散去了一大半,尚余一小半,也令得杨华全身一震!心知“华盖穴”乃五脏之华盖,若然受伤,实是非同小可,连忙一运真气,果然觉出胸前略觉闷滞,心知已然受伤,所幸不重,连忙将另一条蓝龙鞭也夺了过来,一拉袁燕飞,两人便要向前逃出。
可是他们才向前窜得丈许,身后犬吠之声,已然惊天动地,传了过来。回头一看,只见黑影耸动,三四十条,高凡达人腰际,小马也似的西藏猛犬,已然贴地疾驰而至!
两人只不过是略一错愕之间,那一大群猛犬,已然一齐散开,将两人围在核心,露出血也似红的长舌,白森森的利齿,狺狺狂吠!
杨华见了这等情形,心中也不禁骇然,忙和袁燕飞背靠背而立,刚一站定,又听得“刷”地一下挥鞭之声,一人飞也似赶到,喝道:“扑上去咬!”
一言未毕,立时有七八条猛犬,向两人扑了过来。猛犬本是一种极为厉害的野狗,性子比狼还要残忍,爪牙之间,又含有剧毒,一条猛犬,便可及得一个普通的武林高手!
而此际七八条猛犬,一齐扑到,其势之猛,实是可想而知!
此时,两人手中,已各执了一条蓝龙鞭在手,一见猛犬扑来,立时挥鞭,杨华的手法,极是灵巧,长鞭一挥间,已然紧紧缠定了一条猛犬的头颈,那犬前爪在蓝龙鞭上,用力爬搔,“格格”有声。
但是蓝龙鞭岂是常物,寻常刀剑,尚且难断,自然是毫无用处。
而杨华却立即身形一转,长鞭上缠了一头猛犬,等于是一柄极大的流星锤一样,一转之间,“砰砰”之声!夹着惨嗥的怪声,最先扑上前来的七八头猛犬,一齐被打得七零八落,翻跌出去。
其余猛犬,狺然而吠,又将包围圈缩小了些,那人更是来回跳跃手挥长鞭,不断抽在猛犬身上,怪叫道:“扑啊!扑啊!”
可是刚才杨华一出手,便自击毙了七八头猛犬,尚有一头,在蓝龙盐上,被鞭梢紧紧缠住了头颈,死得极惨,那些猛犬又是极为通灵的物事,任凭主人鞭挞,竟不肯再向前冲来!
杨华和袁燕飞趁机打量那人时,只见那人,身材矮小,发红如火,面目极是诡异,身上的衣服,也是火一样,跳来跃去,异常快疾,鞭声霍霍,那么多猛犬,无一幸免!
那人鞭打了一会,所有猛犬,都只是伏在地上,“呜呜”作声,那人像是恨到了极点,一头红发,尽皆蓬起,如同刺猬一般。
这一来,他的模样,更是诡异已极,只见他手中长鞭挥处,发出一声响亮已极的“劈啪”之声,迳向一头猛犬,头部抽去,那猛犬似知不妙,想要躲避时,鞭去如风,已然不及,一声惨叫,犬头已然被鞭子抽得裂成了两半!
杨华见他手中的长鞭,也不过是普通的皮鞭,而一抽一力,如此之大,可如此人不徒然是靠犬行凶,本身功力,也是颇高!立即用心戒备,果然,那犬一死,其余的便都站了起来,又有三四头,白牙森森,向杨华扑了过来!
杨华的蓝龙鞭上,死狗仍在,而且袁燕飞也已然如法炮制,在鞭稍上缠定了一只死狗,那三四头猛犬,一扑了上来,两人蓝龙鞭挥处,立时毙命,杨华紧接着一声暴喝,和袁燕飞两人,足尖点处,突然凌空拔起丈许,蓝龙鞭挥舞,将扑上来的猛犬,一齐击退,身形已然落在三丈开外。
这一起一落,不但迅疾之极,而且他们在空中,还各使了一招,就武学造诣而已,已然是极不容易之事,可是他们才一落地,尚余二十余条猛犬,又已然一齐将他们围住!
两人对望了一眼,觉得要脱出这群恶犬的包围,当真不是容易之事,正在此际,突然又听得长啸之声,由西北面而起。
才起之际,还细若游丝,幌眼之间,便已然刺耳之极,跟着人影一闪,一个披头散发的怪人,已然到了近前,一到便冷冷地道:“龚矮子,你那些走狗,怎么不扑向前去咬人啊?”
那龚矮子正因自己豢养多年的恶犬,不敢向敌人扑去,而在暴跳如雷,一听得那人语带讥讽,不由得勃然大怒,尖声道:“干你什么事?”
那披头散发的人道:“你那些宝贝狗儿,不敢动手,趁早赶开它们,别占住了尿坑不拉尿!”龚矮子勃然变色,叱道:“散发鬼,你可是要与我争功么?”
那披头散发的怪人“桀”地一笑,道:“你看,人都来啦,你那些狗只不过将人围住,却不敢动手,还有什么威风?”
杨华和袁燕飞两人,循着他的手指一看,果然在黑暗之中,突然冒出两个人来。
那两个人因为来时身法,快到了极点,因此看来像是突然自天而降一样!
杨华此际,虽然还不知道那些人的来历,但是一看他们的行动,已然可以看出,这些人的武功之高,在武林中而言,无论如何,都是第一流人物,只有在星宿海二怪,长生岛主,莫氏四杰,鬼影子许见空,阎王扇公孙白等人之上!
想来一定全是些原来不轻易在武林中露面的巨愍大恶,此时得知无名帮声势浩大,一举而灭了的点苍、天心、武当、少林,四大正派,是闻风来归!杨华见这两人一到,便自嘿嘿冷笑,知道这些人之间,实则上也并不融洽,便想趁机询问袁燕飞,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回过头去,就见袁燕飞满面惊恐之色!
杨华一怔,低声道:“袁姑娘,你怎么啦?”
袁燕飞回过头来,道:“没有什么,只不过敌人大是厉害!”
杨华忙道:“你可曾看出他们的来路?”
袁燕飞点了点头,道:“那带猛犬的矮子,既然姓龚,想必定是西藏青螺谷谷主龚春,那个披头散发的,一定是湖南辰溪,排教首脑散发生了!”
杨华对这两个名字,却甚是陌生。但袁燕飞接着道:“只是这两人,平日自大为王,向不与外人来往,此时怎么会入了无名帮?”
杨华叹道:“利之所在,自然争相奔逐,还有后来的两人是谁?”
袁燕飞道:“看来这些人,俱是平时绝不露面的绝顶高手,若不是他们自己讲出名字来,我也是无法认得出他们来!”
杨华低声道:“袁姑娘,你可是耽心今晚我们难以脱身?”
袁燕飞叹了一口气,却并不言语,就在他们说话之际,又有三人,相继赶到,那三人,杨华和袁燕飞,却全都认识,只见一个瘦小干枯的老者,正是长江上下,独来独往的苍虚上人,一个长髯老者,则是天鹰长老,另有一个,则是三指神姬横!
这三人在武林之中,名头更是响亮,曾被人列入“十大高手”之中!
围住杨华和袁燕飞的,已不止是二十余条獒犬,而且还有七个武林高手!
杨华手执蓝龙鞭,四面一看,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杨某人天竺之行,竟然惊动了这么多位武林高手,幸何如之!”
那披头散发的人,一声阴笑,道:“小子倒居然有几分豪气!”
杨华“哈哈”大笑,道:“只可惜似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提起豪气两字!”
那散发生身为湘西一带,排教的首领,身份地位,均相当高,绝不是泛泛之辈,所谓“排教”,实际上也不是什么武林宗派,而因为湘西一带,盛产木料,扎排临江而下,需人保护,世代下来,专司保护木排的武林中人,便被人称作了排教。
传说之中,排教的人物,有的会使“法术”,这当然是传言过甚之处,而排教的武功,极之诡异,却是一桩事实。
那散发生给杨华一激,面色略变,道:“小子大胆!”身形幌动,仿佛在水面飘行一样,长发飘拂,衣袂抖动,便向杨华和袁燕飞两人走来。
那时,杨华和袁燕飞两人,仍然为那二十余猛犬围住。
散发生一飘到附近,几条猛犬,便转过身来,对之狺狺而吠!
散发生身形略停,扬起头来,冷冷地道:“龚矮子,你将不将狗儿赶开?”
那龚春“嘿嘿”冷笑不已,手中长鞭,挥得“霍霍”有声,道:“散发鬼,你有本事,不会自己将狗赶开去么?”
散发生勃然大怒,向各人作了一个罗圈揖,道:“各位可全都听到了,是他自己叫我动手的,却是与人无尤!”众人尽皆冷笑不语,看情形,像是很希望散发生与龚春动手一样!
杨华将这种情形,看在心中,不由得大是欣喜。本来,他一见这么多高手,将自己围住,已然肯定今日再无生路!
但当他见散发生和龚春两人,眼看将要动手,而众人又有坐山观虎斗之慨,便知道今日要有生计,便是尽量利用他们这些人之间的不和!听龚春刚才的口气,像是捉到了自己和袁燕飞,便是一件大功一样,若是如此,则更是好办!
只听得散发生说毕,立即又向前跨了一步,两条猛犬正要迎了上去,突然见他身子一弯,左右一摇,就在一弯一摇之际,中指疾伸而出,接连两点,那两条猛犬,连声都未出,便已然被他洞穿头骨,死于就地!
青螺谷主龚春红发起伏,大叫道:“散发鬼,你当真动手了么!”
散发生道:“你叫我动手,我为什么不动?”说话之间,又接连拍出四掌,掌势飘忽,怪到了极点,出手也是快到了极点,只听得“啪啪啪啪”四声,又有四一条猛犬,死在地上!
青螺谷主龚春大叫一声,反手一鞭,向空中抽出,长鞭划空而过,“哗”地一声响,那些猛犬,一阵狂吠,立时舍了袁燕飞和杨华两人,改向散发生扑去,散发生一时之间,要对付十七八条恶犬,也未免有点相形见绌,应付不了。
但是他这人却极工心计,刹那之间,已然有了主意,一声怪啸,突然笔也似直,凌空拔起!身在半空,突然一侧。
他拔起之时,势子虽快,但有几条猛犬,一齐窜了起来,利爪过处,也已然将他一件长衣,撕去了一幅,一等他身形一侧,向旁逸出,便纷纷跟在后面,狂吠乱跳,但是散发生身形下降之处,却正是旁观五人的站立所在!那些猛犬,虽然久经训练,但究竟是畜姓,何况刚才主人已然下了极严的命令,不将敌人咬死,万难过关,因此哪里还顾得什么散发生不散发生,见人便狂吠而咬,向前扑去!
散发生一人,要应付十七八条猛犬,自是不易,但是他一落在人丛之中,猛犬又乱扑乱咬,形势立变,已然成了六大高手,一齐对付那些恶狗,只见苍虚上人长袖卷处,两条猛犬,首被拂出,三指神姬横大喝一声,“砰”地一拳,将一条獒犬击出五尺,撞在另一条上,两条一齐毙命!
青蝶谷主一见情形不妙,连忙喝止时,已然只有六条猛犬,回到他的身边,满地皆是犬尸!
那些猛犬,训练起来,极不容易,龚春心中,又是心痛,又是恼恨,怪声笑道:“散发鬼,你好哇!”声如鬼魅,听得人心神旌摇,手中赶狗的皮鞭向空一挥,鞭梢圈成了一个径可尺许的圆圈,向散发生当头,罩了下去!
散发生“哼”地,一声冷笑,身形飘动,向外逸了开去,龚春手腕一振,长鞭“霍”地弹了开来,已然横扫而到,两人立时斗成了一团。
杨华和袁燕飞两人,一见龚春驱动猛犬,去对付或发生时,便向外逸了开去。
可是未等他们逸出多远,猛犬已然几乎全军覆没,散发生也和龚春,动起手来,姬横,苍虚上人,天鹰长老三人,和那两个不知姓名的高手,已然一齐逸过,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杨华回头一看,散发生和龚春两人,杀得难分难解,招招俱是致命的招式,手下绝不留情,心中一声冷笑,道:“苍虚上人,你来将我,带回武当去吧!”
苍虚上人瘦骨嶙峋的面上,泛起了一阵诡异已极的笑容,道:“好,算你识趣!”刚待一步跨出,向杨华走去,一旁三指神姬横突然一摆长剑,将苍虚上人的去路拦住道:“且慢!”
三指神姬横,本来有一对虹霓宝剑,乃是稀世奇珍,但是那一年在老龙湾中,却毁在昆吾金刀之下,事后他千方百计,寻觅好剑,但是要得到一柄宝剑,当真是谈何容易之事!
因此他直到如今,还是只用一柄普通的青钢剑。苍虚上人一见姬横伸剑拦住了自己的去路,面色一沉,道:“姬老兄此举何意?”
姬横道:“莫非我们数人,万里迢迢,来至此处,却是你一人独占此功么?”
苍虚上人冷冷地道:“笑话,这姓杨的自己愿意由我押他上山,你们难道没有听到?”
天鹰长老和那两个人,皆不出声,姬横手腕略略一振,那柄长剑,发出“嗡”地一声,道:“不行!”苍虚上人倏伸中指,在剑脊之上,用力一弹,姬横料不到苍虚上人立即出手,一股大力震到,长剑几乎脱手,打横跨出一步,身随剑转,“刷”地一剑,“分花拂柳”,当胸刺出!
苍虚上人冷笑一声,身形一侧,避了开去,一掀衣襟,取了一只形如鹰爪,似铁锚而非铁锚的怪兵刃在手,眼看两人,又将斗在一起,杨华和袁燕飞对望一眼,心中正在好笑之际,那两个不知名的人,突然齐声道:“各位且住,咱们别中了这小子的离间计!”
他们两人此言一出,姬横和苍虚上人,立即分了开来,而散发生也怪叫一声,道:“龚矮子,过上些时,和你在武当山上,再见个高下!”
龚春一声冷笑,道:“也好,且容你这散发鬼再多活些时!”
七人一齐散了开来,将杨华和袁燕飞两人围住!
杨华一见这样情形,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他刚才料定自己,可以有一线生机,便是希望在自己的言语挑拨之下。这七个人为了争“功”,个个打一个你死我活,则他自然可以趁机溜走。
但如今却被那两人,大声叫破,散发生、龚春、姬横和苍虚上人,立即住手,七人对付自己两个,却是生路已绝!向袁燕飞望了一眼,只见袁燕飞也是满面惶急,杨华蓝龙鞭当胸,只听得那两人中的一个又道:“帮主吩咐,若是容这两人,去到天竺,本帮便有强敌来到。如今本帮开帮大会,即将在武林举行,到时,一定要以本身武功,定夺在帮中的地位,若是要动手,尽可以在那时出力,如今,咱们何不合力将这两人,先行擒住,再作打算。”
散发生道:“不错,祁朋友说得有理!”
身形飘动,长臂一伸,向杨华劈面便抓!
杨华此际,早已豁了出去,一见散发生向自己劈面抓到,一低头,向前一冲,面向散发生的胸口,撞了过去!这一下,已然全不依武功章法,纯是硬拼硬打,散发生不防有此一着,急忙身形一闪,向旁避了开去时,杨华反手一掌,已然向散发生腰际击出。
散发生一扭腰,一掌反迎了过来,同时,杨华觉出头顶风生,苍虚上人的那只铁锚,已然当头压下!杨华两面受敌,急忙掌力一吐,和散发生的掌力一接触,借力向后,腾地退出了一步。
本来,他是想退出一步之后,再作打算,可是一步退出之后,胸前突然传来了一阵闷翳之感,一个踉跄,又向后连退三步,“咕咚”一声,竟然站立不稳,坐倒在地上!同时,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几乎昏了过去!
散发生和苍虚上人一向杨华进攻,那一旁,姫横等人,也已和袁燕飞动上了手,袁燕飞自为武当三老习艺以来,功力精进,同时应付两大高手的进攻,居然也游刃有余。
可是她一见杨华突然坐倒在地,苍虚上人的一柄铁锚,已然要当头压下,心中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立即奋不顾身,疾挥一鞭,荡开了两人,足尖一点,反身向苍虚上人扑去,蓝龙鞭扬处,“叭”地一鞭,正抽在那铁锚之上,将铁锚下压之势,阻了一阻,喝道:“别乱动!”苍虚上人一收铁锚,道:“袁姑娘,念在你与帮主夫人,有些纠葛分上,只要你不去天竺,我们也不为已甚!”袁燕飞向杨华看了一眼,只见杨华双眼神光黯然,挥手道:“袁姑娘,你别管我了,自顾自去吧!”
袁燕飞面上立现怒容,道:“杨大哥,原来我们相知数月,你还当我是这样的人?”
杨华心中感激已极,但这时候,他自己突然跌倒,分明是因为额上奇毒发作,再加上刚才“华盖穴”上,被人叩了一下之故。
照情形看来,他自己已然是万难逃命,将袁燕飞饶上,又有何益?
因此叹道:“袁姑娘,你可以逃命,为何不逃,要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袁燕飞也已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那是说,只要能够逃脱了性命,仍然可以到天竺阿旃檀寺,去求丹峰活佛,为他复仇!
袁燕飞也知道陪他死在一起,是绝无意义的事情,可是从感情上来说,袁燕飞却又绝对无法离去!在她犹豫不决间,散发生,姬横已然齐声道:“小女娃,你再要不走,咱们可不客气了!”
杨华勉力一撑身子,想要站了起来,但是一个踉跄,重又跌倒,长叹一声,道:“袁姑娘,你要是不走,我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