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耳光,虽然每一掌只用了四成功力,但是周深的面颊,已然立时肿起老高,满口牙齿,也已摇摇欲坠,肿起处鲜血直流,痛苦无比!
周深若是一个硬汉,此时身落人手,父亲又已堕下了绝壑,自知上官如龙绝不会留下他来为周文渊报仇,就该硬气一点,就算临死之际,骂上上官如龙几句也好。但周深却不是这样的人,满面痛苦之色,竟然还哀求道:“五叔,手下留情!”
上官如龙哈哈一笑,道:“好!我手下留情!”
周深心中一喜,以为有了希望,上官如龙一松手,突然一脚,正踢在周深的腰眼上,笑道:“五叔手下留情,脚下却容不得你!”
那一脚,即使踢在石人上,石头也会碎裂,但上官如龙却不想周深就死,还想好好地将他折磨一番,以出胸中恶气!
若论周深的为人,无缘无故,死在他手下的,也不知多少,就算一脚将他踢死,也是应有的报应。上官如龙那一脚,正踢在他的腰眼上,直疼得他全身发抖,缩成一团,惨叫起来。
上官如龙哈哈大笑,正要再赶过去折磨他时,突然一声娇叱,眼前人影一幌,一个人已然搁在周深和他的当中。
上官如龙定睛一看,原来搁在自己面前的,竟是袁燕飞!
上官如龙冷笑道:“小女娃,待一会才轮到你,你心急什么?”
袁燕飞见他这样折磨周深,心中只感到阵阵绞痛,恨不得自己来代他受苦痛,一听得上官如龙如此说法,怒道:“你与周伯伯有仇,如今已然报了,和别人有什么关系?还非要斩草除根不可?”
上官如龙仰天一阵惨笑,道:“小女娃,你岂能明白这么多?当年周文渊在害他四个结义兄弟之际,才出生两个月的婴儿,他也不敢放过,我岂能放过这个孽种?”袁燕飞几时曾听过这等人间惨事?不禁猛地一怔,自知再和他说理,已是无望,回头道:“深哥,我们反正难免一死了,何不向绝壑跳了下去?”
周深已然不复人形,但是他却仍然不肯就死,哼声不绝,道:“五叔,我……我还有话……要说!”上官如龙身形一转,便绕过了袁燕飞,袁燕飞见他又向周深扑去,明知,以卵击石,也是“呼”地一掌,反手拍出。
上官如龙哈哈一笑,衣袖拂处,一股大力,已然将袁燕飞震得摇摇欲坠!
但袁燕飞情知此际,只要自己一让开,周深一定还要受更大的苦痛,她自服固骨丹后,功力已大有增进,连崆峒绝顶的罡风都可以抵御,真气一沉,强将身形站稳,变掌齐发,硬冲了过去!
上官如龙本想到自己一拂之后,袁燕飞还会冲了过来,立时勃然大怒。
他这人本来就是豺狼成性,根本不会想到袁燕飞和他无怨无仇,身形微侧,衣袖“刷”地卷起,卷向袁燕飞的双腕!
袁燕飞的武功,和上官如龙相去,不知凡几,想缩手时,手腕已被他衣袖卷中,只听得“格格”两声,一阵剧痛,几乎昏了过去,两只手腕腕骨,已然一齐被上官如龙内力摧折!
袁燕飞痛攻心肺,知道自己性命,一定难保,因为上官如龙折断她双臂之后,重又一掌印到,但就在此际,忽然听得况月晶叫道:“且慢!”一条人影,飞掠而过,“叭”地一声,疾伸一掌,竟刚好和上官如龙那一掌相交!
一掌相交,上官如龙和况月晶两人,一起向后退了两步。
上官如龙满面讶异之色,道:“咦?阿晶,你武功大进了啊?”
况月晶含糊以应,避而不答,道:“如龙,留着这女娃子,我还有用她之处!”
上官如龙却是面色一沉,道:“阿晶,我问你,你在那‘天下武汇’之中,学到功夫,何以七日之间,武功精进若斯?”
况月晶知道瞒不过了,再要支吾,只怕更惹起他的疑心,便道:“我一下了绝壑,便找到了一颗风芝!因此才功力精进,连双目也已然复明了!”
上官如龙又惊又喜,道:“当真?”心中却暗忖自己运气不好,若是这本风芝,被自己服了下去,不但内功精进,而且背上残留的剧毒,也可拔去,从此可以自由使展“无声妙音”和“无色妙香”这两门绝顶武功,再加上昆吾金刀,当真是谁也奈何不了自己,从此天下再无敌手了!
他一想及此处,心中已有隐怪况月晶不告诉自己,便将风芝服下之意。
但是他为人何等阴鸷,知道目前尚有要用到况月晶之处,所以竟丝毫不露声色,反倒道:“阿晶,那倒真要恭喜你了!”
况月晶心中松了一口气,暗忖他心地虽然险恶已极,但自己和他同甘共苦,究竟不能没有情份,也笑道:“这也是天缘巧合罢了!”
况月晶本来和上官如龙虽然名为夫妇,但是却从来也未曾见过他的模样,此际看到上官如龙,十足是一个乡下土老儿的模样,不是深知他底细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他是这样一个无恶不作之人,因此心中又觉得放心了许多!
上官如龙讲完,抬起头来,心中便是猛地一凛,原来在那几句话的功夫,未曾注意周深和袁燕飞两人,此时,却只有袁燕飞傲然而立,已然不见了周深的踪影!
上官如龙身形如风,迅速在山巅之上,旋风也似掠过了一遍。
那山顶上总共能有多大?可是却未曾发现有周深的踪影。
向四下里一看,除了岩石之外,也未见有周深的影子,上官如龙深知凡是没有积雪之处,罡风如刀,周深已然受伤,也根本忍受不住,而有积雪之处,如果周深在,则一眼便可以望到!
但是两处地方,皆不见周深。
上官如龙心中大怒,向袁燕飞一指,叱道:“小女娃,那杂种去了何处?”
袁燕飞强忍疼痛,坦然一笑,道:“他已然和他父亲一样,滚下绝壑去了!”
上官如龙不信,道:“这小子贪生怕死,哪有这样的骨气?”
袁燕飞一声长笑,道:“你要是不信,尽可以下绝壑去看看!”
上官如龙一声冷笑,道:“鬼丫头还敢和我嘴强?”手臂一摇,一掌又将拍出,但想到了况月晶刚才所言,便将手臂垂了下来。
周深这时候,其实并没有跌下绝壑去,而是趁上官如龙与况月晶两人交谈之际,由袁燕飞遮住了他的身子,直滚下了山巅。
滚下山巅之后,立即将身子埋入积雪之中,是以上官如龙看不见他。
本来,袁燕飞若是要学周深那样,藏身积雪之中的话,一样可以暂时避过上官如龙的耳目。
但如果两人同时不见,上官如龙和况月晶一定不肯放过,而要大肆搜寻。搜寻的结果,两人一定藏身不住,会被他们发现!
因此袁燕飞宁愿自己不动,而让周深有万一的逃走机会,她心中早已下定了决心,不论上官如龙如何对付她,她拼着一死,也咬定周深是跃下了那绝壑,以死了上官如龙追寻之心,好让周深多一分脱险的机会,她这样对待周深,也真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
袁燕飞见上官如龙突然之间,停掌不发,冷笑道:“是人都贪生,但到了明知难免一死的时候,自己求死,总比死在仇人手下要好些!”
话刚说完,足尖一点,也向绝壑跃去,眼看已然双脚悬空,将要跌了下去,况月晶“呼”地一掌拍出,一股大力,将袁燕飞凌空托起。
那股力道,来得又急又大,将袁燕飞全身包没。袁燕飞双腕断折之后,本就忍受着难以忍受的苦痛,再经况月晶掌力一冲,更是一阵剧痛,银牙咬碎,也难以忍受,竟然痛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悠悠醒转,睁开眼来,已然是夜半时分,星月稀疏,自己被放在雪地之上,全身不能动弹,既冻且痛,身受痛苦,直非言语所能形容!
只听得一旁况月晶和上官如龙两人,正在交谈。况月晶道:“我看那臭小子,多半是怕你再折磨他,所以自己跳崖死了!”
上官如龙道:“但愿如此,否则留他在世上,总是一个祸胎!”
袁燕飞为放心了一半,暗忖原来周深未曾给他们找到,看情形,他们也已然下了崆峒山了。
又听得况月晶道:“就算被他走脱,又怕什么?难道此生此世,他武功还可能高得过你么?”
上官如龙哈哈一笑,语气极是得意,道:“当然不能,但周文渊临死之前,还射了我一毒药暗器,我运真气将毒逼于一处,已耗了不少功力,若是再忍受罡风刮体,只怕要成内伤,要不然,我们仍可以以山藤缒了下去,学多些本领!”
况月晶笑道:“你也别贪心了。”上官如龙扣刀“铮铮”,长啸道:“如今只怕世上能敌我的,也没有人了,尤其我们两人合手,还有何敌?咱们由远而近,先去收拾点苍、天心两派,震震声威,然后再去找少林派,少林派虽然威名赫赫,但近三数十年来,除了大慈秃贼和一个铁僧以外,绝无高手!”
况月晶道:“依我之见,周文渊既死,我们不妨找几个黑道上穷凶极恶之人,甚至连久已洗手的一些人,也可以请出来,开宗立派,取五逆门之地位而代之,声势也可浩大许多!”
上官如龙想了片刻。,道:“阿晶,你说得有理,一到中原,咱们便可进行了!”
况月晶道:“到了中原,我首先要到江南,去找袁老鬼,以泄我近二十年来的心头之恨!”
袁燕飞一听她提到了自己的父亲,心头便是一阵紧张,眼前浮起老父慈祥的面形,实在想不通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和她结下了这样深的仇恨!
上官如龙道:“这个当然,我们再次重现江湖,一个仇人也不能放过。阿晶,那丫头如此倔强,你留着她作什么?”
况月晶叹了一口气,道:“如龙,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和你说过。”
上官如龙一笑道:“现在说也不迟啊!”
况月晶道:“我,我还有一个女儿。”
上官如龙像是吃了一惊,道:“你还有一个女儿?她在何处?阿晶,我与你既是夫妻,也自然就是她的父亲,这何用说得?”
况月晶喜道:“你肯认她做女儿,当然再好没有,我那女儿,便是那丫头的妹妹,我留着她,也是要向她追问我女儿的下落!”
袁燕飞听到此处,心中的诧异,直非言语所能形容,她一直只知道自己和袁晶晶乃是亲生姊妹,直到如今,方始明白原来自己和袁晶晶,竟是同父异母,而袁晶晶的母亲,就是况月晶!
只听得上官如龙问道:“她知道她妹妹的下落么?”况月晶道:“想是袁老鬼也自觉负我太甚,因此一听得老龙湾有人称发现了天下武汇,便差两个女儿,北上老龙湾,与我送那串照夜明珠来。当年,我得了那两串照夜明珠,原可待学成天下武汇中的武功,但就是因为袁老鬼,是以才受了半生的苦!”
上官如龙“呛”地一声,道:“这上下她也该醒了,何不就问问她?”
一言甫毕,袁燕飞便见身旁多了两个人,身法奇快,正是上官如龙和况月晶两人。
袁燕飞一见两人来到了身边,连忙闭上了眼睛,诈作未醒!
但是却听得上官如龙冷笑道:“臭丫头,别弄玄虚了。”
一阵劲风,劈面压到,身子翻滚出去老远,恰好又碰上了一块尖角嶙峋的大石,痛得她禁不住呻吟,两人已然一齐赶过,况月晶道:“你妹妹呢,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袁燕飞知道躲不过去,睁开眼来,道:“我不是已和你说过了么?我们同时动身,但是她却在华山中,突然失去了踪迹!”
况月晶道:“你快将她失踪的经过,详细地说上一遍?”
袁燕飞虽是生性柔顺之人,但此际身受如此苦痛,自然也变得偏激起来,“哼”地一声冷笑,道:“详细经过,当时我也在一旁,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是偏偏不说你知!”
况月晶蒙面面纱,一阵抖动,显见她听了袁燕飞的话后,心中怒极。
但是她却知道硬来无用,冷笑道:“燕飞,我总也可以算是你的庶母——”
话未讲完,袁燕飞已然一阵惨笑,道:“亏你还有脸说!”
况月晶道:“你不信,可以问你父亲,念在这一点香火之情,我先将你手腕断骨续上,以免你痛苦残废再说可好?”
袁燕飞自从断腕之后,苦痛难言。明知自己绝斗不过两人,总是难免一死,但如今身子一动也不能动,想死也死不了,不如容她治好了自己的断腕,暂时至少也可少受不少痛苦!
主意打定,便道:“好,你治好了我的断腕,我便说与你知。”
况月晶向上官如龙使了一个眼色,上官如龙顺手抓了一把泥,和了两粒药丸在内,校正了断骨,将两团泥涂了上去。
上官如龙医道之精,天下罕见,区区续骨小事,他更是手到成功。
袁燕飞只觉得腕间一阵清凉,片刻之间,痛苦全消,松了一口气,道:“你们再解了我的穴道!”
况月晶一笑,道:“也好!”反正不怕袁燕飞飞上天去,手探处,已然将袁燕飞的穴道解开。
袁燕飞觉出身上一松,连忙一跃而起,向四面一打量,只见山影遥远,身在一个小松林中。
况月晶道:“燕飞,你若是要转念头逃走,出了什么事,只怕我也劝不住了!”
那意思便是袁燕飞若有逃意的话,上官如龙若是出手,她便不再劝阻!
袁燕飞明知逃走是根本没有可能的事,她打量一下自己身在何处,只不过是想断定周深是否已经脱离了险境而已!
如今既然看到崆峒山影,少说也在三十里开外,可知周深必已安全,虽然自身处境如此凶险,也不禁在心中感了一阵快慰。
当下松了一口气。况月晶道:“你可以详细说了!”袁燕飞便将当日在华山中发生的事,照实说了一遍,直说到自己二次到华山,和周深一齐,去寻找袁晶晶,遇到了沈嗣一事。
祝月晶听了半晌,道:“你说那双剑一环张屏的管家,曾见到晶晶去行刺张屏?”
袁燕飞道:“不错!”况月晶长叹一声,道:“你说的倒是实话,只惜我那时候不知道晶晶就在华山之中,突然失踪!”
袁燕飞听出她话中有因,忙道:“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况月晶道:“杀张屏的是我,并不是晶晶!”袁燕飞“哦”地一声,这才明白为何那管家一口咬定是袁晶晶所为!况月晶和袁晶晶本就身材、语言,都像到了极点。自己在灵剑渡老龙湾,几次三番将她认作是妹子,何况那管家!
上官如龙道:“既然晶晶下落不明,我们一路到中原,一路寻访过去便是了!”
况月晶道:“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上官如龙向着袁燕飞,阴恻恻地笑了一笑,袁燕飞只感到自己背脊上,直起了一阵凉意。
只听得上官如龙道:“既是如此,我们也用不着这女娃了?”
况月晶转过身去,并不回答,那意思分明是由得上官如龙处置,不再埋会。
上官如龙狞笑一下,道:“丫头,你到阴曹地府,去和你的深哥相会吧!”
袁燕飞腕骨虽经上官如龙续好,但并未长牢,一听得上官如龙如此说法,明知死在顷刻,但是却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心中一急,明知走不脱,也要走一下试试,足尖一点,“刷”地向后倒纵出去老远去,倏地一个转身,可是她足尖尚未沾地,上官如龙如影附形,已然随后赶到,扬手一掌,直压而下!
袁燕飞只觉得一股大力,已然将自己全身,尽皆朿住,举步维艰!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听得身旁,响起了一阵极是锐利的暗器嘶空之声,一蓬暗绿色的光雨,来势之急,见所未见!
袁燕飞根本未曾想到,在这样荒凉的地方,还会来了救星!
但继而想到,就算来了救星的话,只怕也不是上官如龙的敌手!
只觉得身上突然一轻,勉力又向前冲出了丈许,上官如龙衣袖扬处,劲风骤生,已将那蓬暗器,尽皆挡住!
但上官如龙停袖一看,心中也不禁一怔,原来那一蓬来势如此凌厉的暗器,竟是一大把松针!
想那松针,本是柔软已极的物事,发出时势子能如此惊人,已然是极不容易之事。而当上官如龙一袖拂出绝大劲力之后,那蓬松针,居然并未被劲风扫退,而是全数钉到了衣袖之上!
上官如龙的“袖劲”,真力贯串,已然到了可以开山裂石的地步。袁燕飞双腕被他衣袖,一缠便折,其力可知,如今竟会被一蓬松针,将衣袖射穿,发松针之人,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上官如龙怔了一怔之后,纵声大笑,道:“想不到在崆峒脚下,还能遇到这样的高手,既已出手,为何还不现身?”
语音悠悠,在寂静的深夜中,回荡不绝,话刚讲圈,只听得“轰”地一声响,一颗碗口粗细的松树,突然齐根断折。
狂风强劲,扫得地上积雪飞舞起三四丈高下,只见一条高大已极,简直不可想像的人影,竟以那株高可两丈的松树作兵刃,向上官如龙疾扫而至!
上官如龙虽是武功绝顶,但是背心肩头,各中了一枚剧毒的毒药暗器,若是使真力到八成以上,便小能再逼住毒气,一见那人持着松树,来势如此之猛,若单凭肉掌应付,难免多耗真力,后退一步,白雪飞舞中,金虹陡长,已然将昆吾金刀,拔在手中!
那一面,袁燕飞在勉强退后丈许之后,积雪飞舞,已将她和上官如龙,暂时隔开,袁燕飞乍获可以逃脱的机会,反倒呆了一呆。
就在这一呆之际,已然听得况月晶一声尖笑,身形陡现!
袁燕飞心中恨极,待要一头撞了过去,与之硬拼,忽然斜刺里又无声无息,窜过了一条矮小人影,也未见他怎样动作,一下便撞到了况月晶的身上,只听得况月晶大叫一声,身子已如断线风筝也似,直飞了出去。而那条瘦小的人影,动作之快,简直难以想像,一把抓住了袁燕飞的胳膊,低声叱道:“快走!”
袁燕飞知道他便是救自己之人,用尽全身力道,和那人并肩飞驰。
但是那人身法之快,袁燕飞还是无论如何,跟不上去,奔出没有多远,整个人已被那人挟了起来,向前如飞驰去,只觉得两耳风声呼呼,约摸走了半个时辰,看情形少说也奔出了三十里开外,那人才突然停了下来,将袁燕飞放下。
袁燕飞喘了一口气,定睛打量那人时,只见那人,面上皱纹一重叠一重,头顶光秃,颔下无髯,但是两道眉毛,却银针也似,长得出奇,看他年纪,至少也已经在八十开外!
袁燕飞略一打量,便“扑”地跪倒,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那老人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该谢我,该谢大金子才对。”
袁燕飞一怔,道:“大金子是谁?”那老人又是长叹一声,道:“大金子相随我三十余年,虽是一头猩猩,但却与我,情如师徒!”
袁燕飞猛地想起,刚才一个身材高大得绝无仅有之“人”,折断一颗松树,向上官如龙砍去,必是那头大猩猩无疑。
因此不由得失声道:“前辈,上官如龙武艺通天,那大猩猩怕不是敌手,我们快赶回去救它!”
那老人双眼神光内蕴,向袁燕飞注视了一会,道:“你心肠倒好,但照我看,大金子此时,只怕早已死在上官如龙金刀之下了!”
袁燕飞本是侠义成性之人,大金子虽是畜牲,但总是冒险救她的恩人,她绝不能眼看着它孤立无援,死在上官如龙手下!
因此急道:“前辈,如今还未能肯定它是否死了,我们何不——”
才讲到此处,只听得老远传来一声极长极惨的猿啼之声!
那老人一声长叹,道:“不必去了,大金子已经死了!”
袁燕飞心中,突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难过,她虽然根本未曾见过大金子,而且大金子还是一头猩猩,但是她心中却感到了真正的难过!
和那老人,默默相对半晌,那老人像是突然省起,道:“我们还得躲上一躲,上官如龙金刀在手,我一人仍不是他的敌手!”
袁燕飞知道那老人定是隐迹多年的武林异人,当然有自知之明,忙和他两人“刷刷刷”地窜上了一棵松树,藉着浓密的松针,将身隐起。
果然,才在树上藏身不久,便见上官如龙手提昆吾金刀,和况月晶两人,如飞掠过,眨眼间,人已在半里开外,一幌不见,又过了一会,才见两人又跑了过来,还听得上官如龙道:“阿晶,你一念之仁,如今却留下了一个极大的祸胎!”
况月晶道:“那人只敢救人,不敢现身,可知武功仍不如你,你怕什么?”
上官如龙哼地一声,不再言语,说话之间,两人又已逸出老远。
又过了好久,不见他们两人回来,袁燕飞才和那个老人,一齐下了松树,袁燕飞道:“前辈,老父在太仓,只怕难逃他们毒手,前辈无论如何要伸手管一管!”
那老人叹道:“上官如龙这一出山,蒙受其害的,不知要有多少人,只怕目今,还无法有人制他,你父亲死生,你也不必多介怀了!”
袁燕飞听他口气,像是自己父亲,竟如死定了一般,又不禁哀哀痛哭起来。
那老人等了她半晌,道:“你可愿跟我回心去,我们三人,少不得重作冯妇,你若是拜在我们三人门下,也可以有报杀父大仇的希望!”
袁燕飞正在悲痛之际,听那老人如此说法,精神为之一振,连忙跪地行了大礼,才请教老人姓名。
原来那老人竟是在武林中,辈份极尊,原已闭关不出,武当派的元老,武当三老之一,矮神季三纲!也是死在老龙湾的武当掌门,半边老尼的师叔。
他们辈份,虽在半边老尼之上,但是却因为早已闭关不出之故,反将掌门之位,交给了半边老尼,论三人的岁数,均已在九十之上,内力修为之高,自然不可想像,但是总是年迈气衰,因此自知不是上官如龙敌手。若是季三纲年轻三十岁,两人争斗,鹿死谁手,真还是未可料定之事哩!
武当三老闭关之后,本来绝不出武当半步,连有人上武当去求见的,也不易见到。但因为伤到了半边老尼的死讯,三人一商量,觉得事情绝不寻常,并不是半边老尼一人生死的事。那“无名氏”行事既然如此狠辣,武功又如此之高,而且还得了“天下武汇”(老龙湾会后散去的人,并不知道上官如龙实则上并未得到那部“天下武汇”,反到将上官如龙的武功,渲染得不可思议!)势必引起武林大劫,因此才感到自己有责任力挽狂澜,才决定由季三纲重出武当,看个究竟。
季三纲一出武当,到虑打听“无名氏”的踪迹,直来到了老龙湾,才听说“无名氏”已然不知所踪。
季三纲想起“无名氏”可能会到崆峒去,才一路追寻而至。
他自己当初也未曾想到,在万里之外的决定,会在此处救了袁燕飞一命!
他伏在林中,已然看了很久,看出上官如龙武功之高,自己仍非敌手!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他当然也要出手救袁燕飞,但是却绝不会如此顺利,不能不但连袁燕飞救不出,自己也要伤在昆吾金刀之下。
幸而他离开武当之际,带了已然养了三十余年的一只大猩猩大金子在身,仗那大金子之力,将上官如龙阻挡了半个时辰,才得以将袁燕飞救出,但大金子却就此丧了性命!
季三纲大略地和袁燕飞讲明了自己的身份和下山的经过,袁燕飞心中不由得骇然,道:“师傅,你们三人合手,难道仍敌不过上官如龙么?”
季三纲想了片刻,道:“我们三人,究竟已是近百岁之人,气血一衰,当殚智尽力,以最短的时间,创出一套武功,去对付他,在这一段期间,只好由得他们肆虐了,若是他们在这以前,找上武当来,我们应付不了,只怕也是劫数使然了!”
袁燕飞听了,半晌不语,才叹道:“要是周伯伯不死,倒是可以对付他的!”
季三网问道:“周伯伯是谁?”
袁燕飞将周文渊和上官如龙相斗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季三纲道:“孩子,我当你说谁,原来是五逆门的掌门人!这两人一样豺狼成性,无论是哪一个人得势,全都是武林的大祸胎!”
袁燕飞听了,心中略略地有点不以为然,但是却没有出声。
季三纲又道:“上官如龙夫妇,既能下那绝壑而不死,只怕周文渊滚下绝壑,也未必身死,若是这两人日后还有机会相逢,斗一个两败俱伤,倒也不失天道循环的果报!”
袁燕飞曾亲眼目睹那时的情形,心想周文渊九成是死定的了,只是不知周深怎么样。心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便和季三纲一齐回武当去。
季三纲回到了武当,将情形和其余两老一说,其余两老也以为若没有新奇武功,万难制服上官如龙,便重新闭关,苦心思索。
这一次闭关,一闭便是一年有余。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中,上官如龙已然组成了无名帮。况月晶在太仓找不到金银夺魄袁濮,便和上官如龙带了新联络到的黑道高手,迳赴点苍。
在点苍,意外地见到了袁晶晶,袁晶晶虽然拜了花翩翩为师,但是一听说况月晶是自己的母亲,上官如龙是自己的继父,武功之高,无下罕见,哪里还要花翩翩这个师傅?
但总算她良心未曾全泯,因此当花翩翩身受重伤之际,还因她说情,留下了一条性命。
袁晶晶便是这样,成为无名帮中人物的。灭了点苍之后,上官如龙又除了天心三剑,这才先派人到少林寺来示威,半道上巧遇铁僧,打了起来,全被杨华打退,这才约下日子,大举来犯!
前事表完,书接上文。却说在少林寺待客的大厅之中,上官如龙一掌向杨华当胸印到,当时的情形,杨华万万躲不过去,百忙中只得狠命向后一退,但上官如龙掌出如风,一掌已然正印在杨华胸口。究竟少林寺高手如何应付无名帮?杨华和上官如龙的拼斗,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