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蒙面女子,虽然身形、动作、语气,全似妹妹袁晶晶,但是另有一点不像,那就是袁晶晶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武功?就算袁晶晶在华山失踪之后,立有奇遇,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练成这样的绝顶武功!
所以她便忍住了不叫。那蒙面女子突然出现,令得广场之中,三四百人,一起静了下来,一时之间,除了黄河水流之声以外,什么声音也没有。只见那蒙面女子足尖一点,身子便平平地掠了起来,“刷”地向前掠出了两丈有多,自始至终,足离地面,总是三四尺上下。掠出两丈之后,才猛地一沉身形,足尖在地上一点,一声轻啸,声音好听已极,人已凌空拔起。
这一拔起,便有三丈高下,在空中一个转折,直向木台斜斜落去,从河堤到木台,足有七八丈距离,但是她却只是足尖在地上点了一下,便已可以跃到,身法之美妙,在座的众人之中,尽管有的是轻功的名家,也不禁为之叹服,一等那蒙面女子落在木台之上,便轰雷也似,喝起采来。
那蒙面女子等采声稍息,便躬身向台下行了一礼,正要开口讲话,忽然听得座间一声冷笑,道:“哼!这些轻功中的微末小技,竟然也在人前卖弄,可笑之极!”听语音,也是女子声口,众人一齐循声看丢,见发话的正是点苍派席位上,那个穿大红英雄袄的美貌女子,坐在一芝上人旁边的那个。
江湖上众人皆知,点苍派的武功,极是杂乱,本来,虽然也有点苍派的独传武功,但其时点苍派并未成为武林中的大派,直到出了一芝上人,独掌镇天南,为点苍派创下了大大的名头,这才广收门徒,更有不少小派别,连师带徒,一起投入点苍派的门下,因此弄得点苍派不但人物复杂,连武功也是芜杂不堪,一芝上人一直化心血在整理。
而点苍派中,除了一芝上人之外,成名人物还有不少,只是这个红衣少女,和那个穷汉子,却是未听闻说过,那女子既敢口出大言,当然身怀绝技,众人全感到今日老龙湾此会,不但别致到连主人的姓名俱都不知,而且其热闹程度,势必在任何一次武林大会之上!
只见那蒙面女子也闻声转过头来,望了一会,那红衣女子旁边的穷汉子,一直在打盹,此时突然“呵——”地一声,伸了个懒腰,抬起头来,道:“妹子,你也真是,人家卖弄,你也不给么?说她作甚?没地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就在他一抬头之际,众人已然看清了他的脸面,只见他身上衣衫,虽然破烂,但是却一脸英悍之气,两目神光炯炯,最奇的是额角上,竟然刺着一只蝴蝶,显得十分奇特。周深看了,心中一惊,暗里一碰袁燕飞,低声道:“袁姑娘,原来这两兄妹不是点苍派的人物!”
袁燕飞奇道:“不是点苍派的人物,坐在点苍派的席位上,一芝上人怎么不赶他们走?”
周深道:“我也说不出道理来,但这个男子额上既然刺着蝴蝶,当然是云南蝴蝶谷,蝶仙花翩翩门下的人物了!”袁燕飞道:“蝶仙花翩翩?好怪的名字啊,我从来也未曾听说过。”
周深得意洋洋地一笑,道:“袁姑娘,不要说你未曾听说过,就算是行走江湖三数十年的人物,都未必可以认出这两人的来历来!”
袁燕飞正想再问,木台上那蒙面女子已然开始讲话,道:“各位英雄好汉,日已正午,本来大会主人,无名氏要现身和各位相见,但是昔年齐集崆峒绝顶,研究天下武学总枢的,原为少林、天心、点苍、西华、金沙、峨嵋、蛟湖七派长老,如今这七派之中,已有几个派别,不为人知。无名氏既然是准备将他在崆峒绝顶所得的武学无上秘奥,公诸于世,先睹之人,当然为当年七派人物的后代,或是传人,如今只有少林、峨嵋、天心、西华,有掌门人在场,其余三派,若是未推选出掌门人之前,无名氏暂不拟露面!”
此言一出,人人心中尽是骇然,旁的不说,单说蛟湖派的席位之上,便是高手毕集,有苍虚上人、三指神姬横、水神葛网、金姥姥等高手,这些人物,平日大都是独来独性,目空一切,要他们“推举”出一个掌门人来,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当然要动手解决,武艺高者为胜,就这一点上,厮杀起来,已属惊人,何况还有天鹰长老和那四个驴脸人,点苍一芝上人和那穷汉子。
而且,就算七派的掌门人定了,那天竺僧人等高手,还有公然而来的五逆门中人物,又岂肯不加染指,便自离去?
事实的情形,竟比任何人的想像,都要严重得多!那蒙面女子一讲完,便身形展动,退到了木台的一角,不再言语。
袁燕飞几次想高叫妹子,但每次都竭力忍住,只见那穷汉子又伸了一个懒腰,道:“妹子,人家说你不是点苍掌门人哩,你怎么反倒不说话了?”他这话说得极是响亮,人人尽皆听到,心中也不由得尽皆吃了一惊。点苍派门徒众多,声势煊赫,人人皆知道掌门人乃是一芝上人,也就是坐在他们两人旁边的那个秃头老者,看这女子,不过二十五六年纪,莫非她竟自认是点苍掌门不成?
只见那女子手在桌面上一按,轻轻盈盈地站了起来,道:“喂!蒙住面的那位大姑娘,你刚才说点苍派的掌门人未定,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蒙面女子冷冷地道:“一芝上人就在尊驾之侧,尊驾此话,应向一芝上人去说。”红衣女子“哈哈”一笑,道:“答得倒爽快,比刚才的那两下三脚猫轻功,像样多了!”一转头,朗声道:“天下各路英雄在此,可知点苍派掌门,以何物为信物?”
众人皆未回答,一芝上人手在怀中一探,取出了一面黑漆漆,隐泛宝光,约有五寸宽、一尺长的金牌来,一扬道:“天降点苍,武运永昌,就是以这面寒铁令牌为信物,得此牌者,便为点苍掌门!”
他一开口,便声若洪钟,惊人之极。那红衣女子笑道:“一芝上人,你这块是假的!”说着,手也在怀中一探,也取出一面同样的令牌来,念道:“天降点苍,武运永昌!我这面才是真的!”
那红衣女子和一芝上人,隔桌而坐,一芝上人一见她也取出一面令牌来,一样是宝光氤氲,分明也是云南滇池,极深的寒泉泉眼中所产寒铁所铸。那寒铁相传一千六百年,才生出半斤来,世上竟会有第二块,当真是不可想象之事!
不由得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那红衣女子一笑,扬头道:“台上蒙面的大姑娘,一芝上人已无话可说了,相烦代告无名氏,点苍掌门,是在下花翩翩!”她花翩翩三字一出口,周深吓得老大一跳?“啊”地一声,低声道:“原来她就是人称蝶仙姑的花翩翩,当真料想不到!”袁燕飞望了他一眼,不知道周深何以对花翩翩这样一个名不经一传的人物,如此注意。
花翩翩话才讲完,一芝上人已然怒叱一声,道;“休得胡说,若不是念你是个女子,立时叫你吃我一掌!”花翩翩却哈哈大笑,道:“一芝上人,谁是点苍掌门,事关重大,就算我是女子,也不妨赐我数掌!”一芝上人光秃的顶门,倏地转为红色,更是光可鉴人,道:“好!”手一翻,一掌已将发出,忽听台上那蒙面女子道:“来客若要动手,且到台上来,免得在下面打得落花流水,乱了秩序!”
一芝上人一听,这一掌便蓄劲不发,向木台一看,冷笑一声,道:“原来无名氏早已想到了会有人要在场中动手,是以才建了这样一座木台?”
蒙面女子道:“这有什么出奇?骚人墨客在一起,便吟诗作对,咱们学武之士的集会,自然难免抡拳动腿,眼下尊驾与这位姑娘,争执不下,除了上台比武,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一芝上人被蒙面女子抢白了一番,竟然无话可答,“哼”地一声,道:“好口舌!”秃头一幌,便离开了座位,向木台走去。
花翩翩一见一芝上人已然向台上走去,“格格格”一阵轻笑,也不见她身子怎样动作,便突然凌空拔起丈许!众人本见她年纪轻轻,便想和一芝上人,争夺掌门人之位,一芝上人的掌力,何等浑厚,俱皆为她耽心,但一见她使出了这一手上乘轻功,“级级升天”功夫,使得如此纯熟,不由得喝了一声采。
花翩翩人在半空,又是一笑,道:“哥哥,你助我一助,免得我到不了木台之上,被天下好汉嗤笑!”那穷汉子一笑道:“也好!”手起处,突然一掌,向花翩翩击去。那一掌,看来轻飘飘地,毫不用力,但是却卷起一阵狂飙,“呼”然有声,将花翩翩直托了起来,高达五丈高下,只见花翩翩衣袖招展,身子转折,看来竟像是一只其大无比的蝴蝶,在花间翩飞一样,转眼之间,身子便落在木台之上。
那一面,一芝上人虽然是缓步踱过,但身法也是极快,花翩翩才一在台上站定,他也一跃上台,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达,花翩翩一拱手,道:“请!”一芝上人道:“我岂有先出手之理,姑娘请!”
花翩翩道:“好,有僭了!”手腕一翻,只见台上晶光乱闪,“锵锵锵”七八声过处,她手中已然多了一串两翼伸开,长达尺许,精钢打就,锋利无比的钢蝴蝶,向一芝上人轻轻一扬。
那一串钢蝴蝶,共有八只,每一只之间,皆有尺许长的白金丝连着,一扬起来,轻飘飘地,就像八只大蝴蝶成行而飞一样,向一芝上人面上拂到。
一芝上人不知道这兄妹两人的来历,本来还真没有将他们两人,放在眼中,直到刚才见了她那么美妙的轻功身法,心中不敢怠慢,一见对方出手,便是这样一件见所未见的奇怪兵刃,而且八只蝴蝶,虽然同时晶光闪闪,但是却每一只色泽不同,心中便是猛地一动,后退三步,道:“姑娘,你与蝴蝶谷蝶仙姑花翩翩,是什么称呼?”
花翩翩一笑,道:“一芝上人,你怎么啦?我不是刚报了姓名么?我就是花翩翩!”
一芝上人面色陡变,“啊”地一声,又后退一步,道:“原来……你二十年功夫,已然将鸡皮三少,天幻神功练成了么?”
花翩翩道:“不错!”一芝上人面色又是一变,几乎成了土色,长叹一声,道:“好,不用打了,点苍掌门归你便是!”花翩翩道:“也好,但是我们之间的旧账,却还要算一算,老龙湾会后,我自然会来寻你!”一芝上人凄然道:“蝶仙姑,你当真要逼我走投无路么?”花翩翩道:“这叫做天道好还!”
一芝上人大叫一声,道:“好一个天道好还!”反手一掌,向自己额门拍去,下面座位上天心三剑,贺伯逸、贺仲明、贺季舆弟兄三人,和一芝上人乃是生死之交,一见一芝上人和这花翩翩并不动手,只是对答几句,便欲发掌自尽,尽皆大惊,齐声叫道:“一芝兄!”三缕轻烟也似的人影过处,三人已然来到了台上,但三人刚一站定,便听得“叭”地一声,一芝上人一掌,已然砍中了他自己的额角,身躯摇了几摇,“砰”然有声,已然倒在台面之上!
天心三剑一齐过去,俯身看时,一芝上人,早已气绝。三人心中虽知一芝上人突然自尽,一定有极曲折的经过在其中,但是却无法猜透是什么原因,狠狠地瞪了花翩翩一眼,贺伯逸一按腰间长剑,正要发话,只见那蒙面女子已然闪身而过,道:“天心掌门,此次大会,除了七派定夺掌门人之外,他人若要动手,却是和大会主人无名氏过不去!”
贺伯逸问哼一声,道:“好!我们的账,另外再算!”手一探,挟起一芝上人的尸体,便回归座位上。那花翩翩一声长笑,道:“点苍掌门已然有了,轮到其他的派别了!”台下众人,见一芝上人,竟会对着一个廿五六岁的美丽女子自尽,心中尽皆惊异不已,想不透是什么原因,花翩翩则已一跃下台,回到了座位之上。蒙面女子又向金沙派的座位看了一眼,道:“金沙派掌门是哪一位?”天鹰长老应声而起,道:“长白山天鹰长老!”那四个驴脸怪人都一齐扯直了喉咙,怪声叫道:“不是他!”
天鹰长老怒道:“是谁?”
四人怪人中的一个站了起来,道:“不敢,区区在下。”天鹰长老怒道:“你是唯?”那人道:“在下等弟兄四人,是我居长,我姓吉,无名,就叫吉大。”天鹰长老“嘿”地一声,道:“废话少说,咱们就去台上见个高下便了!”
吉大道:“好!”站起身来,快步向木台跑去,又不像是在使轻功,步法滑稽之极,看得众人哄然大笑起来,天鹰长老平日为人,极是自负,旁门十大内功之中,他所习的,唤着天雷功,天雷功所幻天雷掌法,使出来时,声威极是吓人,再加上他身材高大,貌相庄严,又有两只巨鹰,作为陪衬,当真如天神也似,如今却逼得要和这样的四个人动手,心内已经暗自有气,大叫一声,一耸肩,肩上两只巨鹰,双翅横展,腾空而上,天鹰长老一声长啸,身形随之拔起,“刷刷刷”三个起伏,已然到了台上。那吉大则还在左摇右摆地走着,一来到台边上,手一伸,抓住了木台边缘,猛地一顿足,人便上了木台,众人哄笑之声,本来尚未停止,但一见到经吉大手按过之处,硬木之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手印,这才突然停止了笑声,静了下来。
吉大一上了台,便裂嘴一笑,道:“天鹰长老,咱们弟兄四人,久仰——”讲到此处,谁都以为他下面一定是说“你的大名”,怎知吉大竟按下去道:“看招!”五指如钩,“呼”地一掌,迳向天鹰长老袭到!
这一招突然而发,若是说不光明,当真不光明到了极点,简直和偷袭一样,但是出手之快,劲道之雄,却又不能令人小觑,天鹰长老全无防备,几乎为他抓中,大怒道:“你这算是什么?”
吉大道:“我这叫作迅雷不及——”下面却不说“掩耳”用字,又是一声“看招!”反手一掌,又横拍而到,天鹰长老仍是未有防备,一退再退,竟然大现狼狈之状,心中怒极,骂道:“不要脸的东西!”双掌一错,沉胯坐马,“呼”地一掌,迎了上去,双掌相交,吉大一个踉跄,向外退出三步,天鹰长老身形凝滞,仍然兀立,纹丝不动。
就这一掌,已然显出天鹰长老的功力,深过吉大许多,但吉大却像是并不怕死一样,身子滴溜溜一转,又转到了天鹰长老的后面,左手中指,一钩一拨,向天鹰长老的“灵台穴”点去,天鹰长老一个转身,反拿他的手腕,两人便在台上,各展生平绝学,动起手来,幌眼已然过了三十余招。
那吉大一面打,一面口中不断吆喝,或是讲些无关紧要的话,或是粗言秽语,大声辱骂,但是每一句话,却都不讲完,总是留着最后两个字不讲,出其不意地进招相攻,天鹰长老心中怒极,已然打定了主意,要将此人毙于掌下,否则也难以泄愤!
三十余招一过,吉大已然渐显不支,天鹰长老双掌翻飞“呼呼”连声,掌力所及,已然将吉大全身围住,一掌紧似一掌,眼看吉大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就要落败,而以天鹰长老此时的掌力而论,吉大不败则已,一败则非受重伤不可,弄得不好,立时在老龙湾身亡,也不是出奇之事。
但正在此时,吉大却突然叫道:“且慢!”这两字在处于下风之际叫出,居然还甚是响亮,天鹰长老掌势一收,左掌当胸,右掌外翻,只要一有动静,立即可以发掌应敌,冷冷地道:“什么事?”
吉大摇头幌脑,道:“我口渴了,下台去喝一杯水再来,是好的,别溜走!”
天鹰长老不由得啼笑皆非,暗忖他大约是想藉此机会,略事休息。但以他功力而论,一来一去,也不能有多少时间可供他喘息,自己乐得卖个大方,等他再上台时,一举将之击败。
“哈哈”一笑,道:“你去吧!”吉大一耸身,便下了木台,来到了座位之上,举起一杯茶来,一饮而尽,四兄弟忽然全都站了起来,团团一转,只见其中一个飞身而出,迳奔木台而去,来到台边,仍是一掌按在木台边上,腾身而上。
他所按之处,正是刚才那个手印,那手印又深了几分,一上了台,便叫道:“天鹰长老,我来了!”天鹰长老道:“好。”
他站在台上,那一掌之势,始终蓄而未发,在吉大下台之际,早已将真气运定,一个“好”字才出口,一掌便疾推而出。
那吉大身子一矮,翻掌便迎。天鹰长老一见他不退避开去,竟然翻掌迎了上来,心中便是一怔,暗忖这倒奇了,刚才他分明已然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怎么一上来便敢和我对当,难道那么短的时间之中,他竟然已经将原气恢复了么?
两人出掌,势子均是极快,已不容得天鹰长老多想,“叭”地一声,双掌已然相交。
天鹰长老只觉得对方一股大力,疾袭而至,竟然比刚才刚开始动手时那一掌的力道还大,身子晃了一晃,才得站稳,而对方则仍是一样,为天鹰长老的掌力,震退了三步?但却立即飞身扑上,掌发如暴风驿雨,像是刚才根本未曾出力与人相斗一样,精神饱满到了极点,天鹰长老心中暗暗称异,着力应付,在头十招上,难分胜负,到了第二十招头上,又是长老渐占上风,但是距离取胜,却还远得很。
此时,不但台上的天鹰长老心中纳罕,台下数百位武林高手,心中也是纳罕不已,他们刚才看吉大和天鹰长老动手,已然眼见落败,怎么会一转眼之间,又可以支持那么多招?
因此尽皆交头接耳不已,台上天鹰长老,奋起神威,片刻之间,又是二十余招,眼看真力消耗,虽然不少,但再有五六招,便可以将对方击败,忽然之间,对方又高叫一声,道:“且住手!”
天鹰长老“呼”地一掌推出,道:“干什么?”吉大就看这一掌之势,身形飘起,落于台下。天鹰长老见未能将他击伤,虽然心有余恨,但只要金沙门的掌门,为自己所得,也不妨暂时放过他,冷笑一声,道:“吉朋友,可是自认输了?”
怎知吉大却怪声怪气地道:“谁说输了,喝口茶再来和你打过!”
天鹰长老不由得啼笑皆非,只见吉大来至座旁,喝尽了一杯茶,四兄弟又是站来团团一转,吉大又奔了出来,一样手按台边,跃到了台上,猛力一掌,便向天鹰长老击出!
天鹰长老此时越想越奇,一掌迎了上去,“达”地一声,第二次硬拼了一下掌力,这一次,却是两人同时,向后退出了两步!
天鹰长老只觉对方的力道,始终未弱,而自己却在百余招下来,真力损耗颇多,而对方内力,恢复得如此之快,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就算是佛门生生不已的无上般若神功,要恢复内力,也没有这样快法!心中猛地一动,暗忖这四个驴脸怪人,不但貌相一样,语音相同,连衣服也是一模一样,谁知道他们四人,哪一个是老大,哪一个是老四?他们必是在“喝茶”之际,早已换了人上来,否则,何以每一次上台,对方便会气力不减,一如未曾和人动过手一样?
若真是如此,自己等于是和他们四人,在作车轮战,时间一长,非败不可!
一想及此,心中又怒又气,“呼呼”两掌,将对方的攻势阻了一阻,喝道:“你是谁?”
那人“咭”地一声怪笑,道:“我刚才不是已经通过名了么?我叫吉大?”天鹰长老怒道:“放屁,你不是吉大!”吉大向后退出一步,略一侧身,朗声道:“天下英雄好汉听着,他若是胜得过我,便为金沙派掌门,否则便是我当,管我姓什么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众人本也疑心他们四兄弟是在捣鬼换人,但是他们四人,实在一模一样,毫无分别,根本分不出谁是谁来,若说他们换人,却又实在没有证据。
天鹰长老也是一样,明知他们一定是换了人,可是如果捉不到对方的证据,讲了出来陡惹耻笑,闷哼一声,道:“你说得不错,上吧!”
身形一转,五指如钩,锐啸之声突起,便向吉大抓到,吉大身形灵活,一闪避开,反点天鹰长老的“带脉穴”。天鹰长老知道能不能当上金沙派的掌门,和能不能参与研究无名氏所说的那册武林无上秘笈,有莫大的关系,因此非将四人击败不可,一抓不中之后,突然撮唇一声锐啸!
那锐啸之声,才一传出,便听得半空之中,传来了“呼呼”之声,转眼之间,两只双翅几达丈许,银翎生辉的巨鹰,已然在台上两三丈高下处,盘旋不已,正是天鹰长老所豢养的两头神鹰。
吉大猛地向后退出丈许,道:“天鹰长老,你竟然要靠畜牲之助取胜么?”
天鹰长老本来曾经扬言,说他那两只天鹰,力大无穷,又经他多年苦练,极是神奇,等闲武林人物,连一头也敌不过,因此若不是对方人多的话,绝不倚鹰为助。此时,对方来来去去,只是一人,本来没有理由使出神鹰来,但天鹰长老却知道这次争夺,关系重大,因此竟不惜将过去所说的话推翻!
当下冷笑一声,道:“能者为胜,什么叫靠不靠?”拨唇又是一啸,五指疾伸,当胸抓到,那两只巨鹰,一只自左,一只自右,双翅一束,如流星飞泻,疾向吉大抓去。
吉大怪叫一声,身子向后退去。一刹那,天鹰长老从前面攻到,两只神鹰,攻自两侧,吉大除了向后退出之外,实在点办法也没有,天鹰长老也早已算准了这一点,吉大身子,才向后一退,他脚在台上,“刷”地滑过,划起一蓬木屑,招式不变,仍是五指如钩,用力一抓,向吉大抓到。
吉大身子尚未站稳,台下众人,个个看得分明,吉大万难逃出天鹰长老这一招去,都觉得那四人虽然暗弄玄虚,但以天鹰长老声名之盛,竟然倚鹰为助,未免胜之不武,只等那吉大败阵下来,怎知倏忽之间,忽然听得天鹰长老一声怪叫,“蹬蹬蹬”地在台上连退出七八步去,整座木台,都为之幌动,一声长啸,两只巨鹰扑向他飞了过去,利爪一伸,攫住了他的衣服,振翅直上,将天鹰长老带上了半空,霎眼间,连人带鹰,俱已成了一个小黑点,已自飞走!
这一下变化,却是大大地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连坐得离台最近的人,也未曾看清,当天鹰长老一抓向吉大抓去的时候,那一瞬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吉大一笑,道:“那位姑娘,相烦告知无名氏,金沙门掌门,乃是在下吉大!”
那蒙面女子道:“阁下请归座吧!”天鹰长老,既然突然间令双鹰将自己载走,自然再无人和这四个驴脸怪人争夺掌门人之位,吉大归到座上,四个人仍是扳起了脸,也不见他们有甚喜容。
从一芝上人,在台上为花翩翩所逼自杀之后,台上一直是惊心动魄的厮杀,但此际,却突然静了下来。袁燕飞初涉江湖,几曾见过这样的恶斗,直到台上静了下来,才松了一口气。
周深在一旁笑道:“袁姑娘,你别忙松气,那一桌上,全是高手,人又多,只怕打起来,更有得瞧哩!”说着,向蛟湖派的座位上一指。
那座位之上,除了面前放着一只精钢钵孟的头陀,不为人所知外,其余如金姥姥、姬横、葛网等人,确全是一流高手!
袁燕飞心中早就有一个疑问,此时忍不住问道:“少掌门,他们这些人,是凭什么去争夺那掌门人之位的?为什么旁人又不去参加?”
周深道:“我也正在疑惑,只怕他们如今虽然身在别派,但上代,或是师门,总和这七派有点关系,只是因为年久的关系,所以不为人知了。你看,武当半边老尼,不是坐在西华派的座上么?”
袁燕飞想了一想,觉得周深所说有理,也就不再问下去。
只听得那蒙面女子又道:“如今只有蛟湖一派,掌门人尚未定出!”
讲完之后,又退过木台的一角。只见蛟湖派桌上,人人动容,但是相互对望一眼,却是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讲话。因为桌上敌对之人甚多,并不是一对一的局面,因此,如果那两个人先动手的话,势必要多和两个人动手,而吃亏许多。
而最后一个动手,无疑又是最便宜,因此才谁都不想出声。
僵持了一会,那蒙面女子又催了一遍,但是那头陀、金姥姥、姬横、葛网,和苍虚上人五人,仍是没有一个出声。那天竺僧人达星,突然哈哈笑道:“若然蛟湖派的位上,只有四个人,就容易解决,抽签为定,先分两对,再胜者比试,不就行了?”
达星旁边,一个装束奇特,深目凸鼻的人道:“这何用你说,如今就算补上一个,也是不够,须得补上三个,方能成事!”
达星又是“哈哈”一笑,道:“尊驾莫非有意凑热闹么?但连我在内,还差一个,哪位有兴,前来相助一下,凑一个趣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愕然,蛟湖派座上,三指神姬横一瞪眼,道:“我们是四个人还是五个人,干你什么事?你和蛟湖派有什么干系?也要来参加一份!”达星一笑,道:“我和蛟湖派么?说来关系深长,也不是你所能懂的,还是不说的好!”
三指神姬横冷笑一声,道:“人多必杂,连跑江湖,卖假药的天竺僧人,也来上一份!”
那天竺僧人刚才和崆峒派两个高手,崆峒双怪,金一尘、纪孤,较技之际,人人都看到他身手非凡,而且峨嵋一音大师,到达之际,和达星互称“师兄”为礼,可知达星来历一定不小,说不定是天竺的高手,不禁都替三指神姫横捏一把汗。
果然,达星“哈哈”一笑,道:“阁下便是三指神姬横么?久仰你武技惊人,在下这个跑江湖卖假药的天竺僧人,要向阁下讨教讨教,若我输了,从此不再在中国跑江湖,卖假药如何?”
姬横冷笑一声,道:“我们自己事情未了,等蛟湖派掌门定夺之后,再和你较量。”
达星却道:“阁下若是肯赐教,则他们四人,刚好动手定夺。阁下能否活着离开老龙湾,尚是大大的疑问,还说什么掌门不掌门!”
三指神姬横心中大怒,暗忖这天竺僧人,看情形固然不易应付,但是座上葛网、苍虚上人等人,也可没有一个是易惹的!
自己若是答应和他动手,将时间拖得长些,待他们四人之中,只有一人得胜的时候,再去动手夺掌门人之位,也是一样,而且还可以出了这个恶气,“哈哈”一笑,衣袖一拂,便站了起来,道:“久仰天竺武功,另有奇妙之处,确是要向大师讨教!”
他身旁的岑生一、岑全两人,一见师傅站了起来,连忙摘下了腰际所悬的虹霓双剑,递了上去,姫横接了过来,悬在腰间,大踏步地走了出去,那一旁达星也向外走出,两人道了一声请,便慢慢地动起手来,一招一式,俱极是缓慢。哪里像是厮杀?看来,两人都是打定了拖延时间的主意。
那一面,姬横离座而起之后,苍虚上人首先尖声道:“金姥姥,咱们在十七年前,尚有一段梁子未了,你我到台上去献一下丑如何?”
金姥姥尖声应道:“老婆子应命!”两人各在桌上一按,身子突然凌空而起,一齐向台上射去,竟是同时到达,更不打话,便动起手来。
水神葛网向那头陀一笑,道:“只剩阁下与我了,在下葛网,尚未曾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那头陀坐在桌旁,一直未曾开过口,此时大声道:“立即便要判生死,决胜负,还文绉绉地请教什么姓名?”葛网冷笑一声,道:“若是无名之辈,在下却还不屑与之动手!”
那头陀手一翻,抄起面前的钢钵盂,“呼”地一声,手臂一挥,突然向葛网击了过去,骂道:“我掘你十八代的祖坟,谁是无名之辈?”竟是一个脾气暴烈,说动手便动手的人!
葛网冷不防他一钵盂挥了过来,身子向后一仰,一股劲风,在前面掠过,虽未被钵盂扫中,也觉得好生疼痛,不由得怒气冲天,骂道:“市井无赖,也敢来觊觎蛟湖派掌门之位!”
身子向后刷地窜出丈许,已然来到了台边上,那头陀隔桌子跳了过去,身子旋转不已,奇怪无比,已然追了上来,钢钵盂精光耀目,已然当头罩下,葛网还了一掌,大叫道:“拿来!”立时见八个人,抬来一张大铁网,飞奔而至,葛网又避开了头陀一招,窜到铁网旁边,手一提,已如半天乌云,大铁网向头陀当头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