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的暗器功夫,却是一时无两,他那一手七暗器的绝技,即便是武功在他之上的人,也是不能不叹服的!
所以,他一见那黑衣人向自己发出了三枚暗器,无疑是江边卖水,班门弄斧,焉得不笑?
而就在他的长笑声中,只见他中指连弹,“铮铮铮”三声过处,三枚子午钉,也成品字形,向前飞出!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叮叮叮”三下响,六枚暗器,已在半空相遇。
而那三枚毒蒺藜的来势虽疾,在被七星子所发的子午钉一击之后,却反连同三枚子午钉,一齐向那黑衣人反击了过去!
刹那之间,变得有六枚暗器,向黑衣人疾罩而下!
黑衣人显然未曾料到,自己仓皇间所发出的三枚暗器,竟会引出天下第一暗器专家,如此厉害的功夫来,是以,当六枚暗器,一齐向他疾飞而至之际,他不禁为之一呆!
这一呆,令得他更处险境!
因为,就算他不呆的话,只怕也难以将这六枚电射而至的暗器,一齐避了开去,而他呆了一呆,更是错过了良机!
只见六枚暗器,电射而至,连被子午钉反击而回的毒蒺藜,也击向黑衣人身上的要穴!
等到那六枚暗器,已到达了黑衣人万难躲避的范围之际,黑衣人才猛地惊起,但是事情已到了这种地步,看来,那黑衣人已非被暗器射中不可了!
然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斜刺里“呼”地一声,一条人影,疾掠而出!
那人来势之快,实是难以想像!
若不是七星子的武功极高,能够辨得出来的话,只当是有一股黑烟,掠了过来而已。
七星子一见那人突然出现,心中也不禁为之陡地一怔!
他一眼便已认出,那人正是刚才向左边去的那个黑衣人。
本来,七星子早已料到,那两个黑衣人虽然分了开来,但是在前面,一定仍会会合的,但是他却未曾料到,那黑衣人来得如此快!
七星子一怔间,那黑衣人衣袖拂起,只听得一阵劲风,和几下“叮叮”、“铮铮”之声过处,那几枚暗器,已一齐被他卷入袖中,顺势一抖衣袖,六枚暗器,发出凌厉之极的破空之声,向天上疾飞而起,恰好头上,一列大雁飞过,只听得几下雁鸣声过处,竟有四头大雁被暗器击落!
七星子刚才,在一见到那身形较高的黑衣人,以如此绝顶轻功,向外掠出之际,他便曾对沈英魂说,那黑衣人的武功,只在他之上而不在他之下。
这时,他一见黑衣人现身,便露了这样一手,心中更是暗惊!
因为,黑衣人这一手,暗器的准头,还未十分到家。六枚暗器,只打下了四头大雁来。
但是,他衣袖一抖一掷之力,却实是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要知道大雁振翅高飞,离地极高,若不是在将暗器振出之际,蕴有强劲之极的力道,哪能将暗器射到这样的高度!
所以,一时之间,七星子已明白强敌当前,他究竟是一流高手,一觉出对方的功力,可能在自己之上,立时真气运转,内家罡气,布满全身,并不急于出手,只是渊停岳峙而立!
那高大的黑衣人,将六枚暗器振出了之后,也自身形凝立。
两人相隔,约有一丈五六远近,都望着对方,并不出手。
足足有一盏茶时,七星子沉声道:“尊驾是谁?”
那黑衣人却不出声,只是一伸手,拉住了另一个黑衣人,七星子临敌的经验,何等丰富,可是一见了这等事情形,也不禁一呆!
因为看那黑衣人的情形,像是要携了另一个黑衣人,一齐离去。
然而,以眼前的情形而论,就算自己能和那身形高大的黑衣人打一个平手的话,沈英魂也必然不是另一个黑衣人的敌手!
也就是说,情形是对方占着上风!
在占着上风的情形之下,却要离去,这似乎是难以想像的事情。
所以,七星子见识之广,在电光石火之间,也不禁为之一呆。
然而,那一呆之际,两个黑衣人,身形一齐幌动,已双双倒射而出!
七星子大喝一声,道:“别走!”
然而,就在那两个字之间,两个黑衣人,早已在三四丈开外!
七星子身形凝立,并不向前追去。
因为他知道,要追的话,并不一定追得上,而且就算追上了,对方的实力在自己之上,那实是自讨苦吃!只见那两个黑衣人,身形快疾,宛若星凡跳掷,转眼不见。
七星子仍是呆呆地站着,在思索那两个黑衣人的来历,和他们突然退出的用意。
沈英魂惊魂甫定,赶到了七星子的身边,道:“吴伯伯,这两个究竟是什么人?”
七星子一言不发,身形疾展,向前掠出了三丈许,沈英魂连忙跟在后面,只见前面的草丛之中,躺着一头死雁。
七星子一俯身,提起了那头死雁,在死雁的身上一拍,拍出了一枚毒蒺藜来,托在掌之上,翻来覆去地看了片刻。
但是他的神色,却仍然十分失望。
因为那蒺藜乃是武林中人所用的暗器中,最普通的一种。
那一枚毒蒺藜,托在手上,沉甸甸地,乃是白金所铸,虽是罕见,但武林大豪,穷奢极侈,以珍宝作暗器的也多的是,想从那一枚毒蒺藜上,辨出它主人的来历,却是在所不能!
七星子又细细地回想刚才的情形。
那两个黑衣人,自始至终,不要说开口讲话,竟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过!
他才抬起头来,道:“贤侄女,武林中异人多的是,这两个黑衣人是什么路数,还难以知道,但他们的用意,却十分明显。”
沈英魂惊问道:“他们有什么用意?”
七星子道:“刚才,那两个黑衣人联手,足可胜过我们两人,但是他们却不战而去,那显然见得他们的目的,不在与我们动手,但是他们两人,却又跟在我们两人之后,可想而知,他们是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一直跟在我们的后面,直到我们到达目的地,便自然而然,也将他带到了!”
沈英魂听了,心中大是骇然,道:“吴伯伯,那我们怎样对付?”
七星子四面一看,低声道:“贤侄女,如今,已过了星星峡和魔教总坛,再向西去,便是天山山脉了,你爹给你看的那幅画上怎么说,你可记得么?”
沈英魂道:“自然记得的:过星星,越天池,入千里沙漠,出七重鸟洞。”
七星子道:“不错,我们已将可越过天山山脉了,那两个黑衣人,或则还会有更多的人,悄然跟在我们的身后的——”
他讲到此处,四面一看,将声音又压低了些,道:“但是我们在一过天池之后,却可以故意走错误的路线,和那些不显身的跟踪者,捉捉迷藏!”
沈英魂道:“那么,我们自己,岂不是也更要迟到目的地了!”
七星子道:“自然,但总比被人跟踪在我们的后面,由我们无意之中,将他们带到目的地来得上算些!”
沈英魂点了点头,不再言说。
七星子顺手将那枚蒺藜抛去,两人取出干粮,服食了一些,又继续向西赶去,七星子指着前面,道:“你看,极远处,可以看到一道白色带子也似的山脉,那就是终年积雪的天山了,我们要翻过天山,继续前去。”
沈英魂道:“听说,天山的异人很多,是不是?”
七星子道:“不错,除了天山派之外,在天山隐居的异人甚多。这些异人,自然是不问世事已久,而且是正派中人。但这次与我们为难的,也大不分正邪派中人,他们是不是也已风闻,而起与我们为难,还不可料。”
沈英魂道:“那么,天山派呢?”
七星子道:“天山派的掌门人天池老人,乃是我的好友,前三年,我还曾和他在关内会过面,他是不是会包藏祸心,如今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们暂时可以不将天山派算是敌人。”
沈英魂道:“那么,我看柴达木老魔等人,也必然不肯就此甘休的!”
七星子“哈哈”一笑,道:“自然,我们越向西去,跟踪在我们身后的人便越多,等到正派的主要人物,尽皆出动,大家会面之后,那倒是一场天大的热闹,可以永垂史册了!”
七星子的语气极豪,沈英魂心中的郁闷之气,也为之消去了不少。
她只是心中仍然不能忘记胡人龙,那不仅因为胡人龙对他们的警告,又证明是事实,而且,还因为沈英魂对他谜样的身份,难以了解,和心中那份对他不知是恨还是感激的感情!
她和七星子一齐上路,一连四天,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但是沿途上,却有一种十分奇怪的现象。那便是,他们已然碰到了七八次,在他们的经过之处,有人打斗的痕迹留了下来,有几处,还留有尸体,七星子还认出了死者的派别门户。
这里,已近天山,本来绝不是武林人物的出没之所,偶然有一次打斗,自然并不出奇,但是四天之内.却接连遇了八次之多,实是不能不令人出奇。
而且,在几次发生过打斗之处看来,打斗的双方,武功都十分高,老粗的树枝,齐根断折,石块碎裂,那绝不是普通的武林中人。
第四天傍晚,经过了一个乱石岗子,又发现曾有人打斗过的痕迹之后,七星子“哼”地一声道:“贤侄女,你看出什么门道来了没有?”
沈英魂的心中,莫明其妙,道:“没有啊。”
七星子道:“连日来,我仔细观察,发觉那八场打斗,一方面,是八组不同的人马,但另一方面,人数似乎不多,而且自始至终,都是他们这一组,这从掌痕,内力留下的痕迹中可以看出来的。”
沈英魂道:“关我们的事?”
七星子道:“自然,看来,那八帮人马,本来都是来找我们麻烦的,但是却有人代我们开路,替我们将他们打发了。”
沈英魂笑道:“这样不好么?我们也可以省下了许多麻烦!”
沈英魂这句话才一出口,便立即想到,这里面实是大有文章!
她能够立即想到不妙之处,那实是不失为一个聪明绝顶之人!
七星子见她面色一变,便道:“贤侄女,可是你也想到了?”
沈英魂点了点头,道:“是,如果有人为我们开路,那么他就必需知道我们的行踪,这四天来,那人都能够测知我们的行踪,这实是十分不平凡的事情!”
七星子望着前面,天山山脉已在眼前了。
夕阳早已西下,暮色笼罩着大地,他看了一会,道:“的确,他既然能测知我们这四天的路程,自然也可以测知我们以后的路程……”
他讲到此处,顿了一顿,道:“不论他们是什么人,我们都要设法赶向前去,弄个明白!”
沈英魂道:“我们怎知他在哪里?”
七星子道:“这几天,我们都是昼行夜宿,今天晚上,我们不妨连夜赶路,一路上留心些,当可有所收获了!”
两人又向前走了里许,在一个牧人的帐篷中,歇了一会脚,吃了一顿饱,趁着月色,向前急驰而去,可是,当夜赶了一夜的路,却是了无发现。
等到天色大明,七星子和沈英魂发现,自己已来到天山脚下了。
抬头向上望去,天山的巍峨雄伟,实是难以形容。
七星子在一夜之间,未曾发现敌踪,心中显然不十分痛快,沉着脸,迳自向前掠出。
不一会,他们便在一道峻谷中,进入了天山。
当他们两人,进了天山,尚未翻过第一个山峰之际,忽然看到,前面的一个小山坳口子上,竖着一段剥去了树皮的木头。
老远看去,便可以看出木头上刻着字。
七星子心中,陡地起疑,连忙掠了过去一看,不禁陡地一呆,只见那段木头,还十分潮湿,显是树皮刚被剥去不久。
而在木上,则以剑尖刻着一行字,道:“天池老人心怀叵测,小心,小心!”
七星子看毕,心中不禁又惊又怒!
这证明了他所料不错,的确是有人,像是丝毫不爽地料到自己的行踪一样,总是能比自己早一步到达自己要到的地方。
而且,七星子虽然昨晚一夜追踪,未曾追上那个人,但是他如今,却已知道那人是什么人了,因为那段树干上的字虽然是以剑尖草草刻成的,但却也龙飞凤舞,一着便知,那正是胡人龙的字迹!
胡人龙!
七星子一想起他,心中便怒火陡升,他踏前一步,双掌“叭叭”两声拍出,击在那段树木之上,刹时之间,只见木屑四飞,那段树木,已经被他两掌之力毁去。
七星子毁去了那段木头,转身过来,这才发现,沈英魂原来早已站在身后了。
也是就说,那行字,她自然也看到了。
沈英魂低声道:“又是他。”七星子道:“不错,又是他。”
沈英魂道:“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七星子面色一沉,道:“我也不明白,但是我猜想,他一定和一个异人,有着极深的渊源!”
沈英魂道:“就是当年胜了白冠红的那人?
七星子叹了口气道:“可能是,可能不是!”
沈英魂听得七星子如此回答,心中不禁苦笑!
沈英魂呆了半晌,道:“吴伯伯,我们不必去拜会天池老人了!”
七星子道:“为什么?难道就凭胡人龙一句留言,就不信多年老友了么?”
他顿了一顿,又道:“我们既然来了天山,想不见天池老人也是不行,我们处处小心便是了!”
七星子前两句话,显然是不服胡人龙的留言,但讲到后来,却显出他无形之中,已经接受胡人龙的警告了!
沈英魂乃是心思何等精细缜密的姑娘,她听得出,七星子虽然口中说不愿意听胡人龙的话,但实际上,胡人龙的警告,却已对他起了很大作用。
沈英魂心知七星子和天池老人多年交情,若是路过天山,却不与天池老人会面的话,实是于理不合,可能天池老人会以此藉口,特来故意留难!
所以,她只是道:“不错,既然有人事先警告了我们,我们的确是小心一些才好。”
七星子默然不语,和沈英魂向前掠出了两三丈,忽然又站定脚步,转过头来,望定了沈英魂,沈英魂心中大奇,道:“吴伯伯——”
可是,她只叫了一声,七星子便摆了摆手,道:“贤侄女,我有一句话要问你,你要照实回答才好!”
沈英魂一听,心头不禁“怦怦”乱跳起来!
她只当七星子又要向她追问父亲临死之际,和她所讲的秘密话,这件事,她不和七星子说,心中有着极大的内疚!
但是如果和七星子说了,却又对不起已死的父母,在她的心中,形成了极大的矛盾,所以一听七星子提起有话要问她,便立即想到了这件事。
当下,她强自镇定,点了点头。
七星子道:“贤侄女,你可是十分喜欢胡人龙这个人?”
沈英魂千料万料,也绝对料不到七星子竟会问这样的一句话来!
她猛地怔了一怔,心头更似小鹿乱撞,道;“吴伯伯,他……要害我,是我的敌人,我怎么喜欢他呢?”
七星子面色一沉,道:“可是他也曾救过你许多次!”
沈英魂道:“他救我,是为了想得到我心中的秘密,并不是为了我!”
七星子道:“据你刚才对我所说的一切经过,像是苏木堡中的事,只是天南二邪中张独言做的手脚,他并不知情,是不是?”
沈英魂脱口道;“好像是那样——”
她一句话未曾讲完,便连忙住口!
因为她发觉自己的话,已前后矛盾,刚才她还在说明胡人龙准备害她,但过后却又为胡人龙开脱,说胡人龙并不知情。
沈英魂顿了一顿,之后,竟不知怎样说下去才好!
她心中紊乱到了极点,那完全是由于她对胡人龙矛盾的感情所引起的。
七星子双目,精光四射望了沈英魂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贤侄女,本来我也不应多事,但是你父母临死之际,既然将你托付了给我,我也不得不多说几句了。”
沈英魂茫然道:“吴伯伯只管说。”
七星子道:“胡人龙这人,看来英俊潇洒,确能博得少女的欢心……”
七星子讲到此处,沈英魂的面上,已经飞了两团红云!
她忙道:“吴伯伯,我没有——”
七星子一笑,打断了沈英魂的话头,道:“你不必再否认了,你的情形,我还看不出来么?
沈英魂道:“吴伯伯……他连自己的……真姓名也未曾对我说过,我……怎么……喜欢他?”
七星子反问一句,道:“如果他对你说了真姓名,那你就会喜欢他了?”沈英魂听了,不禁又怔了一怔,讲不出话来。
七星子道:“贤侄女,这种事,本是十分微妙的,我也不必多说,你也不必多去想他,到了目的地之后,你父母托我做的事,便会做到了,我也不会再管你,你行事也绝不会再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沈英魂默默地点着头道:“吴伯伯说得是。”
七星子又默然半晌,这才抬头向上望去,道:“你看!”
沈英魂循他所指,抬头向上看。只见天山主峰之上,满是积雪的山坡上,正有几点黑影,向下飞驰也似地泻了下来!
那几点黑影的来势之快,实是使人难以想像,转眼之际,已到了半山腰处,而再行一幌眼间,便到了峰下,只见他们在峰下略停了一停,四个人一字排开,向前急驰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