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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高山雪崩险死还生

但白娃继而一想,这事实际上却是难到了极点,试想飞天豹子铁人一身本领,中原武林人士称之为“两子三人一婆”之一,还兀自弄它不开,自己这些本领,又有什么办法?

一时似喜,一时似优,一面漫无目的地赶着路,一面又不时将剑盒揭开来看上一会,只觉宝光流转,定是两柄锋利无比的宝剑,虽然每柄长只三寸许,但就算来当匕首来使,也可克敌制胜。可惜的就是深藏玉内,无法取出,不但形同废物,而且提心吊胆,还要怕被人抢了去。

一直到处走了一个多月,尚未发现那“弱水”何在,几乎没有一天敢好好睡过,折腾了十馀天,连人也瘦了。

如今且不表白娃以狡计取得了“生死双剑”之后,到处寻那“弱水”,以求破玉取剑,且说卓茂和黑娃两人,齐向唐古拉山而去一事。

卓茂、黑娃两人,虽然听得才玛琼讲,生死双剑是在白娃手中,而被达屋尔酋长抢了去的,但因为他们才将白娃救出,白娃便不顾他们两人,身在达屋尔人包围之中,便自顾自地逃走了,因此,他们也不及向白娃问明真相。

而在他们的心目之中,还是认定了“生死双剑”是被飞天豹子铁人,藏在唐古拉山之阳的迷魂谷中,因此丝毫不知其中曲折,径奔唐古拉山而去。

那唐古拉山又称“唐古刹山”,亦即是昆仑山脉的中支,与喀剌昆仑山并行,为后藏和西域的分界线。

自后藏起程,越过唐古拉山,便是西域。唐古拉山迤逦向东,入前藏,为前藏与青海之分界。因此“唐古拉山”四字,实是一座山脉之总称,幅员之广宽,难以估计。

两人一路行来,等到远远可以望见魁峨的山影,以及半山腰上,积雪甚深,银光皑皑的山峰时,不禁踌躇起来。

迷魂谷在哪里呢?只听得说,是在唐古拉山之阳,亦即是唐古拉山之南,但是唐古拉山之南,偌大一座山脉,又上哪里去找?

两人一商议,卓茂道:“怕什么,常言道路在嘴边,找人问就是了,左右无事,便寻他一年,也要将剑寻着!”

黑娃一路上和卓茂相处,觉得他为人诚挚热心,而且行事不怕困难,极能以感动人,听了他的话,也信心百倍,道:“不错,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要说一座唐古拉山,便是天下之大,也要找到了它!”

两人相视一笑。卓茂本来感到和白娃在一起,心头异常舒服,但这些日子来,觉得白娃虽美,美得如仙女下凡也似,但是却只有一具躯壳,而没有灵魂,更谈不上热情助人,舍己为友。

黑娃虽然生得丑怪,但却另有一股令人亲切之感,觉得和她在一起,便是和天下所有的美德在一起一样,丝毫不用担心欺诈受骗。

在黑娃和白娃两人相比较中,卓茂更明白了做人要为人所敬仰的主要地方,并不在于华丽的外表,而要在于内在的美德。

学武之士,讲究的是舍己为人,行侠仗义,若然没有了这种品德,便堕入深坑,成为为害世人的蟊贼,作恶虽多,总不免为人所诛。

卓茂想通了这一层做人的道理之后,自然对黑娃感情,更进一层,黑娃则见卓茂丝毫不嫌自己丑陋,坦诚相见,心中也是大慰。

两人来到山脚之下,逢人便打听“迷魂谷”的地点,应从何处而去,但这许多牧人,竟没有一个知道的。

有的更取笑他们道:“少年、姑娘,你们打听什么迷魂谷?我们在山下牧了几十年的牛羊,也只不过听说那个地名而已,在我们牧人中,有一句话流行道:‘若要去迷魂谷,就得先上阿克达木峰!’你们能不能上得了阿克达木峰?”

那阿克达木峰乃是唐古拉山的顶峰,高耸入云,半山以上,全为冰雪所封,不要说气候寒冷,根本连道路也没有。

牧人讲到此处,总是扬鞭向阿克达木峰一指,黑娃和卓茂第一次被人这样揶揄时,还不觉怎样,只是跟着鞭梢所指,去看那唐古拉山的顶峰。

他们两人在山下,少说也走了五六天了,但五六天来,却仍然一回头便见到阿克达木峰,高高地耸立着,像是永远不可能有人攀上去似地,骄傲无比。

直到第五次,又碰到了牧人和他们这样说法,两人到底年轻,虽然明知牧人流行着这么一句话,是说迷魂谷的难找,并不是说上了阿克达木峰之后,真的能找到迷魂谷。

但他们好胜心,却皆也按捺不住,日间,两人俱不言语,到了晚上,两人摊开了老羊皮,将自己的身子裹紧,准备露宿的时候,却再也睡不着了。

望着天上的星星,黑娃首先道:“哼,我就不信阿克达木峰真的高不可攀!”

卓茂听了,不由得一骨碌地翻了起来,也顾不得夜风寒冷,兴奋地道:“黑娃,我们就一定要爬上阿克达木峰去,你敢不敢?”

黑娃也兴奋得脸儿通红,道:“这就去!”

两人心想反正找不到“迷魂谷”,多问也是一样无人知道,不如来一个稀世壮举,到那从未有人到过的唐古拉山顶,二则也可以在爬峰之中,乘机练功。

主意打定,更是睡不着,立时卷起了老羊皮,负在身上。看了看身旁干粮,足够数日之用,山上黄羊、雪鸡之类的东西,定然少不了,两人已经经历过不知多少艰辛,在腾格里湖的荒岛,三四个月,只食果木,尚且过去了,哪里还有其他值得恐惧的事?

一路施展轻功,到天色微明时分,已然来到峰麓,仰头上往,高峻擎天,根本看不到尽头。两人也不讲话,只是四目相投,相互鼓励,直往山上爬去。

开始三天,并无多大困难,虽然山上一点路也没有,但两人俱是一身武功,纵跃跳掷,往往向上一跃便是丈许,丝毫也不觉得为难,但到第四天头,自日出以至日没,向下一看,不过爬上了两里来高。

原来,三天一过,已将没有积雪的地爬完,来到了雪线以上。阿克达木峰上积雪亘古不化,四季皆然,一脚踏了上去,若碰巧下面是岩石还好,若是刚好有一处低地,则半身子被埋在雪中,绝不出奇。

两人几乎一步一顿,向峰顶爬去,一天下来,真是精疲力尽,但到日落休息之时,却又非常奇怪,只觉内息运转,分外顺利,也就是内功陡增,两人均觉想不通是什么道理,第二天仍只爬了一里许,到夜晚更觉内息畅运。

卓茂奇道:“咦?奇了。照理说,我爬了一天的山,精疲力尽,内息理应滞呆才是,怎么活泼异常,反倒合了师父常教导我的‘行气如九曲珠’那句话儿?”

黑娃侧头想了一想,也是不懂。那是他们对武学上的修养,尚未全通之故。实则事情非常简单,他们两人爬山,一日倒有半目,全身自颈以下,几乎埋入雪中,寒冷异常,身上内力,自然而然加强抗寒,也就是无意中得到了一个极好的练功环境,再加两人心念坚定,百折不移,是以虽然只有两天,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这且不提,两人奋力上爬,幌眼又过了三日,向上往去,至多还有两天,便可以到顶了。

两人心中俱感到一阵高兴,向下望时,因其时已然身在诸峰之上,那天又是天色晴明,周围百十里,一望无遗,只见在正东方,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峰之上,凹下去了老大一块,周围全是银光闪闪的白色,但是这一块凹地(这时他们所看到的,因为距离近,也不过只面盆般大小而已),却是绿色的。

那一块绿色,在遍山满野的冰雪中,显得特别苍翠惹眼。两人一望到,不禁异口同声欢呼道:“迷魂谷!”

黑娃道:“原来牧人所言非虚,那迷魂谷照地名看来,只当是个山谷,如今是个山谷不错,可是谁又知道它竟然在山顶之上呢?”

两人此时披风踏云,胸襟大开,看了一会,决定先上了峰顶,然后再去迷魂谷中找寻“生死双剑”未迟。

他们何以一见那块绿色,便知那处就是迷魂谷呢?实在非常简单,因为迷魂谷在传说之中,便是四季常青的一个地方(依如今的科学眼光来看,因其地多温泉、多沼气,则气候异于别地,也是有可能的)。

当时天色已晚,两人裹住老羊皮,不断运内功抵御寒冷,这几天来,两人几乎晚晚如此,也只有如此,方始能以在山顶活下来,否则早就冻僵了。

夜来,明月经天,又是到处白雪,亮得犹如白昼一般,卓茂双眼微闭,用心练功。他因感到内力不如黑娃,有此好机会,便勤练不休。

黑娃则打开着眼,注视着月下雪峰的奇景。这种景色,真是稀世罕有。积雪在月光之下,一泻无遗,一点黑暗的斑点都没有,全是白色的,冒着银辉的积雪。

然而,就当她正注视着那没有一点阴影的积雪的时候,突然间,积雪上竟出现了一条人影!

她自从和卓茂爬上阿克达木峰以来,一个人也没有见到过,一见人影,心中未免吃惊,但是她又是背向卓茂而卧的,转念一想,山上没有他人,自然是卓茂了,但不知他为何不睡,却要站起身来?因为颇觉疲倦,也就懒得翻身,只是问道:“茂哥,你怎么不睡?”

问了两声,不见卓茂回答,那条人影却迅即行近,来势又快,又毫无声息。直到此时,黑娃还只当卓茂想吓她一跳,便笑道:“茂哥,我早在雪地中见到你的影子了!”

“影子”两字才出口,便发现那身子高大无比,要比卓茂高出许多,而且,所穿衣服,也十分宽大,根本不是卓茂!

黑娃这才大吃一惊,连忙翻过身来,月色下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脸容慈祥,但却又隐含一股煞气,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黑娃只觉得其人颜面好熟,但却又叫不出来,百忙中偷眼看卓茂时,正潜心练功,毫无所觉。

心知来者不善,但全身又被自己以大幅羊皮裹住,裹的时候,为了防冻,当然是越紧越好,当然想不到在这种高峰之上,也会有人出现,所以急切间要解开,倒没有这样容易。

黑娃心中知道,在这种时候,非镇定不可,便不动声色,暗运内力,贯于四肢。

说时迟,那时快,那老者一见黑娃翻过身来,露齿一笑,身形一矮,长臂摇处,五指如钩,中指和食指,伸得笔也似直,径抓黑娃面门。

黑娃认出这一招乃是极毒辣的招数,唤着“双龙抢珠”,如被抓中,两只眼珠,定要被他活生生地挖了出来。大吃一惊,心想与这老者无冤无仇,为何对我施这等辛辣招数?

但那老者出手如风,更难得的是无声无息,其势又不能不避,幸而她早有准备,内力已贯于四肢,手足一齐张开,一阵裂帛之声响起,裹在身上的老羊皮,已全部被她撕裂。又被她顺手抓起一块来,向那老者劈面挥去,劲风习习,势子可也不弱。

老者两指戳到,刚好羊皮也迎了上来,双指竟然透皮而过,然而视线也为羊皮所遮。

黑娃一见机不可失,以手指地,横腿便扫,待要扫到,突然左脚一横,改扫为勾,老者万想不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娃子,不但内力如此深湛,而且身手如此矫捷,竟被黑娃左足勾着。

黑娃见一招便得手,心中大喜,用力将足向外横去,这以腿勾人的招数,原是丑婆所传,唤着“勾魂十七腿”,只要被勾到,至少也要跌上一跤。但黑娃一用力,却竟然勾之不动。

非但勾不动,还觉有一股大力,自那老者身上反震出来,心中一凛,急忙松开,一跃而起,急叫道:“茂哥,有人暗算哩!”

在荒山深岭之中,她这一声叫唤,又是用足了内力的,何等响亮,虽说不上惊天动地,但在回声之中,也是四下轰鸣,半晌不绝。

黑娃跃而后退,立定了门户,准备老者骤然来攻,怎知老者突然面如土色,疾向山下驰去。黑娃不禁莫名其妙,不知他安的是什么心思。

此时,卓茂也已跳了起来,他一跃而起之时,只见到一个高大人影,向山下没命也似跑去,便大感诧异,黑娃匆匆和他讲了几句,卓茂也不知是什么道理。

但总觉事情有异,突然之间,失声叫道:“黑娃,不好了!”

黑娃大异,道:“怎么?”

卓茂道:“你听!”

黑娃侧耳一听,只闻自己刚才一声大叫,其音犹自嗡嗡不绝,但是在“嗡嗡”之声中,另有一种极为轻微,但却是尖锐的“吱吱”声,自山顶上传了下来。

黑娃莫名其妙,道:“怎么啦?”

卓茂面色慌张,来不及和她细说,拉了她的手,也顾不得拣拾羊皮,便向下跑去,连跌两跤,也不停留,爬起就走。

黑娃心中越来越感到奇怪,连声问道:“什么事?什么事?”

向山下望去,那老者比他们跑得还要快,身形成了一个小黑点。

卓茂道:“别问,快跑!”

两人轻功,也已具江湖上一流好汉身手,向下又是俯冲之势,积雪又滑,向上爬要爬半天的路程,向下滑去,一幌眼就到了。

但就在他们说话之间,背后那又尖锐又刺耳的“吱吱”声,已经越来越响,并夹杂着雪鸡的惊叫声,不消片刻,便已演变为轰轰发发之声。

黑娃回头一看,见本来是平整无比的积雪上,这时已经出现了无数又大又深的裂纹,看来犹如地狱的入口处一般,同时,从山顶上,不知多少堆积雪,正在迅速向下滚来,越滚越大,有的落到缝中去了,有的只在裂缝上稍稍停顿,便被后来的雪球打散,化为无数小雪球,幌眼之间,又沾上了不少雪,成为大雪球。

黑娃不禁看得心胆俱裂,叫道:“茂哥,是雪崩么?”

她此时已经记起丑婆曾和她说过,在经年积雪的山上,无论是西域的南天山、北天山、东北的长白山、兴安岭乃至于昆仑山、唐古拉山,人们最忌的一件事,便是雪崩。

雪花从天上飘下,静静地落在山上,不知多少年来,积雪厚处,不下三四丈深,全是松松地堆着。只要稍有震动,将雪震开了裂纹的话,一大堆雪,便开始向下滚来了。

在北方住过,玩过堆雪人游戏的人都知道,一团小小的雪,放在雪地上滚,不消多久,雪球就可以滚得比人还高

那被震开了的雪,从山顶上滚了下来,越滚越大,引起的震动,也就越大,不消片刻,便不可收拾,全山积雪,全部崩下。

这时候,不要说山上的人要遭殃,就算是在山脚底下的森林、房屋,猝不及防,被那高达数丈的雪球滚过,也绝少幸免。这是极为险恶的自然灾害。

直到如今,科学如此昌明,连欧洲各国,也时有雪崩伤害人畜的新闻可闻,何况古代!

刚才黑娃为了唤醒卓茂,力透丹田,一声大叫,其本身当然尚不致引起雪崩,但是四下里回声一起,此起彼伏,震荡之力,越来越大,终于使阿克达木峰顶,出现了第一道裂缝。

那老者见识丰富,一听回声中夹有积雪互相倾轧的“吱吱”之声,便知不好,立即舍了黑娃,向下跑去。

接着卓茂也已听到了雪崩前的异声,因为雪崩实在太以危险,而武林中人足迹遍天下,又难免不上雪山,因此,相互为戒,学武之人,大都知道。

卓茂既知雪崩已起,自然大惊失色,立即拉了黑娃,向山下跑去。黑娃直到跑出老远方才知道,这才失声叫了。

卓茂低喝道:“别多口,快走!”

黑娃哪里还敢出声?只得没命也似向下跑去。可是两人跑得虽快,怎及得雪球下滚之势,边跑边回头看时,丈许高的雪球,满山都是,向下疾滚而至,若被其中任何一个撞到,不粉身碎骨,简直是没有可能的事。

两人明知大难难逃,但仍勉力而为,又向下跑了一会,“轰轰”之声,已然越来越响。

一霎眼工夫,大雪球也已变成了二丈高下,势子更猛,离两人不过十馀丈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卓茂突然看到身旁不远处,有一大块岩石,突了出来,如果隐身其下,当可免灾,可是黑娃却没有看到。

若要提醒她,两人一齐躲进去时,定然不及,他自己一人要立即跃过去时,显然尚可赶到,但是在这个危急的时候,卓茂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安危,而是想到黑娃的安全,胸中毫不犹豫,力透掌心,“腾”地一掌,将黑娃托起。黑娃猝不及防,被他一掌之力,托出一丈开外,刚好来到那一块突出的岩石底下。

当她明白是怎样的一回事时,只见卓茂已因为出全力救她一命,自己反倒慢了一慢,虽然尚奋力向大岩石处赶来,但在还差七八尺远近时,一只大雪球滚过,遮没了黑娃的视线。

黑娃只觉心头一阵剧痛,几乎要扑了出去,但大雪球一滚就过,其声震耳欲聋,宛若处身在怒涛之中一般,卓茂却已经不见了。

黑娃只觉一阵凉气,自顶至踵。想叫,却又叫不出声来。这时,正好有一只大雪球撞在岩石之上,撞得粉碎,雪块乱飞,将刚才雪球滚过所带起的痕迹,全都掩没,积雪依然是那么的平整。雪崩引起的雪球,已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向山麓滚去。而卓茂,却踪影不见了。

黑娃心头一阵剧痛接着一阵剧痛,最后,终于失声哭了起来,鸣咽道:“茂哥!茂哥!我这一生一世,怎样来报答你的恩情啊!”

热泪流出,立即在脸颊上冻成了冰点,但她也不觉得,她已经麻木了,在雪球滚过,卓茂突然失掉了去向的一刹那,她已经伤心得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试想,两人感情已经好到了这种程度,而且各人又都是一身侠骨,就算没有感情,见人家为打救自己,而身遭不测,也要难过的,何况黑娃之于卓茂!

黑娃只是怔怔地望着越去越远的雪球,心中还怀着万一的希望,叫道:“茂哥!茂哥!”

但是哪里有人回答?她心中拟出一幅卓茂为雪球所撞,粉身碎骨的图画来,不由得掩目叫道:“不!不!”

谁知叫了两声之后,身旁突然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道:“鬼丫头,还叫些什么?那小子情愿为你身死,你若一死以谢之,不是又可以在阴司地狱见面了么?”

黑娃心中一惊,抬头一看,原来自己身旁,正站着那个老者,讲话的也正是他!

黑娃此时心头已经伤心得迷迷糊糊,竟然答道:“对了!茂哥因救我而身死,我自然应该一死以谢之。”

竟然涌身便跃。但只觉左臂一紧,痛彻心肺,回头一看,已被那老者一把抓住。

老者抓住了她之后,面带奸笑,阴恻恻地道:“要死不难,但死之前,先代我做一件事再说!”

黑娃被他一抓,心中又清醒了一些,暗想这老者行迹可疑之极,看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反问道:“你是谁?”

老者一笑道:“人称‘两子三人一婆’中的龙湫散人!”

黑娃道:“原来是龙湫散人,怎么变得我不认得你了?”

龙湫散人怪笑道:“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啦!兽王谷一别,不到半年工夫,武功大进了啊!”

黑娃心中越想越奇,因为她在青城山兽王谷,和龙湫散人相遇,致龙湫散人逼她进谷去探险之时,龙湫散人和如今模样,截然不同。

想起他的奸恶之处,不由得气往上冲,道:“你准备怎样?”

龙湫散人忽然叹了一口气,松开了黑娃,自怀中摸出一副兽皮手套来,迅速戴上,这才取出一本薄薄的小书来。黑娃一看,便认出是生死剑谱,讶道:“生死剑谱怎么在你的手中?”

龙湫散人道:“为了这本书,我已损了十馀年功力。这书上原来染有奇毒,若非发觉得早,早已死了,如今虽然已经医好,却也面目都走样了。”

讲到此处,声音突趋严厉,道:“黑娃!我已知道生死双剑被飞天豹子铁人藏在唐古拉山,迷魂谷中,但我虽找到迷魂谷,却不知在谷中哪一个洞中,因此便在阿克达木峰上,练一门奇异的内功,你既然准备死去,可随我前往迷魂谷中,冒死寻剑便了!”

黑娃知道迷魂谷中,有无数洞穴,洞穴之口,皆有石头遮住,而石头被揭,每个洞穴之中,或喷滚水,或喷奇热的泥浆,一不小心,便有杀身之祸。

而飞天豹子铁人,一幅藏剑的地图,还在自己手中。

卓茂既然已遭不测,她早已心灰意懒,道:“你说得不错,飞天豹子铁人,是将生死双剑,藏在迷魂谷中了,他有一张地图,现在我处——”

话还未讲完,龙湫散人已然大喜过望,道:“快拿出来!”

黑娃心想,自己横竖是再也不想活下去的人了,这等亘古奇珍,被埋没了,也是可惜的事,竟然忘了龙湫散人乃是大奸大恶之人,道:“当然给你!”

便自怀中将那张图取了出来。龙湫散人一把抢过,打开匆匆一看,欢啸一声,道:“有了此图,也不用你跟我去了,你要寻死,那就请便吧!”

此时,雪崩已然向山麓下发展下去,山上平静如恒,龙湫散人一言甫毕,便展开身形疾驰下山,奔“迷魂谷”而去。

黑娃因为伤心过度,还站在那里,木然不动。她十五岁的一生中,所经过的伤心事,也算得多了,但没有一次,是像这次那么大的。

她一直呆呆地站着,过了多个时辰,才猛地惊醒,叫道:“不好了!我不但害了茂哥,若是生死双剑,落在龙湫散人手中,他不知道要在江湖为害多少人啦!”

想到龙湫散人阴险成性,手段毒辣之处,不由得怵然而惊,暗想就算自己不想活,这两柄剑,也不能落入他的手中!立即展开身形,追了过去。

来到山麓之下,只见脚印深浅不一,龙湫散人正是向着迷魂谷而去的,便一鼓作气,追了过去。

来至迷魂谷的那个山峰时,天色已然大明,黑娃虽然精疲力尽,仍然奋力而上,渐渐地觉得寒冷之气尽消,三个起伏,已见满眼苍翠,长满了不知名的花草树木,其中有一种,高不过半人,上面生了紫色的小果子,隔得老远,便闻到一股幽香。

黑娃仔细一看,见那“迷魂谷”,实则不过是山顶之上的一个盆地,面积不过十馀亩圆,地上全都放着大小不一的石头。

黑娃心知石头之下,便是一个个洞穴,但为石头所遮,见不到龙湫散人的身形,找了一会,刚好行至一颗紫色果子之旁,顺手摘了两个,扔在口中,只觉芳香无比。

不知不觉间,竟吃了百数十个之多,仍未见龙湫散人,只得大叫道:“龙湫散人,你在哪里?快现身相见!”

一语甫毕,突然听得一声惨呼,就在近处,连忙跃过去一看,只见龙湫散人,倒在地上乱滚,给他搬开石头的一处洞穴中,正骨突突地往外喷出热气腾腾的泥浆,而龙湫散人,正被喷个正着,满身满头满脸,俱是泥浆,头脸处已经起了无数大泡。

黑娃心中大异,还只当是他找错洞穴,忙问道:“龙湫散人,那张图呢?”

龙湫散人原是依着那张图形来寻找的,他又怎知那张地图,根本只是飞天豹子的诡计之一?满心欢喜,以为宝物立即可以到手,好不容易寻着了一块相似的石头,还左右端详了老半天,因他知道如果一有差错,便大是难逃。刚好此时黑娃出声呼唤,龙湫散人唯恐她前来阻事,便再不犹豫,用力掀开了大石。

大石一被掀开,谷底滚烫的泥浆,便激射而出,龙湫散人武功再好,也躲避不及,一声惨呼,双眼先被烫瞎,也算他武功绝顶,是以浑身为泥浆所烙,黑娃赶到时,他尚未气绝,听得黑娃一问,喘息着讲了一句:“鬼丫头,你骗得人好!”便自惨死。

看官记着:为剑身亡的,这已是第四个高手了!

黑娃见龙湫散人惨死,从他手中接过那张图来,细细一看,龙湫散人实在并无寻错洞口,但何以洞中并无“生死双剑”?不由得目瞪口呆。暗想如果自己和卓茂贸贸然来此寻剑,岂不是死于非命?

转念一想,倒反而觉得与卓茂一齐死,倒比自己一个人活着好多了,心中一酸,三把两把撕了地图,放好了石头。走出迷魂谷去,纵身一跳,自一处悬崖处跳下,身子深深埋入积雪之中,再加心中剧痛,便不省人事,昏死过去。

花开两头,作书人秃笔一枝,势难同表两头之事。再说白娃怀了生死双剑,到处乱走,这一日,来到陕西地界,忽然听得江湖上沸沸扬扬地道:“西藏女怪杰才玛琼,带着两个弟弟,才哈、才健,将由西藏赶来中原,寻五台山灵一上人诲气。五台山灵一上人十八弟子——江湖上人称十八罗汉,为了灵一上人久未在江湖上露面,去向不明,只恐自己难以抵挡,已请了黄山始信峰宣应子下山来,排解纠纷。听说宣应子只是打着劝双方和解的主意,但焉知打不起来?”

白娃听了,心想此去五台山已经不远,那宣应子自己幼时也曾见过,何不去见识见识?或者碰到能人,会指点自己“弱水”在何处,也说不定。

因此便转头向五台山而去,在路上不过行了七八天,便已赶到。

到了五台山下,豪杰如云,有见过的,也有未见过的,白娃找了几个在四川成都时蛇鼠一窝的黑道中人,走在一起。那些人见到白娃,知道只要送她几顶高帽子戴,便可利用她来做案,也是心中高兴。

谈谈笑笑,日子易过,一幌眼就过了两天。只见五台山上,有和尚下山来道:“各位武林朋友,若要上山,今夜便可,明日一早,宣应子和西藏才玛琼,便可以到了!”

众人本是全为了看热闹而来,立即纷纷束装上山,来到元化寺,只见灯火辉煌,老大的灯笼,照耀如同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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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盛传“关内霸九豪,河洛惟一剑,海内尊七妙,世外有三仙”。“七妙神君”梅山民,为报挚友“河洛一剑”之仇,约战四大门派掌门,却惨招暗算。适逢父母都被“海天双煞”杀死的少年辛捷流落至此,机缘相救。两人同病相怜,梅山民虽武功尽失,却依旧收辛捷为徒。十年后,辛捷所扮的“七妙神君”与“海外三仙”中的“无恨生”的女儿相恋,却阴差阳错击破了“恒河三佛”入侵中原武林的阴谋,捍卫了中原武林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