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大先生一脚不中,但看到东方霸主头发散乱,身子重重地跌了下去,自己无异已占了极大的上风了,可是,正当他在那样想之际,才一落地的东方霸主,身子突然一弹,“呼”地荡起了一股劲风,向上直弹了起来,二指如钩,扑向席大先生的胸腹之间。
东方霸主刚才重重地落在地上,分明极其沉重,他竟然跃起得如此之快,而且还立时发招,那实是大大出乎席大先生的意料之外。
而当东方霸主突然跃起之后,席大先生也已然占不到什么上风了。
因为东方霸主从地上弹起,在地上借了力,来势极猛,而席大先生却身在半空之中,无处着力,无形之中,便已吃了亏。
但暂时,席大先生却还不致于太落下风,因为东方霸主的来势虽然猛,但是他的攻势,却是自上而下发的,席大先生的身形在上,足可以从容应付。
席大先生看到东方霸主竟然能在刚才那样的情形下,转劣势为优势,心中也不禁好生佩服,他看到东方霸主的手掌攻到,心想在那样的情形下,自己看来是非和他对上一掌不可了。
他一想到这一点,双掌已一齐翻了出去。
可是就在他双掌翻出的那一刹间,东方霸主的来势何等之快,离他更近了,席大先生觉出东方霸主的掌力,疾逼了过来,更觉出东方霸主身形向上弹起的劲道,实是巨大无匹。
席大先生一觉出了这一点,心中陡地改变了主意,已然翻出的双掌,仍然作势向前拍出,可也在同时,身子一缩,突然在半空之中,身子向后一翻,翻了出去。
原来就在那一刹间,他想到自己如果和东方霸主对掌,实在是最蠢的事情。
因为东方霸主的身子从地上弹了起来,力道如此之劲,自己则是早在半空之中的,一对掌,两人的身子必然各为对方震开。如此大家都是在平地之上,那自然是各自退开几步而已。
但如今,却是在半空之中。
如此一对掌,他的身子必然在半空中升得更高,而东方霸主的身形,一定可以稳落在地上。
那样,不但看来自己像是吃了亏,东方霸主落了地,自己身子还在半空之中,那总是处在劣势的。
席大先生乃是方今武林,一等一的高手,他和东方霸主动手时,双方的出手,何等之快,但是他仍然能够在间不容发的情形之下,想到下一步的情形,是以能够当机立断,另讨对策。
那一切,只不过是电光石火间的事,东方霸主绝想不到,席大先生的双掌已然翻出,拍出,但是竟然会是虚招,他向上弹起的力道何等之强,一心是想将席大先生的身子震到半空中去的。
这时,席大先生的身子,突然向后翻出去,他双掌自然一齐击空。
双掌一齐击空不打紧,他弹起来的势子却也收不主,身子“呼”地一声,向半空之中,直窜了上去,足足窜高了有两三丈高下。
而席大先生在翻出之后,身子在半空之中,划了一个半圆,已然落下地来。
东方霸主自地上疾弹起身子来,本来是想和席大先生对上一掌之后,将席大先生震上半空,他自己则稳稳落下地来的。
可是此际,由于席大先生突然在最要紧的关头,改变了对策,是以情形恰恰相反,变成东方霸主自己身在半空之中,而席大先生却已稳稳在落在地上了。
东方霸主的心中,又惊又怒,不由自主,在半空之中,发出了一下怪吼声来。
那时,演武场四周的千余人,每一个人都张大了口,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因为只见东方霸主和席大先生两人,暴起暴落,武功差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两人是在干什么来。
东方霸主一声怪叫之后,向下看去。
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不由直冒冷汗。
当时,他自己离地,足有三丈高下,正在开始向下落去,而席大先生早已落在地上,只见他身形微沉,右手向上,五指微钩,左掌向前,也是五指如钩,气凝山何,东方霸主的见闻广博,如何不知那是一招峨嵋擒拿法中的“双管齐下”。
那一招就算是大家都在地上,席大先生骤然向东方霸主攻来,东方霸主也得要全神贯注,才能应付得了,何况此际,席大先生是在地上,以逸待劳,东方霸主看了,心中如何不惊?
他的身子,向下沉来,转眼之间,离地已只有两丈许了,他向下沉一些,席大先生的身形便矮一分,那是在蓄足势子,准备在东方霸主身形下落之际,全力进攻。
东方霸主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是以当他的身形又下沉五六尺之际,他再又大叫一声,猛地一提真气,突然又向上拔起了五六尺来。
然而,席大先生却是身形如同石像一样,一动也不动地等着。
东方霸主的身子,在半空之中,凌空向上拔起,所表现的轻功,自然是高超到了极点,但是真正高手,却可以看出东方霸主的处境,实是十分狼狈了。
因为席大先生此际,只是一动也不动地等着,只等东方霸主的身形落下,便发那一招“双管齐下”。
而东方霸主应该做的是不让他有机会发此一招。
因为席大先生这一招若是一有机会发出,必然是东方霸主的身子将着地未着地的一刹间,东方霸主穷极应付,定然会被抓中的。
那么,东方霸主只有不断提气,向上升起,不使身子落地了。
这时东方霸主在做的,就是如此。
但是一个人的轻功练得再好,他总不是飞翔,总不能一直在半空中不下来的,是以东方霸主此际的处境,实在是非常尴尬。
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的,是以当他在再度拔起之后,他心中也已然打定了主意,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说不得只好做些不要脸的事了。
他右手在腰际一抹,已然扣了一把细如牛毛的细钉在手,那是极其歹毒的暗器,刺中人体之后,会浸入人身体之内,顺血而行,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刺中要穴,突然身亡,实是最下三滥的暗器,以东方霸主的身份而论,是不宜用这种暗器的。
而且,在他和席大先生动手之际,未曾讲明兵刃,突然发出暗器,也是不光采之至。
但是东方霸主却知道,世上事,成则为王,败则为寇,他如果败在席大先生的手下,他的行动再光采,也是免不了遭武林中人的讥笑,而如果他胜了席大先生,那么,不论他行为何等卑劣,武林中人,也是一样会对他畏如蛇蝎的。
当他扣定了那一把银钉之际,他的身子仍然在向下落来,但由于他真气连提,是以下落之势,并不是太快,而他陡然已决定用那样歹毒的暗器来对付席大先生,那自然是要求一发必中,如果发而不中的话,那自然更加是贻笑江湖了。
是以,他要等到身形再向下沉些,等到席大先生全神贯注地准备发招之际,他才突然发难。
他身形在转眼之间,又下沉了五六尺,席大先生明人不作暗事,一见东方霸主身形下沉,自己到了发招的时机,是以发出了一声长啸。
席大先生的那一下长啸声,自然是在告诉对方,你要小心应付,我要发招了,这种光明磊落的态度,本就是高手过招时所应有的。
席大先生以君子之心,自不能度小人之腹,他做梦也想不到,东方霸主已然准备用如此歹毒的手法来对付他了,他在一声长啸之后,手掌向上一翻,掌力已疾透而出。
但也就在此际,只听得东方霸主,也发出了一声怪叫,右手陡地一扬,大蓬银钉,已向着席大先生的身子,一齐罩了下来。
席大先生的一声长啸,和东方霸主的一下怪叫声,全是运内力逼了出来的,声势本已十分惊人,可是东方霸主突然之间,撒出了那蓬银钉,所有旁观的人,无不感到意外之极。
因为东方霸主的成名如此之甚,谁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在那样的紧要关头,发出那样一蓬歹毒暗器来的,是以人人都发出了“啊”地一声。
千余人的呼喊,声威自然又在两大高手的呼喝之上,震得人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而在那电光石火之间,最惊愕大怒的,自然是席大先生了。
席大先生的掌力向上涌去,大蓬银钉,已向下射了下来,银钉极细,但是每一枚银钉上,却也都蕴有东方霸主的内力在,是以向下射来之际,都发出“嗤嗤”地声响,来势极之劲疾。
自然,那时席大先生的掌力正在上面,在他掌力下面所达的范围之内,银针方一射下,但已然纷纷向四周外翻飞了开去,犹如一股银色的喷泉一样,好看之极。但是还有许多银钉,向他四面八方射來。
席大先生的心中,惊怒之极,以致在那一刹间,他竟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银钉的来势何等之快,席大先生纵使可以避得开银针的来袭,他逃开的机会,也是稍纵即逝的,是以此际,他的处境,可以说是危险之极了。
一看到席大先生的全身都被银针包住,演武场之旁的千余人,在叫了“啊”地一声之后,立时又散了开来。有很多人,根本只是听到了一半,但已停了下来,屏住了气息,看席大先生如何应付。
也就在此际,一条人影,疾投向席大先生。
那条人影的来势之快,当真是如鬼似魅,当他投向席大先生之际,席大先生双袖,已灌起两股劲风,齐向上拂了起来。
可是武功高的人却看得出,席大先生仍难免要糟。
因为席大先生双袖拂起的力道虽然强,但是他只能将射向他全身的银针拂去一大半,另有一小半,已向他下三路射来的,他必然无法逃过去了。
然而此际,突然有一人向他掠了过来,那人掠到了席大先生的身前,发出了一极其难听的呼叫声,突然双掌翻飞,拍出了几掌。
那人和席大先生配合得十分好,席大先生双袖向上振起,他“呼呼呼呼”四掌,却是向下拍出的,那人的四掌一到,将射向席大先生下盘的银针,一齐激了起来。而就在此时,席大先生的双袖,非但将射向他上半身的银针,一齐拂了出去,而且,双袖也已倒卷了下来。
而那人的身形,也已疾退而出。
席大先生的双袖倒卷,将还有一半银针,一枚不剩,一齐卷进了衣袖之中。
全部银针一齐消灭,席大先生自然再也没有危险了。但是刚才那一刹之惊险,却是难以形容的,连席大先生那样,一生之中,不知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的高手,也不禁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席大先生对在突然之际,出手助他的人,心中实是感激之极。
本来,席大先生的性格,极之孤傲,他和人家动手之际,是绝不愿意人家去帮他的。
但此际,那是东方霸主手段卑鄙在先,与他的清名无损,他自然心存感激。
是以,他双袖一将所有的银针卷住,立时身形后退,同时转头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站在三五丈开外,却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脸上满是凹凸红块的怪人。
看官,在席大先生骤遭暗算,生死俄顷之际,出手救了席大先生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东方白。
东方白退开三五丈之后站定,而席大先生也只是向他一望了一眼,席大先生的性子十分傲岸,他心中虽然已对东方白极之感激,但是他决计不会在口上对东方白道谢的。
他望了东方白一眼,立时又向东方霸主望去。
此际,东方霸主的身形,已然落了下来,他在半空之中,突施暗算,满以为可以成事的,却不料半途给东方白坏了事,他心中实是怒极。
他一落定身子之后,四围看了一看,只见所接触到的目光,大都有不以为然之色,他心知自己今日若是胜不过席大先生,那是十分难以下台的了。
反正刚才,连那样歹毒的暗器也发过了,还在乎什么?是以席大先生一向他望来,他心知若是席大先生一开口,必然是讥嘲他的,而他难以回答,还是不给机会让席大先生开口的好。
是以,他陡地一声大喝,手向席大先生一指,随着他手一扬,“飕”地一声响,一抦长剑,已然自他的衣袖之中,弹了出来,到了他的手中。
他的动作快疾无比,竟没有人看得出那柄长剑究竟怎样从他手中弹出来的。但那柄长剑,到他的手中,众人心中,都不禁一怔。
只见那柄长剑,寒光闪闪,其薄如纸,一望而知,是极之锋利的前古奇珍。
而东方霸主剑才出手,手腕略略一震,那柄剑底顫动了起来。东方霸主在长剑“飕”地扯出之际,剑尖便已直指席大先生,那柄剑,笔也似直。可是此际随手一抖,剑身竟像是软的一样,抖出了数十点寒光来。
东方霸主的身形也跟着掠起,一剑已向席大先生疾攻而出。
那一剑,因于他在攻击之际,剑尖乱顫,是以根本确不定他攻向何处。
席大先生一见东方霸主的剑招如此紧密,本来他有一个十分好的对付之法的,那便是将卷在衣袖中的那些银针,一齐反拂了出去。
如果那样的话,那么东方霸主即使不致于受伤,也必然穷于应付了。
但是那种细比牛毛的银针,却极尽歹毒,虽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然而以席大先生的为人而论,也是万万不肯的。
他一见东方霸主长剑电刺而至,身形陡地向后退了出去,在他的身形后退之际,他双袖一齐,向上振了起来,“呼呼”两声,裹在袖中的千百枚银针,一齐向上,飞了起来,在半空中相击,发出了一阵“叮叮铮铮”的声音来,银针在半空中相碰,立时又落了下来,像是在天上突然下了一蓬银雨一样。
席大先生将袖中的银针向天上拋出,而不向东方霸主攻去,自然是表示他光明磊落,绝不用那种歹毒的暗器,去对付敌人,四周围的人,自然也都知道他的心意。
是以尽管在日月庄的武林高手,绝大多数虽然都是冲着东方霸主的面子而来的,但此际也却不由自主,对席大先生发出了一下赞叹声来。
那样的情形下,若是换了第二个人,必然心中有愧,可是东方霸主却不是那样的人,他听了数百人齐声发出的赞叹声,心中还不是味道到了极点。
席大先生那两蓬银针向上抛出之后,又落了下来,而他人是向后退出的,因之东方霸主若是要时袭的话,一定先得避开那些银针才是。
但东方霸主一心只想取胜,他那一剑刺出,势子极猛,却是不想半途而废,是以他身形倏地一转,那一剑的剑势不变,只不过人却绕了一个弯儿,避开了那一蓬落下来的银针,仍是一剑刺出,
席大先生看到东方霸主的来势如此凶狠,分明是想将自己置于死地,心中大怒,一声陡喝,非但不再后退,而且身形向前,疾扑而出。
这时候,所有在演武场围观的人,都不禁呆了。
因为东方霸主的那一剑的去势如此之盛,而席大先生却向前迎了上去,如果席大先生手中有着兵刃,那还可以说是冲上去拼击一下。
但是事实上,席大先生却还是空着双手,那岂不是冲上去送死?
然而,这两大高手动作,何等之快,众人为之惊愕间,两人早已相隔极近了。
只见东方霸主的那一剑,“飕”地来到了席大先生胸前三四寸处时,席大先生的身形,陡地一矮。
那一矮,矮得特异之极,连东方霸主那样的高手,也大感意外,一剑仍然向前刺了出去。
但由于席大先生的身形已向下矮去,那一剑当然刺不中他,只是“嗤”地一声响,在席大先生头顶掠过。
席大先生那身形一矮,矮得恰到好处,东方霸主的剑锋,几乎是紧贴在他的头上掠过去的。
东方霸主一见在那的情形下,席大先生用那样怪异的方法避开了一剑,心中已知不妙,他急忙手背向下沉。
这一下变招,本是快疾无比,连席大先生也避不过去的。
可是,当他一出剑向席大先生攻来之际,剑是平平向前刺出的。而此际,他明知自己若不是在电光石火内变招,下盘必为对方所乘,是以急不及待将剑向下沉去,“拍”地一下,长剑击在席大先生的头顶之上。
如果东方霸主手中的长剑,是剑锋向着席大先生头顶的话,那么这一剑,足可以将席大先生的头颅,齐中剖开两边。
但是,他长剑第一招平平刺出,此际急切间击向下,由于变招实在太急,是以根本没有机会将剑转过来,虽然转一转剑锋,只消一转手腕,本是电光石火,一剎间的事,但是那种间不容发的情形下,却也难以做得到了。
是以他长剑虽然“拍”地一声,击在席大先生的头顶上,但却是剑身平平拍下去的,当然不能令得席大先生受什么伤。
东方霸主一剑拍中了席大先生,还想再转手腕时,却已然迟了。
席大先生在向前扑去之际,早已将一切变化算在其中的,他知道当自己身形一矮之后,东方霸主一剑不中,必然先使长剑下压,向自己头顶拍来的。
就在席大先生被长剑拍中的一刹间,他右掌一翻,也已向东方霸主的小腹,疾拍了出去。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叭”地一声响,东方霸主怪叫了一声,身子向后,“腾腾腾”地连退了三步去,席大先生身形一挺,他自知自己这一掌,力道用得极大,东方霸主纵使能不受重伤,在极短的时间内,也必然是毫无抵抗能力的。
当然,以东方霸主的功力而论,那可能只是极短的时间之事,所以席大先生要掌握稍纵即逝的机会,他陡地掠向前去,伸指向东方霸主手中的长剑便弹。
他本来是准备,弹落了东方霸主手中的长剑之后,再一掌印向东方霸主的胸前,那么,东方霸主不死也得受重伤,大局便定了。
可是,就在他伸指向长剑弹出之际,忽然听得一下尖锐之极的呼叫声,叫道:“还我剑来。”
紧接着,无声无息,一张银光闪闪的网儿,已然向着东方霸主手中的长剑,直罩了下来。
在那样的情形下,席大先生如果仍不撤招,那么那张网儿一定连他的手一齐罩在内了。
而且,席大先生看出那张网儿,异光闪闪,绝不是普通的物事,一时之间,也摸不清网的来历,是以他立时身形一凝,缩回手来。
也就在那一瞬间,小腹上中过席大先生一掌的东方霸主,也定过神来,一声怪叫,手臂也是一缩,待将长剑收了回去。
可是,那张网儿的来势,十分之快,东方霸主仅将长剑缩回了两三寸,网已疾罩了下来,将长剑一齐罩住,直到此际,众人才看清,飞掠而出,撒网将剑裹住的,是一个中年妇人。
众人只看到那中年妇人的装束,十分异特,她疾扑而出时的身法,也就证明她是武功绝顶之人,但是却没人认得出她是什么来历来。
所有人中,只有东方白陡地一震,因为他一看就看出,那是金兰花来了。
除了东方白之外,知道赶到的是金兰花的,自然还有东方霸主,东方霸主还想勉力将剑夺了回来,但金兰花一斗手,剑已随着银网,飞向半空。
本来,剑在东方霸主手中,要夺走谈何容易,但是此际,一见金兰花赶到,东方霸主的心中也不禁大吃了一惊,刚才,东方白突然出手相助席大先生,东方霸主的心中已然暗自吃惊。
因为他一直测不透东方白的来历,但是却又看出东方白的武功,十分之高,但他却还想到,不论那怪人的武功如何高,日月庄两位庄主一出手,总是可以与之匹敌的了,所以他自己只要专心对付席大先生就可以了。
可是金兰花一到,他却无法不心惊肉跳了。
他曾和金兰花结为夫妇,自然知道金兰花不但武功极高,而且身上各种稀奇古怪的毒物特别多,当真防不胜防,再加上她又是当年险险被自己害死之人,自然是怀着深恨,她一到的话,实是大大不妙,自己这一方面的人虽然多,但只怕也没有人敢来和金兰花相斗的。
他一想及此,自然难免心慌意乱。
高手在临敌之际,最忌心乱,他心中一慌,真气略浮,手中长剑一个把握不稳,便已被金兰花疾夺了过去。
长剑一脱手之后,金兰花一声长笑,东方霸主心中暗叫一声糟,身形闪动,疾退了开去。
这时,不但东方霸主向后退去,连席大先生,也身形一闪,向后退了开去。
当席大先生一看到那张银光闪闪的网儿向下疾罩下来之际,心中已是一奇,看出那张网儿,绝非凡品。
更至转眼之间,网儿一振,已然将东方霸主手中的长剑卷走,席大先生的心中,更是吃惊。
照说,席大先生此际正和东方霸主为敌,东方霸主手中的长剑被人卷走,他应该高兴才是的。
但是席大先生此际,却只是吃惊。
一则,他是正人君子,东方霸主来了敌人,他也绝对不会和别人夹攻东方霸主的,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但是,来人的武功如此之高,才一现身,便能将东方霸主手中的长剑卷走,这却是非同小可的事。
在未曾摸清来人究竟是什么路数之前,他自然吃惊,也立时向后退去,目光如电,向金兰花望去。
等他向金兰花望去之际,只见金兰花早将长剑握在手中,“铮”地一声响,那柄长剑,竟缩成了一团,金兰花顺手将之放在腰际的一个丝囊之中。
她腰际大大小小的丝囊,竟排了七八个之多,也没有人知道她丝囊之中究竟是些什么。
席大先生见夺走了东方霸主的长剑的,竟是一个中年妇人,心中自然更是诧异不止。他也不认识金兰花。
因为金兰花的武功虽然高,但是她足迹一直不出苗疆,是以中原武林中人,自然认不得她。
但是,席大先生心中却也不免疑惑,因为她一到便叫“还我剑来”,那分明是和东方霸主早就相识的了,那么她来此究竟是敌是友呢?
这时,不但席大先生那样纳罕着,演武场四周围所有的人,也全在那样想。
而其时最尴尬的,自然便是东方霸主了。
不过东方霸主究竟是老奸巨滑,他在金兰花一出现之际,便心慌意乱,及至古剑被夺走,更是骇然之极,但是转眼之间,他心中便有了分数。
在众人的窃窃私议声中,只听得他一声长笑,道:“娘子,你终于来了,来得可称及时之极。”
东方霸主这一句话,是用内家真力逼出来的,日月庄中,人人可闻,而当人家听得他那样称呼金兰花之际,有的惊骇,有的莫名其妙,有的愕然,千余人面上的神情,却是难以形容。
金兰花娇声一笑,道:“来得及时么?”
东方霸主笑吟吟地向金兰花走去,道:“自然来得及时,雷儿的婚礼,日内即将举行,你做母亲的,不远万里而来,赶在婚礼之前,还不及时么?”
本来,东方霸主中称“娘子”之际,还有一些人,是只当东方霸主是在信口胡诌的,但此际再听得东方霸主如此说法,却是无人再那样想了。
而且,众人也都明白,原来那中年妇人,乃是新郎东方雷的母亲。
席大先生在一旁,听得东方霸主那样讲,心中已大大不是味儿,闷哼了一声。
而东方霸主神态自若,已完全恢复了镇定,他的话,已将他刚才失剑之耻,一齐掩饰了过去,因为他们两人既是夫妇,众人便想或许东方霸主根本不曾出力,是以才一照面就失了长剑的,而不会去想及东方霸主是在仓皇失措的情形之下失去长剑的。
金兰花的脸上,本来一直是带着笑容的,可是在东霸主提及了东方雷之后,她面色又倒沉了下来。
然而金兰花的面色一沉,东方霸主的心中反倒大是高兴,他和金兰花夫妻多年,自然知道金兰花笑里藏刀的脾气,每当她笑容满面之际,也就是她最不好应付的时刻,如今她面上的笑容消失,那至少表示她在怀念东方雷了。
东方霸主忙又道:“娘子,这孩子能有今日,你该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了吧,难道你还在怪我?”
东方霸主的这几句话,所有人中,听得明白的,只有金兰花和席大先生两人。
席大先生之所以会听得明白,是因为当年,东方霸主寻儿子的下落,知道儿子已投入席大先生门下之际,曾对席大先生说起过东方雷的身世之故。此时,席大先生当然也明白,那中年妇人,乃是苗疆天女教的教主金兰花了,天女教全是女子,除了教主可以有丈夫之外,不容有第二个男子,而教主生下的,若是男婴,也必需立时扼死,不容他长大。
然而,在东方雷出世之后,东方霸主却做了手脚,将婴孩偷换了出来,是以,才得保住了东方雷的性命。
生子要扼死,那只是教规所限,未必金兰花自己愿意,是以此际,东方霸主便尽量利用亲情来打动金兰花的心,好叫金兰花对他的恨意消退。
果然,东方霸主的话,大大有用,只听金兰花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孩子呢?让我看看。”
东方霸主一听得金兰花要看孩子,心中大喜。
因为在如今那样的情形之下,东方霸主实在不能再多一个像金兰花那样的强敌。
如果金兰花竟然不理会她的孩子,那么东方霸主自然也没有什么再可以和金兰花聚亲情的了。
而金兰花既然想见东方雷,可知不论天女教的教规何等荒谬,母子之情,总还存在的。
东方霸主和金兰花之所以闹翻,起因就是为了东方雷,金兰花发觉了东方霸主换走了男婴,一怒之下,要将东方霸主以天女教的教规论处,东方霸主事先得了风声,反倒先向金兰花下手,将金兰花推下了悬崖。
多少年来,东方霸主只当金兰花早已死了,却不料金兰花根本未死,他第一次见到金兰花,心中便大吃一惊,知道自己多了一个死敌。
但如今金兰花既然想见见孩子,那么,以前的旧账,自然可以一笔勾销了,他不但不会多一个劲敌,又可以多一个得力帮手,叫他如何不喜?
东方霸主忙扬声叫道:“雷儿。”
只听得随着他的叫声,人丛之中,但传来了一下极是嘹亮的声音,应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