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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章 日月庄上

那一天,中午时分,东方白双手抱着头,坐在一块大石之上。

那块大石,正在一条山道之旁,但那山道十分冷清,不见有什么人,东方白低头而坐,也未及去注意山道上有什么动静,只是在突然之间,他似乎听得有脚步声,传了过來。

东方白是不愿意见人的,他一听到有脚步声,便想起身离去。

可是,那脚步声的来势,却十分之快,东方白想要站起身来的,脚步声已到了近前,而且来的还不止一个人,东方白既然不想见人,在那样的情形下,自然仍然抱住了头不动。

他心中只盼那些人只顾自己赶路,根本不将他当作一回事。可是,事与愿违,脚步声在到了他近前之际,突然停了下来,同时,听得有人道:“咦!有人坐在石上,向他打听打听。”

一个尖声尖气的人道:“好呀!喂!请问烈火神驼,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东方白本来,仍然是不想和任何人搭腔的,但是他一听得对方提起了他的师父烈火神驼,他的心中,不禁陡然一动,他心知自己若是抬起头来,定然会将人家吓上大跳的,是以他特意背对着那两人,道:“不知两位找烈火神驼是作什么?”

那两人一齐笑了起来,一个道:“你看这和尚真有趣,我们问他,他倒反问起我们来了。”

那尖声尖气的人又道:“喂!癞头和尚,你少废话,只告诉我们,贼驼子是在什么地方就行了。”

东方白一听得那两人称自己为“和尚”,不禁呆了一呆,但是他随即想到,自己头发尽皆脱落了,也难怪人家叫自己和尚的,他的心中,只是苦笑。

可是,当他一听到那尖声尖气的家伙竟然称烈火神驼为“贼驼子”之时,他不禁大怒,突然转过身来,喝道:“你们两人,何以出口伤人?”

他直到此际,转过身来,才看清那两个人,只见那两人一身劲装,一个高,一个矮,看来武功像是也颇有造诣,但这时,那两个人张大了口,望定了东方白,面色难看之极。

东方白明知自己只消一转过身来,看到自己的人,胆子再大,也必大惊失色的,是以他对两人如此神情,并不讶异,反倒问道:“你们望定了我作甚?”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向前一指。

随着他一指,那两人立时踉跄向后,退出了三步,结结巴巴道:“你……是人……是鬼?”

东方白缓缓站了起来,道:“我也不是人,也不是鬼。”

那两人的声音,更加难听,道:“那么,你……你是什么?”

东方白心中苦笑了一下,道:“我是山魅木客,你们可曾听过么?”

那两人也是给东方白那种可怕的样子,吓得呆了,一时之间,也不及去想一想,那便是山魅木客,又怎会“夫子自道”?

他们一听之下,大叫一声,转身便逃。

可是他们才一转向,东方白真气一提,足尖一点,身形便已疾拔而起,拦在两人的身前,道:“慢走,我……有话要问你们。”

那两人之中,高的那个胆子大些,居然还能在百忙之中,“锵”地一声,拔刀出鞘,一刀向东方白砍了过来。但是东方白在这些日子来,功力一天比一天高,那人的一刀,来势虽也不弱,可是东方白却根本未曾将之放在心上,一见刀到,伸指在刀刃上一捏,便已将那一刀的来势阻住。

接着,他手臂一抖,便已将那柄刀,劈手夺了过来,冷笑道:“我是山魅,力大无穷,你如何与我动手?”

他一面说,一面手略抖了抖,只听得“拍拍”两声响,那柄钢刀,已被抖得断成了三截,呛啷跌了下来。

那高个子面如死灰,就站在东方白的面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敢情是吓呆了。而那矮的,则早已软瘫在地,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东方白“嘿嘿”笑着,伸手在那高个子的要害之上,又轻轻地拍了三下。那三下,东方白根本没有运什么力道,但是却正拍在那高个子的要害之上,直拍得那高个子三魂出窍,几乎昏了过去。

只听得他呻吟一声,叫道:“饶命,饶命!”

东方白走开了两步,在一个枯树樁上定了下来,道:“我问你们,你们要找烈火神驼,是为了什么?照实说了,饶你们性命。”

一听得可以不死,那两人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生气,那矮个子也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们两人,究竟也不是全无见识的人,此际惊魂甫定,也已知道对方绝不是什么山魅木客,而是身怀绝技的高人,是以他们齐声道:“悉听前辈吩咐。”

东方白又道:“你们要找烈火神驼作甚?”

那两人互望了一眼,高个子道:“我们……我们是奉命……来请烈火神驼去观礼的。”

东方白一呆,心想这是什么话?观礼?却是观的什么礼?他忙又道:“观什么礼?”

那两人再互望了一眼,像是对东方白的这个问题,觉得十分奇怪。

他们立时又道:“前辈何以不知?这种盛事,天下皆知,乃是天下第一高手,东方霸主为他的次子东方雷娶妻完婚一事啊!”

当那两人提到了“东方霸主”的名字之际,他们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生气,似乎只要提一提东方霸主的名字,也可以壮胆一样。

东方白一听,心中陡地一怔,他还未曾再说什么,那矮个子已然再次尖声尖气地道:“这是武林中的一大盛事,东方次子娶的,乃是席大先生的爱女,东方前辈已然三番四次,请席大先生也来赴宴,但是席大先生却避而不见面,可是武林中人都揣测,席大先生到时一定会出现,那时只怕有一场龙争虎斗。”

东方白的心中,更是苦笑不已,心忖东方霸主果然不是说说就算,而是真的做出来了。

那高个子又道:“东方先生和席大先生,是两位武林中顶儿尖的高手,竟会在那样的场面下相会,武林中自然轰动,早已有很多人前去哩,我们是奉东方先生之命,来请烈火神驼的。”

东方白问道:“他们的婚礼,在何处举行?”

两人抢着道:“在中条山麓的日月庄中,日月庄两位庄主,本是东方先生的好友,而且,在中原而言,也没有什么地方,再有日月庄那样大的气派,可以容得下上万的贺客的。”

东方白缓缓地道:“我知道烈火神驼不喜欢凑热闹,你们不必去请他了。”

两人一呆,道:“可是——”

但东方白不等他们讲完,便道:“可是什么?你们也不会白走一趟,请不到烈火神驼,请到了我这个山魅木客,也是一样的。”

两人的神情,十分尴尬,道:“前辈……取笑了,我们若是不去告知烈火神驼一声——”

东方白怒道:“哪有这么多废话,快在前带路,带我到日月庄去。”

东方白一声大喝,那两人重又面如土色,忙道:“是!是!”转身便走。

东方白跟在他们的后面,两人连头都不敢回,只是向前走去。东方白心想,此去日月庄,还有两三百里路,自己这等模样,走在路上,不免惊世骇俗,还是将脸蒙起来的好,是以他顺手拉了一拉,“嗤”地一声响,在那高个子的身上,将他的衣服,扯下一大幅来。

那高个子却只当是东方白嫌他走得慢,大吃了一惊,连连提气,向前奔了开去。

在山中赶了一天路,才出了群山千峦,远远地已可看到一条小路,直通官道去,那两人讨好道:“前辈……可要我们去备牲口么?”

东方白冷冷地道:“前面若有镇甸,你们替我去找一辆车来。”

那两人忙不迭答应着,又赶了两个时辰,天色黄昏时分,便来到了一个镇上,那两人买车选马,忙了半晌,东方白要连夜赶路,他们也不敢违拗。

他们两人在车座上赶着车,东方白坐在车厢之中。那辆马车,也不知道那两人是用什么手段弄了来的,多半还是女子乘坐的,不但十分华丽,而且还有一股幽香。那股幽香,使东方白想起凃雪红来。

东方白在他自己的样子,变得鬼怪不如之后,他已然有好久不敢想起凃雪红了,这时,他突然想了起来,心中只感到一阵抽搐。

凃雪红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和东方霸主在一起,如果凃雪红是和东方霸主在一起的话,那么,他到日月庄去,是可以见到凃雪红的了。

可是,他如今却成了这等模样,他心中暗道:如果我对凃雪红说,我就是东方白,她会相信么?

一想到这里,东方白的心中,更是难过之极,他又想起了和凃雪红认识以来,许多许多和她在一起的事,连最琐碎的事也想了起来。

东方白之所以那样淡情往事,是因为他知道,这些事,再也不会回来了,凃雪红再也不会和自己在一起了,东方白甚至想出声喝止那两人再向前去,因为他实在无法面对凃雪红而不说出他自己是什么人来。而如果他说出自己是什么人的话,那只有更不堪设想。

他双手紧捧着自己的头,心头一阵阵绞痛,但是他却并没有叫那两人停车。

他要到日月庄去,他一定要去,他知道日月庄上,东方霸主的气焰高涨,席大先生不去日月庄则已,只要赶到日月庄上,只怕就要吃亏。

东方霸主是东方白的父亲,而东方白却全然未曾见过席大先生,但是当他想到东方霸主和席大先生之间,将要起极大的纷争之时,他却自然而然,站在席大先生的那一边。

而且,他也知道现在,他行事有了新的方便,因为根本没有人认得出他是谁来。

一路之上,他思潮起伏,也不知想了多少事,车子日夜不停,向前奔驰着,第二天黄昏时分,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只听得道上传来了一阵哄笑声,道:“你们两人,奉东方先生之命,去请烈火神驼,可请来了么?”

那两人道:“烈火神驼未曾请到,但却请来了一位高手,你们站开。”

路上的人道:“这是什么话?我们在此迎宾,来的是什么人,都要通名报姓才可以。”

那两人还未回答,东方白已然推开车门,跨出了车子来。这时,他面上蒙着一块黑布,人家也看不到他可怕的脸面,他一跨出车来,向前看去,只见眼前,是笔也似直的一条大道。

那条大道的两边,一边全是松树,而另一边,则全是枫树,一边红,一边绿,相映成趣,路尽头,是十分高的围墙。然而围墙虽高,仍然可以看到围墙之内,楼阁高耸,建筑得十分宏伟。

东方白心知那一定就是武林中驰名的日月庄了。

而在近前,则是两个大石亭,有三二十人,都是一色劲装,一边红,一边黑,看来十分特异,自然全是日月庄的高手。

在东方白跨下车来的那一刹间,就有好几拨人,道名报姓,立时由日月庄中的人,引了进去

东方白一下车来,就有两个人,迎了上来,向东方白抱拳道;“阁下高姓大名,来敝庄何事?”

东方白本来懒得回答他们,但是那两人却十分有礼,东方白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略想了一想,便随便捏造了一个名字,道:“我姓白,排行……第三。”

他在胡乱捏造名字之际,口气迟疑不定,那两个日月庄中的高手,哪有听不出之理,只见他们两人,互望了一眼,道:“原来是白三先生,久仰久仰,白三先生可否将面上黑布除去,让我们瞻仰一下么?”

东方白道:“那还是免了吧!”

那两人却坚持道:“敝庄上正有喜事,各方朋友来贺,但也不免有人来生事,阁下不愿讲出真姓名,若是再不愿露出真面目,那可令我们为难了。”

那两人讲话十分得体,东方白呆了一呆,道:“我容颜十分可怖,两位若是不信,问他们便知,还是……不要看的好。”

东方白一面说,一面向还在车座上的两人,指了一指,那两人倒抽了一口气,道:“不错,他说得是。”

可是,日月庄中的两位高手,仍然笑道:“高人异士,异相怪特些,也是有的,若说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竟能吓着人。阁下未免过甚其词了。”

东方白叹了一声,道:“你们若是不信,我将蒙面黑布揭去,又有何难?”

他一伸手,便已将蒙面黑布,揭了下来。他才一揭下了黑布,那两个日月庄的高手,便突然呆住了。他们本来是在笑着的,可是这时,笑容也冻结住了,变成了说不出来的恐怖。

他们张大了口,也发不出声音来,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才好。

不但他们两个人呆住了,在一旁的其余一二十人,也一齐张口结舌。

这时,夕阳西斜,正好照在东方白的脸上,实在使看到的人,难以相信东方白是一个人,东方白看了众人这等情形,心中不住苦笑,他放下了蒙面黑布,道:“在下专程前来贺喜,尚祈不致见拒。”

直到他放下了蒙面黑布,那些人才算是缓过了一口气来,在他身前的那两人,后退了一步,道:“白……朋友,请……请随我们进庄来。”

那两人一面讲,一面退,不敢面对着东方白。

东方白缓缓地道:“东方先生和……一双新人,可已在贵庄上了么?”

那两人道:“是……已在敝庄了。”

东方白又道:“还有贵庄两位庄主,在下久仰大名,自然也应拜见的,相烦两位,先替在下引见贵庄的两位庄主,不知可否?”

那两人结结巴巴,道:“庄主吩咐,一般宾客,他们并不亲自接见,但……但是阁下……那样,自然……又是例外。”,

东方白苦笑了一下,道:“人长得丑,也有好处的。”

那两人听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吱唔着道:“尊驾说得是。”

东方白又道:“东方霸主,东方雷和席姑娘,一定早已在贵庄之中?”

那两人不敢不答,又忙道:“是。”

东方白又问道:“和东方霸主在一起的,还有什么人?”

那两人互望了一眼,道:“还有东方夫人,和一位年轻姑娘。”

东方白心知“东方夫人”是什么人,而当他听到“还有一位年轻姑娘”之际,他心头不禁怦怦乱跳了起来,忙问道:“那姑娘可是姓凃么?”

那两人呆了一呆,道:“我们不知道这位姑娘姓什么,但是听得席姑娘唤她叫琴姑娘。”

东方白忙道:“我不是问她,我是问另一位凃姑娘,她叫凃雪红。”

那两人立时道:“我们未曾见过这位凃姑娘。”

东方白的心中十分乱,他并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东方霸主立时对凃雪红翻脸一事,他还以为凃雪红是一定和东方霸主在一起的。

可是此际,那两人既然如此说法,凃雪红一定不在日月庄上的了。

那么,凃雪红又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呢?难道她是去寻找自己了么?如果是的话,那么她一定永远找不自己,因为“东方白”这个人,等于已从世上消失了,再也不会有人认得出自己了。

东方白的心头十分苦闷,低着头,跟那两人走着,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一座十分华丽的建筑之前,上了石阶,走进了一个大厅。

那大厅之上,并列着一排交椅,正中两张上,铺着两张虎皮,那两张虎皮,竟是一黑一白,极其罕见。

到了大厅之上,那两人忙道:“阁下稍候,待我们去禀知两位庄主。”

东方白随便拣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那两人急急走了开去,自有庄丁前来侍候着。

东方白心想,日月庄两位庄主,武林传说,两人是一胎双生,样貌举止,尽皆一模一样,但是两人所习的内功,却迥然不同,一个至阳至刚,一个至阴至柔,他们两人合力,取长补短,武功之高,不在东方霸主和席大先生之下。

如今,东方霸主在日月庄上为东方雷办婚事,自然两位庄主,是和东方霸主,有了勾结的了,席大先生人又高傲,不见得肯广邀高手,只怕他会栽在日月庄上。

东方白思潮起伏,他等了没有多久,便听得一阵乐音,起自廊厅之间。东方白也早就听得武林中人说过,日月庄两位庄主,十分爱讲排场,突然有爆竹之音传来,想是他们两人来了。

那两个人才一走进来,东方白的心中,便不禁喝了一声采,那两身形高大,约莫四十上下年纪,貌相极其威武,最难得的是,两人简直一模一样,所不同的,只是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不同,一个一身金绣,另一个,却是一身银绣。

那两人一进了大厅,便停了下来,东方白站起身子,拱了拱拳,道:“在下姓白,行三,冒昧前来,尚祈两位庄主勿怪。”

那两人也一齐拱手,道:“白朋友不必客气,东方先生为他公子,在此完婚,天下武林中人,闻风而来,正是在下兄弟两人之幸,敝庄人手不足,地方狭窄,招待未周,尚祈白朋友原谅。”

东方白见对方温文有礼,心中十分好感,心忖他们两人,看来不像是邪派中人,何以偏偏和东方霸主那样的人,混在一起,岂不可惜?

东方白面貌虽然大变,但是他的心地却一点也没有变,仍然十分忠厚,他道:“两位庄主,在下有几句话,本不当说,但却又如梗在喉,非吐不快。”

日月庄两位庄主,丁刚、丁柔,这时已在正在两张交椅上坐了下来。听得东方白那样讲,他们两人,互望了一眼,道:“白朋友请说。”

东方白沉声道:“两位庄主,贵庄在武林之中,声名不坏,两位也绝不是邪派中人,何以竟会让东方霸主这样的人,在贵庄办喜事?这岂不是同流合污了么?”

他一面讲,丁刚、丁柔两人的脸色便一略变,等到他讲完,两人的脸色,已变得难看到了极点。

丁刚首先“哼”地一声,道:“阁下远来是客,如此说法,不嫌过份么?”

东方白一看到两人神情如此,便知道自己的话白说了,对方一定听不进去的,是以他苦笑了一下,道:“两位庄主,我只是据实而言,两位若是不愿听,那只当我未曾说过好了。”

东方白这一句话才出口,只听得边门之外,突然传来了一下响亮的笑声,接着,便听到了东方霸主洪亮震耳的话声,道:“闻说有一位姓白的高人来了,却不知究竟是什么人?”那一句话才出口,东方霸主已然大踏步走进大堂来,目光如电,望定了东方白。

东方白一看到了他,心头或便禁不住乱跳。

但是他一转念之间,想起对方是万万认不出自己来的,又怕什么,是以他仍是坦然而坐。

东方霸主来到近前,才又道:“朋友,你在现在这种时候来到日月庄,难道不怕有同流合污之讥么?”

一听得东方霸主如此说法,东方白已知自己刚才讲的话,他一定早在门外偷偷听到了,他心中对东方霸主,不禁更存了几分轻视之念。

他徐徐道:“我听说尊驾替子完婚,令公子娶的,乃是席大先生爱女,心知席大先生必然前来,是以也想来凑凑热闹。”东方霸主在东方白的对面,坐了下来,目光仍是在东方白的身上盘旋,看得东方白的心中,也不禁问自己:“难道他竟认出自己来了?”

然而东方霸主一开口,却使东方白知道,他并没有认出自己来,东方霸主道:“原来阁下是存心凑热闹来的,真好,却不知当真热闹起来之际,阁下是只—旁看着呢,还是另有所图?”

东方白“嘿嘿”干笑了几声,道:“那就难说得很,要看当时情形如何了。”

东方霸主反手一掌,市在身边的茶几之上,发出了“拍”地一声响,只听得他道:‘好,快人快语,届时行礼之际,定请阁下上座……”他讲到这里,突然口气一转,冷笑了一声,道:“只是大丈夫,男子汉,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阁下何以向我们报了一个假名?”

东方白不禁苦笑了一下,他心忖:我的真姓名有什么值得提的,一提我的姓,我就和你连在一起了。

是以,他徐徐地道:“东方先生误会了,在下确然姓白,排行第三,不是虚讲。”

东方霸主双眉一扬,道:“那么白先生,你何以黑布蒙面,不肯以真面示人?”

东方白道:“在下面目恐怖,是以不敢惊动他人。”

东方霸主“哈哈”大笑了起来,道:“阁下此言,未免太以欺人了,莫非阁下以为两位庄主和在下,是未曾见过世面的娃儿,竟会给阁下的异相吓倒么?”

东方白冷笑了一声,道:“在下绝无此意,但东方先生既然如此说法,在下若不将蒙布除去,反倒变成有意如此了。”

他一面说,一面手伸处,便已将蒙面的黑布,揭了开来。只听得刚、丁柔两人,不约而同,一齐“飕”地吸了一口气,疾站了起来。

日月庄两位庄主,自热不是一无见识之人,但是东方白此际脸容之恐怖,却也绝不是经常可见的,实是人人见了,都不免大吃一惊。而东方霸主在东方白除下蒙面黑布之后,也震了一震,面色变得苍白。看来,他面色变得那样难看,并不只是因为看到了东方白的如此可怕的脸面,而是还有别的原因。

东方白缓缓地转动着头,道:“各位已然看到了,我实在并不是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这时,东方白的心中,其实也是十分紧张,他唯恐东方霸主认出他来,可是过了半晌之后,东方白却完全放心了,因为即使他除去了蒙面的黑布,东方霸主还是根本认不出他来。而东方霸主在震了一震之后,立时一笑,道:“阁下果然生得异相些,但是阁下的异相,必然不是与生倶来的,是也不是?”

东方白一听,心中也不禁暗暗叹服东方霸主的见识非凡,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东方霸主也不等他回答,又道:“白先生你自苗疆何处来?”

他不问东方白是不是从苗疆来,却问东方白是从苗疆何处来,那是他已然肯定东方白是从苗疆来了。

而东方白一听得东方霸主这样问自己,心中实是大为震动。他根本不是从苗疆来的,但是他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却是因为服食了金兰花给他的东西之故,而金兰花却正是从苗疆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