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箭老人心中暗暗着急,眼看自从进入秘室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若是袁一修再不答应,余下的一个时辰,也是稍纵即逝。
终于,他微微一笑,道:“好吧!我们是师徒,我自是知道你的心意,老实说,我得了朱雀鼎,胜了那老不死,我便是武林之主了,自然便由我心意行事,你所不肯答应的,就是为了这个,是也不是?”
袁一修心中一动,忖道:“他为人虽然凶残已极,但却言出必践,如果自己能令他事先答应,得了朱雀鼎之后,不行凶作恶,他一言既出,自是无法反悔。”
想到此时,便道:“你得了朱雀鼎之后,可以改变点作风么?”
鬼箭老人冷笑一声,说道:“不能,我有生一日,便宗旨不变。”
袁一修道:“是什么宗旨?”
鬼箭老人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袁一修道:“那我便……”
他本想说:“那我便不能帮你。”但他只说了三个字,立即想起了菲菲,便将那句话,缩了回去。
鬼箭老人哈哈一笑,道:“以你的武功而论,在我看来,只不过如同三岁小儿,难道我一没有你的帮助,便真的取不到朱雀鼎么?”他口中虽是这般说法,但心中实是提心吊胆,只怕自己画虎不成反类犬,袁一修仍不答应自己。
因为当日高青青离去之时,他曾试过几次。
而每一次,他都竭尽全力,将两条金蛇抓住之后,便再也没有余力取鼎。那两条金蛇力大无穷,鬼箭老人纵有通天彻地之能,抓住两条金蛇,只不过极短的时间,便被那两条金蛇挣脱了掌握。
因此,他此时此刻,势非袁一修的帮助不可,要不然,就根本取不到只在眼前的古奇珍宝朱雀鼎。
而袁一修此刻却不知他用的是激将之法。
他听了鬼箭老人的说法,茫然问道:“你……你独力也能取得朱雀鼎么?”
鬼箭老人“哼”了一声,道:“你想想看,凭我武切之高,除了那老不死,谁能和我比拟?你快退了出去,不要阻我行事。”
袁一修呆了一呆,道:“你取到朱雀鼎之后,是否肯替……肯替菲菲……”
鬼箭老人截口说道:“你别做梦了,菲菲那丫头,和我非亲非放,干我甚事?”
袁一修大吃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脑中电转,忖道:“他不要我来帮助,就可独力取鼎,自己何必……”终于脱口叫道:“如果我帮你取鼎……”
鬼箭老人心头一喜,厉声道:“叫你出去,你还啰苏什么?”他怕袁一修还有变卦,故意摆出一副姿态。
袁一修心中一急,撕声叫道:“师父,你……你答应我吧!”
鬼箭老人道:“刚才是你自己不肯答应。”
袁一修心中大是后梅,道:“师父,我是在想,如果……如果……你得了朱雀鼎之后,武林之中,定会生出一场浩劫……”
鬼箭老人冷哼一声,道:“徒儿管起师父来,当真罕见。”
袁一修道:“师父,你就许我合力取鼎吧!”
鬼箭老人又“哼”了一声,道:“念在师徒份上,我且答应于你,以后可不许顶撞师父。”
袁一修喜出望外,连忙道:“是是是,但菲菲的事……”
鬼箭老人笑骂道:“哼!你只记得菲菲,小子,放心吧!我徒儿媳妇的事,还能不管么?再说,一个丑媳过门,连我也没光采。”说到此时,故意哈哈大笑起来。
他老奸巨滑,在这用人之际,装得维妙维肖。
袁一修被他笑得满面通红,心中却是高兴之极。
鬼箭老人双目之中,神光暴射,望定那朱雀鼎,道:“仍照我刚才所说的步骤行事,那朱雀鼎极其沉重,你必须暗运真气,尽全力将之抱了起来。”
袁一修此时,只想到自己和菲菲一生的幸福,闻言之下,哪敢懈怠,答应一声,已自真气暗提。
鬼箭老人双手一搓,向前跨了三步。每跨一步,都显得十分沉重。
他走到朱雀鼎之前,面上神色,已是十分紧张,头顶之上,隐隐冒出一片白蒙蒙的水雾。显然,他体内真气运转,已发挥到了极致。
而这一发之势,自是力道无穷。
袁一修和他相处许久,除了见他和神棋尊者相对,有过这种紧张的神态之外,很少如此如临大敌的情景。
他不敢怠慢,紧随鬼箭老人之后,亦步亦趋。
只听鬼箭老人陡地一声大喝,五指如钩,向前疾抓而出。
这一抓之势,带起一股锐厉已极的嘶空之声,当真非同小可。
眼看他出手如风,当抓近鼎缘之际,鼎中“刷”的一声,窜出一道金虹。
鬼箭老人早已有备,手臂一缩,一声大喝,五指突然收拢,已将那道金虹,紧紧地抓在手中。
袁一修放眼看去,正是一条通体如纯金打成的金蛇。
而鬼箭老人的神情,更是紧张起来。
只见他右手抓住金蛇,左手放在胸前,准备随时发动。
电光石火之间,只见那鼎中,又是一道金虹,暴射而起。
那道金虹,却是不偏不倚,向着鬼箭老人的门面疾撞而到,飞射的势子,仿佛电光一闪。但鬼箭老人的动作,也快到了极点。
只见他手腕一翻,又将第二条金蛇紧紧抓住。
他身子摇晃,面色煞白,急急喝道:“还不取鼎?”
袁一修早已运足真气,闻言之下,一个抢步而上,双臂一圈,便向那红光四射的“朱雀鼎”抱住。
他牢牢地抱定朱雀鼎,猛地向上一抬。
这一抱一抬,他突然觉得这“朱雀鼎”沉重之极,不下四五百斤分量。
朱雀鼎虽然沉重,但袁一修使出全力,自是抱持得动。
此时鬼箭老人的面色,业已由红而紫。
他头顶的白气,也愈来愈浓。只听他提气开声,叫道:“站稳了。”
最后一个“了”字出唇,双手突然一松,整个身子,跌跌撞撞,向后退出五尺,气喘吁吁。
就在他一缩手之际,金光电掣,两条金蛇同时缩回了“朱雀鼎”。两条金蛇缩回,带起一股强劲已极的力道。
袁一修虽是早有准备,仍然抵挡不住,鼎身撞向怀中,登时马步浮动,“咕咚”一声,跌在地上。
鼎身贴近胸口,袁一修立即感到,一股极其受用的阳和之气,从鼎身之上,不断地传了过来。
这股阳和之气传入体内,使他感到舒服之极,真气运转,陡然加速,像是在片刻之间,武功已是大进。
但他不明白“朱雀鼎”功用,虽觉那阳和之气,令人舒服之极,心下却是暗暗吃惊。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鬼箭老人定过神来,眼见袁一修抱鼎在怀,不禁心中大喜,跨步走上前来,便想将鼎接了过去。
哪知他刚走近,鼎中一道金虹,突又暴射而出。
鬼箭老人高兴头上,忘了那鼎中金蛇,仍是不容他走近,急迫间未曾防得,身子一闪,几乎被金蛇击中。
金蛇“呼”的一声,重又缩了回去。
鬼箭老人连忙叫道:“一修,你快令金蛇休得伤我。”
袁一修莫名其妙,呆了一呆,道:“金蛇听我的话?”
鬼箭老人道:“小子,你抱住了‘朱雀鼎’,人气和玉气相混,那金蛇便听你的命令了,快快,叫那金蛇不要伤我。”
袁一修一闻此言,电光石火之间,不禁心念倏转。
他已经看到,朱雀鼎中的两条金蛇,力大无匹,任何人难以接近,连鬼箭老人这种一等一的高手,也望而怯步。
如果这两条金蛇,肯听自己的命令,也就是说,自己只要捧定了“朱雀鼎”,连鬼箭老人也难以近身。
那么,自己便可带着菲菲,远走滇南,逼迫那罗刹教教主,替菲菲施行“换形大法”了。
一眨眼之间,脑中生了许多念头。
鬼箭老人见袁一修对自己的话,像是没有听到,脸色不禁为之一变。
因为这时,“朱雀鼎”在袁一修怀中,他实是难以抢夺。
而且,他更是知道,任何人怀抱“朱雀鼎”,鼎上的那股阳和之气,传入体内,即使是个丝毫不会武功之人,也能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内,令得体内真气,打通任、督两脉,冲破生死玄关,成为武功绝顶之人。
而袁一修的武功,本有根基,又曾服食过“天及神丹”,他抱住“朱雀鼎”,只怕不消七八天,便能冲破生死玄关,达到体内真力无穷无尽之境。
到了那时,即使他怀中没有“朱雀鼎”,自己也难与匹敌。
鬼箭老人想念及此,心中更是大急。
但他是奸滑之人,仍然不动声色,叫道:“你怎么的,难道没有听到?”
袁一修抬起头来,道:“师父,如果蛇儿不肯听话……”
鬼箭老人怒道:“混账东西,难道我还骗你,寻自己的开心不成?”
袁一修站了起来,仍牢牢捧定了那只朱雀鼎,道:“师父,是不是这时你仍没有本领从我怀中取走‘朱雀鼎’?”
他此言一出,鬼箭老人一惊非同小可,但他丝毫不露慌张之态,仍然那份赖横恃强的神色,道:“原来你如此想法,你要不要试上一试?”
袁一修刚才答应帮助鬼箭老人取鼎之时,全是为了菲菲着想,而此刻,他又是另外一种想法了。
因为他已知道,朱雀鼎若在自己怀中,鼎中的那两条金蛇,便会听从自己的命令,他想到这点,不禁悴然心动。
第一、鬼箭老人不能奈何自己。
第二、自己若是带着朱雀鼎,和菲菲远走滇南,纵然不能强迫那罗刹教教主,替菲菲施行“换形大法”,便以这稀世奇珍,和她交换一次“换形大法”,那罗刹教教主想来也是肯的。
虽然罗刹教教主,绝不是什么正派人物。
但无论如何,总比鬼箭老人好些。
是以,他想到这只“朱雀鼎”,宁可落到罗刹教教主手中,绝不能让鬼箭老人轻易得去,在武林中掀起一片滔天巨浪,腥风血雨。
他主意打定,心想:“此时且不多说,看他如何施为,再见机而作,留个转圜的余地。”当下故意问道:“师父,你可是想试一试这鼎中两条金蛇的威力?”
鬼箭老人一听袁一修如此说法,大有诈痴扮呆之意,一时间不禁勃然大怒,眉峰耸动,厉声喝道:“好小子,老夫阴沟里翻船了,看掌!”右腕一翻,“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他吩咐袁一修看掌,但这一掌,却不是击向袁一修。“轰”然一声,击在铁壁之上。
袁一修愕了一一愕,正不知他此举究竟是什么用意。
想念未了,突然之间,只觉一股回旋大力,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袁一修一惊,连忙运气下沉,稳住身形,再加他怀中抱着一只四五百斤重的大鼎,总算勉强站住了身子。
岂料鬼箭老人一掌甫出,二掌又到。“轰”然掌风过处,那回旋的力道,又加强了几分。
事到此时,袁一修已看透了鬼箭老人的心意。
那边的鬼箭老人,的确是不敢走近。
但这时自己和他同在这秘室之中,他雄浑的掌力,一掌击向铁壁,掌力反震了回来,便在秘室之中,排荡回旋,形成了一股极大的力道。
而此刻鬼箭老人只发了两掌,力道已是如此之大,若是他再发几掌,自己实是难以抗拒,若不设法制止,势必吃亏。
而制止他的唯一方法,只有命金蛇出击。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鬼箭老人又连发了两掌。
秘室中那股回旋排荡的大力,也愈来愈是强烈。
袁一修扯着马步,又藉抱着一只十分沉重的“朱雀鼎”,本来尚可勉力支持,只是那劲风呼啸,激荡成气,使他大有呼吸为难之感。
他向前移了两步,想用鼎中的金蛇,去对付鬼箭老人。哪知刚一移动步履,便觉整个身躯摇摇欲倒。
而就在此时,鬼箭老人双掌交错,一晃之间,连发了七掌。
七股掌风,在秘室之中,汇成了一股强劲无比的力道,袁一修身子一侧,再想稳住之时,已是不行了。
只听“砰”的一声,连人带鼎,跌在地上。
他骇然一凛,心知不可慌乱,只要紧紧抱住“朱雀鼎”,鬼箭老人纵然凶狠,也难以接近自己。
因此,他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一勉力站了起来。
人刚站起,便觉劲风拂面而到。
他紧紧闭住呼吸,索性连眼都闭上。
只听鬼箭老人连声怒吼,四掌又连续发出,袁一修觉得身外压力之强,几乎连全身骨颜都被压得“格格”作响。
袁一修心知自己若再不设法抵抗,鬼箭老人的力道越来越大,自己非死不可。因此,他连忙一提丹田真气,游走全身七十二关穴,和四周压来的大力相抗。
他紧紧地抱着“朱雀鼎”,本来就觉得那股阳和之气,不住地从胸前几处要穴,注入自己体内,令人十分舒泰,此时一提真气,更觉那股阳和之气,如长江之水,如高山飞瀑,源源不绝地传进自己体内,流转奇经八脉。
并且那股阳和之气,一经注入体内之后,便立即和本身真气相混,令得本身真气运转,更加迅速起来。
每转一个大周天,功力便进了一分,转眼之间,过了七个大周天。
这其间,大约是半个小时辰的样子。
而袁一修虽仍觉得身外压力强大无比,但他此时,呼吸却已通顺,不像刚才那样,连气都喘不过来。
袁一修一觉出此,不禁喜出望外。
他本是极其聪明颖悟之人,这时,已经料到,这朱雀鼎的妙用,不但是鼎内藏有两条稀世罕见的金蛇,而且,还能发出练武之士,极端需要的阳和之气。
袁一修高兴之下,不断运转真气,缓缓睁开眼来。
目光一抬,便见鬼箭老人双手连扬。
他每一扬,鼎内的金虹,必然暴射而出。
“啪”一声,一枚小箭被尽打落地上。
袁一修一见鼎内的金蛇,其动作之快,竟能击落鬼箭老人驰名天下的暗器,心中更是高兴不已。
哪知就在此时,只听鬼箭老人大喝一声,双手连扬了几扬。
蓦然之间,只见十几条黑影,一齐射了过来。
鼎中的两条金蛇,也一齐激射而出。
但见鬼箭老人突然一抬左腿,竟有两枚小箭,绕了一个半圆,直向袁一修的胸口射到。袁一修吃了一惊,身形晃了一晃。
鬼箭老人的“鬼箭”,来势何等疾快,袁一修身子一晃,只开一支,另一支“波”的一声,射入了袁一修的肩头。
鬼箭老人眼看一箭中的,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袁一修只觉肩头一麻,回头一看,一支小箭颤巍巍地挿在肩头,直没至杆,不禁骇然失色。
一箭射进如此之深,并无丝毫痛楚,只有痒麻之感。他以前曾听人谈过,鬼箭老人的“鬼箭”之上,含有剧毒,如果不是箭上有毒,何以痒而不痛?他惊骇万状之下,抬起头来。
鬼箭老人冷笑一声,道:“你拜在我门下,我这人与世俗所见不同,对于斌父杀师这一件事,当作等闲小事,你处处和我作对,可谓深得我心,不过,嘿嘿……你却太早了些,羽毛未丰,便自作反,只有自讨苦吃。”
袁一修沉声道:“箭上可有毒么?”
鬼箭老人哈哈一笑,道:“一个对时之内,化为脓血,只留毛发指甲而已。”
袁一修心头一沉,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
鬼箭老人伸手入怀,摸出一个小纸包来,道:“解药在此,你说如何?”
用意很是明显,无非打这一座“朱雀鼎”的主意。
袁一修心念电转,忖道:“事已至此,只有求他一求,不但可以得到解药,说不定他仍愿意替菲菲向罗刹教教主说情,施行一次‘换形大法’。”
当下冲口说道:“我答应!”
一语未毕,忽听门外一声喝断,道:“鬼箭,两个时辰已到,该轮到我来取鼎了。”
随着话声门外人影一晃,正是神棋尊者。
鬼箭老人应声道:“朱雀鼎已为我师徒两人所得,你不必枉费心机了。”一个转身,遮在袁一修面前三尺之外。
神棋尊者徐徐缓步而入,道:“只怕未必吧?”
鬼箭老人“哼”了一声,道:“你不妨看看,鼎在谁人手中。”
神棋尊者道:“我自然看到,但在这秘室中所发生的事,我虽未亲眼目睹,却全已听到,鬼箭,你还想瞒我么?”
鬼箭老人脸色一变,道:“这是我们师徒之间的事,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神棋尊者背负双手,状甚悠闲,道:“你两个时辰已过,如今轮到我来取鼎。”
鬼箭老人厉声道:“鼎在我徒儿手中,你瞎了眼睛么?”
神棋尊者说道:“是啊!是啊!但他中了你的毒箭,一个对时之内,便化为脓血,他死了之后,这鼎又成无主之物,难道你已取过不算,又该由你先取?”
鬼箭老人闻言,一时语塞。
他呆了半晌,突然转向袁一修,道:“一修,赶快取了鼎,跟着我走,我给你解药,咱们师徒一场,岂可让外人沾了便宜?快!快!”
袁一修提了口真气,挣扎着站了起来。
那朱雀鼎本就极其沉重,此刻,他肩头上受了重伤,中毒奇重,一条手臂已麻得一点知觉没有,站起之时,几乎将这座朱雀鼎跌了下去。
只听鬼箭老人道:“快!快!”袁一修只觉走动一步,便有倒下之势,实是为难之极。
而且,他还不能决定,是否听鬼箭老人的话,带着“朱雀鼎”跟他前去。
若仅仅为了自己打算,这是应该之事,不但自己身中剧毒,需要解药,而且还为了菲菲“换形”的事情。
但同时,他又考虑到“朱雀鼎”落入了鬼箭老人手中的后果。
一时之间,当真委决难下。
忽听神棋尊者沉声道:“袁少寨主。”,
袁一修闻言一怔,连忙回头望去。
只见神棋尊者目光焖焖地瞧着他,那种目光凌厉之极,像是一眼便看穿人家的肺腑一般,袁一修顿时觉得有无地自容之感。
鬼箭老人连忙道:“别听他放屁!”
袁一修扬起头来道:“神棋尊者当代高人,肯和我讲话,实是荣幸。”
鬼箭老人怒声喝道:“你不怕吃苦头么?”双目暴睁,说得声色俱厉。
袁一修方自一呆,只听神棋尊者道:“你根本不必怕他,永远不必怕他。”
袁一修闻言之下,不禁心中一动。
他自是知道,神棋尊者不但在武功上,高过鬼箭老人,而且他为人也和鬼箭老人截然相反,极其正派,他这两句话,自是不会乱说。
袁一修略一沉吟,忙道:“前辈此言何意,莫非不知在下身中奇毒?”
鬼箭老人厉声叫道:“住口!”’
袁一修只当没有听到,目光仍望着神棋尊者,神色之间,带着几分祈求。
只听神棋尊者道:“我自是知道,而且,菲菲和罗刹教教主的事……”
话未说完,鬼箭老人突然一声怒吼道:“老不死的,你当真不顾武林大忌,想管人家的闲事么?”
神棋尊者回过头来道:“我不忍见一个良材美质的少年,陷入泥淖,而且愈陷愈深,这怎么叫犯了武林大忌?”
袁一修道:“前辈请说,莫非菲菲和罗刹教有什么纠葛?”
神棋尊者未及回答,鬼箭老人突然厉吼一声,双手齐扬,十几条黑影,齐向神棋尊者电射而出。
神棋尊者一声长啸,中指连弹。
但听一阵密如连珠的“铮铮”之声八枚棋子,掣电飞星,将鬼箭老人射出的所有小箭,一齐磕飞。
鬼箭老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突然厉吼一声,双掌齐发。
神棋尊者哈哈一笑,道:“鬼箭,你这是何苦?”忽然身形一矮,也自推出两掌。
两人俱是当今并世高手,四掌齐发,显然俱都倾了全力。
掌力悬空一接,但听“轰隆”一声巨响,有如春雷乍展,石破天惊,一时回风急卷,四壁震荡,摇颤不已。
袁一修只觉一股气流撞了过来,撞得他昏头转向,稳不住身形,刚好一个翻身,又是一股气流,从斜刺里撞了过来。
后来的一股气流,更是强大惊人,盘旋疾转,将袁一修的整个身子,牵动得骨碌碌地转了起来。
但听“砰”的一声,头顶撞在铁壁之上,几乎当场昏厥。
但经这一撞,身子也就停了下来。
忽觉一股大力,将他向下吸了下去。
袁一修骇然一凛,正自莫名其妙之时,身子突然向下一沉,眼前同时一黑,像是到了一条地道之中,迅速地滑了下去。
原来这条地道,乃是地奇余竹君打出来的,上次被高青青找到,又用罗刹刀在铁壁上,削了一个大洞,作为逃生之用。
就在四个多时辰之前,地奇余竹君,和天奇史乃良,便是从这条地道之中,双双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袁一修本来没有离开这座秘室之意,但因神棋尊者和鬼箭老人四掌相交之下,雄浑的掌力,激荡成气,而他又恰巧在那破洞之旁,竟被两股回荡的气流,涌入了地道之中。
他被涌入地道,只觉一阵翻翻滚滚,约莫盏茶时光,才觉眼前陡然一亮,整个身子,重重地从丈许高下,直跌了下去。
若是他空手一人,纵然肩头中了奇毒,区区丈许高下,这一跌将下去,也未见得能伤他分毫。
但在此时,他怀中却抱着一只重达数百斤重的“朱雀鼎”,而跌下之时,那只“朱雀鼎”又恰巧压在他的身上,是以他闷哼一声,便昏了过去。
却说在那秘室之中,鬼箭老人和神棋尊者四掌相交之后,鬼箭老人身子一晃,退出了一步。
而神棋尊者却是仅仅身躯略为摇晃了一下。
凭此一端,显见神棋尊者的武功,确在鬼箭老人之上。
神棋尊者冷笑一声,道:“鬼箭,你要找我动手,不妨大家到死亡谷中去大展身手,在这秘室之中,你不嫌施展不开么?”
鬼箭老人“哼”了一声,道:“原来你毫无见识,有道是纳须弥于芥子,一定要地方大方能动手么?我偏偏要在这斗室之中,看看你的真功夫。”
神棋尊者冷笑道:“你刚才不是看过了么?”
鬼箭老人长啸一声,道:“还要再看。”
一个“看”字出唇,手腕翻处,突然卷起一道黑虹,狭带着一股锐厉已极的呼啸之声,直向神棋尊者飙然飞旋而到。
神棋尊者目光一抬,便见那道黑虹之中,不仅呼啸之声,难听已极,而且光影之中,如同千百寃鬼,狂跳奔跃而来,原来鬼箭老人已挥动了那柄武林奇珍,斩铁如泥的“罗刹宝刀”。
神棋尊者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了鬼箭老人要在斗室之中动武的奸谋。
他知道这柄“罗刹刀”削金断玉,锋利无比,而在这斗室之中,鬼箭老人一将刀法展出,自己便无法欺身进逼,他便在地利上占了便宜。
并且神棋尊者估量,自己的武功修为,虽在鬼箭老人之上,但在这斗室之中,施展困难,若是一不小心,难免阴沟里翻船,被他罗刹刀所乘。
是以就在鬼箭老人手中的“罗刹刀”荡起一股黑虹之时,他身子迅疾一转,贴着铁壁,向着门外疾掠而出。
神棋尊者身法虽快,但鬼箭老人却是老奸巨猾,他仗着“罗刹刀”在手,占据了有利地势,哪容得神棋尊者轻易出门?
但见身形一晃,立即后退了一步,守住门口,同时手腕翻处,一招“力劈华山”,照定神棋尊者搂头劈下。
这招“力劈华山”,在刀法之中,原是极为普通的招法,不要说是学武之士,便是走镇的趟子手,只要学会了两三招花拳绣腿的,对这招普通的刀法,也会使用。
虽然是简简单单的一招,但在武功修为已臻绝顶的鬼箭老人手中,却是大大的不同了,刀法展出,竟是厉害到了极点。
神棋尊者看出来势凶猛,不得不挫腰回步。
就在此时,鬼箭老人冷哼一声,刀势突然一沉,变势奇速,一招“顺水推舟”,拦腰横斩而出。
这一连两刀,使的虽是极为普通的刀法,但越是普通的刀法,变化越是简单,而且大开大阖,在这斗室之中,一刀展开,便可纵横全室,威力奇大。
果然,神棋尊者眼看刀影纵横,迫得又退了两步。
鬼箭老人一招得势,更不容情,登时手腕一振,刀光霍霍,但听一片呼啸之声,如怨如号,不绝于耳。
蓦地施出“横江沉锁”、“白云连天”、“雏雁反哺”,晃眼之间,连环三刀,整座秘室之中,尽为黑虹缭绕,令人目为之眩。
而且那刀背上的一排细孔,挥动之间,所发出来的那种刺耳已极的锐啸之声,更是随着便刀之人的功力高下,而产生出不同的效果。
凭鬼箭老人的功力,自是不在话下。
是以,刀背上所发出的怪啸声音,也就厉害到了极点,令人听在耳里,惊在心头,功力稍逊之人,恐怕不待刀至,早已亡魂丧胆。
而神棋尊者,虽然被逼得连退了几步,显然尚有余力应付。
但他却不得不分出一份心神,和那怪啸之声相抗。
是以,一时之间,他只得连连后退,紧靠铁壁而立,同时双袖齐挥,使出一种极其凌厉的内家真气,将鬼箭老人疯狂的攻势,阻了一阻。
而他业已明白,鬼箭老人志在一逞,绝不会容他轻易出得秘室。
但他心中却了无惧意。
因他估量自己的功力,只要细心谨慎,绝不会伤在“罗刹刀”下。
而且更已料定,鬼箭老人疯狂挥动宝刀,势必大耗体力,他只要以逸待劳,胜券仍然在握。
所以,他只是不急不缓地,徐徐挥动双袖。
由于他一身功力,业已登峰造极,双袖挥动之间,有一种无形的潜力暗劲,弥布在面前三尺左右。
但他却暗暗为袁一修可惜。
因他心知在这种情形之下,虽然鬼箭老人挥动宝刀,大耗真力,但也不是一时之间,能够败下阵来。
而袁一修,却不幸中了鬼箭老人的毒箭,若不及时施救,势必毒发身死,是以他不住暗暗叹息。
本来,神棋尊者身边,并无解毒之药,但他深信,纵然没有解药,他有方法,可使袁一修将体内的奇毒逼了出来。
可惜刚才匆忙之间,他没有向袁一修说知。
他估量袁一修绝对无法自救,暗忖:“纵然胜得鬼箭老人,再去找袁一修时,只恐早已丧命,只剩下一滩血水了。”
本来他对袁一修并无什么好感,但刚才,他亲耳听得袁一修拒绝帮助鬼箭老人取鼎,以及秘室之中的一番对话,他已知道袁一修是为了挽回武林中一场浩劫。
这等仁心侠肠,是以他对袁一修突然改观,而加以另眼相看了。
所以,他一面挥动双袖,拒挡鬼箭老人手中“罗刹刀”的攻势,一面却不住暗暗挂记着袁一修。
一株武林奇葩,怎可如此死去?
鬼箭老人仗着宝刀在手,却是志在必得,晃眼之间,劈出一十九刀。
他攻势虽猛,但每出一刀,总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就那一毫一厘之差,无法了却心愿,将神棋尊者伤在锋刃之下。
不但如此,连神棋尊者的衣角,也难削中一片。
因为武功到了神棋尊者这一步的人物,只要一和敌人动上了手,全身的内家真气,便自鼓动不歇,将整个身子全皆护住。
只有鬼箭老人这等的高手,才能攻到他近身之处,若是换了普通身手,不但无法接近,恐怕连手中兵刃,早已震飞老远。
所以,他一身衣服,看来虽是随着他身形流转,飘飘荡荡,实则是伸缩由心,岂能被鬼箭老人削中?
鬼箭老人见状,也不禁暗暗着急。
他估量这样下去,吃亏的仍是自己,因为自己的攻势猛烈,内功消耗,势必远较对方为多,其势自是难以持久。
他虽然心中想到,但此刻却又骑虎难下,罢手不能。
因为他全仗一刀紧似一刀,将神棋尊者生生逼住,若是刀法一松,神棋尊者焉有不乘机还手之理?
他越想越是着急,忽然灵机一动,道:“神棋,你只守不攻,可是自知不是我的敌手?”
神棋尊者哈哈一笑,道:“鬼箭,我是不是你的敌手,你自己应该知道,何必自欺欺人?”
光棍眼里不能掺砂,何况这两个并世高手,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谁又欺得到谁?
鬼箭老人不禁面上一红,随着一声哈哈,掩住了自己的尴尬之相,仍然大言不惭地大声叫道:“神棋,你若想逃出此室,从正门而出,那是休想,如果肯从破洞之中钻了出去,我可以网开一面。”
原来他无法兼顾,只守住了门,不曾守住那个破洞。
而他如此说法,分明是用的激将之法。
他想要逼出神棋尊者一句话,偏生不走破洞,他便可以少费许多力气了。其实,鬼箭老人算是白费心机。因为,凭神棋尊者何等之人,他怎肯从那破洞之中钻了出去?鬼箭老人未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而神棋尊者一听,更是洞察了鬼箭老人的奸谋诡计。
但他似乎有心要和鬼箭老人开个玩笑,道:“鬼箭,你还是小心提防的好,说不定我真的想由这破洞之中钻了出去,只要一到外面,你便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鬼箭老人听了不禁一呆,他估不出神棋的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心中不免更是焦急。
他暗暗估量,凭手中的一柄“罗刹刀”,能不能兼顾那个破洞,使神棋尊者无法漏网而去。
恶念一生,登时手不停挥,连连发刀。
刀光闪耀,果然猛恶之极。
神棋尊者身形飘忽,闪纵从容,虽在这秘室之中,看来还是应付有余,只是一接近出口,便被鬼箭老人大开大阖的招法挡了回来。
两位并世高手,便在秘室之中,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掉转笔锋,且说在南昌九龙帮总坛的黑牡丹高青青。
高青青在那间藏宝库中,借着数百颗夜明珠的光华,发现了那玉片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之后,端的喜出望外。
因此,她将第一片玉片上的字迹,读了一遍之后,立即沉浸入绝顶武学的奥秘之中,读完了一片又一片,也不知过了多久。
她一人在那藏宝室中,更没人来打扰于她,虽已好几天不饮不食,她似乎并无半点饥渴之感。
宝库之中,不知日夜,一直沉浸在青蒙蒙的光华之中。
是以,她将二十一片玉片上的文字,全部读完,又细细地咀嚼了一遍,虽觉尚未完全融会贯通,但要旨已明,而且业已获得了极大的益处。
她如梦初醒之后,站起身来,连她自己也不知在宝库之中,究竟过了多少日子,颇有一种茫然之感。
待她站直身子,只觉全身轻飘飘地,像要随风而去。
高青青大感奇怪,足尖轻点,就势一提真气。
这一下,却使她大吃一惊。
原来她足尖一点,竟纵起了五六尺高下。
她觉得一身轻如无物,和以前大不相同。她自是知道,这种奇迹产生,不外是这此一时日来,自己已在这二十一片玉片之中,得到了一种绝顶内家气功之故。但她却未曾料到,轻轻一纵,便能拔起六七尺高下。
照这样看来,如若运足力道,一拔之势,应在四五丈以上,一时之间,她心中不禁大喜过望。
而其实,她这时候,还不知轻功造诣,已到极顶的境界。
更不知她的内力方面,也到了惊人的地步。
当下,她侧着身子,轻轻贴在暗门之上,仔细地向外听了一会,她不知鬼箭老人,是否还在九龙帮总坛,是以特别小心。
她听了一会,觉得毫无声响,才敢轻轻地去推动那扇暗门。
她推门之时,并未用甚力气,哪知手指刚刚触到暗门,只听“哗啦”一声,那扇暗门直向外面倒去。
她想象不到自己的功力,竟然到了如此境界,只当鬼箭老人恰好守在门外,不禁吓了一跳。
她心慌意乱,手腕扬处,“呼呼”便是两掌。
她这两掌,显然运足了全力。
两掌发出,她不禁又是一惊,掌风到处,呼啸之声,轰轰发发,紧接着又是震天一声巨响。
她定睛看时,不禁怔得目瞪口呆。
眼前不见一人,而前面一堵牢实的砖墙,硬生生被雄浑的掌力震翻,但见碎砖碎瓦,撒满一地,灰土飞扬,目为之迷。
足见她掌力之强,端的无以复加。
高青青刚才只觉得自己的轻功大有进展,她心中已是高兴之极。
如今,她觉出自己的掌力之强,竟到了如此空前的地步,更是忍耐不住,高兴得大叫起来。
就在叫声之中,忽听得一连串呼喝声遥遥传来,尘土之中,只见好几条人影疾掠而至。高青青呆了一呆,不禁暗暗吃惊。
她暗暗顿脚,失悔不该出声大叫。
她虽觉出自己的武功,业已大有进展,如果同鬼箭老人为敌,只恐差得尚远,因此她连忙展动身形,隐蔽了起来。
岂料来人身法快极,她尚未藏好、来人早已到了面前。
她暗叫:“不好!”以为赶来的定是鬼箭老人。
但她惊惶之下,目光一瞥,顿时心头上落下了一块石头,来人之中,并没有鬼箭老人在内。
来的是五六个劲装之人,为首的却是阎王笔葛天律。
在葛天律身旁的,是江南长发老怪。
这江南长发老怪,乃是武林中的有数异人之一,与长手怪合称“二怪”,俱是当今邪派高手。
另外三人,全是九龙帮的堂主。
阎王笔葛天律,一眼发现高青青,登时用手一指,道:“鬼箭老人临走之时,曾吩咐于我,要我尽力捜寻,将她擒住,候令发落,各位将即动手。”
那三个堂主答应一声,同时跨出一步。
黑牡丹高青青见状,不禁心头微微一凛。
她心想九龙帮在雷神何震经营之下,有声有色,这三个堂主的武功修为,定然非同小可,而阎王笔葛天律,和江南长发老怪,更是有名的一流高手,自己纵然际遇奇逢,看来也难以一敌五。
当下顾强镇定心神,征笑道:“葛先生……”
葛天律冷冷地截口说道:“多说无益,等鬼箭老人回来,便可决定妳的命运,妳只要乖乖听话,我绝不为难于妳。”
高青青暗暗咬牙,忖道:“你说得倒好,难道要我束手就缚不成?”
她心头有数,等鬼箭老人回来,她还有命么?
她暗提了一口真气,准备应敌。
就在此时,葛天律蓦地一声冷笑道:“怎么?高姑娘。”
突然举手一挥,那三个堂主,登时疾冲而上,同时手臂一长,五指如钩,其中两个左右合击,一个直向高青青胸口抓到。
高青青眼见三人来势凶猛,当下身子一缩。
她缩身回避,紧接着双臂猛振,手腕翻处,“轰轰”两掌,有如迅雷惊霆般的疾拍而出。
两股掌风到处,端的凌厉绝伦,石破天惊。
只听那三人各自一声惊呼,三条人影,仿佛断线风筝般,直向外跌了出去。
其中一个功力较高,跌出丈许,强提了一口真气,施展“千斤闸”猛力下沉,总算落下地来。
其余两个,直向墙壁上撞去,撞得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这一切只不过麻息之间的事,高青青自己,也不禁呆了一呆,仍然不敢找葛天律,和长发老怪两人动手。
因她始终不相信,自己是这两个名震武林人物的对手。
但她不找人,别人却要找她。
葛天律和长发老怪两人,虽眼见高青青出手一击,威力无比,同时怔了一怔,但两人互相望了一眼,长发老怪突然发出一声尖啸,向前跨出两步。
啸声过处,五指如钩,直向高青青搂头抓下。
这一抓之势,又快又狠,也自骇人之极。
高青青心知长发老怪武功绝异,并且他那一头长发,正是他对敌的兵刃,所以眼见长发老怪抓来,倒也不敢怠慢,肩头斜处,身子猛地向旁一侧。
原来她直到此时,尚不知自己在那藏宝室中所习成的功力,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委实不敢大意。
是以,她迟迟不敢还招。
但她轻轻一侧,却难以控制自己的内力,真气一提,电光石火之间,整个身子,已宛如一股轻烟,飘出了六尺以外。
因而长发老怪的一抓之势,竟然落空。
而且,他看出了高青青的飘闪身法,如此神奇不可思议,当场一呆之下,也不敢再出手抢攻。
高青青更是一怔,暗暗纳罕。她委实料想不规,自己在那宝库之中,仅仅数日时光,难道这短短的数天之中,自己已经脱胎换骨?
阎王笔葛天律,也看出事有蹊,他觉得数天不见,高青青的武功,忽然变得如此之高,实是难以想象之事。
当下,三人一齐呆住。
半晌,长发老怪方始定过神来。两目圆睁,一声怒吼,身形飘动如雷,又向高青青欺攻而至。
显然,他虽看出高青青身法诡异,心中仍然不服。
况且,恁他长发老怪,岂肯折于一个女娃娃之手?
高青青也自觉出,长发老怪这一扑之势,较前更是厉疾,心念电转,明知来者不善,忖道:“反正事已至此,不如放手一搏吧。”
同时她又想到,如果自己已逢奇遇,短短数日,功力竟在长发老怪之上,那么,只怕除了神棋尊者、鬼箭老人之外,再也不必忌惮第三个人了。
她主意打定,更不退缩,当下银牙一咬,身形微矮,迎着长发老怪的来势,双掌疾拍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