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青落眼便已认出,那玄衣老者正是神棋尊者。
登时心中一栗,暗忖:“自己是下不下去?”
忽听神棋尊者仰首一声长啸,那火云鵰,竟然不听指挥,登时飞行顿缓,低鸣一声,敛翼降落实地。
原来神棋尊者,当年曾经救过天奇史乃良一次,火云鵰通灵之极,一听神棋尊者的啸声,便已认出是曾救过主人的恩人。
高青青心中大急,但却无可奈何。
一片刻之间,火云鵰已降落地上。
神棋尊者向高青青仔细打量了一眼,道:“妳是史朋友何人?”
高青青装做不认识他,道:“这位前辈说的,可是天奇史乃良?”
神棋尊者点头道:“正是,他如今何在?”
高青青摇头道:“我不知道,这火云鵰是我师父向他借的。”
神棋尊者嗯了一声,道:“令师何人?”
高青青道:“地奇余竹君。”
天奇、地奇,本是夫妻两人,因为意见不合分开了多年,神棋尊者一听是地奇余竹君的弟子,心中自是不疑,道:“如今妳去何处?”
高青青道:“到南昌去找师父。”
神棋尊者来回踱了几步,道:“妳到南昌,见到了令师和史朋友时,相烦带个口信,就说天南故人在此相候了。”
高青青忙道:“晚辈知道了。”
神棋尊者挥手道:“去吧!”
说也奇怪,神棋尊者一挥手,火云鵰便已展翼而起,低鸣一声,已在半空,直向南昌地面飞去。
傍晚时分,已到了南昌上空。
高青青为免惊世骇俗,直到天色全黑,这才一拍鵰背,降落在九龙帮总坛的天井之中,腾身跳了下来。
大厅之上,正自灯火辉煌。
只见一人,长啸一声,冲了出来。
高青青抬头一看,正是天奇史乃良,忙道:“此鵰鬼箭老人尚有用处。”
天奇史乃良无可奈何,脸上却大有恨色。
高青青不管,探手怀中,取出那个竹筒,双手一搓,露出一支芦苇做成的鸡毛箭,大步向厅上走去。
大厅上约有四五十人,一眼看到高青青手中的芦苇箭,尽皆肃然起立,态度甚是恭敬。她走进一大厅,目光四下一转,除了阴阳叟和原来的九龙帮之人,另外还有不少武林高手,其中有阎王笔葛天律,和“两怪”之中的长发老怪,地奇余竹君也赫然在座。
除了这几个有名之人,其他的高青青不识。
但她看得出来,那些都非等闲之辈。
而此刻所有的人,都对她显出了十分尊敬的神态,阴阳叟早已从座上迎了下来,点头说道:“高姑娘,请上座。”
高青青也不客气,走到原来阴阳叟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阴阳叟虽然心中有气,却是不敢发作,道:“姑娘此来,为了何事?”
高青青大模大样地道:“鬼箭老人命你立刻骑了火云鵰,前往死亡谷。”
余竹君面色一变,道:“到死亡谷去作什么?”
高青青本来有捉弄余竹君一番之意,以出出昔日的恶气,一听余竹君开口,立即冷笑一声,道:“怎么?妳不愿意么?”
说话之时,故意将手中的芦苇箭扬了一扬。
余竹君听出高青青的言语之间,对自己意存奚落,不禁暗暗愤恨,但看了看高青青手中的芦苇箭,却又不敢公然斥责。
当下,强忍了一口气,道:“死亡谷是我隐居之地,我问问也不要紧。”
高青青嘿嘿一笑,道:“妳胆敢对鬼箭老人撒谎,瞒住了‘朱雀鼎’一事不说……”她话到此时,故意顿了一顿。
余竹君浑身一震,登时面色大变。
天奇史乃良刚刚从天井中转了回来,一见妻子神态有异,不禁吃了一惊,连忙低声问道:“老伴,有什么事?”
余竹君颤声问道:“鵰儿在么?”
史乃良道:“在,但鬼箭老人尚有用处。”
余竹君的伤势本已痊愈,低声急道:“我们快走。”
史乃良呆了一呆,余竹君身形晃动,已向厅外闯去。
高青青见她要走,忙道:“将她拦住。”
阴阳叟首先一声暴喝,贴地一飘,赶了过去。
他身法虽快,天奇史乃良更快,蓦的手臂一长,一招“天外来鸿”,五指如钩,“呼”的一声,向他背后抓去。
阴阳叟何等之人,史乃良手臂一动,他觉出身后有人暗袭,立即挫腰回步,中指一弹,一缕劲风,袭向史乃良右腕脉门。
史乃良手腕一沉,大喝一声,飞起一脚。这一脚不偏不倚,直向阴阳叟小腹踢去。
阴阳叟身形一转,早已闪到史乃良身后,突然一指,点向史乃良背后的“灵台”要穴。
史乃良怒吼一声,转过身来,登时手足齐施,晃眼之间,攻出九掌,踢出一十五脚之多。
高手过招,要快便快,刹那之间,只见掌影,不见人身。
且说地奇余竹君,方一怔神,已为一人阻住去路。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阎王笔葛天律。他一言不发,手中毛笔一挥,一点毒墨,直向余竹君迎面洒到。
但余竹君并不闪避,突然身子一矮,短了一尺,那点毒墨,正好打从她头顶之上,掠了过去。
葛天律一笔挥空,不禁怔了一怔。
目光瞥处,瞬息之间,余竹君又短了一尺。
这时,厅中的高手,已赶到几个,葛天律扬声叫道:“一齐动手!”说时迟,那时快,他一言甫出,余竹君的整个身子,业已缩入地中不见。
原来余竹君名号“地奇”,她那柄宝铲,掘石如粉,而且动作又快,是以她能在地底通行,如鱼游水中一般。
当时围住余竹君的,全是一等一的高手,她心知如凭本身武功硬闯,那是万万闯不出去,所以她见势不妙,立即掘地而遁。
围住她的四五个人,眼睁睁看她没入了地底,竟是措手不及。
足见她掘地之法,当真神速惊人。
高青青见状大叫道:走了一个,这如何是好!”
众人一听高青青之言,不禁慌了手脚。
阴阳叟连声怒啸,一招紧似一招。
天奇史乃良不甘示弱,还手招法,也愈来愈紧,画人身形乱晃,其余的人,根本就插手不下。
葛天律和长发怪等人,却涌出了大厅。
忽见天井之中,一块地面坟了起来。
葛天律大叫道:“贼婆娘在这里了。”
就在他一语甫毕,地奇余竹君果然已从地底冒了出来。
她身法快得惊人,身形就地拔起,早已落在那头火云鵰的背脊之上,只见她一拍鵰背,叫道:“起飞!”天奇、地奇,既是夫妻,火云鵰自是听命于她。
阎王笔葛天律和四五个高手纵步赶去,却是晚了一步。
火云鵰双翅横扫,劲风呼荡,如同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
众人一齐挡退。
火云鵰双翅再展,业已腾空而起。
余竹君人在鵰背,叫道:“快将屋顶抓了。”
火云鵰闻言,飞到大厅之上,身子突然向下一沉,两只宛如钢锥般的大爪,猛地向下抓去。
只听“轰轰”两声,大厅顶上,顿时出现了两个破洞。
一时砖瓦齐飞,混成一片。
火云鵰一抓之后,腾身冲起,重又向下压来。
这一压之势,宛如黄河倒泻,震山撼岳,惊天动地,但听“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屋顶一齐塌下。
大厅上众人,个个大惊。
高青青心知不妙,身形一矮,钻入了那张太师椅下。
但听“尘隆”砖石整,击在太师椅上,眨眼之间,四周已堆满了砖瓦,幸好她人未受伤。就在这屋顶倒塌之际,天奇史乃良已知是火云鵰所为,他倾平生之力,“啪啪啪”连发三掌,硬生生把阴阳叟迫退了三步。
同时,他双足一蹬,身形疾拔而起。
他仗着内外兼修的一身绝顶功力,冒着砖雹石雨,足足拔起三丈五六。
伸手之间,抓住了一只鵰爪。
阴阳叟眼看他腾空而去,不禁又怒又急。
同时,他又兼顾到漫天飞降的砖瓦,登时双掌挥舞,身形上拔,眨眼之间,他已站在一堆瓦砾之上。
向下一望,只听呻吟之声,不绝于耳。
因为变生俄顷,谁也料不到整整一座大厅,会在突然之间塌了下来,虽然各怀一身武功,走避不及的却也甚多。
阴阳叟揄目一看,只见瓦砾堆中,至少有十七八人,折手断足,头破血流。正自不知如何是好,忽见瓦砾中冒起一条人影。,
满身尘积,正是高青青。
她手中仍然握着鬼箭老人的信物。
她眼见这等情形,心知天奇史乃良,和地奇余竹君两人已走,并且连火云鵰也骑走了,不禁心中一急。
因为鬼箭老人,正在死亡谷中相候。
若是火云鵰还在,至多半日可达。
如今没有火云鵰,纵然绝顶身法,也得赶上三天三夜的路,鬼箭老人性急如火,怎肯耐心等候?
如果见了鬼箭,他必认自己违抗命令,也许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便要遭他的毒手了。
因此她心中一急,将一口恶气,发泄到阴阳叟身上。
当下,她冷笑一声,道:“阴阳先生,这如何说法?”
阴阳叟呆了一呆,道:“他们两人骑鵰逃去,纵是鬼箭老人在此,也无法可施,这是高姑娘所见之事,怎能怪得老夫?”
高青青厉声道:“我是说鬼箭老人在死亡谷中等你,限你明天之前赶到,如今没了火云鵰,看你怎样前去!”
阴阳叟愕然半晌,道:“这个……这个……老夫没有缩地之法。”话到此时,不禁脸色大变。
因为除了借重那头火云鵰,明天之前,委实难以赶到死亡谷。阴阳叟心知此次必然违命,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高青青冷冷地道:“阴阳先生,违了鬼箭老人之命,结果如何,你比我更加明白,自然是不用我多说的了。”
阴阳叟心中,本已着急到了极点,被高青青一再用言语紧逼,更是心头太急,眼珠转动了一下,道:“那便怎样?”
高青青冷哼道:“那便不得活了。”阴阳叟将心一横,眉端耸动,突然间冒起了一抹杀机。陡地一纵身形,屈指如钩,向高青青抓了过来。
原来情急之下,打算豁出性命,将高青青毙杀手下之后,再谋逃命。
阴阳叟隐居伏牛山中二十五载,功力何等深厚,这一抓之势,当真凌厉惊人,无与伦比。高青青见状,不禁骇然大惊。
她明知功力悬殊,要想避过,实是千难万难。
一呆之下,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一声长笑,一支毛笔,饱和毒墨,竟从阴阳叟身侧攻了过来。
原来正是阎王笔葛天律。凭武功而论,他不及阴阳叟。
但那支毛笔之上,蕴着奇毒,阴阳叟武功再高,如被他毛笔点中,那也是决无幸免之事,阴阳叟大惊之下转身飞起一脚。
这一脚,当真神妙到了极点。
那怕葛天律缩手得快,仍然重重地踢在他的右腕之上。
葛天律只觉一阵奇痛澈骨,腕骨已被阴阳叟生生踢断,手中的一支毛笔,也落到了地上。
号称“阎王笔”的葛天律,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
原来他是看出阴阳叟准备对高青青不利,而高青青却是持有鬼箭老人的信物之人,他想解了高青青之围,鬼箭老人定必另眼相看。
如果运气好点,说不定当上了九龙帮的帮主。
哪知出手失利,一招之下,腕骨便被阴阳叟一脚踢断。
这时他才想起,阴阳叟虽然害怕鬼箭老人,但鬼箭老人如今不知人在何处,自己却吃上了眼前亏,自己做人一向聪明,何以这次如此愚蠢?
他心念电转,疾忙闪身而退。阴阳叟如何肯饶,大喝一声,追了上来。
葛天律眼看阴阳叟逼起阵阵劲风,更是亡魂丧胆。
他右腕已断,根本没有还招自保之能,情急之下,左手一抬,将一面爱逾性命的宝砚抛了过去。
那宝砚之上,满是毒汁,一被抛出,登时毒汁四溅。
阴阳叟见状,不禁心头一凛。
他纵有一身武功,对那砚中的毒汁,却也害怕十分。
连忙身形一晃,避了开去。
险险为毒汁所中,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葛天律抛出了宝砚之后,根本连头都不回,身子倒飞而起,晃眼之间,已在夜色蒙蒙中踪迹不见。
阴阳叟心知追他不上,转过身来,便待找高青青出气。
但高青青何等聪明机警,早知阴阳叟豁出老命,已是动了杀机,趁着阴阳叟对付葛天律之时,一溜烟般已经逃了老远。
阴阳叟转身不见了高青青,禁不住怒火中烧,须发根根倒竖。
但怒又何益,他自己也只有远走高飞。
还得提心吊胆,怕被鬼箭老人发现。
因此,他怒吼了几声,腾身飞掠而去。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他在江湖上露面。
且说高青青死里逃生,一口气奔出了南昌城外,展目四望,在城外一处岗岭之上停了下来。
她略一沉吟,明白了事态的严重。
因为,她虽逃出了阴阳叟的毒手,但在死亡谷中的鬼箭老人,又怎知南昌城中,发生了这样的变故?自是当自己有逃走之嫌。
至低限度,会恨自己办事不力。
一气之下,说不定举掌就劈。
什么人都可以惹,偏偏惹上了这个魔头。
高青青为人,虽然极其机警,到了这时候,也不禁心乱如麻。
她呆了半晌,暗忖:如果赶到死亡谷去,少说也得三两天工夫,在道三天之中,鬼箭老人岂不暴怒如雷?
死亡谷既不能去,自己只有销声匿迹,赶快躲起来了。但转念一想,鬼箭老人神通广大,眼线密布,自己躲过今天,怎能躲过明朝?
她愈想愈怕,感到天下虽大,竟是没有容身之地。
她焦急地呆了半晌,走下山岗,心中烦乱之极,漫无目的地向前奔去。
她自己也不知要往何处去,也不觉得疲倦,只是缓缓地向前走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她才发觉,仍然是在南昌附近。
她心中猛然一凛,心想鬼箭老人在死亡谷中,至多等上两天,如果不见自己和阴阳叟到达,必定赶回南昌查问,自己还在南昌附近徘徊,岂非等死?她想念及此,觉得不论东西南北,总得先离开南昌,然后仔细想想,找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但蓦又心中一动,想起一件事来。
她想到了那使鄱阳五寨失和,从而生出无数事端的二十一片玉片来了。
最后一次争取那二十一片玉片,是为袁一修所得。
但好几次和袁一修相遇,他身上显然没带着那二十一片玉片,根据袁一修的遭遇来想,那二十一片玉片,准是落入鬼箭老人之手。
而玉片体积甚大,鬼箭老人也不会随身携带。
她骤步推论,得了一个结论,那二十一片玉片,必是鬼箭老人放在南昌城中,九龙帮总坛的那座巨宅之中。
那二十一片玉片,上面所刻的图形和文字,究竟是代表什么,鄱阳五寨人物,没有一个知道。
但个个都相信,那准是和一种稀世武功有关。
五寨中的人物,每一寨,都曾保管过那玉片一年,但在那一年中,他们日夕钻研,却一无所得。
高青青却是深知,只要那玉片在自己手中一年,凭自己的聪明,准可参透其中的奥秘了。
所以,在上一次争夺之际,黑寨在她的主张之下,请出了出名难惹的阎王笔葛天律助阵。
在当时,她以为可以稳操胜算。
却未料到,人人志在必得,连阴阳叟和凌风道人那等高手,也被人请来聚会。
更未料到袁一修的父亲,冒着生命的危险,偷了一支鬼箭老人的信物,使那次的聚会,弄得鄱阳五寨,家破人亡。
高青青迅速地想着,她想到自己的推想多半不错时,心头不禁“怦怦”乱跳。她认为鬼箭老人,不会如此之快,赶回南昌。
而阴阳叟得罪了自己,违了鬼箭老人之命,绝不敢在南昌城中,多留片刻。
自己持有鬼箭老人的信物,如果回到南昌九龙帮总坛,有谁敢不听命于己?若是找到那二十一片玉片,自己便带着它远走高飞。
若是那玉片之上,果真载有绝世武功,那么自己便有出头之日了。她翻来覆去的想了几遍,觉得这是一线生机。
主意打定,精神为之一振,决定回转南昌。她转头而行,在一个小镇吃了一顿饱饭。
她尚未入城,便见两个九龙帮的堂主,迎面走了过来。
两个堂主,一眼看见高青青,便恭恭敬敬的站住,道:“高姑娘,阴阳叟已走,本帮无人主持,正四出派人,寻找鬼箭老人回来,既然碰上姑娘,就请姑娘先回南昌总坛理事。”
高青青一听,正中下怀,忙道:“帮中俱是成名多年的英雄,我去理事,各位心服么?”
两个堂主同声陪笑道:“姑娘持有鬼箭老人的信物,谁敢不听?”
高青青嫣然一笑,道:“好,咱们便回南昌去吧!”
两个堂主,齐齐点头,当下三人一行,直奔南昌。
一个时辰不到,已经到了九龙帮总坛之前,只见门前乱开开的,正自群龙失首,乱成一片。
但一见高青青赶到,便都静了下来。
高青青心知如不当机立断,只恐众人难服,当下大踏步走了过去,秀眉一耸,厉声喝道:“阴阳叟背叛鬼箭老人,迟早将被处死,各位好汉,替九龙帮効命多年,请齐集小花厅听令!”
她这几句话,说得果断之极,当真有领袖群伦之风。
这时,群雄正愁鬼箭老人到来,必然大发雷霆,心中惶恐无主之时,听了高青青之言,自是一齐答应。
那座大厅,已被天奇、地奇走时,弄得残破不堪,众人穿过大厅,来到一座小花厅之中。
高青青大模大样,在正中一座交椅上坐了下来。
她管理黑寨有年,坐下之后,立即开始理事。
她略略问过帮中情形,便派人员负责修理大厅,又派人前往死亡谷,去迎接鬼箭老人。
处理得有条不紊,井井有序。
诸事已毕,这才说道:“不知鬼箭老人居于何室,他命我前来,要在居室之中,取点东西。”
她俨然鬼箭老人的代表,众人自是一点不疑。
其中一个堂主,连忙说道:“我带姑娘前去。”
高青青站了起来道:“阴阳叟必不敢回来生事,各位不要慌张。”
口中说话,随着那个堂主,走出了花厅。
这所大宅,本来是原来的九龙帮主,雷神何震所造。
雷神何震,富可敌国,因此这座大宅,造得宏伟辉煌之极,出了花厅之后,在一条两旁镶满珠宝的长廊之中转了一会,才来到另一个院落之前。
那堂主停了下来,道:“鬼箭老人便在这个院落中居住,在下不敢擅进。”高青青心中一喜,暗忖鬼箭老人虽然不在,但却无人敢老近他的居所,如果自己推论不错,那二十一片玉片,准在这里了。
当下点了点头,道:“你请回吧!”
那堂主闻言,躬身而退。
高青青待那堂主去远,足尖一点,轻轻进了院落。
定睛一看,院中共是四间,绕着一个天井,天井之旁,有两只金鱼缸,另一旁则是几丛修竹,十分幽静。
高青青略一打量,向着正中一间走去。
推开木门,原来是间小小的厅堂,厅堂中陈设甚简,她走进去转了一转,却不见有什么玉片。
她呆了片刻,又向对面一间走去。
推门而入,目光一接,不禁心头狂跳。
只见房屋正中,一张紫檀木的书案之上,正零乱地放着那二十一片玉片。
如此情形,分明是鬼箭老人,得了这二十一片玉片之后,他曾细心推敲,故而放在桌上,随之因什么急事离开,不曾收藏起来。
或许,他自恃没人敢偷他的东西,是以任由放在桌上。
高青青心中大喜,一跃上前,数了一数,一片不差,正是二十一片。
她将之迭成一迭,捧起来便待走出。
就在此时,忽听外面传来一声怪叫,薯,便是一个尖锐已极,听来十分刺耳的声音起,道:“竟有这等事,高姑娘人在何处?”
高青青一听那声音,不禁吓得魂飞魄散。
原来那种声音,她一下便已听出,正是鬼箭老人的声音。
而且,除了鬼箭老人,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声随人到,来得如此之快,声音如此尖锐刺耳,令人心寒。
高青青原以料到,鬼箭老人定会回转南昌,却没料到如此之速。
她手中捧着那二十一片玉片,面色青黄不定,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好,心头之上,仿佛悬着十七八个吊桶9
只听鬼箭老人的声音,越来越近,道:“谁叫她拿什么东西?胡说!”
只听刚才那个堂主的声音,诚惶诚恐的道:“是!是!”
高青青愈急,四面一看,别无出路,心知鬼箭老人一到,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她只觉双脚发软,连退了两步。
“碎”的一声,撞在墙上。
她正待站稳身形,忽听后面响起“轧轧”两声。
高青青此时,心中慌乱,草木皆兵,当下霍地转过身来,目光瞥处,不禁一呆,双目睁得老大。
只见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自己无意之间,撞开了一扇暗门。
高青青本极机警,她立即想到,这里本是雷神何震的居所,大概有着这条暗道,连鬼箭老人只怕也不知情。
当下心中一动,认为这是千载一时的逃生之机。她当机立断,闪身进入暗门,一伸手,将暗门阖上。
她心情紧张之极,心头“怦怦”乱跳,闩上暗门之后,用背脊紧靠着暗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了进来,只听鬼箭老人道:“她人在那里?”
高青青暗叫一声:“好险!”
她躲进暗道,和鬼箭老人进入屋中,前后相差,只不过瞬息之事,她屏息静气,不敢移动脚步。
凭鬼箭老人武功之高,数丈以内,便是飞尘落地之声,也休想瞒过他的耳朵。
只听那个堂主道:“在……在下不知……在……在下领她到此,不敢擅进。”
只听鬼箭老人突然一声怒吼:“住嘴!”这声怒吼,显然已发现那二十一片玉片被盗。
高青青不禁更是紧张,双膝簌簌发抖。
紧接着只听“啪”的一声,鬼箭老人一掌击在桌上,厉声喝道:“她人在何处,快说。”
那堂主想是吓软了,语音含糊,道:“我……我……我……”他我了半天,讲不出一句话来。
鬼箭老人大喝道:“你你,找死!”但听“啪”的一声,那堂主惨叫了半声,接着“卜通”一响,那是身躯倒地之声。
高青青一听那堂主已经死在鬼箭老人之手,心中更是骇然。
她六神无主,忖道:“如果鬼箭老人知道这室中有这暗门,那自己实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心头打鼓,只听鬼箭老人在室中来回踱了几步,脚步声渐渐远去。她侧耳细听,松了一口气。
直到此时,她才定下神来,打量眼前景物。只见前面,泛起一片蒙蒙青光。
原来那种光华,竟是一颗颗嵌在壁上的夜明珠光。
她循珠光望去,前面乃是一条极长的隧道。
高青青暗忖:“反正别无出路,我何不循这隧道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所在?”主意打定,移步向前走去。
走出二十多丈,才到尽头,只见前面是道铁门。高青青伸手一推,铁门应手而开。一她伸头一看,不禁暗暗咋舌。
原来铁门之内,是间三丈见方的石室,室中地上,铺的是一块块尺许见方的金砖,四壁更是镶满了珠宝,当真是堆金积玉,灿烂无比。
鄱阳五寨,本来极其富有,但却不是珠宝山积,比之雷神何震的这间秘室,实是不如?高青青目光一瞥,不禁又惊又喜。
她并非爱上了这些金玉珠宝,而是想到这间秘室,既是雷神何震的藏宝之处,也许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也就是说,她躲在这里,甚是安全。
但她忽又想到,这里既是藏宝之处,决不会另有通路,自己想要出去,势必又要冒险一番了。
她坐在一只珠宝箱上,想了片刻,忖道:“鬼箭老人对于那只朱雀鼎,既然志在必得,当然不会为了自己,永远留在南昌,只要他一走,自己再离开这里,也不是什么难事了。”想到这里,心情为之一松。
她将那二十一片玉片放了下来,手托香腮,望着那玉片之上的图形,仔细看着,不禁发起怔来。
看了好一会,仍是莫名其妙。
她曾钻研一年,一无所得,这片刻工夫,哪里会豁然开朗?
她顺手抓了一把明珠,一颗一颗地抛在地上。
突然心中一动,忖道:“这颗颗皆圆的明珠,极是难得,自己何不带上几把,当作暗器使用,必可名传江湖。”
高兴头上,突然一道阴影袭来,皱眉忖道:“我如能逃出南昌,匿迹销声,惟恐不周,那敢在江湖上扬名?”想念及此,心中大是懊丧,一松手,将一把明珠,一齐撒落地上。
“当当当”,明珠满地乱滚,声音悦耳之极。
其中有几颗明珠跳了起来,落在玉片之上。
高青青本来未曾留意,当她偶一回头,望着那些玉片之际,突然有所发现,登时为之一呆。
原来珠光辉映之下,玉片上竟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字迹。她一时之间,不禁心头狂喜。
原来这些夜明珠上发出的光芒,虽然看来极其柔和,但光芒所照,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那些玉片上,本来就刻有字迹,但如果不是在珠光辉映之下,肉眼绝难看到,如今她无巧不巧,竟闯入了雷神何震的这间藏宝之室。因而这样,发现了一种极其难得的秘密。
当下,她连忙抓起几把明珠,平放在第一片玉片之上。
透着珠光看去,那玉片上的字迹,愈是显明。不过那些字迹,却是几句练气的口诀。高青青反复看了几遍,却是一句不懂。但当她一遍一遍看了下去,渐渐地感到有所领悟。
而一到领悟的境地,她便整个心神,都被吸引住了。
当下她盘膝而坐,聚精会神,一遍一遍念着那几句口诀。
终于,照那口诀所示,练起气来,片刻工夫,便已反璞归真,聚元归一,整个心神,到了一种空灵虚明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