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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旋风岛上挥云老怪遭挫辱

红掌祖师知道眼前此人,是正派中将内家罡气练成的有数髙手之一,与白骨神君不可同日而语,一不小心,在这荒郊之中,便要身败名裂,一听对方谦让,毫不退后,凌空拔起,一掌疾压而下待到一掌拍出,方道:“好!”下手快绝,马算子见他掌心血也似红,竟然一上来便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血手印功夫,也是不敢怠慢,身子一沉,翻掌上迎,内家罡气所幻的掌力,呼晡嘶空而出,力道之猛,无以复加,两人的掌力,在半空中相交,红掌祖师心中便凛然一惊,马算子也是一怔。原来两人的掌力。路子完全不同。

马算子掌力由内家罡气幻成,刚猛无匹,纯正无比,但是红掌祖师的掌力,却是阴柔毒辣,截然相交。阴柔阳刚之间,相克相制,本无定理,阳盛则阴衰,阴盛则阳衰,但却是绝不能互济的,也就是说,两人只对了一掌,心中已然俱都知道,打到最后,若是到了比拼内力的阶段,非到有一个身受重伤,绝对无法止住这场争斗!而且只是在对掌的那一瞬间,红掌祖师已然明白了对方的内功,在自己之上。

但马算子内家罡气幻成的掌力,发出之后,只感到对方所发的力道,柔软无比,而且掌风之中,还隐隐夹着一股淡淡的腥味,知道对方的毒掌功夫,巳然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只要被他手掌拍中,便是麻烦,因此这一对掌,分明是红掌祖师处了下风,立即一个空心跟斗翻了出去,马算子也不再进攻,而趁势向后退出了丈许,这一来,两人变得相隔更远了!

两人各自站定之后,红掌祖师冷冷地道:“北天山马神医内家罡气,果然名不虚传!”马算子道:“不敢,红掌老儿,你的血手印功夫,也厉害得紧哪!”两人竟然互相称赞起对方的武功来,将冯莹在一旁急得顿足不巳,道:“师父,你和他啰嗦什么?这家伙是有名的活闪电,如要给他溜走了,可是个大麻烦!”马算子叱道:“阿莹,休得胡说!”

随着一个“说”字,人便向前跨出了一步,这一步,便跨出了五尺有奇,红掌祖师一见他向前跨来,也是一步跨出,两人同时发动,红掌祖师手臂一圈,便带起一股大力,“日出三丈”,一掌由上而下,疾拍而下,人也随之向前扑到,拍到了一半,身躯一沉,倏地改招为“独掌惊天皇”,反拍而出,只听得他手臂“格格”乱响,手臂竟然凭空长了三寸,那两掌变招之快,疾逾闪电,马算子在他甫出手时,已然一劈空掌,本来那一掌,只准备将红掌祖师那一招“日出三丈”化去的,但是红掌祖师变招奇快,不等马算子那一招使老,第二招又到,而且在同时,使出了西藏密宗武功中的“伸缩骨”法,手臂突然之间,长了出来!

高手过招,本来没有一点可差,在化解对方的招数之时,全都在刹那之间,算得极准,刚好化去,多用一分力,便不是高手,因为打得久了,便不免吃亏,马算子内力虽在红掌祖师之上,但红掌祖师血手印的招式,乃是西藏密宗的秘卷之中得来,招式奇幻无比,却不输于马算子,这两招连施尤其是第二招“独掌惊天皇”,更是厉害之极,马算子只觉得鼻际一阵腥风过处,对方的手掌,巳将搭到了自己的肩头,心中不禁一怔,急忙一侧肩,趁势手掌一缩,“呼”的一掌,反印对方心口!这一掌险中求胜,亦是非同凡响,红掌祖师手臂虽然突地长出三寸,但马算子一侧肩,仍未能拍中,只是中指指甲过处,“当”的一声,将马算子的衣服,在肩头上撕下寸许宽的一条来。

红掌祖师一掌未中,胸口感到一股大力压到,立即后退时,马算子一掌,已有二成力道,扫中了他的胸口!若是在其他地方,红掌祖师还是可承受,但胸口乃人身之要害,红掌祖师只觉胸口一闷,知道不好,急忙调气时,脚下巳不稳,“噌噌噌”的退出七八步去,方始站稳,而在他退出之际,马算子一声长啸,身形拔起,已然使出了他七禽身法中的一式“鹤飞冲天”,凌空拔起丈许,身子一侧,又改为“鹰击长空”,双掌呼啸排荡,直向红掌祖师压到!

红掌祖师只见对方怪鸟也似,疾压了下来,心中大吃一惊,下盘未稳,难以与那刚猛的掌力硬拼,只得就势双腿一曲,身子一侧,径向旁滚了开去,这一滚,已然将来到那块空地的泥沼边上,马算子两掌掌风到处,砂石乱飞,一丛灌木,全被摧折,枝叶纷飞,残枝四射,劲道之足,不可思议,红掌祖师更是看得心惊,暗道此人其貌不扬,但是在武林中名头如此之响,的确不是偶然,一个翻身,接了两根粗如手臂,长约三尺的断枝在手,向身后一看,离泥沼已不过四五尺,心生毒计,手向后一摔,将两根残枝,抛向泥沼之上,叫道:“好掌力!”身形掠起,觑得真切,径向泥沼上跃去。

那泥沼之为物,不论人兽,一经陷入,就算学武之士,若不是练成了“凌空步虚”的本领,也不能出得泥沼,红掌祖师敢于向泥沼中跃去,是因为他事先丢了两根枯枝,那两根枯枝,浮在泥沼之上,一时还未曾沉了下去,所以他才有恃无恐,并以此引马算子来上当。马算子一见两招不中,红掌祖师向后退出,黑暗之中,确是未知红掌祖师已然安排下了这样毒辣的计策,身形疾沉,足尖略一沾地,双臂一振,重又使一式“鹤飞冲天”,斜刺里飞身而上,直向红掌祖师扑去。

两人一动上了手,兔起鹘落,快疾无伦,冯莹在一旁,只见两条人影,此起彼落,倏分倏合,根本看不清是怎样动的手。但是她却看清了红掌祖师的下落之处,乃是泥沼,因此一见马算子跟之飞身而起,便急忙叫道:“师父小心,那块地方乃是泥沼!”

但是马算子的身法,何等快捷,等到冯莹开口,他那一式“鹤飞冲天”,早巳使出,而身子也来到了泥沼之上,其时,恰好红掌祖师在一根树枝上点了点足,身子也拔了起来,两人在半空之中,高下相同,只不过相隔丈许,马算子一听得冯莹出言提醒,百忙中向下一看,果然不错,心中不禁大怒,一提真气,身子向前一耸,双手齐出,五指如钩,隔空便抓。

随着向前一抓之势,身子也疾向红掌祖师,扑了过去!

这一抓,在他的“七禽身法”之中,唤作“鹞子觅食”,是凌空进手的绝招。红掌祖师见马算子已被自己引到了泥沼之上,正在高兴,突见敌人如飞而来,竟然能在空中从容转折,凌空应敌,不由得吓得神魂皆冒,知道弄巧成拙,百忙中一“血手印”反迎而出时,马算子双手,已然当胸抓到。红掌祖师总算身经百战,临敌经验,极之丰富,一血手印才拍出,便看出不及,立时之间,便起了同归于尽的念头,大叫一声,竟也张开了双臂,一提真气,向前扑了过去!

此时,两人全在半空之中,而脚下又是泥沼,一落下去,一样没有生理,马算子见他情急拼命,大叱道:“红掌老儿,何以出此下三滥手段?”身子一沉,避过了红掌祖师的一扑,疾探右手,便抓住了红掌祖师的胸口,此时,马算子已不管自己的安危如何,只是不想红掌祖师,坠人泥沼之中,因为在他心中看来,红掌祖师虽然是邪派人物,但总是武林一脉,而且武功练到像他这种程度,亦非易事,所以在连自身也处在最危急的时候,反倒想出手救‘

他一命。

而红掌祖师在此时,却是想与对方同归于尽,两人武功相去并不远,但是一正一邪,却在临危之际,现出截然不同的行动来。

马算子那一抓,已然将红掌祖师抓中,但红掌祖师却用力一挣,只听得“嗤”的一声,整件上衣,皆被撕裂,从红掌祖师怀中,亮出七张尺许见方的白纸来,马算子见他以为自己还想伤害他,喝道:“红掌老儿,我是好意!”就势“呼”的一掌,向前推出。

到这时候,两人的武功,已经明显地分出了高下,红掌祖师身在半空,已然完全无从着力,那向前的一扑,已是最后的挣扎,但马算子却是不同,他七禽身法之中,还有一式,唤作“孤雁回翔”,那一式,在人于半空中下坠之时,尚可凭借真气,向上拔起,在空中连打七个转儿!因此那一掌拍出,红掌祖师再无反击的余地,被马算子的掌法,直涌出了三丈开外,已然来到了泥沼之外站定,而马算子同时也使出了那一招“孤雁回翔”,和他一先一后,相继在陆地上站定!

这一来,红掌祖师心中不禁惭愧不巳,呆呆地望了半晌,长叹一声,道:“马神医,我今日算是服了你了!”马算子知道那“服了你”三字,出自宇内四邪中的人物之口,绝非简单之事,只见他又向泥沼中望了一眼,掉身便走,一晃眼,便不见了踪影。

马算子见他走了,也就转过身来,只见冯莹站在泥沼边上,呆呆地望着,奇道:“阿莹,你看什么?”冯堂抬起头来,道:“师父,你看,这七张自红掌祖师怀中跌出来的白纸,其中像是大有古怪呢!”

马算子一看,只见那七张白纸,已全都平摊在泥沼之上。红掌祖师将白纸放在怀中的时候,当然是打叠而放的,不过跌了出来,落在泥沼上,纸张湿透了之后,便自然展了开来而已,又恰好是落在泥沼之上,因此虽然平展了开来,却并不会沉了下去。马算子定睛一看,只见每一张纸上,全是些莫名其妙的线条,道:“有什么古怪?”冯莹又定定地看了半晌,说道:“师父,你看出那些是什么没有?”

马算子摇了摇头,身形展动,绕过了泥沼,来到了冯莹的旁边,冯莹道:“我却看出来了,那像是一所迷宫的图样,而且有一部分,我还觉到十分熟悉!”

马算子道:“又胡说!”冯莹急道:“我那里曾胡说来?你看,那一个大方框,是客厅,接着两道直线,不是走廊么?长线尽头,一个圆圈,却是月洞门,那圆圈的许多弯线,正是月洞门上的雕花……”冯莹一路指着其中的一张白纸,如此说法,马算子一面心中奇怪,道:“阿莹,你说得倒有七分像,但究竟是什么地方呢?你倒说说?”

冯璧道:“就是我中了血手印的那一所大宅!在月洞门旁,我被一个丑女子以寒玉匕断了一只手指去,所以我对那花纹记得特别清楚!”

马算子吃惊道:“阿莹,你此言当真?”冯莹奇道:“就算真的又怎么样?”马算子叹了一口气,道:“阿莹,你不知道,昆仑七子中的凌霄子方仙,生前是我唯一的知己,他这人什么都好,但是不知怎的,会在知命之年和一个黑道上的女强盗秘密结婚,生下了方敏。当方敏十三岁那年,那女强盗怕方敏大了被人欺负,便要他传授正宗昆仑武功。你要知道,一派武功外传,已然犯了极重的门规,但凌霄子方仙也是爱妻太过,竟然答应了她,但只不过传了几个月”

讲至此处,马算子叹了一口气,续道:“怎知那女强盗得寸进尺,又说方仙不能长久地教方敏武功,而要方仙将《昆仑圣书》偷来给方敏学,还说什么既然偷了圣书,索性连那两样,和《昆仑圣书》合称为昆仑三宝的十年雪参、寒玉匕首,也一齐偷了来!”

冯莹心中大是紧张,插嘴道:“师父,凌霄子后来可曾听了那女强盗的话?”

马算子道:“他听了,也觉得兹事体大,还特为上北天山来找我商量,我劝他万万不可如此做法他当时也巳答应了。唉!怎知后来不到半年,昆仑派便突然瓦解,方仙也在飞云岭上自刎!”

马算子摇了摇头,想起了好友凌霄子方仙,绝世武功,结果如此下场,心中好不叹息,又道:“我一听到以这个消息,立即赶上昆仑,昆仑六子,已然不在。我知道昆仑六子一定是下山追寻那女强盗和方敏去了,立即又赶回北天山,带了你,一起到江湖上去査访,因为方敏究竟是方仙的儿子,我不忍他命丧在昆仑六子手下!”

冯莹道:“那是六年多前的事,我还记得的!我们一直追到三强庄,是也不是?”

马算子道:“不错,以后的事,你巳全知道了,但是你却不知道那《昆仑圣书》,始终未在江湖上出现,这事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方仙将《昆仑圣书》取到了手后,并未交给那女强盗!”

冯莹听得大感兴味,道:“第二个可能呢?又是什么?”

马算子道:“第二个可能,是那女强盗将书藏了起来,但却只告诉了方敏一人。”

冯莹道:“师父,你说了半天,和那七张地图,又有什么关系呢?”马算子道:“你有所不知,你说的那间紫色巨宅,正是早年凌霄子方仙,起给他那妻子居住的,若那地图是这所巨宅的图形,而又恰好是《昆仑圣书》未曾落在那女强盗手中的话,那么这几张地图,可能就是方仙留下来,指示藏书地点的!”

冯莹听说贵阳城中,那所神秘的紫色巨宅,竟是凌霄子方仙,特为他妻子所造的,不禁大奇,因为她在那巨宅的后花园中,相遇那个丑女子宣称此宅是她姐姐的,便问道:“师父,你说了半天,那女强盗究竟叫什么名字?”

马算子道:“这女强盗叫什么名字,方仙未曾和我讲起过,但是自从方仙和她结婚以来,江湖上一个女魔头,便已不知去向,那个女魔头叫做三花娘子叶映紫,乃是当年黑道上笑面翁叶春亭的大女儿!”

冯莹仍是莫名其妙,只是点了点头,道:“叶映紫,这个名字好熟啊?”

马算子道:“无论如何,我们且将那七张地图,携起来看一看再说,只是不知地图如何会落到红掌祖师手中的?”

冯莹道:“大概总是方仙将地图放在什么地方,被红掌祖师找到的!”

师徒两人猜测了一会儿,无法猜透,便折了两枝长长的树枝,将七张纸一齐捞了起来,平摊在地上,凑成了一幅。

这一耽搁,天色巳然大明,冯莹仔细看时,道:“师父,我敢肯定一点也不错,那图画得极是详细,连一块假山石,在图上都成了一个小方框,因此看来乱糟糟的,令人莫名其妙,我看非到贵阳城内,再到这所巨宅中去看一下不可!”

马算子道:“不错,你讲得有理!”两人不再犹豫,由冯莹小心折叠了那七张白纸,一齐进城,匆匆吃了些早饭,便直扑那巨宅而去,来到了门口,一跃上了围墙,掀开了布帘,只见大厅之中,陈设东倒西歪,那当然是曾经激斗的结果,其中经过马算子巳听冯莹讲过,只是冯莹在叶映红一出手,将方敏拖走时,便中了血手印,昏倒在地,是以一见大厅的一面墙上,出现]一个大洞,便奇道:“咦?莫非有人先我们而到了么?”

师徒两人,从墙中穿出一看,又发现了另外两间密室。那两间密室,是方敏和叶映红两人,曾经遇到那只可怖的眼睛的那两间,一道门已被打开通到了宅外,两人走了一遍,马算子道:“阿萤此宅果然有地下密室,我们书开图来,仔细看一看再说。”

冯璧重又将图打开,在大厅之旁,找到了那两间密室,也有两道直线代表通道,通向宅外,而在另一面,却又有三间密室!马算子道:“阿莹,伯试向墙上击上一掌,如果真有密室的话,那么这图就大是有用了!”冯莹保言,“砰”的一掌,向墙上击了过去,那墙应声而倒,果然又出现了一间袋室,一连三间密室,皆是如图所指,但到了最后一间,那图却已然到了尽头没有了下文,冯莹焦急道:“师父,那怎么是好?”

马算子道:“怕什么?随便将那一面墙击坍了,不就可以找到出路了么?’冯莹暗笑自己无智,道:”师父,咱们一起动手!“马算子道:”好!“双掌另出,力道之大,难以想象,满拟面前的墙壁,一定应声而倒,但是却大出羞料之外,墙不但不倒,两掌之力,竟被反震了回来,马算子本身,当然不怕,但冯莹却几乎跌倒在地!惊道:”师父怎么啦!"

敢情事生仓促,她还只当是墙那面来了高手哩!马算子也是一怔,道:“奇了,这间密室,像是已经到了尽头哩!”伸手在三面墙上,敲了一敲,声音确实,确是不像有路可通的样子。

冯莹慌忙又将七张纸摊了开来,道:“师父,图刚好到此为尽,寘的不知道再往前走,应该怎样走法!”马算子道:“我知道了,凌霄子方仙,生前习熟各种阵法,他一定在那所巨宅的地下,筑了一座迷宫,也不知他有多少间密室!你看,那图中一个方框内,往往还套着一个,那一个,便是密室了,他如此费尽心机,当初一定是为了爱妻子不过,惟恐她遇害,所以才费心初来做的,但却没有必要留下图来,既然留下了图,就一定和别的事情有关,我们先别忙着找寻密室,只在图上寻找,便可以找到那迷宫是通向何处了!”两人此时,已然有了头绪,和红掌祖师看来那几张图只是乱糟糟的一团,大不相同,但是看了半天,刚有点头绪,却又没有了图,弄了好半晌,还是一无结果,冯莹心中一动,道:“师父,我想到了,咱们在这里,简直是白费心思!”

马算子道:“阿莹,你说那图虽有七张之多,但仍然残缺不全?”

冯莹道:“一点儿也不错,师父你看,那七张图拼起来,也不成个形状,而且只有两面有边,我想方仙当初画那图时,一定是一大张,又割成多块,这七张,只是其中的一半,说不定是一小半,师父,你说方仙用那么大的心;机,若是不为了什么,却是难以令人相信!”马算子道:“这个自然,我想方:仙为人,或者不致于那么糊涂,极可能在最后关头,他终于未曾将《昆仑圣书》交给那女强盗,而只是藏在那巨宅之中,阿莹,尚余那些图,一定还在红掌老儿身上,刚才他是向北去的,咱们快去追,尚可以追出个名堂来!”

冯璧忙将图收起。两人一齐离了紫色大宅,向北而行,第二天,来到贵州边境时,便听得武林中人讲起,红掌祖师在此路过,当地黑道上人,要招待他,却被他骂了一顿,不顾而去。

马算子知道自己并未追错,而且也知道自己在泥沼之上,不顾自身安危,救了他一事,令得他大受感动,颇有弃邪归正之意,能够令得这样的一个大魔头改过为善,确是功德无量之事,心中好生高兴,又一直向北追了去,一直来到湖南境内,所到之处,都打听得出,红掌祖师恰在一天之前经过,看路途,红掌祖师正是回雪峰山而去。

怎知到了将近雪峰山处,忽然听到他的行踪,又折而向北去了,马算子和冯莹两人,不禁莫名其妙,只得仍然追了前去。

原来红掌祖师之所以改道,是因为马算子和冯莹两人,一路上打探他的行踪,已有黑道上人,快马报给了他知道之故。

红掌祖师一听北天山老少神医马算子在尾随自己,心中不禁大惊。他虽然真如马算子所料,因为在泥沼上的那件事,而对马算子甚是感激,但一听到马算子随后追到,却不知马算子是为了向他拿地图,而只当正邪不能并立,马算子放了他,心中又觉后悔,想将他除去,因此便不敢回雪峰山去束手待毙,转而一直向北逃去。

马算子和冯莹两人,一直向北追去,终于来到了关外的大草原之中,到了大河边上,发现有马行的踪迹,两人不知那是方敏和叶映红所留下的,便一直向前追了过去,却无巧不巧,来到了酤髅洲上,于是两人合力,将方敏从那巨人的手中,救了出来。

在马算子大怒拖了冯莹走开之后,想起方敏已将《昆仑圣书》取到手,并还托人交给了魔母温魂,则自己万里迢迢,想追红掌祖师,取那残剩的地图,也没有什么用处,心知温魂得到了《昆仑圣书》之后,一定觅地隐起,天下之大,上哪儿去找她?而不出两年,温魂若是习了《昆仑圣书》,将正邪两家武功,融会贯通,势将无人能敌,要造成武林大浩劫!还是快和正派中的髙手去商量对策要紧!

他首先想到峨眉山顶,千芥大师,便要和冯莹一起到蛾眉去,冯莹虽不愿意,也无法可想!马算子想得确是不错,但是他却不知,连方敏也不知道,他和叶映红两人,依据母亲生前遗言,和羊皮袄反面的字所寻到的那个玉盒之中,放的并不是《昆仑圣书》,而只是一块蓝田万年玉石。

那万年玉石,虽然也是极为珍贵的武林异宝,但至多也只抵得两枚千年雪参,或是两株七色灵芝,乃是人力可以求到的物事,那如这《昆仑圣书》那样名贵重要?而且,就连那蓝田玉石,温魂也没有得到好处,而且给叶映红拣了便宜!

马算子若是知道这些事,更可肯定当年凌霄子方仙,一定是临时变计,未曾将《昆仑圣书》交给了那个女强盗,而是放在一个极为隐秘的所在,而他一定会追到红掌祖师,向他拿其余的地图。虽然红掌祖师根本只有那七幅图,但是也一定会和马算子讲明,另有七只铁箱,在洞庭湖中出现的事,事情一步一步追了下去,便会追到叶映红的身上,而在古墓中所发生的事,也可以水落石出,真相大明!但世事往往就是如此,马算子一点也不知道其中的曲折经过!

前事表完,书接上文,却说方敏一肚闷气,径向旋风岛而去,只盼到了岛上,见到了“好姑娘”和温婆婆,便可以心情畅些,因此日夜不停,趱程赶路,不上四天,便巳然来到了湖边上。

方敏一见到湖水,想起自己终于又回来了,而且将《昆仑圣书》找到,温婆婆说不定伤势好了,前后不到半年,自己不但长了无限的见识,而且还结识了好姑娘这样一个红粉知己,心中好不欢喜,以七孔刀在岸边砍下了一段树来,抛人湖中,踏了上去,以内力催动,箭也似的,向旋风岛驰去。

将近到岛时,浪花四溅,足底已踏不稳那树身,而方敏见温婆婆心切,一纵身,便跳入了湖中,径向岛中游去,一转眼便上了岸,才一抖身上的水珠,便吃了一惊,原来在那熟悉的巨风呼号声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喝!那一声巨喝,声音甚是熟悉,方敏略一转念,便已记起不是别人,正是西崆蜩的挥云老怪!

一想起挥云老怪已将那柄碧莹剑得到手中,温婆婆又身受重伤,至多也不过初愈,怕不要身受其害?〈魔母温魂在一离开旋风岛,便尾随着他一事,方敏自始至终,一点也不知道。)不由得心胆倶寒,急叫道:“婆婆,婆婆,你没事么?”

一面叫,一面已然将七孔刀和软银杖,一起抓在手中,身子一纵,疾向前跃去,只见石屋倾坍,如经巨劫,而温婆婆和挥云老怪,两人相隔丈许而立,各自如同石像一样,一动也不动。

方敏见温婆婆无恙,方始将心放下,又叫道:“婆婆,你的伤好了么?挥云老怪在这里干什么?”他叫的声音甚大,照理,温魂绝对没有听不到的道理,但此时,温魂和挥云老怪,已然在旋风岛上,不停息地打了近六天六夜,以两人武功而论,虽是温婆婆略髙一筹,但是挥云老怪绿剑虽失,而且还有屈天景在一旁相助,因此才能支持了六天六夜,虽然处于下风,但是却不致落败。那屈天景不是一上来便为温魂一掌震成了重伤的么?何以尚能相助挥云老怪呢?而且,当叶映红离开旋风岛的时候,魔母温魂和挥云老怪,已经到了比拼内力的时候,叶映红因此才能挟了绿剑逃走,何以又会胜负未分,便分开了手,又继续争斗下去的呢?

原来所有关键,都在屈天景身上,屈天景被温魂一掌打成了重伤,伏在地上好半晌,才渐渐地缓过气来,勉强撑起身子来一看,只见师兄和温魂两人,一动也不动地站着,手掌相贴,温魂面带狞笑,神态甚是镇定,但师兄已然全身冒出了热气来。

屈天景本身武功虽然稍差,但终于是名家子弟见多识广,一见这情形,便知道两人比拼内力,已经到了极是紧要的关头,而却是魔母温魂,占着上风,一想到师兄若是败在温魂手下,自己一定难逃性命,心中一急,强运足了一口真气,向侧一滚,滚出了三丈开外,伸手摸索了一会儿,抓了一块有极尖锋棱的石头在手中。因为他受伤以后,一直未动,温魂当他早巳死去,更何况此时,正在拼命催动内力,好早些将对方击败,全神贯注,丝毫不懈,所以一点也没有注意。

屈天景抓了石头在手,又连滚几滚,勉力站起身来,悄悄地来到了温魂身后,他一走得近了,风魂虽然看不见,但受伤后的人呼息特别沉重,却是瞒不过温魂的耳朵。

长眉轩动,只见身旁多了一条人影,已知有人前来偷袭,冷笑一声,左掌向后一摆,“呼”的一掌,击了出去!本来,屈天景若是挨了这一掌,非当时毕命不可,但因为挥云老怪见到师弟来到了温魂的背后,巳然举起尖石,对准了温魂的脑后凿去,精神一振,内力排山倒海,源源而发。

又恰好温魂左手发掌,分散了一部分精力,本来内力略胜一筹的,变成了势均力敌,三下里凑个正着,紧贴着的手掌,突然震了开来,温魂向后退了一步,只觉后脑一痛,那一掌便来不及发出,急向后脑一抓,将那块尖石夺过,用力一握,握成数块,尚未及向挥云老怪抛出,挥云老怪的长鞭,已然呼晡而至,这才和温魂又打了起来,而屈天景每每在挥云老怪最危急的时候,出手相助,他重伤之后,武功只不过尚剩三分,只等于武林中六七流的角色,但是高手过招,绝无一丝一毫可差,有他在旁边一捣乱,温魂便难胜挥云老怪。

四五日下来,两人均巳感到精疲力尽,但是却谁也不敢略为松懈,一直坚持了六天六夜,温魂已然占了上风,一听到方敏的叫唤,不禁心头大受震动,她自然知道,方敏在江湖上那么久,一定已然知道了自己的来历,他是不是肯帮助自己,尚不知道,因此只当听不见,静看方敏的动静!

方敏自己连叫数声,温婆婆皆是不理,心中不禁大急,一转头,对住挥云老怪骂道:“挥云老怪,你也算是一代宗主,为何行事这等卑鄙?我婆婆重伤初愈,你便前来生事?吃我一刀再走?”

七孔刀一摆,厉晡排空,迳向挥云老怪砍去。温魂在一旁见方敏毫不犹豫,便出手相助自己,而且还说自己“伤重初愈”,分明是半年之前的谎话,他到如今,仍然坚信不移,心中不由得大喜,后退一步,松了松精神,调匀真气,声音充满了慈祥可亲,道:“孩子小心他的长鞭!”方敏重又听到了婆婆,那种亲切的声音,精神为之大振,高声道:“婆婆,我知道了!”七孔刀去势迅急,连他自己也感到从来未曾将那一招“日落西山”,使得如此劲疾,如此圆熟过!

挥云老怪一见方敏攻到,也吃了一惊,六天六夜下来,他人已疲乏不堪,方敏却是刚一赶到便动手,龙精虎猛,七孔刀厉啸而至,他便后退四步,扬起挥云鞭来,鞭梢也带起一阵厉啸,向方敏劈头劈面,鞭了下来,方敏左手软银杖早已抖起,迎了上去,两下里势子均极快捷,“叭”的一声,挥云鞭正抽在软银杖上,鞭梢打卷,已然将软银杖牢牢缠定。

挥云鞭的厉害之处,也就是能将对方兵刃,牢牢缠定,除非是内力胜过挥云老怪,否则,兵刃一被缠定,便难以挣脱。

但是这时候,挥云鞭的长处,却恰好相反成了短处,因为挥云老怪和温魂苦战了六日六夜,两人内力消耗极多,非经几日静养,难以复原,而此时武功,至少也得打个七折,方敏近半年来,功力又大有进展,一上一下,两人已几乎相等,挥云鞭将软银杖缠住之后,两人都同时往后用力一拉,这一拉,将一条挥云鞭拉得笔也似的直,但两人却谁也拉不动谁!

看来似乎依然是个平手,但是方敏右手另有七孔刀在,趁势向前一送,由“日落西山”,改招为“一窍不通”,两人相隔本就不远,这一刀向前送去,挥云老怪别无他法,只得身子向旁一侧,方敏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哈哈”一笑,向前搠去的势子未减,七孔刀怪晡一声,已然打横削到,正是一招“横桌江上”!

那一招因为预先猜到了挥云老怪的去向,所以来得更是快疾,挥云老怪刚才在方敏使出“一窍不通”那一招时,还可以舍了挥云鞭跃开,但此时却连弃鞭而逃,均在所不能,就算不致于为七孔刀横挥成两截,所受的伤,也一定重到了极点!自己必然难以幸免,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得魔母温魂叫道:“孩子不要伤人!快住手!”

方敏一听,立即硬生生的将那招“横桌江上”之势收住,但七孔刀锋,已然将挥云老怪腰际衣衫划破,如果温魂稍慢出声片刻,则挥云老怪,已然难逃此劫了!挥云老怪听得温魂出声喝止,不令方敏伤害自己,几乎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但是事实上,又的确是如此,心中大是疑惑,只听得方敏道:“婆婆,这人趁你于危,理应叫他受点伤才去!”

温魂却柔声道:“算了!孩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与这些人斤斤计较,放他们走吧,谅来他们也不会再来的了!”

挥云老怪心中更是淹异,暗忖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刹那间,温魂竟成了这样的正人君子?只见方敏一松手,向温魂身旁跃去,道:“婆婆,你当真是仁厚容人之极!但是这人的徒弟关元化,和孩儿有杀母之仇,却要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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