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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比肩作战小女侠情肝义胆

冯莹早已料定这一点,一头撞出之势,极是急骤,青昊子的伏魔杵一收,她就轻烟也似,在青昊子身旁掠过,一下子冲到了三风子的背后,顺手握住了身旁的八仙桌脚,将桌上的两副紫铜烛台,抓在手中,径使“九曲珠链”中的招数,“天女散花”,当头压了下去!那一副紫铜烛台,少说也有三二十斤重,冯莹又是拼命而来,再加她也不是庸手,三风子武功虽髙,也不能不防,本来他一袖向方敏挥出,此时却倏地收势,自下而上,如长鲸喷水,倒喷上来,紫铜烛台离他头顶还有尺许,便被他卷住。

冯莹此时,为了要救自己心上人,早已豁了性命,一见右手烛台被他卷住,左手烛台,又疾向三风子腰间插去,被三风子左臂一格,格了开去,冯莹就借着他左臂一格的大力,双手一齐骤开,身形疾转,扑向方敏而去!三风子料不到她突然有此一着,身子一侧,想探臂去抓时,已自不及。那一面,龙吟子短剑一挺,直迎了上来,却被冯莹就地一滚,避了开去。这一滚,已然来到了方敏的脚旁,双臂一伸,将方敏的双腿抱住,叫道:“敏哥,快躺下!”方敏见她奋不顾身,一连闯过了度天子、摩云子、青昊子、三风子和龙吟子的阻拦,才来到了自己身边,心内大是感动,虽不知她令自己卧下,是何主意,却也不忍拂她之意,连忙一个翻身,卧于地上,却不料冯莹立即一纵身,将他紧紧地抱住,道:“敏哥,你别动!”一面抬头道:“你们谁要对他不利,可先杀了我!”讲话之时,秀眼圆睁,正义凛然。

昆仑六子不由得面面相觑,此时不比刚才,她只是将方敏的手握住,可以骤然点她穴道,令她松开,而且照她情形来看,就算将她赶走,她也一样要来,本来,若她不是七禽大侠马算子徒弟的话,六人倒也少了好些顾忌,但既知道她是故人门下,又怎能对她下毒手?可是,自从六年前,凌霄子自刎,昆仑派解散以来,方敏又是他们天涯海角,日夜搜寻的人物,断无就此罢手之理,三风子长晡一声,道:“姑娘,此事事关重大,你若是一意执拗,我们无法再徇情了!”

方敏也道:“冯姑娘,你快松手!”他虽然对冯莹的好意,铭感五中,但同时却也感到极不自然,因此才如此说法。冯莹却低声道:“傻瓜,我一松开你,他们便要对你下毒手了!”方敏道:“哪怕不至于如此吧,他们还要问我话呢!”冯莹抬头一看,只见六人已一齐散了开去,问道:“你所说可是真的?”方敏道:“当然,他们刚才还问我这所巨宅的密室在什么地方,可笑我第一次来到这间怪屋,哪知什么密室不密室!”三风子此时也回过头来,道:“姑娘你待人的侠义之心,我们六人都佩服之至,但是你可知此人如今已在旋风岛门下,再不下手,将来武林之中,便永无宁日了么?”

冯莹“呸”的一声,抗声说道:“既然你们自以为有理,何不照家师所言,约个日子,听凭武林公断?”

三风子苦笑一下,道:“姑娘,其实个中原委,连令师都不明白,本派私事,怎能听凭武林公断?”

冯堂道:“你刚才已知他是旋风岛门下子弟,如何还说和他的纠葛是贵派私事?”

三风子一怔,道:“姑娘稍待片刻,待我们商议一下。”六人走向一角,低声商议起来。冯莹知道他们绝不至于突施偷袭,便翻身跃起,拉了方敏的手,道:“敏哥,你是怎么和他们遇上的?又怎么会来到此处的?”

看官,方敏自从和冯莹分手之后,已然打定主意,到云南昆明筇竹寺罗汉堂中去走一遭,看看母亲生前所留四句遗言,所指示藏《昆仑圣书》的地点,和那地方有无关系,作书人前文已有交代,如何他会碰上昆仑六子,又被昆仑六子认出是他们六年来所要寻找的人的呢?其中仍有一大段情节,需要补叙,而且需从头在叶映红在洞庭君山,遇到了旋风岛的温婆婆,被温婆婆吓走以后开始叙起,方不致错乱,只得暂且按下了神秘的紫色巨宅中,昆仑六子和冯莹方敏,究竟如何了结一事,暂且不表。

且说叶映红趁着方敏和霹雳子石雷在洞外对答之际,和温婆婆两人,将七只铁箱,一起扭开,取出箱中的物事,叶映红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只是带在身边,再听得脚步声传了过来,似是方敏已然返回山洞,温婆婆已然身形展动,向山洞深处蹿去,便也跟在后面,开始时,还觉出有人行动的消息,但片刻之间,已然不知温婆婆去了何处。叶映红因听得温婆婆说白骨神君就在附近,未曾离去,而温婆婆临走时,又叫她将面上所戴物事取下,以免生出事来之语,因此她跑了一会儿,便伸手在面上一抹,已多了厚厚的一副面具在手,不一刻,便已然走出了山洞,刚好一道清溪,横在眼前,溪旁垂柳数枝,风景幽丽巳极,叶映红想起和方敏在山洞之中相处六日,结果却自己不告而别,连道别一声,皆在所不能,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在小溪边上,拣了一块大石,坐了下来,顺手摘了一根柳枝,去撩拨溪水,心内乱糟糟地,也说不上是在想些什么事情。

那道小溪,溪水清澈无比,她临溪而坐,全身皆倒映在水中,她也怔怔地望着溪水中自己的身形,那是一个美丽清秀得不类人间应有的脸庞,无论是口、鼻、眼、眉,全都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美,连她自己也感到了自己的美丽。咦?叶映红不是奇丑无比的女子么?但看官想必也已明白,她所以看来奇丑,是因为戴上了面具之故,而那个使得她看来丑陋无比的面具,也是一件武林至宝,乃是滇南高黎贡山特产,三眼葛猬的腹皮所制,坚韧无比,寻常刀剑,划之不破,称作“葛猬盖”。若是戴上了“葛猬盖”,头部大穴,就算被人点中,也是不怕,与高手过起招来,要占好多便宜。

叶映红因为生得美貌已极,反觉得扮成如此丑样,大有趣味,因此几乎曰夜俱都戴着“葛猬盖”,当然,能够瞒得过方敏和白骨神君,但却无法瞒过旋风岛温婆婆的一对眼睛,而且,她那玲珑清脆已极的语音,也无法改变,使人一听她讲话,便感到她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她对着溪水,怔怔地坐着,心中暗想,自己对方敏,是有了极为奇异的感觉了,那种感觉,究竟算是什么呢?她以柳枝轻轻地打着水,自己问着自己。当然,她得不到答案一一并不是得不到答案,而是她心中明知道答案,但却没有勇气去想它!

她呆呆地坐了好久,才听得有人走过来的声息,抬头一看,是一个身材高瘦,青渗渗面皮,书生打扮的一个人,正是白骨神君,望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白骨神君却停了下来,轻叱道:“女娃子,你可曾看到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在这里走过吗?”

叶映红心中暗暗好笑,摇了摇头,逼粗了喉咙,道:“未曾见到!”

白骨神君一转身,大模大样地走了开去,叶映红刚松了一口气,又注视小溪流水之时,突然从溪水的倒影中,发现白骨神君,已然转回身来!

叶映红心中暗暗吃惊,但是却不动声色,仍是注视着水面,慢吞吞地以柳枝去打溪水,只听得白骨神君隔老远问道:“女娃子,你是何人门下?”叶映红道:“我是东洞庭派,三湘神龙宋三开的再传弟子!”她本来将自己讲得微不足道些,好令白骨神君不加注意,念头想的倒是不错,可是她却没有想一想,像她那样清秀入骨,美丽非凡,而又神仪莹朗,双目精光内蕴的人,三湘神龙宋三开做她的徒弟都不配,怎么会是宋三开的再传弟子?瞒瞒旁人,!或者还可以,白骨神君究竟是宇内四邪之一,非同小可的人物,如何瞒得过;他?冷笑一声,道:“女娃子你还是讲实话的好!”话才入耳,叶映红只觉一阵劲风掠过,白骨神君已然站在自己面前。她知道此时万万不可露出一点慌张之态,微微抬起头来,道:“我讲了什么谎话啊?”白骨神君又向她看了一眼,“桀”的一声怪笑,右手缓缓抬起。叶映红觉出不好,一面仍是慢条斯理地以柳枝拍打着溪水,一面也巳经将真气贯在、右臂,准备不等白骨神君发作,便给他一柳条,骤出不意,只怕他也经受不!住。但是又想可以不发作,最好还是不要发作的好,心中犹豫不定,白骨神君右掌,离她头顶,已不过两尺,虽然略停了停,但是却又迸出一阵怪笑,“倏地向下一沉,沉下三寸。叶映红自小就在红掌祖师门下,知道宇内四邪中的人物,个个有己无人,听白骨神君的狞笑声,分明已经准备不论自己是谁,却也要将自己毙于掌下!心知再不动手,便难免吃亏,抬起头来,道:”你是谁啊,可是“才讲到此处,手中柳条,”刷"的一声带起一溜水花,劈面挥了过去,同时,左手在石上一按,捷逾猿猴,向后疾退出去!

这一下,来得极是突兀。白骨神君因迭遭叶映红戏弄,心中已是怒极,明知叶映红受伤之后,不可能走出太远,因此六七天来,一直在附近巡弋,但却始终没有发现叶映红。此时,眼前虽然是一个如仙女下凡似的美丽少女,和叶映红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但是他却着实疑心她的来历,已准备将她一掌击毙,但却又见她根骨极佳,自黑天童勾生生死后,自己变成了没有传人,心中又起了个收她为徒之念。因此,这一掌才迟迟蓄劲不发,却便宜了叶映红,得以骤然发难。白骨神君武功虽高,但两人相隔,近到了极点,叶映红一柳枝挥了起来,白骨神君连个退避的机会都没有,“叭”的一声,便被抽个正着。虽则他内功精纯,真气鼓荡,全身坚逾精钢,不要说一条柳枝,就算是一条软鞭,也不能奈何他,但他自从横行江湖以来,却未曾吃过那么大的亏,那一掌掌力,疾吐而出,“砰”的一声,击在叶映红刚才所坐的那块石头之上,石屑纷飞,可知他这一掌力道之大。

叶映红虽然是立即翻身而出,但是白骨神君掌风所及,至少也有丈许方圆,叶映红刚跃出,便被白骨神君掌力牵动,再要跃起,已然不及,连忙着地便滚,但是刚滚出十余丈去,白骨神君,已然赶到,所过之处,野草纷飞,一些矮小的灌木,纷纷摧折,声势之猛恶,见所未见。叶映红暗叫糟糕,这下子怕走不脱了,索性不再滚动,伸手入怀,握住了寒玉匕的柄,打定了一拼死活的主意,眼看白骨神君击出一阵劲风,已然扑到,忽然对面也是一股大力,撞了过来。

叶映红回头一看,吓了老大一跳,原来是一棵粗可三握的柳树,连枝带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劲风轰轰发发,直撞了过来。叶映红一见便看出有了功力极高的人,从中相助,连忙趁机在两股大力之中,逸了开去,只听得身后“蓬”的一声响,白骨神君怪叫一声,回头一看,只见白骨神君双掌紧紧地抓住了那棵柳树,向后踉跄退出几步,大声叫道:“哪一路朋友,在这里装神弄鬼?”叶映红心中也莫名其妙,不知是哪一个高手,对自己出手相助,心内着实感激。

正在发呆,只听得半空中一个极为慈祥的老妇人声音道:“是我在这儿装神弄鬼!”

叶映红抬头一看,只见一大棵柳树的树巅之上,一个老妇人摇摇晃晃地站着,像是随时可以跌下来一般。试想,柳树顶梢,何等细弱,她竟能站在上面,轻功之好,可想而知。

:叶映红一见又是温婆婆,心中比见到白骨神君更是吃惊,一转身便想走,但温婆婆却已然开口道:“喂,你别走!”语气仍是那样慈祥,但却有一股不容人不听的威严,叶映红只得止步,道:“不知温老前辈还有什么指教?尚乞详示!”

温婆婆一笑,道:“你这姑娘,倒机灵得紧,性急什么?”头一扬,向白骨神君道:“老不死的,我们又见面了!”白骨神君一见是她,也倒抽一口冷气,强忍怒气,道:“不错,老太婆,你也未曾死哇!”温婆婆哈哈笑道:“托福!托福!”

白骨神君四面一看,那情形像是想托词离去,但是又不敢开口一般,样子极是尴尬。试想白骨神君为人,何等倨傲,一向是有己无人,而他见了同是宇内四邪之一的红掌祖师,语言不合,要动手相斗,但此时在看来如此慈祥的一个老太婆面前,却大有进退维谷之状,当真是奇事!

温婆婆自然也将他这种情形,看在眼中,可是淡然一笑,道:“白骨神君,红掌老儿躲在离此处不远的雪峰山静琼谷中,你还不去找他?却在此处做甚?”

白骨神君一听有了红掌祖师的下落,想起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七只大铁箱,被他师徒两人,拦路劫去,心中大怒,而且巴不得借此机会走开,忙一拱手,道:“多谢提醒!”一转身,便向外逸去。他功力何等之高,身子才转过,便卷起一股旋风,人也到了丈许开外,但只听树巅上的温婆婆笑道:“别忙走,我昔年曾言,你们三人中任何一人见到我,都要接我一枚柳叶刀,你忘了么?”

等她讲完,白骨神君已在四五丈开外。叶映红在一旁,心中忐忑不定,不知她留自己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便见了白骨神君如此狼狈,却又好笑,心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武学之道,绝无止境,连白骨神君这样的武功,尚且能有克制他的人!听得温婆婆如此说法,知道她言中“你们三人”,乃是指的宇内四邪中另外三人,自己的师父,血手印红掌祖师、白骨神君,和西崆峒挥云老怪三人而言。但心中又在疑惑,白骨神君人巳在五六丈开外,所谓“柳叶刀”,一定是暗器,难道她功力真高到那种程度,可以将暗器发得如此之远么?;

正在想着,只见白骨神君去势劲急,就这一眨眼的工夫,又向前激蹿出:两三丈去,但也正在此时,温婆婆大袖一抖,眼前如同电光一闪,一道精虹,自她袖中,抖了出来,带起凄厉无比的嘶空之声,一柄长约五寸,亮晶晶的柳叶刀,已直向白骨神君背后射去。白骨神君像是知道她那柄柳叶刀,一定可以射中自己一般,竟不再向前;蹿出,突然身形一凝,倏地转过身来,只听得呼呼风声不绝,他大袖挥舞,柳叶刀直没入他衣袖之中,也未听得他中刀大叫之声,也未见柳叶刀落地,他便收住了势子,叫道:“咱们后会有期!”等他身形凝住之际,叶映红已看出,那柄柳叶刀虽已被他捏成了两截,但是他一只衣袖,却也自肩至袖口,:被柳叶刀割裂!可知温婆婆在柳叶刀上所下的功夫,实是'凉人!白骨神君道完“后会有期”之后,立即逸了开去,晃眼之间,便已不见。叶映红知道他定是听了温婆婆之言,到雪峰山静琼谷去找自己师父了,自己本来也要到那里去的,但如今却被温婆婆留住,不知是吉是凶!心中着实不安,抬头看时,温婆婆已然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向她仔细打量了一眼,叹一口气道:“可惜!可惜!”

叶映红不知她所指何事,但见她讲来一本正经,只得赔着强笑了一下,道:“温老前辈,不知可惜什么?”温婆婆摇了摇头,道:“可惜你虽然花容月貌,世间少有,但是却给我遇上了!”

叶映红心中猛地一惊,想起江湖上传说,她行事之异乎寻常的狠辣,连白骨神君这样的人物,见了她都是三十六招,走为上策,当然不会是空穴来风,她这样讲法,难道是要对自己不利吗?一想及此,不由得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只听温婆婆叹了一口气,道:“女娃子,任你是何等样的美丽,一到老了,还不是一样满面皱纹,两鬓银丝?我年轻之时,难道不是一样的美丽?”叶映红听得她忽然感叹起来,语调之中,一点杀伐之音都没有,但却知道她讲话时越是和善,行起事来,却越是狠毒。叶映红若是出身正派门下,此时虽然害怕,但一定正义凛然,宁愿自己被害,也绝不会去讨她的好,如换了冯莹或是尚金花,便一定如此,但叶映红却并非正派出身,而是宇内四邪之一的红掌祖师的徒弟,此时心中大是吃惊,不知道她等一会儿,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只想以好话去打动对方,却未曾想到,若是三言两语,便受打动,她江湖上那么凶恶的名声,是从哪里来的?

当下叶映红笑了一下,道:“闻得前辈当年,风华绝代,天下再无人及得,后辈哪里比得上?”温婆婆听说,嘴角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你这话只讲对了一半,另一半却不对。”

叶映红虽然和她在对话,外人看来,平和之极,但叶映红心中,却知道她已蕴伏杀机,如坐针毡,恨不得一下子离开才好,但是却又不敢乱动。只听得温婆婆又道:“你讲我当年风华绝代,这话讲对了,但你说天下再无人及得我,这话却不对,眼前,你便胜过我昔年多多了!”叶映红一听得她称赞自 己,心中不喜反忧,不知说什么才好,温婆婆又向前走了一步,虽然她银发迎风飘拂,无论口气、体态、面容,都慈祥已极,但叶映红却陡地想起了她语中之意,如见鬼魅,慌忙后退,尖声叫道:“前辈,你一”温婆婆哈哈一笑,道:“女娃子,你不是生得秀丽绝伦,心思也着实聪明,已然猜到我的意思了么?年纪轻轻,真是难得。”

叶映红俏脸失色,两眼中充满了恐怖,道:“前辈,刚才在山洞之中,我已答应你不和方敏谈起你的一切,难道……难道……”温婆婆接口道:"不错,我还是不肯放过你,谁叫你长得这样美貌?你该知道我一生就是不喜欢纤

有人追得上我!"叶映红向身后一看,虽然空荡荡的,是可逃跑,但是眼前要追自己的,却是旋风岛主!逃又有什么用?

刚才她和白骨神君面对面时,不但打着逃走的主意,而且还以柳枝,在白骨神君的面上,挥了一下,可知她并不是没有胆量的人,但当她知道眼前根本没有逃脱的希望之时,她心中的害怕,也可想而知,耳际只听得温婆婆不绝如缕的笑声,道:“女娃子,你不是总戴着那奇丑无比的面具么?我也不要你变得那么丑,只要人家看到你,不要立即想起这女娃子比昔年旋风岛主还美!我已心足了,你快过来,让我在你脸上,抓上两抓!”

叶映红听她讲到后来,果然是要将自己一副美丽的容貌毁去,想起她一见面便叫“可惜”,可知早已下定了主意,但偏偏转弯抹角,讲了那么多话,倒像是她在向人恳求什么事情一般,此人心地之阴沉狠辣,于此亦可见一斑。

叶映红惊愕了好一会儿,方道:“温老前辈,我对你起誓,在任何人面前,我决不将那面具取下,若然违誓,听凭你裁处如何?我戴了面具,不是奇丑无比了么?”她心中着急,语带颤音,秀丽已极的大眼睛中,泪光盈盈,任是铁石人见了,心肠也不免软上一软。但温婆婆却摇头道:“不行。第一,我死了之后,你不是一样可以恢复本来面目么?第二,你在别人面前,或许可以忍得住戴着面具,但是你遇到了如意郎君,自己相爱的人,难道也肯不以本来面目相示么?”

叶映红一听,心中好不吃惊,暗忖她怎么句句话,全都说中自己的心坎。当自己和方敏在山洞之中,相处到第四五天头上时,便曾起了不知多少次念头,想让方敏看看自己的本来面目,但终于又忍了下来,以后再见方敏的时候,是不是肯再戴面具,不让心上人看到自己美丽无匹的真面目,连自己都不能肯定,而温婆婆已然料到了这一点!当下无话可说,不要讲师父远在雪峰山,就算他在眼前,只怕也救不了自己!

温婆婆又向前踏了一步,右手缓缓地抬了起来。叶映红急道:"温老前辈,我敢发下毒誓,在任何人面前,绝不露出本来面目!不论是谁,就算我麵

刻骨铭心地爱着他,我也不让他知道我本来面目是怎样的!";

温婆婆“哈”的一笑刚要讲话,突然两眼射出了一股异样的光辉。叶映红心中更是吃惊,不知她是为了什么,只见她突然回过头去。直到 此时,叶映红方始听得隔老远,有极为轻微的“叮叮”之声传出,可知温婆 婆是早听到了那声音,是以才两眼突放异彩的。那“叮叮”之声,来得极快,

一转眼间,便已然来到了近前。!只见一个瞎老者,手持铁拐,点地而前,一跃便是老远,但却跃得并不:甚高,身法极是怪异。叶映红一望而知,来者不是常人,心想自己处境如此之险,此时再不出声,更待何时?忙道:“温老前辈,我一定不敢违背誓言,、切莫对我下毒手!”这两句话,表面上是对温婆婆而言,实则上,等于是讲给“那瞎老者听的,好让他知道温婆婆正要加害自己,果然,那瞎老者身形一停,扬起了脸来,道:”女娃子,谁要在这里害你?"语音铿锵,绵绵不绝,一听便知他内功已臻绝顶……

叶映红向温婆婆偷望了一眼,见她脸上似也闪过一阵惊惶之色,便道:“前辈是何方高人?”她是想探出那瞎老者的来历之后,再作打算。瞎老者自然是昆仑派长老之一,霹雳子石雷,本来以他性格而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一问便答,从无所惧,但是六年前,当昆仑六子,齐下昆仑山之时,却有过誓言,绝不让武林中人知道自己行踪,因此石雷只是“哼”的一声,道:“女娃子别怕!”一面说,一面便伸手来抓叶映红的右手。叶映红虽未知他的来历,但见他一脸正气,知道可能有救,也不退缩,被他一抓抓住,但温婆婆也同时发动,已然抬起的右手,无声无息,带起一个强劲,向叶映红面门攫到,出手之快,闻所未闻。

霹雳子石雷亦非弱者,尤其他双目已盲,任何轻微的声响,皆听得清清楚楚,温婆婆虽是突然出手,使的又是阴柔已极的手法,但也瞒不过他的耳朵,手中铁杖,也突然挥出,刚好与温婆婆向叶映红抓去的右手迎个正着。也等于说,石雷的铁杖,是自下而上,从两人之中,直挑了起来的。那根铁杖,又粗又重,但他却使得如此灵活。,温婆婆一见铁杖格到,手臂就势一缩,改抓石雷的铁杖,变招迅疾,一抓便抓个正着,石雷觉出手臂一紧,铁杖已被人握住,左手劲力疾吐。叶映红看出有机可趁,连忙向外一跃而出。只见石雷用力向后一拉,想将铁杖夺回过来,但是一个眼花,只听得怪吼一声,也根本未曾看清温婆婆用的什么手法,那根铁杖,已到了她的手中,顺手竟将那么粗的铁杖,扭得弯弯曲曲,不复成形,向地上一掷,“铮”的一声,恰好落在一块大石之上,火星四溅,铁杖尖端,没入大石数寸。而石雷已跃了开去,喝道:“来者是谁?通上名来!”

温婆婆冷笑一声,道:“瞎了眼的老贼,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么?”

石雷面色一变,向身后一挥手。叶映红看出他的意思,是要令自己快走,心意才动,但不待她晃动身形,温婆婆已然自天而降,笑道:“老瞎子,不用做手势,来不及了!”

叶映红一见温婆婆已然来到自己面前,心胆俱裂。人到了无可奈何之际,往往会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勇气,突然而生,猛地一矮身形,寒玉匕电击而出,人却向后疾退开去。满拟这一下骤然发难,少说也可以将对方逼出几步去,趁机向后跃退,怎知匕首一刺出,竟然觉得手臂似为一股大力胶住,转动不灵,并未刺出多远,更未划到对方身上,一惊之下,立即后退时,脚跟刚一站定,温婆婆仍是站在她的面前,和她未曾使那一招以求脱身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叶映红心中一凉,但这一来,总费去了一些时间。霹雳子石雷一声怪晡,已将铁杖拔在手中,用力一探,重又抖得笔直,叫道:“老太婆可是旋风岛主,魔母温魂?”那看来如此慈祥,令得方敏以为她是世上唯一亲人的温婆婆,正是旋风岛主人称魔母的女魔头,姓温,名魂。也是宇内四邪之首,无论武功之高,行事之狠辣,皆比其余之人高出一头的魔母温魂!叶映红自然知道她的来历,所以见到她才会如此之怕,而从魔母温魂要对付叶映红的手段来看,其为人心肠之毒,也可见一斑。

当下只听她一笑,道:“老瞎子总算不错,我与你们,向无纠葛,本来你已然向我进招,犯了我的大忌,但我多年隐居,火气已大不如前,你快滚吧!”

这魔母温魂,横行江湖,曾有“一进招,便须置敌于死地”之语,此时如此说法,当真是出乎意料,但石雷岂是贪生怕死之人,扬声大笑道:“温老魔,你隐居多年,却欺侮起女娃子来了!令人佩服之极!”魔母温魂回过头来,道:“老瞎子,你硬要管闲事是也不是?”石雷铁杖在地上一顿,道:“不错,你说对了!”一个“了”字才出口,一杖横扫,隐含千钧之势,着地卷来,杖影密集,宛若贴地,突然生出了一柄极大的折扇一般,魔母温魂态度仍是那么从容,堪堪等那一杖将要扫到,才突然平空拔起三尺,一起即落,只听得石雷又是一声怪叫,那条铁杖,在温魂突然凌空拔起之时,刚好在她的脚下掠过,而温魂才一拔起,立即真气下沉,一起一落之间,捷逾电光火石,石雷去势如此之快的一根铁杖,竟能被她踏在脚底!

叶映红一见魔母温魂和石雷又动上了手,连忙趁机再向后跃退丈许,明知石雷不是魔母温魂之敌,自己应该上去助他一臂之力,但是慑于魔母温魂的威名,她竟然没有勇气再多停留,一转转过了一块大石,刚想向旁逸出之时,突然一看,在一块芳草菲菲的草地上,或坐或站,另有五个老年人。其中三个,长身瘦削宛若神仙中人,一个肤色如铁,极之异相,另一个却矮得出奇。叶映红人极聪明,一见到那五人,再和刚才见到的那个老瞎子一印证,已知道眼前六人是谁,心中一喜,暗忖除了极乐童子,老少神医马算子,以及佛门三大高手,铁行头陀、千芥大师、百丈禅师等几人之外,也只有眼前:六人,可以和魔母温魂,打个平手,但不知为什么,他们看同伴巳和魔母温魂动上了手,却还在这里好整以暇地或坐或立,像是在游山玩水一样?以叶映红的功力而论,若真是要和魔母温魂动手,多不能,硬接三招,总还可以,但是魔母温魂声名太差,她一气馁,便不敢与之交手,当下一见五人,胆又壮了些,叫道:“那瞎老者已与魔母温魂动上手了!”五个身材高瘦的老者中的一个,抬起头来,道:“看,这不是来了!”叶映红只觉身后,有一股劲风卷到,回头一看,吓得赶紧向旁跃出,原来一灰一黑,两条人影,正如流星飞泻也似,疾驰而至!

虽然两人跑得极快,看不清脸面,但不问可知,前面那条黑色人影,是霹雳子石雷,而后面紧追不舍的,则是魔母温魂!两人一前一后,一闪即到,叶映红刚一跃开,足尖才沾地,便又见五人身形一齐展动,围了上去,石雷也不再奔跑,六个人团团将魔母温魂,围在当中。魔母温魂像是怒极,满头银丝,如为狂风所拂一般,根根直竖,耸动不已,身形一矮,大袖翻动,在圈子之内,滴溜溜地转了一转。

叶映红此时处身所在,离那六人,也有丈许距离,离魔母温魂,怕不有两丈开外,然而仍感到温魂大袖翻飞之时,那股劲风,几乎逼得自己,透不过气来。只得再向后退出三四丈去,定睛向前看时,温魂滴溜溜在圈子之中,转个不已,但围住她的六个人,却也随之转动,圈子时大时小,乍看时,只见六个人在转动,但看不一会儿,竟像是有不知多少人在围住魔母温魂一般,而魔母温魂分明是想觅隙突围,但是却找不到空隙的模样,正当七人身子越转越疾,看得人眼花缭乱之际,温魂突然一声长啸,突然停步,身形卓然凝立,像一个石像一般,从极动到极静,其间毫无间歇,围住她的六人,虽然也立即止步,但是霹雳子石雷,和那肤色如铁的老者,却还向旁跌出了一步,就在这两人步法不稳,向旁跌出的那一瞬间,魔母温魂突然向两人冲去,身法之怪,难以想像。叶映红武功根底,已着实不弱,但却一样未曾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只听得其余四人,一齐大喝一声,那矮老头手挺短剑,跟踪而上,但温魂已然回转身来,左右两手,各多了一件兵刃,左手所持,乃是石雷的铁杖,右手所持,则是那另一人的一柄伏魔杵,铁杖向短剑一迎,“铮”的一声,两般兵刃相交,那矮老头直退出八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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