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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峨嵋双英

向小玉的力道,十分巧妙,她将谢千骏的穴道封住,令得谢千骏扑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但是谢千骏却是可以出声,这时他便急叫了起来,道:“你,你别恶作剧了,你快放开我!”

向小玉俯下身来,向他做了一个鬼脸,道:“你别喧哗鬼叫了,我才不会放开你呢,走吧!”

她一伸手,握住了谢千骏的手臂,将谢千骏的身子提了起来,谢千骏穴道被封,全身发软,身子被向小玉提了起来,也站立不稳,全身都倚在向小玉的身上,谢千骏的心头抨评乱跳,一时之间,也忘了自己穴道被封,只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

向小玉扶着他向前走出了几步,那几步,等于是她拖着谢千骏在走一样,向小玉长到十七岁,几时曾被一个男子这样紧紧地拥着过?

是以,只不过考出了几步,她脸上已无缘无故,红了起来,只觉得谢千骏靠住了自己的这半边身子,热辣辣地发烧,心头也评怦乱跳。

她也觉得全身发软,一个踉跄,向旁跌出了半步,伸手扶住了一株树,方始站定了身子。

连她也几乎跌了一跤,谢千骏的身子,自然更是直扑了下去,向小玉连忙一伸手,将他抱住,这一来,两人更是肌肤相接,气息可闻了。

向小玉心头狂跳,脸上更是热辣辣地发起烧来,顿足道:“你……你……这人太坏了!”

谢千骏也是心猿意马,他这时也十分愿意这样的情形,继续下去,他可以靠在向小玉的身旁,听得向小玉这样怪他,他只是“嗯”的一声。

向小玉急道:“你再不走开,我,我可要打你了!”

谢千骏的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向姑娘,是你自己点了我的穴道,我怎走?”

向小玉的脸上更红了,尚幸她十分有急智,急切问,立时找到了几句为自己掩饰的话,道:“哼!你想激我替你松开穴道么,你可别想!”

谢千骏道:“向姑娘,话全叫你一个人讲完了,我^”

向小玉不等他讲完,便道:“你别吵,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洛阳城中,找一辆车子,或是两匹快骑来,那就可以带着你赶远路了!”

谢千骏大惊,忙道:“向姑娘,你要离去,可也得将我的穴道解开,绝不能就这样留我在这里,要不然,来上两头野狗,也将我咬死了!”

向小玉见谢千骏说得惶急,更是“咯咯”笑了起来,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谢千骏被她口中喷出来的热气,弄得脸上痒酥酥的,十分舒服,可是向小玉却道:“我听得人说,野狗是专咬坏人的。”

谢千骏急道:“向姑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向洛阳城去找车子,只管将我穴道解开,你的武功还在我之上,难道还怕我逃了么?”

向小玉摇着头,道:“那可难说得很,只不过你不必怕,我定然会将你放在妥当所在的!”

谢千骏更是啼笑皆非,道:“向姑娘,我可是一个人,不是什么东西,你怎地这样讲!”

向小玉笑道:“反正你不能动,人和物件,还不是一样?这样吧,我将你放在树上好了!”

她也不征求谢千骏的同意,抬头向上一看,他们这时,正站在一株支叶十分浓密的树下,向小玉抬头一看间,立时双手托起了谢千骏,向上用力一抛,谢千骏立时怪声大叫了起来!

谢千骏的身子,被抛高了两三丈,又向下落来,身子使搁在树支之上,他在树上,仍然不断怪叫着。

向小玉大声道:“你在树上,冉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我在树上做一个记号,有武林中人看到了这记号,也必都远远避开,叫也没有用的,若是叫来什么凶神恶煞,我可不负责任!”

谢千骏心中一瘭,心想向小玉却是准备在树上,做什么记号?何以她做了记号,武林中人便不敢接近了?如果她做的记号,是和她口中的那个什么“第一高手齐天鸣”有关的,那可一点用也没有了!

谢千骏在想着,已听得“吧”的一声响,像是向小玉在树干之上,拍了一掌,接着便听得向小玉道:“你好好等着,至少一个时辰我便回来!”

谢千骏听得向小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想张口大叫,但是终于只是叹了一声,未叫出来。

他听得向小玉的脚步声沙沙远去了,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被向小玉封住了穴道,不知道要被她带到什么地方去?现在,向小玉和西角大宅有关,那已是毫无疑问之事了,却不知那西角大宅!……

谢千骏正在思潮起伏,胡思乱想地想着,突然之间,只听得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传过来。

谢千骏的心中一凛,暗忖向小玉难道那么快就回来了,他连忙转眼向下看去,透过浓密的树叶,只见两匹马,由远而近,迅速地奔了过来。

从那两人骑在马上那种矫捷的姿势看来,那两人自然也是武林中人,只见他们迅速地自远而近地奔了过来,就快奔到树前之际,只见其中一人,忽然勒住了马,叫道:“你看,这是什么?”

那两匹马,本来是并行辔向前驰来的,来势十分之快,一匹突然勒住,另一匹收不住势子,直冲出了丈许,才停了下来,已几乎到了树下。

只见那人才一勒住了马绳,便发出了一声怪叫,身形一翻,同时向后翻了出来,由于他的动作,实在太匆忙了,是以他翻出的姿势,虽然十分美妙,但是落地之后,却几乎跌了一跤。

谢千骏究竟年纪还轻,看到那人这样狼狈的情形,几乎忍不住要笑了起来,可是,他却并未曾笑出声来,那是因为他看到了那两人脸上的神情!

那两人全是一身劲装,腰间都扣着金光闪闪的一条软鞭,分明全是在武林中很有名堂的人物!

谢千骏虽然不认得他们,然而看他们这一身装束,也可以知道非同泛泛了,可是这时,那两人的身子,在不住后退,面上神色之恐怖,实是难以形容,令得谢千骏也不禁为之心悸!

他们两人的眼光,紧盯在那株树身上,谢千骏起先,也还想不到他们两人,是在看些什么!

但突然之间,他想到了!两人是在看向小玉留在树上的那个记号!当谢千骏一想到这一点时,他的心中,实在是为之骇然惊异不止!

因为,当向小玉说什么她在树上留下一个记号,武林中人便不会接近之际,谢千骏的心中,只觉得好笑,因为向小玉说的那个第一高手,什么流云孤雁齐天鸣,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如果向小玉留下的记号,是和那个齐天鸣有关的话,那实是连小毛贼也挡不开,有什么用处?

可是此际,看那两人的情形,向小玉留在树上的那个记号,当真是非同小可,骇人至极的了!

谢千骏的心中,惊异不定,只见那两人后退出了三四丈,而脸上的神色,才略为缓和了一些,可是仍然是面无人色,尴尬异常,其中一个勉强滑了滑喉咙,道:“在下等心急赶路,是以一”另一个忙道:“二弟,咱们先说说自己是谁。”

那人忙改口道:“是,在下两人,是峨嵋红掌老人门下,因有事赶路,未见尊驾所留记号,闯进了两丈以内,尚祈尊驾,切勿见怪!”

谢千骏的心中,本来巳然惊骇的了,可是此际,听得那两人自己报出了自己的来历来,他心中的惊诧,更是难以形容,不由自主,发出了“啊”的一下惊呼声来,失声道:“原来两位是一”他那一句话还未会讲完,只见那两人更是大惊失色,又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可又不敢离去。

谢千骏心中惊诧无比,那是有理由的,因为这两人口中的“峨嵋红掌老人”,乃是在武林中辈份、名望都极高的人物,早已不在江湖上走动,比起风扫落叶邱天河等一干人来,更是高出许多!

红掌老人是蛾嵋掌门,峨嵋派是天下的大派,可是红掌老人执掌蛾嵋四十余年,收的弟子却不多,只不过收了两个人,作为他的传人。

那两个人的武功,名头,已然绝不在风扫落叶邱天河,双拐丐仙,雨叟一干人之下,武林中称之为峨嵋双英。红掌老人自己收徒不多,但却不限制蛾嵋双英收徒,峨嵋双英的门人颇多。

峨嵋双英的门人,当然是红掌老人的再传弟子了,但即便是红掌老人的再传弟子,也有几个出类拔萃的,在江湖上的名头,也很响亮!

而今,那两个劲装汉子,自称是红掌老人的弟子,那么,自然就是武林中传说的蛾嵋双英了!

要知道在洛阳一带,长龙帮虽然有些势力,但是在整个武林中而言,“长龙帮”三字提出去,实在不十分响亮,是以平日在长龙帮总坛来往的,大都也是一些二三流的角色而已。

像蛾嵋双英这样的高手,当然不会到长龙帮来的,是以谢千骏也未会见过他们,而像蛾嵋双英这样的人物,见了向小玉留在树上的记号,尚且惊得面无人色,那么,向小玉究竟做了什么记号?

向小玉做的记号,既然能令得峨嵋双英这样的人物面如土色,自然也可以令得谢千骏惊诧之极了!

谢千骏缓了口气,又道:“两位原来是峨嵋双英么?两位大可不必惊惶,请过来一谈。”

峨嵋双英互望了一眼,道:“阁下却是何人?”

谢千骏道:“我姓谢,两位,树上有什么记号,令得两位如此心惊,不知可能告诉我么?”

峨嵋双英本来已在向前走来,但一听得谢千骏那样说,却又立时站住,一齐抬头道:“你……你竟不知道么?你是如何在树上的?”

谢千骏道:“说来话长,我被人点了穴道,两位若能一”他话未会讲完,蛾嵋双英已然大摇其手,道:“不能不能,我们……这就告辞了!”

谢千骏的心中,又是好奇,又是生气,他心想峨嵋双英若是肯替自己解开穴道的话,那么自己便可以不再受制于向小玉了,可是偏偏两人的胆子,却又如此之小,先已摇手不迭了!

他忙道:“你们不能走,非解开我穴道才能再走!”

峨嵋双英一笑,道:“封你穴的人,定然和树上的记号有关,我们怎能与他为敌?”

谢千骏勉强笑道:“我想你们想错了,封住我穴道的,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罢了!”

蛾嵋双英互望了一眼,脸上似有不信之色,而且他们一直在摇着头,道:……也不行!"

另一个则更一声呼啸,道:“我们走吧,别多惹是非!”

他们两人一面说,一面身子已后退了开去,谢千骏大急,他急中生智,“哼”的一声,道:“你们刚才,已闯进了两丈之内,是不是?”

谢千骏此际,仍然根本不知道向小玉在树上做了什么记号,他自然更不知道那记号的规矩。

可是,他刚才却听得峨嵋双英说什么“心急赶路,进了两丈之内”,那么可想而知,有这记号所在之处,是不准人逼近到两丈之内的。

谢千骏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留住两人,是以才将这句话想了起来,讲了那么一句,却不料那一句话,竟然大是有用,峨嵋双英立时站住!

只见他们两人的脸色,十分尴尬,道:“我们已然说过了,因为心急赶路,是以一时不察。”

谢千骏笑了起来,道:“那也不干我事,我只等做记号的人回来,与她直说便是了!”

蛾嵋双英大吃了一惊,忙道:“朋友,那万万不可,你…”,你替我们隐瞒,我们感激不尽!"

谢千骏道:“那不行,你们上树来解了我穴道,我绝口不提,要不然,我非说一说不可!”

峨嵋双英顿足道:“朋友,那你岂不是有意为难我们?看……那记号在树上,我们如何还敢接近,而且,若是解了阁下的穴道……”

谢千骏忙道:“四处无人,我不说,你们不说,又有什么人会知道?快下手,不然迟了!”

峨嵋双英仍然摇头,道:“阁下现在说不讲出来,但可能事过境迁,便忘了今日之言。”

谢千骏的心中,又是气,又是好笑,忙道:“那么,两位当我是何等样人?以为我会言而无信,日后再会来害你们两位么?”

峨嵋双英苦笑道:“我们正不知阁下为何等样人!”

谢千骏道:“那也难怪,我姓谢,是长龙帮的少帮主,家父谢明望,两位谅来也曾听说过?”

峨嵋双英点了点头,显然他们的确听到过谢明望的名字,但是他们仍然面有迟疑之色,谢千骏催道:“快点,迟了那少女便回来了!”

峨嵋双英齐叹了一声,道:“好,那么谢朋友,你千万要记得今日之言才好,别连累了我们!”

他们一面说,一面仍然向四面望了一眼,这才突然身形掠起,向树上跃了上来,他们两人拔身而起之际,虽大树只有两三丈远近,可是他们的身形斜斜拔了上来,只见人影闪动,来势极快!

谢千骏在树上,只觉出一阵劲风,扑面而来,树支一阵颤动,两人已然上了树,可是,树支一颤动,谢千骏的身子,却反而向下跌了下去!

峨嵋双英中的一人,在谢千骏身形下跌之际,伸手便抓,可是却抓了个空,谢千骏的身子,还是向下,疾跌了下去,结结实实跌在地上。

幸而树下青草茂密,那一跌,固然令得谢千骏跌得十分疼痛,但是却也未曾受什么伤。

谢千骏跌得脸向下,身子又不能动弹,实在是狼狈之极,且听得峨嵋双英在树上,惊呼了一声,道:“谢朋友可有跌伤?唉,我们却一”他们两人才讲到这里,突然又听得一阵蹄声,传了过来,峨嵋双英一怔,立时发出了一下短啸声,他们骑来的两匹马,立时奔了开去。

谢千骏还想高声催峨嵋双英快些下来,替他解开穴道之际,却已听得马蹄声,车轮声急促地传近,同时还有向小玉咯咯的笑声,只听得向小玉叫道:“少帮主,真委屈你了,我就到了!”

谢千骏张大了口,本来是想叫峨嵋双英的,但是他一听得向小玉的声音,便怪叫了起来。

他只不过叫了几下,便听得“嗖”的一声响,向小玉已然来到了他的身边,睁大了眼望着他,道:"咦,你,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谢千骏怒道:"还不快扶我起来,这还不易明白么?我从树上跌下来了,莫非你看不见?

向小玉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她起先是笑得弯住了腰,后来索性倒了下来,在草地上乱滚,最后她将头猛击在谢千骏的胁下,仍然笑之不已,谢千骏又好气,又好笑,道:“别笑了!”

向小玉抬起头来,掠了掠乱发,道:“可跌痛了你?”

谢千骏想要发怒,可是向小玉明眸皓齿,乐成那样,令得谢千骏想怒也怒不出来,只得苦笑道:“就算痛,也早已痛过了,还等你来问。”

向小玉俯起身,坐在谢千骏的身边,道:“我去的时候,看到两个人急骑而过,像是峨嵋双英,他们没有在这里经过么?你见到没有?”

谢千骏心中一凛,他虽然不善于说谎,但也知道,此际若是照实说的话,必然害了峨嵋双英。

是以他只是简简单地道:“我没有见到他们!”

向小玉一笑,道:“就算你见到了他们,叫住他们,也是没有用的,他们也不敢近来。”

谢千骏明知故问,道:“这却又是为了什么?”

向小玉一笑,道:“我在树上做了记号啊,除非是小毛贼,根本不知记号的来历,要不然,谁看到了,也绝不敢走进两丈以内来的。”

谢千骏忙问道:“你做的是什么记号,这样厉害?”

向小玉在地上一按,站了起来,笑道:“不讲给你听,讲给你听了,你也害怕了!”

向小玉走出了一步,“吧”地在树干上拍了一掌,想是她将留在树上的记号,收了回来。

谢千骏跌下地来时,脸便是向着下面的,一点也看不见向小玉取下来的,究竟是什么记号。

本来,只要向小玉迟来一步,那么蛾嵋双英解开了他的穴道,自然可以看到那是什么记号的了,可惜向小玉却回来得如此之快,令他错过了机会,他心中只捡几个万害的魔头在想着。

可是,他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而向小玉已然走近来,将他扶起,道:“你看,我的那辆车子,可还不错么?车中香得很,不会委屈你的。”

谢千骏吸了一口气,道:“向姑娘,与你商量一件事!”

镇I千骏忽然说得如此正经,令得向小玉也不禁为之一呆,道:“什么事啊,你只管说好了。”

谢千骏大声道:“将我的穴道解开来,可好?”

向小玉摇头道:“那不行,一解开,你就跑了!”

谢千骏心想,向小玉坚决不肯,看来自己也非得要耍无赖手段不可了,长龙帮总坛中,什么人都有,油嘴滑调,谢千骏自然也学了不少。

他立时笑道:“向姑娘,我可是为了你好,我和你男女有别,你却将我封住了穴道,硬要带了我走,这种事传了开去,向姑娘你是黄花闺女——”

谢千骏的话还未会讲完,向小玉的俏脸,已然陡地红了起来,本来她是扶着谢千骏在向外走去的,这时,她猛地将谢千骏一推,谢千骏被她推得跌倒在地上,还向前滚了几滚才止住。

那一推的力道着实不轻,跌得谢千骏满天星斗!

他一面喘着气,一面叫道:“你干什么要推我?”

向小玉却已一个箭步,赶了过来,道:“你口中胡言乱语些什么?好,我就由得你去送死!”

谢千骏一听,心中大喜,不再出声。

因为向小玉说“由得你去送死”,那就等于说由得他到西角大宅去,那么自然非先解开他的穴道不可了,谢千骏心中大喜,也正是为此。

向小玉赶到了谢千骏的面前,气呼呼地叉住了腰,双眼睁得老大,瞪住了谢千骏,谢千骏只等她来解开自己的穴道,却不料等了许久,向小玉仍是不动手,谢千骏道:“你不是说^”

他一句话未曾讲完,听得向小玉叹了一声,道:“瞧你这样可恶,我真应该由你去送死,可是……可是,唉,真不知我为什么要……不让你送死!”谢千骏本来,一直是盼向小玉快快解开自己穴道的,而且,他心中也一直很怨恨向小玉封住了自己的穴道。但这时向小玉这几句话,却令得谢千骏的心中,为之大大地受了感动。

他呆了半晌,才低声叫道:“向姑娘!”

这时,向小玉已然将他又扶了起来,听得谢千骏叫她,她回过头来,道:“又有什么事?”

她一转过头来,两人相距极近,谢千骏一时之间,也忘了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她,向小玉的脸上,又红了起来,偏开了头去,不望谢千骏。

谢千骏这才道:“向姑娘,我刚才的话,是……故意激怒你,想你放开我的,你别发怒。”

向小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我才不发怒,你当我不知道么?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跌了一个嘴啃泥,看你还敢乱说不!”

谢千骏又叫道:“向姑娘,你这样关心我,我是不应该恼你的,我……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谢千骏这一句话,也说得十分真诚,令得向小玉眼圈一红,大是感到自己受了委曲道:“本来就是么,你,你总是不知我一片好心。”

谢千骏哼了一声,道:“我不是不知道,但是向姑娘,你这样不让我前去,别人不知我是为你所制,身不由主,只当我是失信于人了!”

向小玉一翻眼道:“失信于人,又有什么关系?”

谢千骏摇了摇头,道:“怎说没有关系?我失信于这六大髙手,他们是不肯放过我的。”

向小玉一听,立时捂着嘴儿,笑了起来,道:“那你放心好了,没有你代表他们六人前去,到了期限,他们六人,死多活少,如何会来找你?”

谢千骏听了,不禁吃了一惊,道:“那……岂不是更糟糕,我受了他们的好处,反倒害了他们,那我更成了为人不齿的卑鄙小人了!”

向小玉一撇,道:“管他什么小人大人,留着命最要紧,你说,是死的大人好,还是活的小人好?”

谢千骏摇头道:“我宁愿死了,也不愿做卑鄙的小人!”

向小玉一顿足,道:“不和你说了,你不是一个人,简直就是一段木头,一段烂木头!”

她一面骂着谢千骏,一面推着他,又向前走动了几步,将之直抛进了车厢之中,道:“反正你说死了还好,那你不必怨我封住了你的穴道,你只当自己已然死了,不就心平气和了?”

谢千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睹气不再出声,向小玉跳上了车座,挥起鞭来,“啪啪”有声,车声辚辚,车子巳向前疾驶了出去,转眼不见。

直到车子驶远了,峨嵋双英才敢从树上跃了下来,刚才,他们躲在树上,实是提心吊胆之极,唯恐谢千骏将他们在树上一事讲了出来。

等到谢千骏被向小玉抛上车子,仍然未讲出他们两人来,两人总算放下了心,这时下了树,便连忙向相反的方向,疾掠而出,表过不提。

却说谢千骏在车厢之中躺着,只觉得绣枕软垫,十分华丽,想是什么达官贵人的车子,被向小玉偷了来的,谢千骏也不知道向小玉要将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问了几声,向小玉也不回答。

谢千骏无法可施,心忖急也没有用,只有等机会先设法令向小玉将自己的穴道解开再说。

他心中静了下来,不再去想什么,便自然而然,睡了过去,等他睡醒时,只觉阳光刺目,原来天早已亮了向小玉正掀开车帘望着他。

谢千骏“啊”的一声,道:“原来……天亮了么?”

向小玉笑道:“早亮了,你看看,我们已到什么地方了?你可认得这里是什么所在?”

谢千骏忙转眼向车外看去,只见车停在一道大街之旁,那是一座十分热闹的镇市,人来人往,有不少人都向他们这车子投以好奇的目光。

谢千骏很少离开洛阳城,虽然看出那是一座镇市,但是却也不知那镇叫什么名称,是在洛阳之西,还是在洛阳之北,是以他摇了摇头。

向小玉气道:“原来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所在?那就好了,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谢千骏问道:“去见什么人?”

向小玉却并不回答,道:“见了他你就知道了,我告诉你,我会解开你的穴道,但是我会抓住你的手腕,你若是想逃走,我便不客气!”

谢千骏听了,心中不禁大喜,忙道:“我……我……”

他本来是想说,“我不逃的”,可是他心中所想的,却实是在想立时逃走,是以这“我不逃”三字,竟难以讲得出口,那自是他不善骗人之故。

向小玉伸掌,“啪”地在他的肩头上击了一下。

谢千骏立时觉出身上一松,一翻身坐了起来,可是他才一坐起,向小玉一伸手,已然扣住了他的手腕,向他一笑,道:“你可别怪我!”

谢千骏叹了一声,跨出车厢来,向小玉正向店小二问道:“好生看着我这辆马车,别怠慢了!”

店小二点头哈腰地答应着,向小玉拉着谢千骏,便向前走去。从向小玉和谢千骏两人的装束来看,-望便知他们是武林中人,但即使人家知道他们是学武之士,他们那样公然把臂同行,也是引得人人注目,但向小玉却是若无其事。

反倒谢千骏,十分不好意思,低声道:“向姑娘,你……放开我可好?我不走便是。”

向小玉一瞪眼,道:“少废话,你再多啰嗦,我用一条绳,缚住了你,牵着你在街上走!”

谢千骏唯恐向小玉说得出做得到,是以不敢再出声。

而不多久,他们便离开了大街,转进了小巷之中,行人也少了,谢千骏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个大镇,谢千骏从来也未曾到过,但是向小玉却像是对这里十分熟悉,她带着谢千骏,不断在小巷中打着转,越走,越是荒僻了。

最后,来到了一条巷子中,那巷子两旁,全是两丈来高的高墙,墙是用一块块的砂石砌起来的,长满了青苔,更加显得十分之阴森。

而那条巷子,却是不过四尺来宽,是以虽然是正午时分,巷中也很黑暗,向小玉一直带着谢千骏,来到了巷子的尽头,看来已无去路。

谢千骏定睛看去,只见那巷子的尽头,是一扇深黑色的大门。看那两旁高墙的气派,那一定是一所巨宅,而那扇黑门,一定是后门了。

这时候,谢千骏的心中,不禁大为疑惑起来。

向小玉说要带他来找一个人,他不知向小玉要带他来见的是什么人,但这时,向小玉却带他来到了后门之前,那么,要见的人,莫非是宅中的下人?但是,想来却又没有这个可能,谢千骏这时,已然可以肯定向小玉是大有来历的一个人!

因为,向小玉在树上做了一个记号,连蛾嵋双英这样的高手,见了尚且躲之不迭,那么,她怎会来带他去见一个下人?那是不可能之事!

谢千骏心中疑惑着,向小玉已然道:“你可是在奇怪,何以我将你带到这儿来了,是不?”

谢千骏道:“是啊,这……好像是后门,你带我来见什么人?何以不走正门,却要由后门来见?”

向小玉笑道:“原来你想歪了,这里就是正门了!”

谢千骏的心中,更是疑惑,抬头看了一看,两面高墙,虽然相当阴森,瞻但是气势却也很雄浑,何以那样一所宅子,正门会开在窄巷的尽头!

向小玉又问道:“你还不信么?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所在?”

谢千骏摇了遥头,道:“我未曾到过此处,又怎知道?”

向小玉捂着嘴笑,道:“说出来,你可别害怕,这里是一座义庄,是专寄放客死之人的棺木的!”

谢千骏吓了一跳,面上也不禁变色,道:“这里是专……专寄放棺木的?那你……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却要我去见什……么人?”

向小玉笑得打跌,道:“看你,一听得这里是寄放棺木的,便吓成那样,可见你是怕死鬼!”

谢千骏脸上一红,道:“我,我不是怕死,我只不过是心中感到惊诧而已,你来此处做什么?”

向小玉笑道:“好了,好了,我不已经说过了么?我带你到此处来,是来见一个人的!”

谢千骏不再出声,只是心中苦笑,向小玉又笑了一会儿,便伸手在门上,敲了起来,那扇门发出一种异样的“啪啪”声,好一会儿,才听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道:“谁呀?”

向小玉笑道:“梅姨,我是小玉,你快开门吧!”

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又道:“我早知道是你,我是问你,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是什么人?”

向小玉道:“那是不速之客,梅姨,就是为了他,所以我才来找你的,你快来开门啊!”

谢千骏听得向小玉叫那发出阴阳怪气声音的人叫“梅姨”,心想,原来那人还是一个女人!

他正在想着,只听得门内响起了落栓的声音,过了片刻,那门就“咭咭”响着,打了开来,门一打开,只见一个女人,当门而立,谢千骏连忙定睛看去,却不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不禁大惊!

只见那妇人满面都是赘疣,大大小小,也数不清有多少粒,大的有指头大小,密密麻麻,几乎连五官也分不出来,有的色红,有的青色,以致看来,那根本不像是一张人的脸面!

他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一步,但是向小玉立时一伸手,将他拉住,道:“这便是我梅姨!”

谢千骏心中暗忖,“梅姨”两字,听来何等清雅,若只听“梅姨”两字,怎想得到原来这样一个鬼怪似的人,谢千骏沉声道:“梅老前辈。”

他自度自己那一下称呼,一点也没有错却不料他这四个字才出口,那妇人便已突然大怒,道:“放屁,什么老前辈?我真是老了么?”

谢千骏陡地一呆,倒不知如何说才好,只得横着眼望着向小玉,向小玉则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气,道:“梅姨,你可别生气啊!”

那妇人还在恨声不绝,道:“那浑小子叫我老前辈,我如何不恼,这等浑小子,你和他在一起做什么?”

向小玉叹了一声,道:“是啊,我早就说他不但是一段木头,而且还是一段烂木头:,可是不知怎地,我就是不忍心看他前去送死!”

那妇人“噢”的一声,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向小玉道:“我还没有说,梅姨如何明白了?”

那妇人招着手,道:“进来,进来,别站在门口说话,我如何不明白,你是要我教训他!”

向小玉大吃一惊,忙道:“不是,不是,梅姨可别误会了,我还有些事要办,可又不能带着他,带着他,时时要提防他逃走,是以,我只不过是将他寄托在梅姨你这里一些时候!”

梅姨听到这里,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她人生得鬼怪不如,讲起话来,也是阴阳怪气,给人以十分阴森之感,可是她一笑,笑声却是十分爽朗,令得听到的人,也禁不住想笑出来。

向小玉也笑着,道:“梅姨,你何以忽然大笑起来?”

梅姨一面笑,一面道:“小玉,我这里只是寄放死人的,现在你要将一个活人,寄放在我这里,我如何不觉得有趣,自然好笑。”

向小玉呆了一呆,道:“梅姨,你若是不喜欢一一”梅姨摇手道:“既然来了,你想要带他走,却也难了,我一人对死人,也觉得厌了,有这样一个浑小子来供我差遣,也是好的,如何不喜?”

向小玉叫道:“梅姨,可是,你却别为难了他!”

梅姨又“啊啊”地笑了起来,这时,谢千骏已被向小玉拉进了门,梅姨也将门关上,向小玉像是不再怕谢千骏逃走,已松开了他的手腕。

谢千骏定睛看去,只见那院子十分宽大,院子过去,便是听堂,听堂中十分阴暗,一排排全是棺木,令人一望,便不由自主,遍体生寒!

梅姨笑着,道:“既然你说不要难为他,我自然不会难为他的,你要去多久才回来啊?”

向小玉一侧,道:“多则两个月,快呢,一个来月,也就回来了,唉,本来我已没事了!”

她讲到这里,瞪了谢千骏一眼,像是怪谢千骏误了她事一样,梅姨点头道:“行,你放心好了。”

向小玉慢慢走了几步,来到了谢千骏的面前,轻轻叹了一声,道:“我去了,你可得好好听梅姨的话,如想逃走,她脾气不好,你要小心!”

一听得向小玉要走,谢千骏的心中,也突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怅惘之感来,本来,他是时时刻刻都在等候机会离开向小玉的,但真等到向小玉要和他分离时,他反到怅惘起来了。

向小玉低叹着,转过身去,只见她身形突然拔起,一下子便到了两丈来高的围墙之上,在墙上,她又和谢千骏挥了挥手,道:“再见!”

看她的样子,实在是十分依依不舍,慢慢地转过身去,这才跃下了墙头,她身形虽然立时隐没,但是她的一下轻叹声,却还清晰可闻!

向小玉一跃下了墙头,梅姨便又阴阳怪气地叫了起来,道:“喂,浑小子,你听到我叫你么?”

谢千骏听得对方还叫他为“浑小子”,心中大是不自在,忍住了气,道:“我姓谢,叫千骏。”

梅姨却怒道:“我理你姓沙姓泥,我叫你浑小子,你便得应我,听到了没有,浑小子?”

谢千骏的心中大是恼怒,抗声道:“我有名有姓,你何以不叫我的名字?却那样叫我?”

梅姨笑了起来,道:“我就是喜欢这样叫你,你敢不应我么?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

谢千骏“哼”地冷笑一声,转过身去,抬起了头,打量这院子四周围的围墙,心中在想,这围墙足有两丈高,不知是否能一跃而过?

他打定了主意,不去理睬梅姨,梅姨又讲了些什么,他也根本不去听,突然之间,只听得梅姨怪叫了一声,随着那一声怪叫,谢千骏只觉得肩头上,突然一下彻心,彻肺,猛烈之极的奇痛!

那一下疼痛,简直直痛到人的骨髓中去,令得谢千骏的身子,在刹那间,突然向上跳了起来!

而一跳起来之后,他又因为痛得实在太甚,只觉得身子发颤,眼前发黑,“嘭”的一声,跌下地来,他跌在地上,才发声怪叫起来!

那一下奇痛,是来得如此之烈,令得他实是非扯直了喉咙怪叫不可,随着他的怪叫声,那猛烈的痛楚似乎才从叫声中宣泄了一些。

他喘着气,手在地上按着,站了起来,第一件事,自然是向自己的肩头看去,可是一看之下,他又不禁呆了一呆,因为他肩头上,衣服上仍然是十分完好,看来像是一点损伤也没有!

而刚才那一下的奇痛,从感觉上来说,好像是被人突在肩头之上,抽了重重一鞭所致。

但是那一下痛得如此之甚,若真是被抽了一鞭的话,那不但应该衣服被抽破,还应该皮开肉绽才是,何以衣服上毫无破损?

这时,痛楚已然稍减,谢千骏一面抹着汗,喘着气,伸手在自己的肩头上,抚摸了一下。

当他摸到自己的肩头之际,他更是大为惊讶,因为他的肩头上,也是好端端的,未受损伤!

然而,刚才那一下,令得他全身发抖的奇痛,却又不是幻觉,他额上豆大的汗珠,还抹之未尽,而那一下剧痛,他想起来犹有余悸!

他的心中,实是疑惑之极,心知事情一定和梅姨有关,是以他连忙将头向梅姨望去。

只见梅姨也在望着他在笑着,梅姨的手中,却又没有什么兵刀在,梅姨一见他望了过来,便笑道:“怎么啦,忽然翻起跟头来了?”

谢千骏忙道:“你,刚才不是你暗算我么?”

梅姨尖声叫了起来,道:“你见了鬼么?浑小子,我好端端地站在此处,如何暗算你来?只不过你对我无礼,天自然会罚你受苦的!”

谢千骏一听得对方这样说法,心中不禁怒不可遏!

因为那分明是对方在暗中捣的鬼,令得自己受了那样的苦楚,可是她却还在讲风凉话!

谢千骏本来并没有得罪梅姨之意,但是这时候,他却实在忍无可忍,大声喝道:“那你还说不是你暗算我?你这样子行径,我一”他一面大声喝骂,一面大踏步向梅姨走了过去。

可是,他才走出了两步,突然之间,只见在梅姨的身上,飞起了一道又细又长的黑影!

急切之间,他根本未曾看清那一道黑影是什么东西,而他也根本没有机会来看清那究竟是什么,突然之际,那一下难以忍受的剧疼又来了。

这一次剧痛,比刚才的一次更猛烈,更惊人,更加痛得人心入肺,谢千骏发出了一声怪叫,人已经滚跌在地上,他在地上打着滚,发出“嗬嗬”的怪叫声,汗珠一颗颗泌出来,眼前阵阵发黑。

在那片刻之间,他像是感到自己的身子,已齐头裂开了两半!而如果真是裂开两半,那也好了,他早已死了,也不会觉得痛了!

可是那又偏偏不是,令得他只觉得痛楚像是千百支针一样,刺进他的肉中,刺人他的五脏六腑,刺进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的身子紧紧缩成一团,发出可怕的怪叫声,在地上滚动着,一直到了墙角的阴凉处,他的脸紧贴着清凉潮湿的石块,他才缓过了一口气来。

但是他仍然不住地喘着气,至少过了两盏茶时,他才勉强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他额上的汗随着他身子的颤动,而不断落了下来。

他站了起来之后,才听得梅姨冷冷地道:“怎么样?还可以忍得住么?很痛么?浑小子!”

谢千骏吸进了几口气,才勉力道:“你……你使的……是什么妖法,你……是人……还是……”

谢千骏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身子一点也未受什么损伤,便会感到如此剧烈的痛楚,是以他自然而然想到,那一定是什么妖法了!

而他本来也想问梅姨,她究竟“是人还是鬼”的。

但是几句话,他只讲了一半,便突然住了口,因为梅姨长得如此丑陋,如果问她是人是鬼,那一定犯了她的大忌,会令得她大怒的。

而谢千骏在经过了那样剧烈的痛楚之后,他自己知道,实是经不起第三次的了,那是连铁都会溶的痛楚,何况他只是一个血肉之躯!

他不敢再得罪梅姨了,唯恐那种连防也无法预防,突如其来的剧痛,再降临到自己身上!

他住了口之后,面露歉然之色,又喘了半晌气,才摇着手,道:“别……别再来第三次了!”

梅姨“哈哈”笑着,道:“那是你自己讨来的,你还敢不敢对我无礼,我叫你浑小子,你应不应?”

谢千骏吸了一口气,道:“应了,我是浑小子!”

他这样说自己,对他的性格而言,实在是十分不合的,他应该令得他感到十分自惭才是,可是他这时,却一点也没自觉惭愧之感!

那是因为他刚才身受的痛楚,实在太甚了,痛得他什么尊严,什么自傲,全都顾不得了,只求那样的痛楚,不要再降临在他的身上!

梅姨对他的回答,感到十分得意,又笑了一会儿,道:“浑小子,你且跟我进来再说!”

谢千骏的身上,这时虽然已不觉得什么痛了,但是他在跟在梅姨的身后,向内走去之际,心中却仍然十分害怕,不住地冒着冷汗。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大堂,大堂中的棺木,少说也有一两百具之多,过了大堂,是一条走廊,走廊两旁,也全是一具具的棺木。

梅姨带着谢千骏来到了走廊的尽头处,突然抬腿一脚,向一具棺木踢去,“嘭”的一声,将棺盖踢了开来,将谢千骏吓得老大一跳!

谢千骏被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梅姨突然伸脚踢开了棺盖,而是他看到那棺盖被踢幵之后,盖上还留着二三十枚,足有六七寸长的钉子牢牢地钉子连着!

由此可知,棺盖本来是被那些钉子牢牢地钉住的!

那梅姨只不过随随便便的一脚,便巳将棺盖踢了开来,她的功力之高,实是难以想象!

但是在这以前,若是有人向他说,有这样一位异人的话,他也是绝不相信的,由此可知天下之大,异人之多,他所知的只不过是绝少而巳。

谢千骏站着发呆,梅姨已转过身来,道:“这个人才死了不久,还未曾烂,你将他拖出来,你就睡在这具棺材之中好了,听到了没有?”

谢千骏自然听到了,而事实上,他只听到了一半,整个人便都呆住了,将死人拖出来,去睡死人棺木,那实是他做梦也想不到之事!

他几乎要呕吐了出来,一时之间,也只是摇着手,连如何拒绝的话,也讲不出来了!

梅姨转过头来,道:“怎么?你可是不愿意么?”

谢千骏本来是想顺从梅姨的意思的,可是那实在是无法顺从她的事情,是以他忙道:“这……向姑娘曾说,请你别难为我的,她说”梅姨面色一沉,道:“住口,她叫我别难为你,当然我会照她的话去做,我特地替你拣了一具死了不久的棺木,你可是要我替你拣一具死了七八年的腐尸么?是不是?那味道才好啦!”

谢千骏道:“我……睡在地上就可以了,真的一”梅姨突然一伸手,她的动作快疾无比,伸手之际,谢千骏想逃,但是却已逃不过去,已被她的手搭在肩头之上,谢千骏只觉得梅姨的手,冰似的冷,他全身又不由自主发起抖来。

梅姨却笑着,道:“你看看,那人真是死了不久!”

她一面说,一面向前指着,谢千骏不由自主,向前一看,只见棺木中的那死人,多半是浸死的,面目浸肿,一面死灰色,看了令人作呕!

谢千骏连忙转过头去,喘着气,叫道:“放开我,快放开我,别……逼我……拖死人出来。”

梅姨笑道:“浑小子,若是我肯让你离开这里,那你还肯不肯再来这里?”谢千骏几乎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了一呆,忙道:“我不来了,杀我的头,也不来了!”

梅姨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用力一推,将谢千骏推出了几步,道“你连我这里也不敢再来了,如何会想到西角大宅去?”

谢千骏陡地一震,道:“你,你怎知我要到西角大宅去?可是向姑娘……她告诉你的?”

梅姨道:“自然是,不是她是谁?她告诉我说一”谢千骏摇手道:“不对,她见了你,便和我在一起,她是什么时候和你说的?我怎不知?”

梅姨笑道:“她是昨天和我讲的。”谢千骏又道:“那也不对,昨天,我还未和她讲起过我要到西角大宅去,连她也不知道。”

梅姨又大笑了起来,道:“昨天你未曾见到她?昨天你正在呼呼大睡!你可知你这一觉睡了多久?你已是睡了三天三夜之久!”

谢千骏一听,几乎直跳了起来,道:“我睡了三日三夜?那我……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梅姨笑道:“你现在?离洛阳已有五六百里了,小玉说你一定要到西角大宅去,她对我说,要我来试试你的勇气,若是你真有胆子,她倒也不妨成全你,如今你连这里,也怕成那样子,还提什么西角大宅!”

谢千骏倒抽了一口凉气,道:“那西角大宅之中,比你这里……还要来得……可怕么?”

梅姨“唉”的一声,道:“比起他那里,我这里实在是天上人间,舒服之极,使人留连忘返了!”

谢千骏不禁大是气馁,道:“那么……宅中究竟有什么人?你所说……是真的还是假的?”

梅姨道:“唉,你不知道,小玉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令你吃了一些小苦头,小玉知道了,可能会心疼,但却是为了你好,你若是到了西角大宅,哼,不是我吓你,早已骨肉支离,死于非命了!”

谢千骏听得接连打了几个冷颤,他在白马寺中的时候,已然知道那六大高手要自己做的事,一定是十分凶险的了,但是他为了学武功,而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并不觉得什么恐惧。

而当他离开白马寺的时候,他已然知道六大高手想要他做什么了,他明知西角大宅之中,可能凶险重重,但是初生之自犊,却也不怕什么,向小玉叫他不要前去,他还豪气干云,非去不可。

但是这时候,情形却是大不相同了!

梅姨说是给他吃了些“小苦头”,但事实上,在这里,他身受的痛楚,是他毕生未曾经受地,而且是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他不敢再忍受第二次的。

他本来未必怕死,但是在受了如此的痛苦之后,想起若是到了西角大宅之中,所受的苦头可能比此更甚,又可能再也不能活着出来,他心中实是无法不惊,连身子也在微微发抖。

他并不能算是没有勇气的人,但是在刚有了如此可怕的经历之后,叫他去想象更可怕的经历,他实在是没有法子不害怕的,没有法子不发抖!

一时之间,他身子微微发着抖,张大了口,实是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像哑了一样,不能讲出。

梅姨冷笑道:“这可是小玉待你的一片好心,你明白了么?她是要你,不要逃到那西角大宅去!”

谢千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不去……行么?我可是已经答应了人家的……不去……这……”

他虽然还在犹疑不决,但是心中却显然已看出了动摇来,和以前向小玉劝他别到西角大宅去的时候,那种斩钉截铁的态度,已大不相同了!

梅姨疾声道:“你不去,自然可以,谁敢来强你?”

谢千骏为难道:“可是我受了人家的好处,风扫落叶邱天河他们,六大高手,怎肯 ”

他话还未曾讲完,梅姨已“哦”的一声,道:“什么风扫落叶,他若是见了我,不怕不成落叶,什么六大高手,在我眼中,恰似六双蚁儿!”

梅姨的口气,如此之大,这令得谢千骏又是一怔。

但是,他对于梅姨所说的话,却也无法表示怀疑,因为梅姨的武功之高,实在巳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刚才那几下,他痛得死去活来,可是梅姨究竟是如何出的手,他却也未曾看清楚!

而他自己,自从在白马寺出来之后,学会了六大高手的招数,武功也绝不能算是太低微的了!

他呆住了不出声,梅姨又扬着手,道:“你只管放心,那六双蚁儿,绝不敢碰你一碰,我自然会去警告他们,你可是答应不去了么?”

谢千骏的心中,十分为难,他叹了一声,道:“我倒不是怕他们六人对我怎样,我只是听得小玉说,如果我不代他们六人前去,他们六人,就非自己前去不可,他们都会有性命之虑!”

梅姨沉声道:“不错,他们是找你做替死鬼去了!”

谢千骏道:“那么……我半途反悔,受了他们的好处而又不替他们前去,岂不是害了他们?”

梅姨勃然大怒,双目之中,凶光闪闪,令人望而生畏,历声道:“你在说些什么废话,他们六人,是死是活,理他做什么?你只管你自己好了,别人的命,千条万条,全不值钱,最要紧是自己的命!”

梅姨的话,和谢千骏平日所听到的武林豪侠中那种轻生重义、舍已为人的侠义之言,大不柑同,是以一时之间,他实在也觉十分刺耳。

可是梅姨的话虽然刺耳,谢千骏却也无法反驳,因为他的内心之中,巳然发生了极度的害怕!

梅姨紧盯着他,道:“怎么,你可已想明白了么?”

谢千骏叹了一声,低头不语,他心中觉得十分惭愧,要他讲出不去西角大宅来,那是十分难为情之事,是以他只好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

梅姨大喜,道:“总算好,小玉托我的事,我已代她办到了,小玉明天就会来看你,到时,她知道你不再到西角大宅去,定然欢喜!”

谢千骏苦笑道:“原来……原来小玉这样关心我!”

梅姨“哼”的一声,道:“你也不是木头制成的,小玉怎样对待你,难道你就不知道么?”

谢千骏想起自己和向小玉在一起的情形,这时他的心情虽然十分苦涩,但是一想到了这一点,他的心中禁有了一点甜味,道:“我知道。”

梅姨道:“你知道,我看你还是不知道,我得告诉你,你最好还是真知道的好,你别看小玉人随和,哼,要是你有什么对不起她的话一”梅姨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她以后的话,虽然未会讲出来,但是谢千骏却只觉得脊梁之上,起了一股寒意,那股寒意,又令得他一震!

在刹那之间,他只觉得自己,在无意之中,已全然跌进了一个罗网之中,他变成只能听别人的指使,而不能有自己的主见了,他不能这,他不能那,他的行动,处处都要受着管制!

向小玉本来是十分可爱的一位姑娘,谢千骏也十分乐意和她在一起,但广:是让梅姨那样一说,他却是感到心中有着难以形容的一种不自在!

他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梅姨道:“是么,所以我非得告诉你不可,向小玉对你好,但是如果,你竟然不知好歹的话一”谢千骏心中更不是味儿,他问:“那就会怎样?”

梅姨桀桀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更是令人听了,全身发凉,只听得她道:“那你还是不要问好,而且,也最好永远不要有这一天!”

谢千骏只感到说不出来的诡异,梅姨、向小玉,以及西角大宅,都似乎有种极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再在他的身上,使他不能不听命于他们!

谢千骏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只听得梅姨突然叫道:“死丫头,另I】张张望望,过来!”

梅姨忽然这样一叫,谢千骏倒是一呆,因为四周围阴森森,黑沉沉地,可以看到的,全是棺木,根本就见不到有什么人在!但是梅姨这样叫,一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却不知那是什么人?

谢千骏心中疑惑,四面张望着,只见左侧的黑暗之中,忽然一声也没有,飘出了一人来。

那人才一出现,谢千骏便吓了一大跳!因为那人虽然不是走出来,而是“飘”向前来的。

一闪之间,那人来到了身前,只觉得随着她的前来,有一股逼人的寒气,袭向前来,谢千骏本就是惊弓之鸟,这时连忙后退了一步。

他退出了一步,再向那人看去,只见来人的身形,极是苗条,分明是一个女子,可是她的一身装束,却也奇特之极!只见她头上,披着黑纱,身上所穿的,也是一件长可及地的轻纱衣。

正因为好那件黑纱衣长可及地,是以她在向前走来之际,就像是在向前飘动一样,再加上她几乎什么声音也没有,以致看来,简直像是幽灵一般!她头上披着黑纱,她的脸面如何,自然也看不见了。

谢千骏望了她一眼,只觉得鬼气逼人,便不敢再望第二眼,连忙偏过头去,只听得梅姨道:“死丫头,站着不动做什么,带这位去东厢那间空房中休息,可不准和人家多什么口!”

那女子也不出声,只是转过身去,梅姨怒道:“和你说话,你怎地连答应也没有一下?”

那女子这才道:“我全听到了,梅姨。”

那女子一开口,谢千骏不禁一怔,因为她的声音,十分清脆动听,听来,她的年纪也不算太大,但好好一个少女,却何以这等打扮?

!^

梅姨“哼”的一声,向那女子一指,对谢千骏道:“你跟她去吧,明日一早,小玉便来了。”

谢千骏唯唯答应着,那黑纱少女已向前飘了开去,谢千骏连忙跟在她的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向前走着,转了一个弯,便可以看到一些月光了。

在月光之下,谢千骏仔细看前面的那女子,只见她的身子,整个笼罩在黑纱之下,看来实是神秘之极,谢千骏想打破那种气氛,找着话说,道:“姑娘如何称呼?在此间有许久了么?”

那女子只是“哼”的一声冷笑,什么也不说,谢千骏连问了几句,得到的都是同样冷漠的笑声,他自觉没趣,也就不再多问什么了。

不一会儿,两人已来到了东厢,那女子在一扇门前站定,一伸手,启开了门,道:“这就是了。”

谢千骏向内望去,窗际有月光映了进来,那一间房间中的情形,却是可以看得相当清楚,出呼谢千骏的意料之外,那竟是十分雅致的一间卧房!

谢千骏想起刚才梅姨要他将棺材中的死人拖出来,逼他睡在棺材之里,如今有了这样一间卧房,自然是喜出望外了,他忙道:“太好了!”

他向前跨了进去,那女子侧身让开了一步,等谢千骏进了那房间之后,却听得那女子又是一声冷笑,道:“没出息,还算是一个男人!”

谢千骏正在庆幸有了这样的一间房间,忽然听得那女子这样讲法,不禁呆了一呆,转过身来,道:“姑娘,可是在说我没有出息么?”

那女子冷冷地道:"在我面前,总不成还有别人!

谢千骏年纪究竟还轻,当面给我说没有出息,深觉沉不住气,道:“倒要向姑娘请教。”

那女子连声冷笑,道:“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说什么?”

谢千骏大怒,道:“难道我就如此不堪么?”

那女子道:“这还是客气的哩,说得难听一些,谢少帮主,你那种人,就是猪狗不如之人。”

谢千骏涨红了脸,但是他却又不知那女子和梅姨是什么关系,深恐得罪了她,便是得罪了梅姨,是以空自发怒,却是不敢说些什么。

他大口地出着气,过了片刻,才道:“姑娘,恶语伤人六月寒,你何以这样子不耻于我?”

那女子缓缓地道:“人必自重,然后人重之,你,受人之惠,负人所托,小受挫折,大惊失色,这等胆小忘义,贪生怕死之人,叫我说你什么?”

在那一刹之间,谢千骏只觉得背脊之上,冷汗直淋。@

I

因为那女子的几句话,说得实在太厉害了,道:“受人之惠,负人所托,胆小忘义,贪生怕死”十六个字,的确是一个猪狗不如的小人的写照,而这十六个字,谢千骏却一个字也赖不掉!

谢千骏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之下,答应梅姨不再到西角大宅去,虽然他心中也知道那是不对的事,但当时他心中害怕之极,而且,一个人自己的坏处,总是会原谅自己的不是。

是以当时,他绝未想到那女子所说那十六个字!

然则此际,那十六字,一个一个,清清楚楚,自那女子的口中讲了出来,实是听得他心惊肉跳,一时之间,不知该怎样说才好!

那女子在谢千骏发怔时,只是“嘿嘿嘿”地笑着,谢千骏呆了好一会儿,才道:“姑娘,你说得是,依你说,我,我可该如何才好呢?”

那女子冷冷地道:“依我说,你一头在墙上撞死就算了,像你这样的人,留在世上,也无用处。”

谢千骏不由自主,举起手来,在自己头上,用力地敲着,连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多谢姑娘提醒我,若不是姑娘提醒,我当真虽生若死,我自会有主意,姑娘你只管放心!”

那女子的声音,一直是十分冷漠的,但这时,却变得十分关注起来,语言自然也温柔了许多,只听得她道:“那你准备怎样应付啊。”

谢千骏也是十分聪明之人,闻言忙道:“这……还要姑娘指点,尚祈姑娘,勿吝指教为幸。”

那女子道:“那要看你^”

她只讲了四个字,突然听得梅姨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叫道:“死丫头,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若是你胡言乱语,小心剥你的皮!”

梅姨的声音,凄厉无比,实是令人,不寒而栗,那女子一听,连忙住了口,低声道:“你在房中等我,我一有机会,便会再来与你详谈的!”

她那句话才一讲完,也不等谢千骏再说什么,身形突然一闪,简直就如同水面滑行一般,向外飘了开去,只剩下谢千骏一个人站在门口。

谢千骏望着那女子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才进了房中,在床上躺了下来。这时候,他的心情,十分搅乱,他刚才已答应了梅姨,不再去西角大宅的,但此际他却知道自己实是不能不去的!

因为,自己如果不去的话,那便变成了“受人之惠,负人所托,胆小忘义,贪生怕死”之人,那是猪狗不如,实在还不如死了的好!

而是那个女子提醒他的,他心中对那女子,自然十分之感激,但是,那女子究竟是什么身分,他却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究竟来。

他遇到的那些人,本来已经够神秘的了,但是比较起来,却还是这个女子,最最神秘!

她的年纪,可能很轻,这是可以从她的身形,语言中判断出来的,那么,她是梅姨的什么人呢?何以梅姨像是对她十分之憎恶?

又何以她的穿着,如此之奇,不但身上全是黑纱,而且,连头上也罩着黑纱,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样神秘的一个人,偏偏一开口,便词正义严,说得自己无地自容,深知不是!

如果不是她的胸怀宽达,大仁大义,她又如何能讲出那样的话来,然则她何以又和梅姨他们在一起?

谢千骏百思不得其解,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将门略略推幵了些,向外望去。

这时,当真可以说得上是万籁俱寂,一点声音也没有,谢千骏听了片刻,不见有什么动静,又回到了房间之中,坐了下来,暗自纳闷。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仍然是什么动静也没有,谢千骏心想,天一亮,小玉就要来,小玉若是一来,自己更是走不脱了,倒要早打定主意才好,他将门关好,转过身去,推开了窗子。

他才将窗子推开,便陡地吃了一惊,原来窗外竟站着一个人,那人悄没声地站着,直如鬼魂!

谢千骏猛地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站在窗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一身黑纱的女子,她的头上仍然蒙着黑纱,也不知何时在那里的。

谢千骏吸了一口气,道:“你,你是什么时候一”他那一句话未曾讲完,已听得那女子沉声道:“禁声!”随着那两个字,她身形一闪,已然掠进了房中,一翻身,又将窗子紧紧关上。

谢千骏只觉得那女子的行事,实在有着说不出来的神秘,便是谢千骏对她却并无恐惧之意。

那是因为他知道对方乃是十分正直之人,自己若不是她提醒,只怕已然成了不仁不义之人,那里还有及时回头的机会!是以他一见到那女子,便喜出望外,道:“你可想到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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