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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烈女祁云

只有崔玉环一人站在原地,以卜分异样的面色,和冷冷的眼光,望定了他。

金昂霄一直来到了崔玉环的面前,伸手指住了崔玉环,道:“你……你……你……你……”

他一连讲了四个“你”字,却是难以为继。

崔玉环耸肩,一声冷笑,道:“我怎么样?”

金昂霄急速地喘几门气,道:“你是特意来抢我已到手的小红旗的?”崔玉环转过身去,若无其事地道:“在先呢,我未必有这样的意思,但是你既然追不上我,那怪人又追了上来,我也就用了这面小红旗了。”

金昂霄心中,只觉得阵阵绞痛。

他激动得嘴唇哆嗦,好一会儿,才迸出一句话来,道:“你竟要求那异人去保护勾魂帮主,那实在太……太荒唐了!”

崔玉环又缓缓转过身来,道:“原来你都听到了?”

金昂霄道:“是,都听到了。”

崔玉环叹了一口气,道:“听到了也就算了,你准备怎么样?”

金昂霄猛地踏前一步,撕心裂肺地叫道:“不能算,我要问你,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那无恶不作的勾魂帮主,又是你的什么人?”

崔玉环而上带着不屑的神情,道:“你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金昂霄又踏前了一步,他已离得崔玉环极近,道:“我要问。”

崔玉环“哈哈”一笑,道:“你问也是白问,你以为我会和你说吗?”

这时候,金昂宵涨红了脸,一看便可以看得出,他心情激动到了极点。何是崔玉环却是若无其事!

金昂霄想不到崔玉环会这样说法,呆了一呆,随即一声陡喝,手掌扬处,掌风轰然而生,一招“百子千孙”,已然发出,掌影如山,一齐向崔玉环压了下来!

当金昂霄发出那一掌之际,他只是觉得崔玉环的行径,可疑之极。而且,大有可能,她也是勾魂帮中人。所以,在那片刻间,金昂霄心中恨极,将崔玉环的俏言软语,花容月貌,一齐抛到了脑后,那一掌,足足用了九成以上功力!

而如果他迟一点出手,想到崔玉环荡心蚀魄的美丽的话,他那一掌,或者发不出去也说不定的!

当下,只听得掌风相互交错,发出轰轰发发之声,将崔玉环全身一齐罩住。

在掌风声中,只听得崔玉环一声惊呼,紧接着“叭叭叭叭”一连七八响,掌影之中,虽见崔玉环的身形,晃动不已。但巨灵神掌的招式,何等紧密,崔玉环还是身中了七八掌。警只听得崔玉环由惊呼变成怒叱,双掌扬起,呼呼两股强韧已极的劲力,将金昂霄的那一掌之力,硬生生地荡了开去!

她虽然荡开了金昂霄的掌力,但是她身子,也禁不住摇晃不已,几乎跌倒。

金昂霄刚才,在一连七八掌,击中崔玉环的身子之际,只觉得掌掌如中败絮,难以受力,他心知崔玉环的武功极高,自己猝然发难,仗着掌法精奇,才能将之击中,若要将她击败,却绝非一掌所能解决问题的。

他一被崔玉环的掌力逼退,立即趁机后退了三步。

这时候,金昂霄的心情,已冷静了些,他想和崔玉环再讲讲理,不要再动手,是以他才一退幵,便叫道:“玉环!”然而,他两个字才出口,只听得崔玉环一声娇叱,手扬处,大蓬银针,已向他电射而至!

这种银针,细如牛毛,在阳光之下,银光闪闪,如飞蝗群集,声势极猛。

金昂霄一见崔玉环一出手,便是这样专破内家气功的歹毒时器,心屮又是一呆,心知这种银针,即使被射中一枚,也必顺血脉流行,攻心时死,厉害之极!

一时之间,他哪里顾得再向下说去?

他双掌一齐向前推出,以掌风将银针荡开。

与此同时,他仗着双掌向前拍出之势,身子一躬,如箭离弦,向后倒别而出,避开了两三丈远近,方始喘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他才一停下,只觉得劲风扑面,眼前人影一闪,崔玉环已追广上来。金昂霄双掌翻飞,连发三掌。他那三掌,却只是守而不攻。

同时,他急逬:“且慢动手!”

崔玉环绕着金昂霄,滴溜溜地转了儿转,在那几转之间,她手足并用,向金昂霄连攻了九招之多。但金昂霄以三招“巨灵神掌”防身,全身上下,犹如被无数掌影织成的网罩住一样,崔玉环的攻势再凌厉,却是一点也攻进去。

九招一过,崔玉环闪身后退。

金昂霄也倏地收住了势子。

他们两人,相隔七八尺而立,相互望着对方。

崔玉环的面上,一片冷漠。而金昂霄的心中,感情十分复杂,因而,他面上的神情,也是难以形容,他吸广一口气,又叫道:“玉环!”

崔玉环冷笑道:“你还叫我作什么?”

金昂霄实是不知从何说起才好,在他的心目之中,崔玉环这个人,本来就是一个谜。

崔玉环曾经在他怀中,真情流露,如胶如漆。但是崔玉环也曾几次下手,想将他置于死地。如今,崔玉环更要那异人保护勾魂帮主,使得她本来如谜一样的身份,更其神秘。

在那样的情形之下,金昂霄实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幵口才好!

他又叫了崔玉环一声,又呆了一会儿,才道:“你难道不知道……勾魂帮在江湖上的行径吗?”

崔玉环道:“自然知道的,要你多说什么?”

金昂霄道:“你难道不知我和勾魂帮之间的关系?”

崔玉环发出了一连串的冷笑,道:“笑话,你和勾魂帮有仇,凭什么我便也和勾魂帮右仇?”

金昂霄道:“我……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已十分亲密……”

他话未曾讲完,崔玉环又是一声冷笑,道:“亲密?再亲密些,我已要死在你那一掌之下了!”

崔玉环的词锋尖利,每一句话,都将金昂宵逼得哑口无言。

金昂霄道:“你可知道,我本来到伏牛山来,是想清那异人出山,对付勾魂帮的?”

崔玉环道:“老实和你说,也可以死了你这条心,就算你清出了那位异人,也根本奈何不了勾魂帮!如今你也没有损失,我劝你也不必再和勾魂帮为难丫,勾魂帮主,曾经饶你不死,你难道不知好歹么?”

金昂霄本来已经在发呆,一听得崔玉环如此说法,更是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的确,有一次,勾魂帮主已经可以下手将他杀死了,但是结果却又未曾杀他。

金昂霄的心中,一直弄不懂那是什么原因。

而如今,这件事,由崔玉环的口中讲广出来,金昂霄的心中,更是奇绝!因为,他实是想不出崔玉环有什么理由,会知道这一件事的!

他呆了半响,才结结巴巴地道:“你……怎么知道的?”崔玉环一声冷笑,并不冋答。

金昂霄又道:“你……你和勾魂帮主,究竟是什么关系?”

崔玉环“哈哈”一声长笑,仍是不冋答。而笑声未毕,她已经向外,疾掠了开去,金昂霄连忙道:“慢走!”但是崔玉环恍若未闻,金昂霄连忙追了上去,但结果仍和上次一样,不用多久,崔玉环便越走越远,终于失去了踪迹!

金昂霄直到望不到崔玉环的背影了,心知再难追得上她,这才木然站定。呆了片刻,颓然在一块大石之上,坐了下来,将脸埋在双掌之间。

他心中,思潮翻腾,不知是什么滋味,更不知去想哪一件事才好!

那是因为他要想的事,实在太多了!

他呆呆地坐着,不知坐了多久,再抬起头来。

而当他抬起头来之际,晚霞片片,映得山峰血也似红,已经是傍晚时分广金昂霄知道,自己伏牛山之行,已经算是白走了。因为那异人遗下的小旗,本来已只剩下蟒尾上的那一面。连那一面也被她取走了,他怎能再见那异人之面?而且,即使他再见到那异人,也没有用了。

因为那异人已经答应崔玉环,绝不去伤害勾魂帮主的。

金昂霄抬起头来,望着片片红霞,忍不住低声道:“苍天!苍天!她为什么要那样做,你能够回答我么?”

他当然得不到回荇。

他神气嗒然地站了起来,他已变得没有地方可去了。

他的家,早已毁在勾魂帮的手中了。也就是因为他家毁了,他才在江湖上颠沛流离的,他结识了祁云,和祁云成为患难知已,一齐逃避着勾魂帮众的追踪。徂如今,祁云已身在勾魂帮中了。

他后来又遇到崔玉玲,如果不是崔玉环的话,他和玉玲,可能会成为好朋友的,然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太以微妙而不可捉摸了。

他和玉玲,终于渐渐疏远,但是,崔玉环的一切,却又是那样神秘莫测!金昂霄想起了往事,也想起了以后的事。

武林之中,似乎已没有人可以和勾魂帮相抗拒了。天幻神丐在临死之际,将这个责任,放在自己的肩上,但是自己,又如何能负得起这个责任来呢?

眼前旁的不说,一离开伏牛山,勾魂帮众,便可能追踪而至,如果去见九鬼恶婆,则那只木盒,仍在崔玉环的手中,也难以交待,天涯茫茫,竟连去路都没有,还提什么与世除害?金昂霄想到这里,心中不禁灰心到厂极点!他望着渐渐黑了下去的天色,长於地叹了一口气,背负着双手,徘徊不已。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

等到残月如钩,繁星点点之际,金昂霄仍然在徘徊不已!他心中在想着自己的去路。他经过了半夜的考虑,已经决定,先到万梅千竹谷之上的那个山峰顶上去,那峰顶上的大石手,是蕴藏着巨灵神掌的奥秘的。

如果他有所领悟的话,那么,他便学会了卄八式巨灵神掌了。

金昂霄心知自己离开伏牛山,便可能遇上勾魂帮众的,伹是,如果勾魂帮有心来找他生事的话,即使他在伏牛山,难道便能躲得过去了吗?所以,他毅然决定离开伏牛山。

就着星月微光,金吊霄连夜向山外掠去。

到了第二天天色微明时分,他远远地已自了以看到那几家猎户的房屋。金昂霄知道出山在即,心屮更是焦急,他并不停步,在那几间屋子面前,掠了过去。可是,他才一掠过,便突然停步!因为,他鼻端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金昂霄心中一凛,回头看去,已辨出那股血腥味,是自那几间茅屋之中,所传出来的,他心中暗忖,那一定是猎户在开剥猎到的野兽之故了。他一面想,一面却禁不住回头走去。

等到他到了一间茅屋前面时,便发现事情绝非自己想像那么简单!他见到在门缝之下,有大量鲜血,汨汨地向外流出!

金昂霄心中又是一凛。他一伸手,向门上推去,“呀”的一声,门应手而开,金昂霄只向内看了一眼,便自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他实是不忍再看下去!

屋内,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具尸体,有一个是老婆婆,一对壮年夫妻,另外五六个,却是小孩,最小的一个,看来还未呰满周岁。但是所有的尸体,却全是断臂折腿,死得极惨!

金昂霄呆了片刻,忙又推开了其他几间茅屋的门,屋内的景像,一样是惨不忍睹,总共约有四五十人,竟无一幸免!

金昂霄呆在屋前,他知道,世上除了勾魂帮之外,绝没有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然而,这些猎户,与世无争,勾魂帮又和他们,有什么过不去呢?而且,直到如今为止,武林中人,一提起“勾魂帮”之名,虽然谈虎色变,但勾魂帮还只是对付武林中人,连寻常的富商大贾,也未闻招惹,如何又会对付起这些贫苦的猎户来?但是,看了这种惨象,又叫人相信,除了勾魂帮之外,绝不会再有第二等人做出这样的事来!

金昂霄在死人堆中呆了半晌,心想勾魂帮众来到了伏牛山,只怕是探听到了自己的行踪,尾随而至的。而这干猎户之所以遭殃,多半也是勾魂帮众,向他们逼问自己的下落,在不得要领之余,所下的毒手!

金昂霄一想及此,心中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

这时的金昂霄,虽然和当年背上负着重创,在大雨淋漓之中,狼狈时逃的金昂霄大不相同了,然而,要他说有把握可以面对面地和勾魂帮一争胜负,他却也不敢说的。是以,他一想及大批勾魂帮众,可能就在近前时,心中不禁暗道:“此际不走,更待何事?”

他连忙一个转身,准备向外奔去。但也就在他一个转身间,他突然听得死人堆中,竞有一下呻吟之声,传了出来。

金昂霄心中猛地一动,暗忖原来有人未死,自己当然不能见死不救!

他向呻吟声发出之处看去,只见血泊之中,有一个壮汉,正在蠕蠕而动,金昂霄连忙走向前去看视,只见那壮汉的两条腿,尽皆断去,分明是活不长了,但如今却还未曾断气。

金昂霄扬起掌来,心想一掌将之击毙。因为那壮汉反正是活不久了,这样拖着,反倒多受痛苦。然而,金昂宵才一扬起手来,那壮汉的眼睛,竟微微地睁了开来,向金昂霄望了过来。

金昂霄这一掌,便再也击不下去!

他发掌的目的,虽是为了结那壮汉的痛苦,然而,他这一掌如果击了下去,那么,壮汉在临死之前的那一瞬间,一定是以为自己死在金昂霄之手了。

金昂呆了一呆,俯下身去。

只见那壮汉的身子,微微颤动,气息也粗了起来。

金昂霄自然知道,那是人死之前所必然有的回光反照现象,他叹了一口气,道:“你死罢,你家中所有人全都死了,你安心与他们到地下相会罢!”

那壮汉的眼光,一直停在金昂霄的身上,忽然之间,他张开口来。而他才一张口,鲜血便口中,涌了出来,那是因为他伤势沉重之极,早已将舌头咬碎之故。只听得他连连喘息,发出了极其嘶哑难听的声音,道:“一……一个……女鬼……女鬼……女鬼……女……”

他只讲了三声“女鬼。”

第四声,只讲了一个“女”字,便见他身子一挺,双睛凸出,面上现出了骇然已极的神色,业已气绝。

金昂霄不禁又呆了半晌。

“一个女鬼”,那是什么意思呢?

看那壮汉的情形,像是杀死这里所有的人,乃是"一个女鬼'但那又岂是可以相信之事?因为金昂霄早已料定,除了勾魂帮之外,绝不会有第二种人,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的。

固然,所有死者的背后,并没符交叉地被划着十字,但是金昂霄仍然可以肯定这是勾魂帮的恶行!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并没有将什么“女鬼”放在心上。他刚一站直了身,便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十分尖锐刺耳的声音,道:“是金公子么,请随我们一行!”

金昂霄一听得那声音,整个人便不禁跳了一跳。

他不必转过身来,便已知身后是何等样人了!

因为勾魂帮众在行事之际,不但要戴上狰狞之极的青铜面罩,而且也要服食变音丸,将原来的声音变去。而在服食了变音丸之后,则每一个人,不论是男女老幼,声音都变得一样,尖锐而刺耳,听来令人心中,有说不出来的不舒服之感!

所以,金昂霄一听得身后传来了那种声咅,便知道有勾魂帮众,在自己的身后了!

他呆了一呆,连忙转过身来。

只见不出所料,果然,面前一字排开,共有四个勾魂帮众,站在他的面前。

金昂霄“哼”的一声冷笑,道:“你们消息好灵通啊!”他一面说,一面身形陡地一矮,贴地滑出了两步,一掌已待疾拍而出!但是那四个勾魂帮众,却一齐向后退去!

其中一个尖声道:“且慢!”

金昂霄冷冷地道:“迟早要动手,慢什么?”

他此际,虽然自度尚未有与勾魂帮决斗的能力,然而既然遇上了,他却也不会害怕,毅然准备迎敌。

那勾魂帮众又道:“本帮帮主,欲与尊驾商议一事!”

金昂霄一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前这几个人,是勾魂帮众,那么,他们门屮所说的“本帮帮主”,自然便是勾魂帮主了。然则,勾魂帮主找自己有什么事可商谈的呢?

就算她有事要找自己商议,又何以那么有礼,派出四个人来相请?

他只略想了一想,便猜中其中定有阴谋!是以,他立即一声长笑,道:“笑话,我与勾魂帮,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们帮主,找我有什么事?”

那人道:“帮主只令我们请金公子前去,至于是为了什么,我们不知。”金昂霄怪吼一声,陡地身形一长,双臂盘舞,双掌翻飞,在电光石火之间,已将“百子千孙”、“中规中矩”两招,一齐使出。

那两招一使出,只听得轰轰发发的掌风,如惊涛裂岸也似,向前疾涌而出!

在他面前的四个勾魂帮帮众,惊呼一声,一齐向外,跃了开去。金昂霄刚才,在一发掌之际,便已认定了发话的那人,是以四人虽然散了开来,金昂霄却认定了那人,追了上去。

他身形矢展,但是那两掌的招式,尚未使熟。

及至他连人带掌,一齐扑了上去之际,只听得那人尖声叫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

金昂霄此际,身子跃在半空,双掌下压,掌影如山,已将那人完全罩住。那人根本避无可避!而金昂霄乍一听得那人讲出了这样的一句不伦不类的话来,心屮不禁为之一奇。

就在那一奇之际,金昂霄突然想及,这四人可能是真的奉命来请自己的!所以,他真气一收,硬生生地将掌力收回了六成来。然而,掌势不变,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叭叭叭”三声过处,那人身前身后,一连中了三掌,金昂霄已抽身疾退而出!

那人中了三掌,身子连连摇晃不已。

但是因为金昂霄早已将掌力收去了六成,是以那人,并不跌倒,喘了儿口气,道:“咱们奉命来请阁下,并未出手,何以阁下,如此不讲情理?”

金昂霄一声冷笑,道:“勾魂帮居然也知道情理两字,那当真是太阳西升,飞鸟入水,游鱼飞天了!”

那人道:“无论如何,请金公子跟我们一行。”

金昂霄“哈哈”大笑,道:“你们回去和勾魂帮主说,金某人早已将她看透看彻了,什么样的阴谋诡计,都别在金某人面前玩弄,金某人自度非她之敌,等到学齐本领时,自然会来找她的!”

那人一声不响,等金昂霄并完,才道:“金公子此言差矣,以勾魂帮的实力而论,连千佛寺都难免被毁,难道还敌不过你一个人么?何必用阴谋诡计?本帮帮主,确是有事要与阁下相谈!”

金昂霄想了一想,觉得那人所说的话,也人是有理。勾魂帮主既然在此,那么,大批勾魂帮中的精锐,自然也在这里。在那样的情形下,要对付白己一人,实是易如反掌之事。

而如今这四个人,看来皆无动手之意,莫非他们所言是真?

他呆了片刻,冷冷地道:“我不去呢?”

那人又干笑两声,陆地纵声一啸。

那人的啸声未毕,只听得四面八方,响起了一阵“窸窣”、“窸窣”之声,在墙角、草堆、树梢、石块之旁,约有一二十名勾魂帮众,一起现身!看来,那么多勾魂帮众,是早已埋伏在那里的,只不过金昂霄未曾觉察而已!

金昂霄吃了一惊,道:“原来如此!”

那人除了干笑和艮啸之外,并没有什么。

仴是那么多勾魂帮众,应他的长哺之声,突然现身,那么那人的意思,实是不言自明,那就是说,金昂霄若是不去的话,那么多人,便要一齐出手,逼他前去!

金昂霄四面一看,心想以自己此际的武功而论,未必能被他们所逼。但是这些勾魂帮众,头上个个戴着青铜头罩,他们原来的身份如何,不得而知,其中可能有极高的高手在内!

而且,对方的人数,又如此之多,自己硬要动手,未必可占便宜。

在那样的情形下,自己不如答应前去,看看勾魂帮主,究竞是在弄些什么玄虚的好!

他主意既定,一声长笑,道:“请带路!”

那人一听,连忙又发出了一声短啸。

晡声未毕,那几个勾魂帮众,一齐向后退去,转眼之间,便一齐不见,眼前仍然只有那四名勾魂帮众。四人环成了一个合围之势,将金昂霄围在当中。金昂霄冷笑不已,跟着他们,一齐向前驰出。

金昂霄本来,便已将要出伏牛山了。而那四人,却也是向伏牛山外掠出的。转眼间,便来到一个峡谷之中。只要穿出了那个峡谷,便到了伏牛山外了。

那四人,驰到了峡谷正中,便停了下来。

金昂霄也立即站定了身子,只见那峡谷阔不过两丈,两面峭壁耸天,惊心动魄。金昂霄一见四人停了下来,便朗声道:“勾魂帮主呢?”

那四人道:“本帮帮主在峭壁之上相候,金公子请迳自与之相会。”

四人一面说,一面伸指向上指去。

金昂霄循他们所指,抬头向上看去。

只见在左首的那幅峭壁之上,约莫离地三二十丈处,有一株盘虬曲折的古松,打横生出,极望去,依稀可见松树之上,有一人栖身。

金昂霄问道:“这就是了么?”

那四人道:“不错。”

金昂霄厉声道:“他为何不下来?”

那四人中的一个道:“帮主说,她与阁下之会,十分秘密,绝不容外人窃听,是以在匕面相会,乃是防隔墙有耳之意。”金昂霄心中又是奇怪之极。因为他和勾魂帮主,乃是水火不容的敌人,又有什么秘密事情,可以商议的?然而,既已到了这里,自然也没有不再与之相会的道理。

他立即道:“好,那也难不到我!”

金昂霄一个“我”字才出口,身子已笔也似直,向上拔起。那一拔,足有两丈高下。金昂霄自从遇到了天幻神丐之后,只知道自己在巨灵神掌的造诣上,已到了空前未有的进境。

他却不知道,巨灵神掌功夫,不仅是掌法,也有着极其深奥的内功秘诀在内。是以掌法一有进境,在不知不觉中,内功,轻功,倶都一齐进步。

是以此际,他身形一拔,竟拔起了两丈高下,连他自己,也颇感意外。

他连忙一伸手,抓住了石角,手足并用,向峭壁之上,疾攀了上去。不消一盏茶时,他已经可以望得清,盘腿在树干上而坐的,正是勾魂帮主。

金昂霄真气连提,转眼之间,便已到了松树根部的一块大石之上。

他才一到,便见勾魂帮主的身形,向前疾掠而至!

金昂霄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扬掌当胸,右掌欲发。但是勾魂帮主却尖声笑道:“我请你来,绝非为了动手,若是要动手时,刚才你在峭壁攀缘之际,我只消以大石下压,你便无幸免了!”

金昂朝一听,不禁呆了半晌。

那是因为勾魂帮主所说,确是事实之故。

勾魂帮主一声尖笑,道:“这是我第几次可以取你性命而不取了?”金昂霄面对着这个不共戴天的大敌人,却听得敌人如此调侃自己,最难堪的,还是敌人如此说法,并非胡言,因为勾魂帮主,的确是有好几次可以取他性命的机会,但是她却并不下手!

金昂霄一声冷笑,道:“谁叫你不下手的?”

勾魂帮主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这个……也难说得很。照理说,你死冇余辜,但是我却好几次不下手,你难道不知恩图报么?”

金昂霄一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他响亮的笑声,在两面峭壁之中,激起阵阵的回声。

勾魂帮主尖声道:“住口!”

金昂霄陡地止住“笑声,道:”你别做大头舂梦了,你叫我来,就是为了此事么?“勾魂帮主道:”不错,我要你介入勾魂帮!"

金昂霄叱道:“放屁。”

勾魂帮主冷笑一声,道:“你若是不肯介人本帮,我也不来勉强你,但是你如果和本帮作对,那一定得不到好结果的!”

金昂霄身形甸后退去,道:“我早已知道了!”

勾魂帮主道:“想不到你这人如此不识时务!”

金昂霄又发出了一阵惨笑声来,道:“我一家满门,尽皆死在你们的手中,只要我有一门气在,定然与你们誓不两立!”

勾魂帮主目光如电,注定在金昂霄的身上。

金昂霄的眼中,充满了怒火,像是要将勾魂帮主烧成炉灰一样,也是丝毫不退缩。

两人互望了好久,勾魂帮主才道:“好,你去吧,我再放过你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下次若是你再犯落在我的手中,定然不饶,去吧。”

金昂霄又向后退出了一步,已到了背靠峭壁的地步。

在那一瞬间,他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他为了那个念头,不禁心头怦枰乱跳起来。

他勉力沉住丫气,道:“我去不妨,但是有两件事要相询勾魂帮主冷冷地道:”什么事?"

金昂沔道:“有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叫作崔玉环的,她是你的什么人?”勾魂帮主一听,身子猛地一震,看她的情形,像是想不到金昂霄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来一样。但是她却随即答道:“不知道此人。”

金昂霄这时,真气运转,真力聚于右掌,眼光向下略移,望定了那株打横生出的松树的树干。刚才,他退到了背靠峭壁之际,已经想及,勾魂帮主的身?,仍在松树之上。

因之,如果自己能集一掌之力,将那株松树击断的话,勾魂帮主便非连人带树,一齐跌:下去不卩丨!那株松树只不过碗口粗的,要将之一掌击断,也不是什么困难之事。

问题就是他有了这样的念头,不能给勾魂帮主知道,否则便难以成事了!他将掌力凝于掌心,却不发作,又问道:“何以你明知我与你水火不容,却又不来杀我,要屡次容我离去?”

勾魂帮主一声尖笑,道:“我要杀你,易如!”

她才讲到此处,金昂霄一声陡喝,一掌便已向松干疾击而出!

那一掌,金昂霄足运了九成以上的功力,他手掌才一翻起,便听得“轰”的-声响,一股强劲甸树干之上,撞了出去,碗口粗细的松干,应声而折,而勾魂帮主和那株松树,也立即向下落去!

金昂霄的心中,不禁大喜,心想若是就此除了大害的话,那岂不是得来全 费功夫么?他踏前一步,然而,尚未待他向下看时,却已经听得勾魂帮主的纵笑之声,自下而上,传了上来。

那笑声正在迅速地远去,分明是勾魂帮主正在下落。

金昂霄实是难以想像在那么高跌去,有什么可笑,他连忙向下望去,-望之下,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勾魂帮主的确是在向下落去,怛是却并不是像金昂霄所想像的那样,扎手扎脚跌了下古,跌个骨折筋裂而亡。只见勾魂帮主一手抓住了树十,由于那株松树的枝叶,十分茂密,是以下落之势,一点也不急,飘飘荡荡,向下面落了下去。

谁都可以看得出,不要说勾魂帮主乃是武功极高之人,就算是一个低手,这样跌下去,也是不会有什么损伤!金昂霄呆了半晌,只听得勾魂帮主笑声已止,她人也到了地上。

只见她扬起首来,尖声道:“金昂霄,我刚才的话,你可得记住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了!”

勾魂帮主在讲话之际,那将金昂霄引来此处的四个勾魂帮众,也已飞掠而至。勾魂帮主一声呼啸,道:“咱们走!”带着那四人,向峡谷之外掠去,转眼不见!

金昂霄呆呆地在断树之旁,又站了许久。

有许多事情,他都难以弄得明白。

而在这许多事情中,最难弄明白的,便足勾魂帮主为什么说不认识崔玉环呢?勾魂帮主在否认和崔玉环相识之际的神态,说明她是在说谎。

然则,勾魂帮主和崔玉环之间,究竟又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呢?

其次,令得金昂霄不明白的是,自己才一发掌断树,勾魂帮主便立即抓住了树干,向下缓缓落去,若是急智,脑筋也未必动得如此之快,那分明是她早已看穿了自己的心事。但是,勾魂帮主却又不揭破,而且又一次放过了自己,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金昂霄呆想了半晌,才又沿着峭壁,向下攀缘了下去,到了地上,他再奔出峡谷时,勾魂帮主和那些勾魂帮众,又不知向何处去了。

金昂霄心中暗忖,那些惨死的猎户,乃是勾魂帮下的手,那是绝无问题之事了。然则,那壮汉所说,“一个女鬼”四字,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伏牛山中的猎户,也知道勾魂帮主乃是女子么?

想来这又是绝无可能之事,因为武林中人,也不过是在最近,方始知道勾魂帮主乃是飞龙书生和九鬼恶婆的女儿,在这以前,勾魂帮主是男是女,也根本没有人知道,金昂霄只是略想了一想,又将这件事放开,心想自己暂时,是没有危险的了,以后,只要避免和勾魂帮见面,只怕也不会有什么祸事。但是,天涯茫茫,自己何处安身呢?

金昂霄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前往千竹万梅谷的峰顶之上,先去将那九式巨灵神掌学齐了再说。

他低着头,向前缓缓地走着,一个时辰,才走出了十来里。

他回头看去,只见伏牛山雄伟的山影,已渐渐地远了。金昂霄想起自己上伏牛山来时,本就没有存着多么大的希望。难得的是,居然被自己发现,并且取到了那面小红旗。

如果不是崔玉环突然出现,只怕事情和如今大不相同了,自己可能不是一人出伏牛山,而是和那异人,一起出山,而极有可能,就在伏牛山中,便和勾魂帮展开一场生死决斗!

但是如今,一切都谈不上了。

金昂钙心中越想越是气闷,他又想到,据几位武林高手说,九鬼恶婆,固然是天下第一恶人,但是飞龙书生的为人,却介乎正邪之间,如今,他女儿在江湖上这样惹是生非,难道他竟不闻不问吗?

然而,他和九鬼恶婆两人,又为什么要隐居在闲云峰的山腹之中不出呢?金昂霄又决定,自己到千竹万梅谷之后,便再到闲云峰的山腹中去。一贝丨],向九鬼恶婆说明,自己在野人岭地狱洞中所取到的那只木盒,已被崔玉环抢去,未能夺回。

二则,金昂霄也准备向飞龙书生说说勾魂帮主的行径,看他有什么反应!金昂霄不欲在路上多生麻烦,一路上都改穿粗布衣服,白麻草鞋,看来像是一个奔走四方的穷苦小贩一样,谁也看不出他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一路上,金昂霄留心听过往武林人物的交谈,几乎人人口中,不离“勾魂帮”三字。有的提起“勾魂帮”,便讲到千佛寺被焚一事,义愤填膺,拍桌大骂,有的则声言要介入勾魂帮。当然,大叫大嚷要介人勾魂帮的,全是一些小毛贼,是根本不会有资格加人勾魂帮的。

金昂霄在一路之七,忍住了气,绝不生事,路上近一个月,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那一天,他已到了那个山洞的门口。

金昂霄在洞前呆呆地站着,想起以前和祁云两人,进入洞中的情形,心中不禁好生感慨,他才待迈步进去之际,忽然听得身后有人,怯生生地叫道:“金大哥,金大哥,是你吗?”

金昂霄猛地转过头去,他也不禁呆了一呆。

只见在身后的草丛之中,站着一个十六七岁,其貌甚丑的少女。虽然那少女的肩头上,搭着一条可怖之极的金线蜈蚣,但是金昂霄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那人正是祁云!

金昂霄刚才,还在想着第一次和祁云进入千竹万梅谷的情形,想起祁云在半山的崖上,是怎样地为了维护自己,而奋不顾身地向下跃去,心中大是感慨。

此际,他陡地见到祁云,心中不禁一呆。

他立即想起,祁云已是勾魂帮中的人,和自己已成了敌人,所以,他面色立即一沉,向后退出了一步,道:“你还叫我作什么?”

祁云的眼中,泪花乱转,道:“金大哥,我为什么不能叫你?”

金昂霄唯恐还有大批勾魂帮众在侧,又与勾魂帮主相遇,是以不欲久留,只是“哼”的一声,并不回答,身形打横掠出。然而,他却听得祁云又撕心裂肺地叫道:“金大哥,你回来!”

祁云的那一声叫唤,声音极其哀切。

金昂霄想及自己在家破人亡之后,若不是投奔祁亚峰的家中,为祁家也带来巨祸的话,祁云可能还在家中,安安稳稳地做着小姐!

他一想及此,虽然仍觉得祁云不可宽恕,但心中却大是不忍,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只见祁云,三步并着两步,向前赶了过来,赶到了金昂霄的身前,泪痕满面,喘着气,道:“金大哥,我们两人……一起走难,共同出生人死……的―切事,你……难道忘了吗?”

金昂霄听得祁云反倒这样来责问自己,心中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一声冷笑,道:“我未曾忘,只怕你倒是早已忘了!”

祁云摇头道:“不,我没有忘,我哪一天都想上几遍!”

金昂霄听出祁云在讲那句话的时候,态度极其诚挚,绝无丝毫做作。他心中不禁为之大奇,又道:“你已成了勾魂帮的一员,还想往事做甚?”

祁云一听,陡地-呆,忽然又展颜一笑,道:“金大哥,我明白你不准我叫你的原因了。”

金昂霄见祁云的态度,十分古怪,心下便暗自提防。

祁云却又叹了一丨“气,道:”金大哥,原来你以为我竟会投入勾魂帮吗?“金昂霄道:”你和勾魂帮共出人,连破千佛寺,都有你的份,难道还说不是么?"

祁云重又眼泪汪汪,道:“金大哥,我和你共过这样的患难,难道你还不知我的为人么?”

本来,祁云竟会加人勾魂帮一事,在金昂霄来说,也是不可想像的事。因为祁云的性格,完全像她的母亲,玉凤周琼一样,性如烈火,嫉恶如仇。是以,金昂霄反问道:“难道不是么?”

祁云低头想了一会儿,道:“金大哥,这事说来话长,我空口说白话,你也未必信我,我先讲几件事情你听听可好?”

金昂霄四面一看,只见附近并没有他人,而且,看来祁云也不像是在用计,他便道:“好,你有什么话要说的?”

祁云道:“我已拜了金蜈公公和银蜈婆婆为师。”

金昂霄怒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么?”

祁云道:“他们两人,并不是坏人,和勾魂帮主在一起,也是念在旧情。我们在卜氏宗祠的石棺之上,所看到那枚暗器留下的团凤图形,乃是九鬼恶婆‘飞凤镖’上所有的。他们两人,昔年曾受飞龙书生救命之恩,是以才和勾魂帮主相会的。”

金昂霄冷笑道:“那又怎样?”

祁云道:“他们两人,坚不肯正式成为勾魂帮众,也不要我加入勾魂帮,便可证明他们,不是坏人。”

金昂霄冷笑道:“可是他们,实际上却是勾魂帮的帮凶!”

金昂霄在讲那句话的时候,语气特别沉重。

他虽然是说“他们是帮凶”,但显然也在指责祁云。

祁云呆了一呆,并不反驳,道:“那是他们为了报答昔年飞龙书生对他化的恩情,是是非非,我也难以置喙,我只说我自己,在这狴日子中,却是活利乘便,知道这勾魂帮的许多秘密!”

金昂霄忙道:“什么秘密?”

祁云并不回答,只是道:“这些秘密,对于反对勾魂帮,大有用处,我冷是用心探听到的!”

金昂霄听到此际,呆了一呆,道:“那么,你是故意投人勾魂帮的了?”祁云苦笑了一下,道:"我并不想你原谅我,你也大可不必将我当作好人。’金昂霄听出祁云在讲那两句话之际,虽然力求平淡,但是,她的心头实际上却哀痛激动之极!

祁云话一讲完,便转过了头去。

然则她虽然转过了头,金昂霄仍可见她泪花乱转。

金昂霄向前走了几步,道:“你……你一直有这样的存心,是我错怪了你?’祁云冷冷地道:”谁也没有错怪谁……"

她一面说,一面便缓缓向千竹万梅谷中走去。

金昂霄在那一瞬间,心中仍然犹豫了一下,在考虑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沿她进谷去。

他考虑的结果是跟迸去,因为看祁云的神情,并不像是对他有什么阴谋他们两人,一前一后,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那两扇石门之前。

一到了这两扇石门,两人的心中,都涌起了往事来。

金昂霄道:“云妹妹,你可还记得,当我们第一次进入这山谷之际,在石门之前,依依不舍,谁也舍不得分手的情形么?好比是昨自之事一样!”祁云一听,突然怪声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在这山洞之中听来,实是惊人之极!

金昂霄自然一听便听出祁云的笑声之中,含有嘲弄之意,他心中暗忖你自己身在勾魂帮中,又怎能怪人家错怪你呢?即使是现在,要人家全部你,也不是容易的事!

金昂霄心中暗忖着,但是却没有出声。

祁云推开了右首的石门,走了进去。

金昂霄跟在她的后面,不一会儿,两人便已经进了千竹万梅谷中。

金昂霄这是第二次进入千竹万梅谷了。

在上次进人千竹万梅谷,和这一次之间,相隔约莫不到一年的时间。

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内,金昂霄个人,以及整个武林,都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但是千竹万梅谷中的竹丛梅林,却还和以前一样,宁谧美丽,发人幽思。

金昂霄跟着祁云,一直来到茅屋之中。

看来,山谷中只有祁云一个人在。到了茅屋之中,祁云坐了下来。金昂霄急不可待地问道:“云妹妹,你说勾魂帮有什么重要的秘密为你侦知广?”祁云黯然道:“原来你跟我进谷,只是为了询问这个问题而来?”

金昂霄呆了一呆,觉得难以回答。

好一会儿,他才道:“云妹妹,勾魂帮是我们两人,不共戴天的大仇人,若足你侦知了他们的秘密,我们报仇,也要容易许多了!”

祁云以手指叩着桌面,道:“首先,我讲的话,你是不是完全相信,一点怀疑也没有?”

金昂霄心中一怔,暗忖这是什么意思?

金昂霄心中疑惑,不知道该要怎样回答才好。

祁云则冷笑一声,道:“如果你对我所说的话,根本不信的话,那么也不必听,你迳自离去好了。”

金昂霄道:“云妹妹,你究竞想说-些什么?”

祁云道:“我的问题,你还没有答复我哩!”

金昂霄想了一想,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祁云这才胸脯起伏,道:“好,那我就说了!”她才讲了一句话,她要说的是什么,还未曾说出来,但是她面上的神色,却已为之一变。

金昂霄一见这等情形,心中已知祁云将要说的,一定是关系十分重大的大事。

他身子向前微俯,聚精会神。

祁云向屋外看了一看,像是怕她讲的话,被人偷听了去一样,这才道:“你可知道勾魂帮主是何等样人么?我已经知道了。”

金昂霄一听,不禁啼笑皆非!

他本来只当祁云要说的,一定是极度的秘密,却不料她讲的,乃是武林中人所皆知的事!

勾魂帮主是何等样人,在半年之前,是没有人可以答出来。

但是如今,即使是三尺童子,他已经知道,勾魂帮主乃是飞龙书生和九鬼恶婆的女儿!

祁云再以这一句话来问自己,那岂不是太迟一些了么?金昂霄实是难以掩饰自己心中的失望,道:“这个么,我自然是知道的!”

祁云的面上,却充满了不信的神色。

她望着金昂霄,道:“你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根本不可能知道的!”金昂霄道:“非但我知道,就是普天下武林之中,谁又不知?”

祁云又是一呆,道:“我不信,你说说看。”

金昂霄道:“勾魂帮主是久已退隐的武林异人,飞龙书生和九鬼恶婆的女儿,千佛寺一役之后,这件事便已经是天下知闻的了!”

金昂霄以为祁云听了之后,必将无话可说了。

怎知祁云一听,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金昂霄给她笑得莫名其妙,道:“你笑什么?”

祁云道:“你所知的,就是这些么?”

金昂霄愕然道:“就是这些了!”

祁云道:“那么,勾魂帮主究竞是怎样的一个人,你怎么可以说知道了呢?”金昂霄听了之后,也不禁为之一呆,心想祁云所问,果然不假,自己只知这一点,又算得什么呢?

祁云道:“你可知道她多大年纪,什么容貌?”

金昂霄曾经冇好几次机会,可以看到勾魂帮主的容貌的,伲是却都没有把握时机,以致错过了机会,这时,对于祁云的问题,他自然膛目不知所对。

祁云又问道:“她叫什么名字,住在何处?”

金昂霄自然更是答不上来!

他忙道:“云妹妹,你全都知道了吗?”

祁云道:“是!”

她才讲了一个“是”字,软绵绵的、像一条锦带似的搭在她肩头的那条银线蜈蚣,突然昂了起来,神态猛恶之极,祁云倏地住口,失声道:“冇人!”金昂霄吃了一惊,两人不约而同,一齐向门外看去,但是山谷之中,静悄悄的,却是人也没有,祁云身形如飞,掠了出去,绕着茅屋,转了一转,又回到了屋中,道:“奇怪!”

金昂霄道:“奇怪什么?”

祁云拍了拍肩上那条重又垂下去的银线蜈蚣,道:“这条银线蜈蚣,最是灵敏,若是十丈之内有人的话,它便会自动昂起头来迎敌的!”

金昂霄道:“它只不过昂了昂头,便又垂了下去,可知没有人来!”

祁云侧头想了一想,道:“或则来的是熟人……”

她讲了一句,又摇头道:“我也太疑神疑鬼了,刚才讲到什么地方了?”金昂霄道:“刚才,你正要说勾魂帮主的详细的一切。”

祁云道:“是,勾魂帮主,是一个容貌十分美丽的女子,年纪还十分轻,我只见过她一面,便永远也不能忘记她了,而且,我已知道了她的名字,叫!”

这时候,金昂霄的心神,当真紧张之极!

勾魂帮主乃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但直到如今为止,他对自己的仇人是什么样子的,还弄不清楚,难得祁云知道,他自然全神贯注地去倾听了!然而,在祁云刚讲到“叫”字之际,忽然之间,室内荡起了一阵轻风!

金昂霄和祁云两人,全是在武学修为上,颇有了根底的人,那股轻风一生,他们两人,立即便知道,有人进了屋内,而且,他们还可以知道,进屋之人,武功造诣极高!

祁云的心中,首先大吃了一惊,连忙住丨。

金昂霄也是一凛,两人一起转头看去。

怎知不看犹可,一看之下,两人都觉得自顶至踵,牛出了一股寒意。只见就在窗子之下,站着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而正是头戴青铜面具的勾魂帮主!

祁云在那一瞬间,变得面无人色,金昂霄连忙身形一晃,挡在她的面前,左掌当胸,右掌下沉,准备应敌。但是,勾魂帮主站在窗下,却像是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只听得她冷笑了两声,道:“祁姑娘,你说我是个容貌十分美丽女子,那多谢你夸奖了!”

她的话,听来虽然像是没有什么恶意,然而那种冷冰冰的语音,却是人耳心惊。

祁云面如败灰,身子微微发颤,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勾魂帮主又冷笑一声,道:“至于我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不说了,说啊!”祁云张大了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本来就知道,如果自己说了有关勾魂帮主的秘密,若是给勾魂帮主知道了,那是非遭她的毒手不可!

祁云更未想到,自己话还未曾说出,勾魂帮主便已然突然出现!

勾魂帮主当然不是刚到,而是在银线蜈蚣昂首之际,便已经到了。

银线蜈蚣觉出有人来到,昂起首来,但因为来的是勾魂帮主,所以又立即伏了下来,祁云一时大意,竟忽略了过去!

这时,虽然有金昂霄拦在她的面前,但是她却并不知道金昂霄的武功,已大有进境,只当这一次,两人一定是难逃劫数的了,心中的膜惊,无以复力,自然是-一言难发了!

勾魂帮主冷笑道:“你怎么不说了啊?”

祁云喉咙发涩,仍是一言难发。

金昂霄大声道:“你叫什么名字,虽然你鬼鬼祟祟,但迟早总会有人知道的,你的容貌如何,虽然你以青铜面罩罩着,但当你死了之后,难道人家也还不能看个够么?”

勾魂帮主“桀桀”怪笑,道:“或者有这一天,但是你却看不到了!”

金昂霄心中一凛,已听得勾魂帮主续道:“在伏牛山中,我已经警告过你,你不能再给我遇上,我的意思,乃是令你不可再与勾魂帮作对,那么,你还可以保得残生!”

金昂霄一声冷笑,道:“若是这样,活着又有什么用处?”

勾魂帮主道:“自然有用,你活着便是活着,可以和你心爱的人在一起,不问世事,隐居桃源,岂不是比神仙还要更快乐几分么?”

金昂霄一时之间,倒也难以反驳。

勾魂帮主续道:“我好儿次放过你逃生,其原因我现在也不和你多说,但是在你死前,我一定会让你明白,你既然不肯放弃与我为敌,而且还想妄自打探我的来历,那我今日,便难以放过你了!”

勾魂帮主讲到后来,语音之中,已充满了杀机!

金昂霄听出这一次,勾魂帮主的确要向自己下毒手了,他心念电转,暗忖以自己的武功而论,与勾魂帮主对敌,本无把握,怛反正难免动手,如果先下手的话,或可占到一些便宜?

他一面想,一面体内真气,已急速动转。

勾魂帮主话一讲完,他一声陡喝,手腕翻处,一招“百子千孙”,已然发出!

刹时之间,只听得掌风轰然,掌影蔽天,一齐向勾魂帮主,压了下来。怛是,也就在金昂霄以为自己这一掌,一定可以将勾魂帮主的身形罩住之际,却不料勾魂帮主,也早已有了防备,金昂霄一掌甫发,她身子突然甸后掠出,退出了七八步。

勾魂帮主身形后退,和金昂霄一招“百子千孙”之发,几乎是同时间所发生的事,是以金昂霄掌影如山,一齐向前压出之际,勾魂帮主已向后逸出!金昂霄一招发空,心知自己不能再占先机,心中不禁一馊。

也就在此际,只听得勾魂帮主一声尖啸,身形突然向上拔起!

她在身形向上拔起的同时,反手一掌,向上拍出,那茅屋只不过丈许高下,勾魂帮主一跃之间,已将到了顶上,一掌拍出,“轰”的一声过处,屋顶之上,立时现出了一个大洞。

而勾魂帮主的身子,也在那洞中穿出!

金昂霄一见这等情形,心中不禁猛地一怔!

他实是难以明白,为何勾魂帮主只和自己对了一掌,便尔后退!

难道是勾魂帮主看出自己在这一招“百子千孙”上,造诣已然极高,因此便被自己吓退了吗?

然而,以勾魂帮主的武功而论,这却又是绝无可能之事!

金昂霄正在发怔间,突然听得背后,又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

金昂霄心知不妙,立即转过身去。

他才一转身,便已经看到勾魂帮主,又在屋顶之上,落了下来,茅屋的屋顶上,又穿了一个大洞,而勾魂帮主一落下来,十指箕张,居高临下,便向祁云的肩头抓了下来!

直到此际,金昂霄方始知道勾魂帮主刚才穿屋而出的用意!

敢情勾魂帮主一心想要对付祁云,但是自己又拦在祁云的面前,她唯恐当面扑向祁云,为自己所阻,而在阻挡她的时间内,祁云便仍可以有机会将她的来历,道了出来的。所以,当金昂霄一掌发出之际,勾魂帮主,陡地穿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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