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幻神丐又曾特为提起过,即使见到了那面小红旗,要将之取到手中,亦非易事……他一面想,一面望着在黑暗之中看来更其高大宏伟的山峰,心中续忖道:那面小红旗,会不会被那位异人插在根本无法攀登的山峰之上呢?
金昂霄吸了一口气,十指紧紧地捏在一起。
他心中下定了决心,只要发现了小红旗,那便一定要将之取在手中!
他又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才竭力排除杂念,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是红日高照了。
金昂霄连忙跃起身来,继续向前走去。
他根本没有目的地,只是在山中乱走,以求发现那而猩红色的小旗。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
金昂霄算来,到了伏牛山,已经十四天了。
他所带的干粮,早已在第九天头上吃完了,连来,他只是猎些野兔,采些山果果腹。而他身上的衣服,也因为不断地翻越山峰,在荆棘丛中穿行,而变得十分破烂。
那一天,他在一条清溪之屮沐浴,他已经几乎灰心了。然而,当溪水照映出他背影,那交叉成卜字形的疤痕之际,他咬了咬牙,决定继续寻找下去,—年也好,两年也好,他绝不能让勾魂帮在江湖上继续横行!
他难过地穿上了衣服,循着那道清溪,向前走去。
这时候,正是中午时分,阳光照在溪水之上,闪闪生光,溪水下面,五色斑驳的鹅卵石,连花纹都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金昂霄沿着小溪,走了半晌,忽然觉得十分奇怪。因为他已经过了不少山中的小溪,即使溪水很浅,水中也有成群小鱼。何以这一条清溪,却是一条鱼也没有?
金昂霄抬头向前看去,只见前面有一个山岗,那道溪水,便是由山岗之上,蜿蜒而下的。而在那山岗上,似乎还有着一股喷泉,时断时续,映自生光。
金昂霄觉得奇怪,反正他一无目的地,便信步向山岗之上走去,不一会儿,便到了山岗之上,只见上面,畚着一个三丈方圆的水潭。
那水潭水色碧绿,不知有多么深。而老远看来像是喷泉的东西,却十分古怪,好像是水潭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大力搅动一样。
而每当搅动之际,潭底下,便有大量气泡升起,又有水柱冒了上来,远远看来,恰如喷泉。
金昂霄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奇怪。
他这时已经贴近水潭而立,可是向下看去,水色湛然,绝看不到有什么怪物在潭下面。但是那时冒起的气泡,和那大股水柱,却又证明潭水之中,一定有东西在。
金昂霄看了片刻,心中暗忖,那面猩红色的小旗,总不成会在水潭之中,自己又何必在这里多耽搁时间呢?他-面想,一面转身,叫外走了开去。
他走出了两三丈,忽然听得“哗啦”一声水响,起自水潭之中。
金昂霄又转过头去,不禁吃了一惊。只见水潭中,拱出了又黑又粗的一团物事来。金昂?乍一见,根本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他呆了一呆,那物事又沉了下去。
金昂霄好奇心起,连忙向前走出了几步,走出了几步之后,又想起自己并没有武器在手,如果是什么怪物的话,不免要吃亏,因此又砍断了老粗的一根树枝,抓在手中。
他小心翼翼,来到了水潭边上。
他才一到,便又听得一声水响,水花溅了起来,将他全身尽皆溅湿,金昂霄连忙后退,定睛向前看去,只见自水潭之中,冒出了老大的一个蟒首来。
那蟒首足有一尺来高,皮鳞若铁,又黑又滑,一出潭,便直射了上来,射向金昂霄所立的对岸,蟒首搭到了岩石,蟒身便蜿蜒而出。
金昂霄不禁看得呆了,因为他实是未曾见过这样大的大蟒!
那蟒身子,足有水桶粗细,已经有两丈多,到了岸上,但不知还有多少,仍浸在水中!
金昂霄见那条大蟒并不是向自己而来,心中不禁暗叫了一声侥幸,因为从蟒身压过之处,石块纷纷爆裂这一点来看,那蟒的力道之大,实是难以想像!
金昂霄心想,自己就算想将之除去,也是有心无力,反正深山之屮,罕有人迹,那蟒虽大,也害不了多少人,除不除也没有多大关系的。
他望着那条大蟒,向前游出足足有五六丈长,才见到大蟒的逑端。
金昂霄正在叹为观止之际,突然一瞥间,他看到那大蟒的尾尖,像是曾经被什么东西斩断过,断处成了一个红色的肉球。而就在那个肉球之上,冇着更其猩红,巴掌大小的一面小旗!
金昂霄整个身子,猛地震了一震!
他实是做梦也未曾想到,自己要寻找的那面猩红色的小旗,竟会在那条大蟒的蟒尾肉球之上!
金昂霄呆了一呆,只见那大蟒的头部,已进了草丛之中,而尾部则还在外面,他足尖一点,向鲋疾掠而出,大癖的去势,并不太快,他两个起伏,便已经赶到了蟒尾之处,一伸手,便待将那面猩红色的小旗,拔了出来。
可是,在他的手指,尚未触及那面小旗之际,蟒尾忽然一缩,“刷”的一声,一齐缩进了草丛之中。金昂霄猛地一呆,抬起了头来,向草丛中看去,只见蟒首直昂,蟒目异光四射,已向他望了过来。
金昂霄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只见蟒首越昂越高,足有丈许高下,金昂霄不住后退,在退到了三丈开外之处,只见癖首一拱,一块百十斤重的大石,带着轰轰发发的劲风,向着金昂霄直飞了过来!
金昂霄大吃了一惊,连忙身形-闪,向旁边避了开去,那块大石所卷起的劲风,仍令得他衣袂乱飘。石块飞出了七八丈,扑通一声,跌人水中,溅起老高的水柱来,可见力道之大。
而那条大蟒在拱起了那块大石之后,却又没有别的行动,昂起的蟒首低了下去,草丛一阵动,分明又是向前游了出去。刚才那一下,竟像是警告金昂霄,不可碰那面小旗一样!
金昂霄好不容易发现了那面小旗,如何肯轻易就让大癖离去?
他一见大蟒甸前继续游出,便连忙跟了去,不一会儿,大蟒已出了草丛,全身皆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这一看清,更是使人惊心动魄!
只见蟒身足有七丈来长,乌光油滑,蜿蜒前进,金昂霄一等大癖全身现了出来,连忙又赶前了儿步,眼看离蟒尾已不过三尺,他准备奋力一扑,将那面小红旗取到手中。然而,那大蟒却通灵之极,金昂霄身形才俯,手还未伸,蟒尾便已向上疾扬了起来,挟起一阵凌厉无匹的劲风,向金昂霄拦腰扫到!
金昂霄此际功力已然极高,可是,蟒尾尚未扫及,那一阵劲风,已令得他站立不稳,身形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金昂霄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
他连忙就着势子,向外疾跃而出。而他才一跃出间,蟒尾“呼”的一声,已经在他身旁扫过,紧接着,便是“叭”的一声叵响,蟒尾扫中了一块大岩石,那块大岩石,竟像是纸糊一样,立时碎裂了开来。
金昂霄一见这等情形,不禁呆了!
那蝾尾的一扫之力,如此之大,若是人被它扫中,还剩些什么?
金昂霄不敢再造次,只见那大蟒在扫了一尾之后,仍然句前蜿蜒游去,只不过势子却快了许多,金昂霄仍是紧紧地跟在后面,不肯轻弃。
不一会儿,一人一蟒,便下了山岗。
而-到了山岗之下,那大蟒的去势,更是快疾,金昂霄提气飞驰,跟在后面,只堪堪跟得上,足足跟出了四五里,转过了一个山角,那大蟒才在一大片草地上,停了下来。
金昂霄连忙隐身在旁,静以观变。
只见那大蟒一圈一圈,盘了起来。
转眼之间,那条巨蟒便已成了一团,金昂霄看出那巨癖在盘成了一闭之后,和其它的蛇类,不大相同。其他的蛇、癖等物,盘成一团,乃是头部在中心昂起,尾部在外面的。但是,那一条巨蟒,却恰好相反!
它在一开始盘了起来之际,便将尾端盘在中心!所以,当它盘成一团之后,尾端之上,那面猩红色的小旗,便在当中,迎风招展。
金昂霄一见这等情形,心中不禁为之大是愕然!因为,就算他能够来到贴近大蟒的地方,也必然要越过盘成一团的蟒身,方始能够取到那面小红旗。而事实上,他已经知道了那条大蟒的厉害,对于自己,是否能以接近大蟒,实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金昂霄只得远远地站着,好一会儿,那条大蟒连动也未曾动过。
金昂霄心中暗忖,这样呆等下去,又岂是办法?
他想了片刻,向前走出了七八步,来到了离那大癖,两丈左右处。他全身都紧张之极,准备那大蟒一有动作,便立即向后退出!因为,两三丈的距离,对那大蟒而言,简直是眨眼可至的。但是,那大鳞却仍然不动。
金昂霄又大着胆子,向前踏出了几步。
当他来到离那大蟒一丈五六左右的距离之际,大蟒突然昂起了头来。
金昂霄猛地后退,退出了七八尺。
大癖扬起的头,才又渐渐地低了卜来。
金昂霄心中暗叹了一声,双睛一眨不眨,望定了蟒尾的那面红旗。
他看了一会儿,便已经看出那条大蟒尾端的红色肉球,并不是天生而成的,倒像是被什么人削去了一小段,是以才生出了那样的一只肉球来的。而那面猩红色的小旗,旗杆乌黑沉沉,约有线香粗细,也不知是什么制成的,看来人肉颇深,也一定十分痛苦,那么,大蟒又何以不令自己将之除去呢?
他一想及此,心中不禁一动!
㈥为那条大蟒既然如此之大,自然岁久通灵,如果它能懂人语的话,当可知自己对它毫无恶意!
金昂霄又想及前两次,当自己接近大蟒之际,大蟒只是发威警告,而并无伤\之意,由此可知,它已是十分通灵的物事,非同一般毒蟒可比了。
金昂霄又呆了片刻,沉声道:“我对你毫无恶意,只不过要将你尾端的小旗拔走而已,你可能静卧在地,容我取旗吗?”他将那几句话,翻来覆去,一直讲了七八遍之多。
那条大癖,蟒目碧光闪闪,像是在倾听。但是,它究竟是不是在倾听,金昂霄却是一点儿把握也没有!
他在讲了七八遍之后,才又向前慢慢地走了出去。他走出了三步,便停了一停,只见那大鳞仍是盘成一团,一动也不动,而蟒睛闪闪,仍是望定了他。
刚才,金昂霄来到这样近的距离之际,那大蟒曾经扬起头来。
这时,大蟒并不扬头,金昂霄心中,不禁暗喜。
他连忙又一连向前跨出了四五步。
那时候,他已到了离大蟒足冇五六尺的近距离处了!虽然那条大蟒仍是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但是金昂霄的心头,却是禁不住枰枰乱跳!
他离得那条巨蟒,已经如此之近,如果那条巨蟒猝然发难的话,那么,他自度实是没有躲避的能力,非身遭横死,血洒当场不可!
他略停了一停,勉力镇定心神,又向前跨出了两步,已经伸手可以碰到蟒身了。也就在此际,陡然之间,腥风大作,金昂霄在那电光石火之间,只见大蟒的身子,猛地扭动起来!
而蟒身扭动之际,所带起的强劲无比的力道,更令得金昂霄像是置身于巨浪之中的小舟一样,摇摆不已,几乎站立不稳,要跌倒在地!在那一瞬间,金昂霄心中不禁长叹了一声!
他闭上了眼睛,等候着大蟒将他的身子缠住,或是鞭碎,他已经离得大蟒如此之近,而大蟒的动作,又是如此之际,他实是不能设想自己可以避得开去!在那一瞬间,他心中并不后悔伏牛山之行。
他心中只是难过,因为,当他死后,便不会再有人知道那猩红色的小旗,是和一个异人有关,而这个异人,又是有可能制服铁镜和勾魂帮主的。
那也就是说,勾魂帮仍然可以横行江湖,而罕遇敌手!
金昂霄心头一阵剧痛,他双眼虽然紧紧地闭着,但也不禁迸出热泪来。然而,也在此际,金昂霄心中不禁自己问自己:我已经死了吗?何以我一点儿痛苦也没有感到?
他立即知道他并没有死,仍是好端端地站着。
他连忙打开眼来,向前看去。
一看之下,金昂霄的心头,不禁“枰枰”乱跳!
他心头乱跳,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大喜过望!
只见那条大蟒已不再是紧紧地盘成一团,而是将它的身子舒展了开来。更令得金昂霄觉得奇妙的,是蟒尾不但就在他的身前,而且还离地翘起四尺,那面猩红色的小旗,竞就在他眼前,伸手便可以取到!
金昂霄刚才,在乍见大蟒移动身子之际,只当是大蟒向他攻右,他要性命难保了。然而,如今一见这等情形,那分明是大蟒已经听懂了刚才金昂钙所说的话,而将尾端伸到了金昂霄的面前,便利他将那面小旗拔下!
金昂霄忙一伸手,食、中两指,捏住了那面小旗。
他手臂用力一缩,而在手臂用力一缩之际,双足一蹬,身子已如箭离弦也似,斜刺里向外激射而出,射出了三丈开外,方始落地。
只见那大蟒斗大的蟒首,回了过来,蟒信吞吐,在尾端上舐了几下,又向金昂霄点了点头,像是感谢金昂霄解除了它的痛苦一样,向前疾游而出,转眼之间,便没人草丛之中不见。
金昂霄直到那癖完全看不见了,才松了一口气。因为,刚才他拔出那面小旗之际,觉出小旗插人蟒尾极深,若是大蟒负痛,发起威来,那么自己仍是难以幸免!
这时,大蟒已去,危险才算过去了!
他向手中那面猩红色的小旗,望了儿眼。
他实是想不通,那样不到巴掌大小的一面小旗,有什么作用!
看来,倒是小旗的旗杆,黑沉沉地,十分吣手,而且,插入蟒尾的一端,十分尖锐,约有三尺长短,倒可以作为一件奇形的兵刃使用。
金昂霄想起了天幻神丐的吩咐,他得了小旗之后,便不再走动,只是在当地盘腿而坐,将小旗插在而前,静候那旗主人的到来。
第一天,金昂霄十分耐心地等了过去。
第二天,金昂霄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第三天,金昂霄不断地引旨眺望,看看可有什么人,向自己走了过来,但是却也是一无所见!
伏牛山中,千峰万峦,有许多地方,根本是从来也没有人到过的,金昂霄这时所在的草地,便是只有鸟兽出没的地方,是以三日三夜间,他竞连一个人也没有碰到过!
金昂霄心中不禁暗叹,心想难道武林传言有虚?还是那异人并不知道自己已得了那猩红的小旗呢?
他抬头看天,那已是第三天的夜晚了,月华如水,山中静到了极点。金昂霄想了一想,气纳丹田,扬声道:“晚辈金昂霄,专程前来伏牛山,如今已得红旗,尚祈前辈现身相见!”
金昂霄在这三天来,虽然心中焦急,但是练功却丝毫不缀。而他&从得到天幻神丐的指点以来,武功与日俱进,如今和三日前相比,又有了不少进境,是以,他那儿句话,语音绵绵,传出老远。
四下山壁,立时都响起了轰然的回声来。而附近的倦鸟,也被金昂霄的声音所吓,一齐了起来。
金昂霄话一讲完,心中正在暗忖,那异人如果在人世,只要他在十里方圆之内的话,只怕一定可以听得到刚才自己所讲的话!
金昂霄心中,正在如此想着,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了“嘿”的一声冷笑!那一下冷笑的声音并不高。
而且,在四面回声不绝之中,那一下冷笑声,听来更是不足为惊,但是在那瞬间,金昂霄却只觉得头皮发炸,整个人都僵住了!那不仅是由于那一下冷笑,阴森森、冷冰冰地,另有一种令人可怖的感觉,而且更由于那一下冷笑之声,是在他身后极近之处所发出的,近到了紧贴着他身子的地步,因为他甚至可感到那人在发出冷笑之际,有一口气喷到了他的后颈上!
金昂霄在讲话之际,还曾经四面看过,而他在取到了那面小红旗之后,又未曾离开过那一片草地,草地上十分空旷,若说是有人藏着,而不令他看到,那简直是不可能想像的事。但如今,却居然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金昂霄并不是胆小之人,他刚才因为事情来得实在太突然了,所以才猛地吃了一惊。
他发呆的时间极短,立即便转过身来。然而,在他转过身来之际,他不禁又是一呆。
月光之下,只见他身后空荡荡,静悄悄地,哪里有什么人影?
金昂霄心中奇极,暗忖难道刚才自己是耳朵花了?身后根本没有人?在庸人自扰么?
他刚在想着,只听得紧贴着他的身后又响起了人的讲话之声,同时,他还觉出,有人以手指在他的背部点了两点,只听得那声音道:“你怪叫作什么?”
在那人讲话之际,金昂霄又可以觉得那人张口之间的暖气,喷在自己的颈上!
金昂霄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
他不假思索,反手一掌,便向后攻出。而那一掌,正是巨灵神掌之中的一招“百子千孙”,变化何等繁复,那人离得他如此之近,金昂霄自分一掌必然可以击中那人的。可是,他一掌击出,却并未击中任何目的物。
金昂霄连忙转过身来,身后仍是空荡荡地,一无人影!
金昂霄身上,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来。
他勉力镇定心神,道:“你……是人是鬼?”
那声音却又紧贴着他的脑后响了起来,哈哈大笑,笑声显得他心中十分得意,反问道:“你说呢?”
金昂霄绝不是妄谈鬼神之人,但是因为刚才的事,实在太以诡异了,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如今,他已经听出那在身后讲话的人,儿乎是紧挨着自己的身子而立的,要不然,也不会他一开口,自己便觉得颈后有暖气喷到了。
金昂霄也知道,那人一定是轻功极卨的人,否则,也不会他就自己的身后,而自己却不知道之理。
他沉声再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声音再度在金昂霄的背后响了起来,道:“我就是你想见的人。”
金昂霄呆了一呆,道:“那面红旗,是你的吗?”
那人道:“正是,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难得事隔多年,居然还有人冒死取旗,前来会我!”
金昂霄此际虽然已经知道身后的那人,正是自己想要见的那人,也知道那人不会对自己不利,但是那人一开口,金昂霄只能闻其声,而不能见其人,心中仍不免有毛发直竖之感。
他忙道:“前辈可能现身容我拜见吗?”
那人笑道:“不必了,不必了!”
金昂霄愕然,道:“前辈,你难道一直在我身后,不肯离开了么?”
那人“哼”的一声,道:“是又怎样?”
金昂霄心知那人一定脾气十分古怪,而且,刚才自己猝然而发的那一招“百子千孙”,竞然未曾将之击中,可知他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所以金昂霄绝不敢轻易得罪他。
当下,金昂霄听得他语音之中,已有不乐之意,忙道:“没有什么,只不过我有许多话要和前辈说,只怕有点儿不方便之处。”
那人道:“哼,你讲话我听得到,我讲话你也听得见,有什么不方便?”金昂霄无奈,只得道:“前辈不肯现身,那也罢了。”
那人道:“我在你身后,已等了两天了,你难道不知吗?”
金昂霄吓了一跳,道:“不知。”
那人得意地一笑,道:“你所得的那面红旗,乃是我数十年前,插在那条大癖尾上的,当时我便曾经说过,若是有人能不怕死,将那面红旗取到手中,那么,红旗在他手中,这人要求我做什么事,我一定尽力做到,而且不要报酬!”
金昂霄一听,心中不禁大喜!
他连忙道:“前辈,我此来正是有事相求!”
那人道:“废话,你没有事,来这里作甚,快说是什么事?”
金昂霄道:“说来话长!”
他只讲了四个字,忽然听得那人道:“且住!”
金昂霄不知为了什么缘故,只得停口。
只听得东南角上,传来了一阵似虎非虎、异样的吼叫之声。
那人语带怒音,道:“哼,谁敢欺侮我的看门兽?小娃子,你在这里等我一等,我去去就来!”
金昂霄尚未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那人的声音,讲到后来,已迅速远去,金昂霄连忙转身,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人影一闪,像是有一个人向远处掠了出去。但是,那人的身法,实是太快,如果不是预先知道有人离了开去的话,根本那一闪的人影,绝不会引起人的注意,也难以想像会有这样快身法的人。
金昂霄心中,不禁惊喜交集。
他喜的是那人的轻功,已高到了这样出神入化的地步,武功当然也可想而知。然而,他又看出那人的脾气甚怪,不知是否肯出伏牛山,去为武林除害?
金昂霄心中,正在患得患失之际,突然,只听得斜刺里,“飕”的一声,似有一杖暗器,向自己射了过来。金昂霄心中,又不禁一怔,连忙转过身来。他才一转身,便看到一枝小箭,向自己电射而至!
金昂霄手腕-翻,双指一挟,便已将那枝小箭挟在手中。他一将小箭挟住,便觉出箭上的力道,并不是太强,而像是发箭之人,不是心存暗害一样。
他心中一奇,定睛向那枝小箭看去。
一看之下,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枝小箭,长不过五寸,象牙为柄,上面还有铸刻奇绝的山水人物,精致之极,黄金为族,雉尾翎,一枝小箭,便价值极高。而这枝小箭,金昂霄更是十分熟悉,因为他怀中也有着同样的一枝。
他怀中的那枝,是他和祁云两人,在眼看孤鬼卜阴,为勾魂帮主所杀之后,逃出了卜氏宗祠之后,自一堵高墙之中,所射出来的。而且,当他遇到了崔玉玲之后,便已经知道,这种精致已极的小箭主人,乃是崔玉环!
如今,在伏牛山中,竟忽然也有这样的一枝小箭,向自己射来,而且力道并不强劲,那当然是崔玉环就在近前了!
金昂霄一想起崔玉环,心头不禁又怦枰乱跳!
他吸了一口气,道:“玉环,是你吗?”
只听得七八丈幵外的一丛树木之中,发出了如同银铃似的,清脆已极的一下笑声,那一下笑声,令人一听,便是心神旌摇,有荡魂蚀魄之感!
金昂钙心头乱跳,身形一晃,便循着笑声,向外掠了出去确。
他在掠出了两三丈之后,猛地想起,那异人曾令自己在这里相候,不可离去,己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而去和崔玉环会面呢?
他一想及此处,心中不禁大是犹豫。然而,就在此际,他又听得崔玉环“格格”的娇笑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金昂霄望了那仍插在地上的小旗一眼,心想自己纵使暂时离开,但那异人看到小旗仍在,总该知道自己不会远去的。
他实在难以禁得起崔玉环娇笑声的诱惑,自己辩解了一阵,立即又向前掠出。
崔玉环发出笑声的那一片林子,十分浓密。
那树木只不过七八尺高下,开着颜色十分艳丽的花朵,金昂霄也叫不出那种花朵的名字来,只觉得异香扑鼻,沁人肺腑,令人说不出来的受用。
金昂霄才一来到林子之外,便看到花朵之中,有一个十分颀长婀娜的身形。
金昂霄不由自主之间,连气息也急促了起来。
他双手分开花枝,向内走去。
不一会儿,他已和崔玉环,相隔只不过七八尺远近了!
月色之下,花影扶疏,崔玉环樱唇朱红,眼波流转,衬着艳丽的花朵,触鼻浓香,此情此景,实是令人不能不沉醉!
金昂霄的心中,本来想定有许多话要责问崔玉环的。但是,当他和崔玉环打了一个照面之后,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但他人呆住了不动,在那瞬间,他脑中也什么都不想,因为他全副心神,也被崔玉环那种举世无匹的美丽所吸引了!
崔玉环拈着一枝红花,向他微微地笑着。
金昂霄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已不再站在地上,而像是在天空之中,自在飘浮一样!
好一会儿,金昂霄才舐了舐嘴唇,道:“你……也来了吗?”
崔玉环低声道:“是的,我也来了。”她的声音,轻柔动听,也到了极点。金昂霄一听到厂她的声音,更其产生了轻飘飘的感觉,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崔玉环轻移莲步,向前慢慢地走来。
她越是走得近,金昂霄便越是觉得她艳光逼人,令人不敢注视,而花枝之中,花香本就十分浓馥,可是崔玉环一向前走来,自她身上所发出的那股幽香,却又令得花香失色。
不一会儿,崔玉环便来到了金昂霄的面前。
她双手一伸,十指纤纤,便搭在金昂霄的肩上,道:“听说你在找我,是不是?”
她双手搭在金昂霄的肩上,两人相距,已经极近!
她一开门,吐气如兰,金昂霄更是酡然欲醉,道:“是的,我正到处在找你。”
崔玉环低下头去,幽然道:“找我为了什么事啊?”
金昂霄早已将准备好要责问崔玉环的话,丢到了九捋云外,忙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你取走的那只木盒,我……希望你能够还给我。”
崔玉环星眸流转,道:“就是为了这个吗?”
她的媚态,她讲话的声调,都使金昂霄听出了她那句话的弦外之音。
金昂霄心头评评乱跳,双臂一扬,已将崔玉环一双柔若无骨的纤手,紧紧握住,道:"自然不,我……;自中十分想见你,想和你在一起崔玉环踏前了一步,轻轻地靠在金昂霄的胸前,金昂霄只觉得向己的一颗心,几乎跳出口来。
只听得崔玉环道:“好,我将那只木盒还你,我到手之后,还未曾打开来看过哩。”
金昂霄的心中,更是欢喜,道:“那最好了!”
崔玉环抬起头来,道:“怛是你要闭上眼睛,直到我将木盒交到了你的手上,或是我叫你睁开眼睛来,你再可以看我,明白了吗?”
金昂霄摇了摇头,道:“不明的,为了什么?”
崔玉环樱唇微鼓,道:“你不用管,你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好了!”
在崔玉环媚笑樱唇,妩波娇嗔之下,金昂霄根本没有力量去拒绝她的要求,立即道:“我闭上眼睛,等你吩咐,我才再睁开眼来。”
他一面说,一面闭上了眼睛。
在他闭上了眼睛之后,只听得崔玉环“格格”一笑,同时觉出她已向后掠了开去,过了片刻,便又听得崔玉环道:“你可以睁幵眼来了!”
金昂霄见崔玉环并未曾将小木盒放到自己的手上,不禁为之一奇。
他应声睁开眼来,一看之下,更不禁吃了一惊!只见崔玉环仍是俏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但是她的手中,却多了一样物事,不是别的,正是那面猩红的小旗!
金昂霄心中的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因为刚才他似乎听得那异人说,小旗在什么人的手中,他便肯为什么人做事一样,如今小旗到了崔玉环的手中,不知她有什么用处?若她不是用来对付勾魂帮的,岂不是自己枉费心机了!可是对着崔玉环,他却怎么也发不出怒来,只是急得额头标汗。
崔玉环则若无其事,道:“你怎么啦?”
金昂霄道:“玉环,这小旗……这小旗……”
崔玉环道:“小旗又怎么啦?”
金昂宵抹了抹汗。
他本是英威飒爽、英气勃勃的一个年轻人,但是不知怎地,在崔玉环的面前,他便禁不住手忙脚乱,动作十分可笑。
他喃喃道:“这面小旗,我有用处的。”
崔玉环一撅嘴,道:“人家说,男人是靠不住的,我总不信,但是看到你,我就信了。”
金昂霄忙道:“玉环,这……话从何说起?”
崔玉环道:“你看,你像是十分喜欢我一样!”
金昂霄不等她讲完,便叹了一口气,道:“我确实十分喜欢你。”
崔玉环道:“是啊,你口中这样说,但是心中却并不是这样想。”
金昂霄道:“我心中要不是那样,不得好死。”
崔玉环又撇了撇嘴,道:“你罚毒誓也没有用,你看,一只小木盒,一面小红旗,全都是一点价值也没有的东西,你却不肯给,你说,你靠得住么?”金昂霄听得崔玉环如此说法,不禁为之语塞。
他呆了半晌,才道:“玉环,你有所不知,那小木盒,我是受人之托去代取的,而这面小红旗,你更不知道有极大的用处!”
他才讲到这里,崔玉环已“格格”笑道:“你不必多说了,我也不耐烦多听,你要这两件东西的话,只管来追我!”
她讲到此处,顿了一顿,双眼俏媚无比地向金昂霄望了一眼,道:“只要你追到了我,不要说木盒小旗,我……我人也可以给你!”
她话未讲完,俏面已经通红!
而在月色下看来,本来已经美丽绝顶的她,也就更增艳丽!
金昂霄心中一荡,更是心头乱跳起来。而崔玉环话一讲完,已经向前疾掠而出!
金昂霄叫道:“玉环!玉环!”但是崔玉环却只是一面娇笑,一面向前掠出,金昂霄身形展动,跟在后面,转眼之间,两人一前一后,更奔出了老远,而金昂霄近口来武功虽然精进,却还及不:崔玉环,离得崔玉环越来越远的了!
金昂霄眼看崔玉环越走越远,自己再也追不上,心中不禁焦急之极,大声叫嚷不已,但是,除了隐隐听得崔玉环的笑声,自远传来以外,却是绝听不到崔玉环的回答,隔了片刻,连崔玉环隐约的笑声也听不到了!
金昂霄不禁心乱如麻,他心想虽然追不上,总也要向前追去的。因为如果停住不追的话,岂不是离得她更远了?
金昂霄此际心中乱极,也不及去设想崔玉环的动作,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向前飞奔而出,又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他并没有再看到崔玉环。但是在突然之间,他却听得那异人的声音,又在脑后响起,道:“哼,小娃子,你作什么?”
金昂霄陡地停了下来。
他喘了一口气,道:“你回来了吗?”
他一囱说,一面心中暗忖,那异人仍来找自己,或许那面小红旗无关宏&,暂时不去追崔玉环也罢。但是当他想及不知是否还能再追得上崔玉环之际,心中又不免生出了一阵怅然之感。
那异人道:“哼,我叫你在原地等着,何以满山飞驰?”
金昂霄道:“我碰到了一个朋友,是以追了开去。”
那异人的声音不再像刚才那样严厉,道:“我早年在伏牛山中,放了七面小红旗,凡得红旗之人,我都可以为他做事,那本是我师父因为我太懒理世事,是以才这样罚我的,却不料那蟒尾上的一面,直到如今,才为你取下!”
金昂霄听得那异人又提起小红旗来,心中不禁大是焦急。
那异人续道:“如今,总算七面红旗一齐冋到我手上,我齐集了七面红旗之后,也可以隐居了,你要我做什么事,该说了!”
金昂霄忙道:“我是为了……”但是他只讲了四个字,那异人道:“且慢,那面小红旗呢,你先给了我吧。”
金昂霄一听得那异人忽然如此说法,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时之间,哪里讲得出话来?
那异人道:“咦,怎么,你哑了么、聋了么?”
金昂霄苦笑道:“都不是。”
那异人道:“哼,我自然知道不是,红旗呢?”
金昂霄心想,自己想要不说,也是不行的了!
他只得道:“那面红旗,就给我刚才追踪的那位朋友拿去了。”
那异人立即破口骂道:“臭小子,你在开什么心?那家伙呢?”
金昂霄道:“她在前!”
金昂霄只讲了三个字,突然觉得有一股大力,在他的肩上一推,使得他身子转了一转。
金昂霄身子一转了过去,便觉得’后又有一股轻风,向外飘了开去。金昂霄立即转过身,只见七八丈。开外处,有一条人影闪了一闪,随即不见,身法之快,当真是难以想象!金昂霄知道刚才那一推,也自出那异人之手,而那异人推动自己的自的,分明是为了要自己转过身去,不使他的模样被人看见。
金昂霄呆了片刻,他刚才那一瞥,只看到那疾掠而出的人,身量颇高,除此以外,便什么也没有看清。而他却知道,那异人掠向前去,是去追崔玉环,取冋那面小红旗的。
金昂霄的心中,更是十分焦急。因为崔玉环可能不明白那面小红旗的作用,而如果那面小红旗落到了那异人的手中的话,那么,他要求异人做的事,也做不到了!
金昂霄一想及此,更不停留,身形展动,向前疾追而出。
只是他的轻功,本来就及不上崔玉环,所以才会给崔玉环跑得踪影不见的。这时,又耽搁了不少时间,崔玉环自然去得更加远了。
金昂霄真气连提,向前掠出,没有多久,前面的山路,便分开了三条。
金昂霄呆在岔路口上,更不知上哪一条路去才好。
这时候,金昂霄的心中,实是紊乱到了极点!
他一方面担心那面可以请异人出山除害的小红旗,另一方面,他又实在弄不懂崔玉环究竞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既不肯将小木盒还给自己,反而又进一步拐走了自己小红旗。
她那样做法,是不是有意的呢?
如果是有意的话,那么,她目的又何在呢?
金昂霄只觉得脑中乱哄哄地,理不出一个头绪来。而且,眼前三条路,他也不知道该向哪一条路追出去才好!
他呆了半晌,只听得向东去的那条路上,隐隐约约,像是有崔玉环的娇笑之声传来。
金昂霄听了之后,心中不禁一怔。
他暗忖,如果那异人追到这里,能够正确地找到崔玉环的去路的话,那么,以异人的轻功而论,这时早已该追上崔玉环了。那么,崔玉环发出娇笑声,又是为了什么呢?
金昂霄一面想,一面不再耽搁,真气连提,向前疾驰而出!
他在“巨灵神掌”之上,已有了这样高的造诣,内功精进,自然体轻如烟,提气飞纵,去势十分快疾,转眼之间,便驰出了五六里。
而他向前驰出间,~-直听得崔玉环的娇笑声,自前面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金昂霄知道自己不久便可以追上崔玉环了,心头不禁乱跳起来,身形飞纵,也更是快疾,约莫又向前奔出了两里许,崔玉环的笑声,听来更其清晰。不但可以听得到崔玉环的笑声,金昂霄而且还可以听得崔玉环的讲话之声。
金昂霄本来心中缭乱之极,根本不及去辨明崔玉环是在讲些什么的。但是当他来得近了之际,崔玉环的声音,却是十分清楚地传进了他的耳中,只听得她道:“你想要冋小红旗,且跟我来。”
接着,便是另一人道:“好!”
金昂霄在一听得崔玉环如此说法之际,心头便已为之狂跳!因为那表示崔玉环和那异人已相会了,而且,崔玉环是完全知道那面小红旗的用处的,并不如金昂霄所想的那样,她不知小红旗有何作用!而接着说话的那个人,金昂霄更是一听便可以听得出,是红旗主人,也就是自己万里迢迢,来到伏牛山所要找的那个世外异人!
金昂霄身形陡凝,向前看去。
只见树木掩映之下,有两个人,向前疾掠而出。
那两个人向前掠出之际的身法,十分怪异,前面的一个,可以看得出是崔玉环,手中还捏着那一面小小的红旗,而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话,那也不会给人以什么怪异之感。
令人感到十分异特的,乃是另有一个人,紧紧地贴在崔玉环的后面。贴得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空隙。
崔玉环是高挑身材,但贴在她身后的那人,却比她还要高出大半个头。因为他们是向外掠出的,所以金昂霄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
金昂霄乍一见两人贴得如此之近,心中也不禁一怔。
但是他立即想起,当那异人在自己的背后讲话之际,自己可以觉得出颈后暖呵呵地,有人在向自己喷气,那当然也是一样贴得如此之近了。那也就是说,在崔玉环身后的那人,就是那个异人了!
金昂霄自然想看清楚,天幻神丐死前要自己来找的那个异人,是何等模样的,是以他小心看去。但是,因为崔玉环和那异人的身法,实在太快,转眼之间,便已转过了一个山角,所以金昂霄仍未曾看得清楚,他只不过看到那异人身穿一身黑衣,披头散发,样子甚怪而已。
金昂霄一见两人掠出,连忙又跟了上去。
他知道,凭自己的轻功,要追上这两人,是没有可能的事,而要不失去他们两人的踪迹,唯一的可能,便是先认定他们两人的去向!所以,他并不跟着两人转过山角,只是向山上掠去,不一会儿,便已掠上了二三十丈,攀在峭壁之上,向下面望来,只见崔玉环和那异人仍是在飞也似向前面奔驰而出。
金昂霄心中,只盼望他们不要走得太远。因为崔玉环若是走得太远的话,那么,他虽然知道去向,也是一样追不上的。
不一会儿,他便见崔玉环穿进了一座枣树林中。而等了片刻,又不见崔玉环出来。
金昂霄心知崔玉环和那异人一定已在那枣树林中,停了下来,他连忙顺着山藤,直下了峭壁,向前竭力掠出,不一会儿,他也来到了枣树林之侧,只听得崔玉环的声音,传了出来。
金昂霄竭力镇定心神,身形一矮,几乎是伏在地上,凝神细听。
只听得崔玉环道:“小红旗我可以给你,但是你收回小红旗,必定要答应为人做一件事的是不是?”
那异人道:“不错,小红旗既然在你手中,那我便可以为你做一件事。”
崔玉环道:“如今,我不要你做事。”
那异人顿了一顿,语音之中,颇有怒意,道:“我等了这许多年,难道你仍然不肯给我真正退隐么?”
崔玉环娇笑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异人道:“你究是何意?”
崔玉环道:“我将小红旗给你,你却必需答应我,不可以和一个人为难,这岂不是不要你做事么?”
那异人“哈哈”笑道:“这等于是你有事情要求我一样!”
他讲了之后,又顿了一顿,道:“那是什么人?”
这时候,不但那异人门中在发问,连金昂霄心中,都在发问:那是什么人?
金昂宵此际已完全知道崔玉环是明白那面小红旗的来历的了,也就是说,崔玉环来到伏牛山,也是为了这面小红旗而来,只不过旗已先为金昂霄所得,是以她才又另使狡计,将旗拐走的。然而,她苦心积虑,又是为了要保护付么人呢?
只听得崔玉环静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说你不要伤害那一个人的意思,是包括你绝不能与他为难,而且,如果他受了围攻,或是走投无路之际,仿也要出而保护他的含意在内的!”
那异人道:“哼,那么说,我岂不是仍难退隐!”
崔玉环“格格”笑道:“前辈,你一身功夫,如此了得,若是退隐,岂不是口丨惜了,你不为武林留一个典范,供后学之辈,万世敬仰?”
崔玉环的这几句恭维话,显然使那异人卜分高兴。
只听那异人讲话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道:“你别乱拍马屁了,我在分牛山中,隐居多年,武林中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如今看来,年轻一代#武功,竞是十分了得了!”
崔玉环道:“前辈过奖了。”
那异人道:“哼,我又没有事求你,何必也拍你马屁?你武功高,一眼传可看出,刚才我遇到另一个年轻人,武功虽还不如你,但是却也极有相底了!”
金昂霄知道那异人口中,“刚才我遇到另一个年轻人”,乃是指自己而言。他实是想长身起立,看看那异人的模样。然而,他又怕一动,便将两、惊走,便难以听得到崔玉环究竟是为了要保护什么人,才将他已得到手中印小红旗,以狡计骗走的了。所以他一动也不敢动,仍是贴地而伏。
只听得崔玉环又道:“事实上,那人本身不但武功极高,而且势子极大他可能根本不要你保护,只不过以防万一而已。”
那异人道:“好,你说说,那人是谁!”
崔玉环沉吟了片刻。
在那片刻之间,金昂霄的心神,也紧张到了极点。
实际上只是一转眼间的事,但是在金昂霄的心中,却像是不知道过了爸久一样,好不容易,才听得崔玉环重又开口,道:“你或许不知道,武林中有一个大帮,叫作‘勾魂帮’的?”
伏在地上偷听的金昂霄,实楚做梦也料不到,自崔玉环的口中,会讲出‘‘勾魂帮"三字来!
他心中的疑惑,也到了顶点,几乎要忍不住起身,大声喝问!
那异人“哼”的一声,道:“没听说过。”
崔玉环道:“我只讲一件事,你便可以知道勾魂帮势子之盛了。”
那异人像是不怎么感到兴趣,道:“有什么异特之事么?”
崔玉环“格格”一笑,道:“有,被誉为武林泰斗的千佛寺,已毁在勾魂帮的手中了!”
那异人失声道:“胡说!”
崔玉环道:“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那异人呆了半晌不语,金昂霄也知道崔玉环的话不假,因为金昂霄曾经亲眼看到,千佛寺被勾魂帮众,埋了炸药炸毁。而且这件事,早已轰动了整个武林,不必亲历其境的人,也全知道了。
那异人想是因为隐居在伏牛山中,全然 与外人接触之故,所以听到了这个消息,才感到卜分意外。
但是,金昂霄却不明白,崔玉环何以要向那异人提起这件事来!
那异人呆了片刻,问道:“你不是说要我保护一个人么?何以对我提起那么多事来?”
崔玉环道:“我要你保护和不可与之为难的那人,和勾魂帮有着极大的关系,所以我才要将勾魂帮的情形,附带和你,说上一说。”
金昂霄听到此处,心头又是评抨乱跳,暗忖难道崔玉环是为了要那异人保护自己,才取走了那面小红旗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以前,完全是错怪了崔玉环了!
他心中正在这样想,只听得那异人道:“那究竞是什么人?”
崔玉环一笑,道:“是勾魂帮主。”
崔玉环这五个字,讲来声音一点也不高,而且语音十分柔和。然而,这五个字,听在金昂霄的耳中,金昂霄心头所起的震动,却是宛若五下晴天霹雳,迎头而下,身发僵,门呆瞪!最可笑的,是片刻之前,金昂霄还以为崔玉环是要那异人保护自己,怎知事实却完全相反,崔玉环要那异人不可与之为难,要那异人加以保护的,竟会是勾魂帮帮主,是这个将整个武林弄得翻天覆地的人!
金昂霄因为心中实在觉得太以惊讶了,是以他想叫,叫不出来,想动,一时之间,也只觉得全身发麻,连移动一只小手指的气力也没有。
在那刹间,他只听得那异人道:“勾魂帮势力,既然如此之大,勾魂稍主,句然也是非同小可的人物,又何必要我来保护?”
崔玉环道:“所以我说,前辈或者根本不必做什么事,只不过为勾魂帮主张张声势而已。在勾魂帮主而言,也是一条走投无路之际的退路。”
那异人道:“哼,你是那勾魂帮主的什么人,要为他这样深谋远虑?”崔玉环笑道:“这一点,你大吋不必多管了:那异人道:”千佛寺中,我有一位方外好友,若是他已死在勾魂帮之手。那我却难以答应你的要求。"
崔玉环道:“那人是谁?”那异人道:“上铁下镜。”
崔玉环“格格”笑了起来,道:“他非但没有受到伤害,而且,勾魂帮也是在铁镜的帮助之下,才将千佛寺毁去的!”
金昂霄这时候,已经不顾一切地站了起来,但是他仍觉得脑涨欲裂。
那是因为他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大了!
他向枣树林中看去,隐约可见那异人和崔玉环两人,那异人仍然紧贴崔玉环的身后,照这情形看来,崔玉环虽然和那异人讲了那么多话,但一朽未曾看清那异人的面容。
金昂霄吸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大声叫道:“前辈,别笔应她!”但是,他语音嘶哑,才叫出了那句话来,只见那异人一伸手,已将别面小红旗崔玉环的手中接了过去。而他才一接了小红旗在手,身形便离刃了崔玉环,金昂霄只觉得黑影一闪,异人已经远去。而金昂霄连跌带跑,进林中,那异人早已不见。